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擺了擺手,朝著馮康道:「這是你的人,你來收拾他,二十鞭子不打折扣!」
說著便是把手裡的馬鞭扔給了馮康,馮康暗叫一聲倒霉,應了一聲,把那馬賊踹翻在地,鞭子狠狠的抽了下去。
不過白麻子也是只敢懲罰到這個地步,不敢更加嚴厲的懲處了。
馬賊畢竟不是官軍,沒有官軍那森嚴的軍紀以及在森嚴軍紀下長時間養出來的遵守軍法的習慣和認為遵守軍法是理所應當的這樣一個心理。明軍素來軍紀森嚴,在官軍裡頭,就拿磐石堡軍來說,這樣的行為是肯定要陣前殺頭的,沒有任何好通融的。但是在馬賊裡頭,就不能這般行事。
打仗的時候設立督戰隊斬殺逃兵,於官軍來說是常有的事兒,斬殺逃兵能夠讓其他的官軍拚死力戰,不敢退後。但是如果在馬賊裡頭來這一套的話,只怕立刻就會引起所有馬賊的暴亂,直接把督戰隊衝散殺光都說不準。
直到到達距離平台還有八十步的位置,董策才傳令方陣停下來。
無論是他自己的推斷還是從審訊俘虜中收集到的消息,董策都是可以斷定,虎頭山寨中沒有射程很遠的類似於巨弩,小炮之類的銳器。他們唯一的遠程力量,似乎只有弓箭,而且是射程比較近的騎弓。
而扔石頭,顯然是不可能比騎弓的射程更遠的。
所以八十步,這是董策認為的安全距離,當然,他知道自己選擇這個距離,還是有些保守了,其實完全可以向前推進到七十步的。但第一次這般規模的戰鬥,還是謹慎一些的為好。
董策目光盯著平台之上,腦海中逐漸推演著待會兒可能發生的一切。
他估算了一下自己和守禦那一方的力量對比,毫無疑問,自己這邊無論是在人數、個人戰鬥力、訓練有素的程度、團體配合,乃至於武器裝備上面,都是全面佔優。如果是在平地上兩軍對壘的話,董策毫不懷疑,自己的磐石堡軍會在一刻鐘之內將對面徹底的打垮。
但問題是,現在對方佔有地利。
這幾乎是馬賊們唯一的優勢,但地形因素,恰恰又是一個影響非常大的因素。
馬賊們據守,自己這邊仰攻,平台高度大約在兩丈多,邊緣都是陡峭的懸崖,根本無法攀援,這就近乎
於是城牆。雙方便如同是守城方和攻城方一般,而在歷史上,守城方以弱勢兵力守住城池,硬是逼得進攻一方不能寸進的事兒,實在是太多了。
哪怕是進攻方兵力十倍於守城一方,也不一定就敢說穩贏。
能夠通往上面的唯一通道,便是位於平台側邊的一條極為狹隘的山路,但是董策看到,在那條山路的兩側,有許多的馬賊把守,奪取肯定是相當不易,必然要付出相當大的損傷。而且更絕的是,山路已經被亂石大木給堵住了,根本無法通行,就算是把那裡給拿下來,也得花很長時間才能把通道給清理乾淨。
要爭取這一段時間,就更是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董策的眼睛瞇了起來,他發現自己似乎還是小瞧白麻子了。
白麻子這般佈置,分明就是以那個通道為誘餌,如果自己真的是要派兵全力奪取那個通道,那真真就是要把那裡變成一個血肉磨坊。要知道,通道以及兩邊兒也就是那麼大,所能投入的兵力是有限的,那自己就能採取添油戰術。而在很多時候,添油戰術,往往會使得己方損失慘重。到了最後,說不定自己這邊折損極大也拿不下來。
看似是一個機會,實則是陷阱。
不過董策既然看穿了,自然是不會上當的。
白麻子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個策馬站在官軍隊伍最前面,被眾人簇擁在中間的年輕人,他眼神兒不錯,在這個距離上,不但能看清楚董策的輪廓,更是可以看清楚董策的大體相貌。他知道,這個人就是董策,那個名揚大同鎮北,號稱天下無雙的董二郎!
