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時!現在還是初春,還是很冷,咱們只要是能把今日挺過去,他們若是今日打不下來,就得野外紮營,又凍又餓,戰力大減!而咱們呢?有吃的有喝的有住的,不用擔心受風寒,這是咱們的天時!」
「第三,地利!你們瞧瞧,咱們這檯子下頭,好幾丈高的懸崖,只有這麼一條縫兒能通上來,他們打咱們,就得像是攻城一般,仰著臉打!而咱們呢?從平台上往下扔石頭就能把他們給砸死了!這是咱們的地利!我話兒就放在這裡,只要有三十個人鎮守這懸崖,官軍就算是來三十人,也是屁用不管用!他們要咯挨得,就得用人命來填!」
白麻子這會兒既然已經是下定了決心,也不著急了,思路也清晰了,整個人說話都是有條理了不少。他洋洋灑灑的說了這一通,還別說,真是很有些用處。這些馬賊聽了,也都是感覺極有道理,照著這個思路想下去,官兵還真是那咱們沒辦法!
本來低沉的軍心士氣,這會兒便是恢復了不少,白麻子又是大吼一聲:「弟兄們殺狗官兵!」
眾人紛紛吼叫應和。
一時間,倒也是很有些氣勢如虹的樣子。
只是馮康想起來方才和那些官兵接陣,官兵用的那步弓射程如此之遠,他心裡便是隱隱然有些不安。他嚥了口唾沫,終歸是沒敢把話說出來。
而後白麻子便是撥出一小部分人來,令他們把所有的武器,糧食,弓箭等,全都搬到山洞裡來。平台後面就是山洞,放在山洞裡,一來是安全,二來是離著也近,要用到的時候,很方便的就能拿來。
而剩下的那些馬賊,則是開始四處尋覓石頭,甚至把山寨裡頭一些不大重要的建築給拆了,把木石堆放在平台的邊緣。
這些木頭和石塊,既能抵擋進攻方射來的羽箭,又能在官兵們攻到近處,準備攀爬近戰的時候,充當武器被推下去。到時候,這些從天而降的沉重大木和石塊,便是最致命的武器。
最先倒霉的,就是侯家偉等人的房子。
當董策的大部隊進入虎頭山寨所在的山谷的時候,白麻子的準備工作基本上也已經完成了。
平台的邊緣,堆放著大量的木石,幾乎在朝著南邊兒的那一面圍成了一圈兒,形成了一道圍牆也似。
幾塊石板壘起了一個三尺高的檯子,白麻子站在上頭,手搭著涼棚,朝著遠處極目而望。虎頭山雄踞整個山谷,平台更是高出谷中平地足足有二三百米,整個山谷盡收眼底。此時有風,山谷中大片大片枯黃色的野草隨風起伏,他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通往南邊兒的谷口,那裡,是官兵要進入山谷的必經之處。
這山谷很大,虎頭山距離谷口,足足有七八里的距離,這個距離很是不近,但白麻子站得高看得遠,他眼神兒也算是不錯,凝神瞧去,便只能看到一大片紅色宛若是一片紅雲一般,從谷口飄了進來。
在這麼遠的距離上,別說是人的面目了,便是體型也瞧不清楚,那一片紅雲,想來就是不知道官兵聚集在一起形成的了。
和官兵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白麻子自然是不會不知道官軍的步卒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衣服。
白麻子的眼角狠狠的跳了跳。
他雖然自信滿滿,但看到那些明顯人數不少的官軍,還是免不得有些緊張。
這些該死的狗官兵,怎麼就抓著自己不放?若此次來的人當真是那該死的董二,那這廝真真算得上是陰魂不散!
此時對官兵恨得牙癢癢的他卻似乎是忘了,當初他是如何的肆意妄為,如何的屠戮殘忍。只不過,現在到了報應的時候而已。
董策策馬站在谷口,遙望著這片廣袤的山谷,頗有些慨然之感。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來到這裡了,只不過上一次是和白添福合兵,而且來這裡,其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為了有一個理由能夠把建奴要去大草灘招降察哈爾餘部的消息告訴劉若宰而已。也是那一次的行動,催發了後面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並且最終,終於是遂了自己之所願,朝廷准了劉若宰去招降察哈爾餘部,自己也終於能夠躋身其間。
來到大明朝已經半年有餘,自己終於是迎來了一個加官進爵,掌控更大權力的最好機會。
上一次和白添福來這裡,不過是月餘之前而已,但是想想,卻是似乎過了很久。
這一次,卻是自己一人領兵而來,而目的,也是徹底的蕩平這虎頭山寨。
董策目光上移,瞧著虎頭山上那巨大的平台和宛如猛虎巨口一般的山洞,他看
了一會兒,忽然嘴角一扯,冷冷一笑,便是不再看。對於他來說,目前對這山谷的興趣,比之對虎頭山寨,還要更大一些。
在別人看來,這片距離塞北草原不遠,距離山南漢人地盤兒也不近的山谷,著實算不上是什麼好地方。由於在群山之中,交通雖說方便,但距離山南實在是有些遠,因此控制起來就有些麻煩。而且離著塞北草原太近,韃子真要是來襲擾的話,轉眼即到,可是不好防備。可以想見,若是在此興建城堡駐守,只怕三天兩頭兒就得打仗。
董策專門翻閱過一些古籍,據說此地在永樂朝的時候,還建有軍堡,有上千軍兵,千餘戶軍戶駐紮於此,但是後來,軍堡被拆除焚燬,裡面的士卒軍戶也全都內遷,這裡便完全黃飛下來。
相當於是放棄了這裡。
但在董策看來,這裡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風水寶地。
首先,這裡的地理位置極好。
中原大地和塞北草原之間,被一片莽莽群山阻隔,群山南北綿延上百里,難以通行,而偏偏有一條寬敞的孔道,由南而北,連通著大同鎮北和塞外草原。這條孔道其實就是一條河谷,而在乾涸的河邊,還有當年修建的官道的存在,雖然這個時代的官道也只是土道,但對於遠足的人來說,跋山涉水都是家常便飯,有這麼一條土路走,已經是非常幸福的事兒了。
這條河谷,這條廢棄官道的存在,是這裡當初能成為交通要道的一個重要條件。
而這座山谷,就在孔道的中點附近,從這裡到塞北草原和到中原漢地,距離幾乎是一樣的。一般來說,要通過這條孔道,差不多需要兩天時間,第一天傍晚的時候,正好到達山谷左近,在這裡休息一宿,第二天接著趕路。
直到現在,在谷口的附近,還有一片斷壁殘垣,在數百年前,這些斷壁殘垣,便是一家家很是繁盛的客棧商舖。
想當初商路繁盛的時候,這裡也是熱鬧一時。
而現在,卻是落到了這步荒涼的境地。
看樣子,這裡或許一直都不會再復甦了,或許會繼續這樣荒廢下去,直到數百年後。
董策的思維很清晰:現在這裡是很荒涼了,但若是商路再次興盛起來呢?
乍一聽
,董策的這個想法,近乎於瘋狂,亦是很不切實際,簡直就是有點兒扯淡的意思。
商路之所以衰敗,由於連年的大旱,蒙古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實力一日比一日衰弱,更是有不少部族,遷離了距離漢地很近的這片的地區,蒙古部落都走了,商人把東西賣給誰?商人都不來了,商路還能存在?商路興盛不起來,這裡如何旺盛?
但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為山北的蒙古部族遷走。那,如果,一支規模很大,人數很多,對各種物資需求量極大的蒙古部落,遷移到山北,孔道的另一端呢?比如說現如今在大草灘上休養生息的察哈爾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