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大功夫,這些士卒們便是都被捆得結實,董策讓士卒們把他們分了五間房關押,然後安排了十個家丁留在這裡守著。其實留下這十個家丁在這裡已經是很保守的做法了,這些士卒們之前被捆的時候都沒反抗,現在就更不會了。
「半個時辰,最多半個時辰!本官就過來放了你們。」
這是董策對他們說的。
半個時辰,這些時間足夠讓董策處理完那些破事兒了。
而後董策帶著其他家丁,打著火把,往西城門而去。
到了城下,董策把家丁分了兩隊,分別在城牆南北兩側的馬道上去,如此一來,便是可以成一個包抄的態勢,將城頭上的人給堵在中間。
而後,董策便是在家丁的簇擁下,大步上了城牆。
家丁們都打著火把,手中哥薩克騎兵刀已然出鞘,城頭之上火光一片,照的亮如白晝。董策一眼就看到了馬慶,董策上來的時候,他剛從城樓後面轉出來,一臉的詫異。但董策分明是能夠看到,他眼中流露出的慌亂。
在他身邊,則是關前。
城頭上的董府家丁們也早就得了命令,一見董策等人上來,也是紛紛把刀出鞘,雪亮的刀尖對準了身邊的延綏鎮士兵。這些延綏鎮士兵完全沒反應過來,直到利刃指向自己了,還是一臉的不敢置信。
這到底是咋了?為什麼剛才還坐在一起談笑的同伴,轉眼之間就是翻臉?
此時的西城門城頭之上,城頭南北都是董策的家丁,馬慶以及手下的十餘人被包圍在中間,而且還都被刀給指著,可以說沒有任何翻盤的希望,簡直要被淹沒一般。馬慶四下裡看看,眼中閃過一枚絕望,他嘴皮子翕動了兩下,然後強擠出一絲笑意,裝出一副詫異的表情,道:「董大人,您這是?」
接到了朱東派人傳來的信兒,他心裡頭也是天人交戰了許久方才下定了決心。
娘的,干了!
馬慶也是有野心的人,一想到到了闖軍那邊,高官得坐,駿馬得騎,美人兒得享,再也不用過現在的這憋屈日子,心頭便是一陣陣的火熱。而且他感覺做這樣的決定,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沒什麼顧忌。馬慶打小父母雙亡,是吃著百家飯長的的,從六七歲開始就到處流浪乞討,長大後才當了兵。他倒是娶了婆娘,不過三年前某日=,當他回到家的時候,發現婆娘跟人正自胡天黑地的在床上折騰。馬慶把姦夫****都給宰了,當初還因此惹下了不小的風波,最後是朱東出手才幫他料理乾淨的。
因此現在馬慶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株連九族什麼的,對他來說一點兒威懾作用都沒有。
他方才把關前交到城門樓子後面去,想要說服他,關前在他手底下這些士卒中威望極高,若是有他幫襯著的話,事情就會好辦許多。結果卻沒想到,關前反應非常強烈,根本就不答應,兩人說著說著差點兒就吵起來。
馬慶費盡口舌,眼見得說服不了他,便打算先去駐地把大夥兒給爭取過來,到時候都同意了,不怕他關前不同意。
結果剛從城門樓子後頭出來,就瞧見董策帶人上來了。
他一眼看去,便是心中冰涼,董策來勢洶洶,分明已經是知道了他正在圖謀不軌。不過馬慶還想竭力掙扎一下,說不定會有奇跡呢?