自己的大仇人!
看著董策,他的眼中滿是憤恨的怨毒,幾乎要冒出火來。
若不是董策,哪裡有十里鋪下的慘敗?自己的勢力又怎麼回你衰弱的這麼快?
按照侯家偉說的,若是沒有這董策,那劉若宰早就被殺了,現如今大同鎮北還不知道是怎麼樣一番混亂的格局!而大亂起時,豈不正是自己這等人傑崛起之時?若是真有那等時機,現下的自己,說不得早就一飛沖天!
退一萬步講,自己已經是落魄到了這般境地,你董二郎為何還要苦苦相逼?
白麻子幾乎要咬碎了一嘴牙:「入你娘的,太過分
了!」
而且瞧著董二策馬在陣前大搖大擺的樣子,擺明了就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他就更是恨得牙癢癢。他很不能此時直接打殺了那董策,但這也只是想想而已,整個山寨都沒有射程那般遠的武器。這會兒白麻子無比想念侯景,若是他在這兒,豈容的那董二這般張狂?
想到此處,他又是響起了逃之夭夭的侯家偉,又是在心裡把侯家偉一陣大罵。
白麻子腦袋裡頭亂糟糟的,一會兒想這個一會兒想那個,心裡彷彿是有一團火在燒,又是焦躁又是急切,恨不能董策趕緊打,也好讓自己見識見識這董二郎的手段!這等戰前的等待,才最是熬人。
他卻是不知道,董策看似大搖大擺,實則只是為了鼓勵己方之士氣,壓對手之威風,他也是很小心的。就算這會兒侯景在這裡,想要射箭,也會發現無論從哪個方向,董策總是被別人的身體擋著,是不好下手的。
董策可不是那般大意之人。
那邊白麻子心急如焚,這邊廂董策卻是一點兒也不著急,這會兒也就是才不到下午兩點,現下開春了,白天也長了,距離天黑至少還有四個小時左右,只要天黑之前能夠把這虎頭山寨給打下來就成了。
他又是觀察了一會兒,便吩咐道:「傳令石進周仲,所有步卒,原地不動。」
「是!」
有家丁領命而去。
董策回頭看了一眼,道:「王通,你帶著忠字都和毅字都的人上前,接近到五十步左右,別下馬,就在馬上朝他們射箭,瞧瞧上頭是什麼反應。若是平台上也往下射箭,你們便遁走,別跟他們對射。」
「是!」
王通大聲應是,開始點人手。
耶律斡裡和方才一直是滿臉的躍躍欲試,瞧著董策很是熱切,這會兒卻是見董策點了王通,不由得大是失望。終歸還是沒能忍住,他嘿嘿一笑,饞著臉湊到董策身邊兒:「老爺,俺能領個啥差事?」
「你?」
董策瞪了他一眼:「老老實實在這兒呆著,還能短了你的?」
董策這般沒好氣兒的語氣,卻是越發能顯出兩人關係之親密,畢竟董策雖然家丁不少,但董策卻是從
來不拿他們當下頭的使喚人,更多的是把他們當做士兵而不是家丁,只是掛著家丁這個名義而已。因為這個名義,是家丁們自己想要的,他們覺得有這麼一個名義,可以跟將主的關係更緊密,更突顯自己與一般士卒不同的身份。而耶律斡裡和,卻是不折不扣的真正的董府家丁了,甚至董策還分給了他屬於自己名下的五十畝土地,給了他一家佃戶,那佃戶每年不用給董策交租子,只要交給耶律斡裡和就成。照這樣下去,以後耶律斡裡和的孩子,也是董府的家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