什麼下場?全家被殺,財物被搶得精光,略有些姿色的女人,死前更是會飽受痛苦!
「闖賊勢大,官軍人少!一旦城破,想想你們的下場!」董策盯著他們冷冷道:「所以本官,要你們現在就開始殺人,而後協助官兵守城!」
「唯有如此,你們才能保住這裡!記住,保住這裡,就是保全你們自己,保全你們的家人。」董策沉聲道。
不等這些人反應過來,董策便是沉聲喝道:「現在,本官就要教你們殺人!」
董策說的這些話,就像是一個個重磅炸彈在這些民夫的腦海中炸響,讓他們腦袋濛濛的,都有點兒反應不過來的。不過他們感覺這話是對的,很有道理。
董策也不會給他們思考的時間,直接便是命令道:「現在,你們搬著石頭,朝著下面砸!」
既然讓他們殺人,那自然是有人可殺。城下那些闖軍,還有相當一部分沒死,痛苦的呻吟聲一直都沒有斷絕。他們多半受傷都不輕,想搶救過來很麻煩,但也不是那麼容易就死的,正常情況下,捱上個幾日還是沒問題的。
董策讓民夫們殺的,就是這些人。
如果是在平曠之地兩軍交戰,戰後打掃戰場,這些敵方的傷兵也是都會給一刀子直接殺掉的,現在不過是換了一個方式而已。
董策一聲令下,早就得到他吩咐的家丁們已經紛紛上來,把這些民夫們給分成了二十組,每一組都是差不多十個人,然後把他們給帶到了城牆邊兒上。
董毅英瞧著自己面前這些一個個看上去很緊張的民夫,嘴角一勾,微微笑了笑。有過之前給步軍新兵們做訓導官的經歷,他對這種事情並不陌生。教給這些民夫殺人,可比當訓導官要求輕鬆多了。
「你。」董毅英指了指站在最前面的那民夫,這是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身材不高,但很敦實,膚色黝黑,瞧著很憨厚的樣子。
「俺?」他被董毅英點了名,頓時是有些不知所措,再看看別人都瞧著自己,頓時心裡一陣砰砰亂跳,手心而腳心兒都在冒汗。
他本不是這城中人,只是個老實巴交的莊戶漢子,因為實在是活不下來了,只好扔了家中的地,進城來尋個出路。也算是他命好,進城沒兩日,便是在一戶大戶人家尋到了個差事,雖說很累,但好歹府中管吃,給的銀子雖然少,卻總能養活婆娘和兩個孩子。
在這惶惶亂世之中,如他這般境遇,已經是極為幸運的了。
他本以為,這樣的好日子至少持續個三四年是沒問題的,他還尋思著,實在不行這輩子就不回老家了,在這城中做活兒,也不用交那般重的稅,活的反而還好些。結果沒想到,今夜闖軍殺入城中,他主家全家上下被殺,還好他不住在府中,若不然只怕死的又要多幾個。等他趕到主家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地的屍體。
然後他就被衙役給招來當了民夫,一直到現在,他腦袋還是有點兒濛濛的,跟一團漿糊也似。
見他有些緊張,董毅英便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別多想,殺個人而已,很簡單的事情。」
這漢子茫然的點點頭。
董毅英忽然問道:「你恨不恨闖賊?」
「恨不恨?恨不恨?」這三個字在這敦實漢子的腦海中回想了好幾遍,他自言自語道:「恨啊!我當然恨!恨得入骨啊!」
雖然主家對他不算多好,但卻是給了他庇護,給了他生路,他心中是極為感激的。就在方纔,當他看到主家那一地屍體的時候,眼睛都是一片通紅。
想到方纔那一幕,他腦海中立刻變得清晰無比,眼圈兒有點泛紅,但卻是堅定的大聲喊道:「恨,俺恨死他們!」
「好!」
董毅英滿意的點點頭,指著旁邊那一堆石頭木頭道:「現在,搬起一塊兒石頭來。」
「是。」那漢子應了聲,搬起一塊兒足足人頭大小的石頭,董毅英讓他來到城牆邊兒上,從垛口探出腦袋去。董毅英手中拿著火把,城下也有一些未曾熄滅的火把還在燃燒,藉著這光,敦實漢子能模模糊糊的看到有不少黑影在蠕動,發出高一聲低一聲的慘叫呻吟。
「瞧見了嗎?」董毅英指著下頭淡淡道:「把你手裡的石頭砸下去!砸准點兒!」
「是!」
敦實漢子應了一聲,想要舉著石頭扔下去,只是他手腳都在顫抖,手心兒因為出汗變得濕滑,只覺得渾身無力,似乎這石頭有千斤重一般,舉都舉不動。天可憐見,他這輩子活到這個歲數兒,別說殺人了,甚至都沒跟人紅過眼動過手!
大夥兒都感覺到了他的遲疑,這一組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其中不乏譏誚和嘲諷。
「你娘的,祁園子,你個孬貨!這些天殺的闖賊這般招人恨,你還下不去手?」這名為祁園子的敦實漢子狠狠的罵了自己一句,一咬牙,終於把石頭給扔了下去。
他運氣還真不錯,這石頭扔下去,立刻便是一聲激烈而短促的慘叫傳來。
原來這一下,竟然是正好砸中了一個雙腿受傷的闖軍的胸口,碩大的石頭砸下去,把那闖軍的骨頭都給砸的斷裂,胸口直接就給砸塌了,內臟也變成了一灘爛肉。這闖軍傷勢其實不致命,照理說至少還能支撐個幾天,但現在受了這一下重擊,立刻便是死透了。
敦實漢子自己都給嚇了一跳,臉色有些發白,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倒退了兩步,嘴唇哆嗦著:「俺殺人了?俺殺人了?」
「做得好!」董毅英誇讚了一句,便不再理他,而是招呼下一個民夫上來。
像是祁園子這種情況,他見得多了,第一次殺人,有的人是興奮,有的人是茫然,還有的嚎啕大哭,像是祁園子這等,是最尋常的。根本不用管,自己很快就能調整過來了。
在家丁們的帶領下,這些民夫都開始往下砸石頭,目標是那些沒死的闖軍。對於這些未曾殺過人的平民百姓來說,這樣的殺人方式,還不算是特別難接受。總比讓他們拿到刀子直接砍腦袋要容易一些。
董策瞧了幾眼,便不再看,他拉著李可受走到一邊,低聲問道:「李兄,你之前著人送來的條子,我瞧了,那劉家,勢力如何?家中可有什麼倚仗?」
「便是方才有倚仗,現在也沒了。」
李可受嘿然一笑,道:「他們家主和章承章大人交好,兩人乃是同學,若是章大人還活著,等闖軍退了,你少不得得吃點兒麻煩,現在章大人已死,他們便什麼依仗都沒了。」
「既然不足為慮,那就先饒了他們。」董策冷笑一聲。
李可受瞧了他一眼,心裡便大致猜到董策的打算了,想來如果自己方才說這姓劉的會有所威脅的話,說不定現在董策就直接帶人殺上門去,將他一家上下給屠一個精光了。反正只要是今夜發生的事情,都推到闖賊身上去就可以了,便是查,也定然查不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