瞧著他這般作態,一邊的關前露出一抹譏諷的笑,但卻什麼也沒說。
「我要做什麼,你最清楚。」
董策哪裡知道馬慶到底是在做什麼?他之前只是猜測而已,但現在看到馬慶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的只怕是沒錯兒了。
朝著馬慶冷冷的說了一句,而後便是朝著馬慶手下那些士卒揚聲道:「諸位,馬慶勾結反賊,意圖不軌,被本官偵知。爾等現在趕緊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本官既往不咎,饒爾等一條性命!若是再跟著馬慶,便是只有誅滅九族一條路!」
士卒們起了一片低低的喧嘩,他們都是不敢置信的看著馬慶,而馬慶聽了董策這番話,便知道自己再無半分僥倖了,一臉灰敗沮喪站在那裡。
他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一切。
士卒們又看向關前,關前卻是仿如未見一般,只是低著頭,似乎那城磚上有什麼稀奇玩意兒。
匡噹一聲,有士卒將刀扔在了地上,有了帶頭的,其它士卒也是紛紛的把武器扔了。
這次不用董策吩咐,便是有家丁上前把他們都捆了個結實。
就連馬慶都是一臉的頹然,把自己的武器往地上一扔,已經是衣服束手就擒的樣子。而關前卻是沒動,董策擰著眉頭問道:「什麼意思?」
「我該咋辦?」
關前一臉的茫然不知所措。
「跟著本官,殺逆賊!殺闖賊!」董策沉聲道。
「可是,這是朱大人下的命令,他要俺們反,他是不是逆賊?俺要殺逆賊,就要去殺他?他是俺的救命恩人!」關前打了個哆嗦,喃喃道。
「朱東下的命令?」董策臉色立刻陰沉了許多,心中更是升起了一絲陰霾。他一擺手:「走,進城樓說話。」
說罷,當先走進城樓,家丁們把關前的武器也下了,把他和馬慶一起捆了,推搡著也進去。
「說罷。」董策逼視著馬慶:「現下該交代了吧?」
馬慶哪裡知道董策是在詐他,他還以為董策已經知道了一切,他苦笑一聲:「都到了這步田地,俺還有啥不能交代的。只求大人給個痛快就是。」
然後便是把朱東著人過來找他,約定何時起事等等,都交代了一遍。
他倒是也光棍兒,不求饒不痛哭,只求一個痛快。
董策聽完,臉色已經是陰沉的可怕。
「約定在戌時中動手?」董策寒聲問道。
「是,離著現在還有也就是一刻鐘的時間。」馬慶嘿然一笑,笑容中有些苦澀,也有些譏諷:「方纔我正打算下去把士卒們都召集起來起事的,可惜啊!嘿!董大人,要動手就快一些吧,若不然就來不及了。」
董策卻不答話,而是問他:「你是想怎麼對付我們的?」
「著急我的人,突然起事,能殺掉你們多少人就殺多少人,我想的是,你還有你手下的家丁,雖然悍勇能戰,但倉促之下,也會被我們殺掉不少。如果不能全殺了,我們就先撤走,到時候闖軍已經進城,我們便跟在後頭搶他娘的!然後奔縣衙去,把章承那狗官給一刀剁了!」
「他娘的,這狗官,這些日子害得俺們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還有城中那些大戶,之前欺負過俺們的,一概打殺了!」
馬慶倒是坦誠,毫不隱瞞,把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他的心中,也真真是淤積著無數的怒火,越說越是激動,越說越是憤怒,眼睛都有些泛紅了,到了最後,已經是變成喘著粗氣破口大罵。
董策默然。
馬慶的這種心態,他很理解,畢竟同是武人,他也曾經很被人瞧不起過,甚至知道現在,也有許多人瞧不起他,只不過不敢當面表露出來而已。
只是時間緊急,容不得他有太多的猶豫,既然已經從馬慶那裡得到了想要的東西,那馬慶現在,也就沒什麼用處了。
董策看向了關前,問道:「你想活命嗎?」
關前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那就把他殺了!」董策指了指馬慶,淡淡道:「這是你的投名狀。殺了他,你便再也不容於朱東,本官就對你放心了。若是你不殺他,我便殺了你。」
說著一擺手,身邊董勇振會意,把一把刀扔到關前面前。
關前呆住了。他看了看刀,再看看董策,眼神方才變得清明。只是眼中充滿了猶豫和掙扎,更是一臉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