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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零九 囚牢 文 / 竹下梨

    只不過有一樁,正房是空著的。

    那不是下人們能住的地界兒。

    這會兒家丁們要麼下鄉催逼抓人,要麼在外頭護院看家,還有幾個則是作為民勇在蓑衣渡的牆上溜躂,這庭院裡頭空空蕩蕩的。

    兩個家丁徑直穿過庭院,從正房旁邊一座小門過去,原來這後頭還有一進。

    只是說來奇怪,這一進是個長寬約莫都在三丈左右的院子,但院子裡頭空空蕩蕩的,只在中間建了一座石頭房子,這石頭房子不大,也很簡陋,孤零零的戳在那兒,看著頗為的怪異。

    兩個家丁一瞧見這石頭房子,臉上便是露出淫笑,腳下也加快了步子,飛快的走到那房子門口。

    石頭房子不大,守衛卻還森嚴,是大鐵門,黑沉沉的看不出有多重來。一個家丁敲了敲門,揚聲道:「老賴,是我,又來新貨了。」

    「來的倒是快……」裡頭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接著門被推開了,露出了一個光溜溜的腦袋。

    是真光,腦袋頂上一根毛兒都沒有。

    光頭在這年頭可不多見,除了和尚之外。後世理光頭的人多,但這會兒,講究的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這老賴既然不是和尚,想來便是謝頂了,沒得法子。

    老賴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瞧見那女子便是眼睛一亮,那女子腦袋給蒙在布袋裡瞧不真切長相,但身段兒還是能瞧出來的。老賴伸手便是去摸,那兩個家丁也不制止,只是笑罵道:「你這老東西,讓開讓開,咱們進去先。」

    老賴嘿嘿一笑,手重重的摸了一下,那女子便是一陣哆嗦。

    兩個家丁把人抬進去,這屋子裡頭不過就是一丈方圓,周圍都是石牆,倒是很堅固。無力沒什麼陳設,不過就是一個椅子,一張桌而已。那桌子上散落著不少雞骨頭,還有半隻沒吃完的肥雞。

    屋子沒開窗戶,因此外頭雖然還是白天,這裡卻是非常的昏暗,還點著油燈。

    其中一個家丁嚥了口口水:「你娘的,老賴,老子在外頭凍得死去活來,你倒是在這兒守著美嬌娘舒坦的緊,還

    有吃有喝?」

    說著便把那女子放下,上去撕了條雞腿放在嘴裡大嚼著。另外一個家丁也上來,兩人風捲殘雲一般,頃刻間便是把這半隻雞給吃的精光。

    那老賴也不阻止也不動怒,只是嘿嘿笑,一雙賊手亂摸。

    兩個家丁吃完,便把他給拉開一邊,笑罵道:「娘的,老子把這小妮兒一路扛過來,自己還沒過癮呢,倒是讓你先佔了便宜。」

    說著,便是走到牆角,牆角那裡卻是有一個四方形,三尺見方的一塊鐵板,上面還固定著一個鐵環。一個家丁把那鐵環掀開,下面黑洞洞,有台階通下去,卻是個地牢的模樣兒。下頭黑乎乎的,也看不真切。

    一個家丁先摸索著下去了,另外一個把那捆著的女子遞給他,便也跟著下去。

    鐵蓋下面,乃是一個相當狹窄的地道,也就是能容納一人經過,不過是二尺寬而已,有台階蜿蜒向下。地道約莫有五尺來高,人在裡頭都得彎著腰才成,牆上隔著三五尺的距離才有一盞油燈,裡面只有微弱的黃色光芒,很是黑暗壓抑,

    兩人摸索著下去,又繞了一個圈兒,足足下了得有三十來級台階,怕是已經到了地下六七米的深度了,台階方才消失。

    面前又是一扇門,不過無人守衛。

    想來若是有人見天兒守在這的話,怕是要活生生的憋悶而死了。

    隔著門,隱隱能聽到裡頭傳來一陣陣的哭泣聲。

    不過也就在這兒能聽到,這兒如此深,出口處又有鐵板,若是在外面的話,是根本聽不到的。

    似乎也聽到了這陣陣哭泣聲,那女子劇烈的扭動起來。一個家丁狠狠的在她身上踢了一腳,低聲罵道:「娘的,你到了咱們這兒,就是到了閻羅殿了,還掙?掙你娘啊!」

    說著便是一腳把門踹開,匡噹一聲巨響,在這地下深處的有限空間裡就顯得更加響亮。似乎被這聲音嚇到了,裡面的哭聲頓時是小了一些,但是接著,就又變得清晰起來。

    門裡頭,乃是一條筆直向前的過道,就要比外頭寬敞一些了,過道約莫有八尺寬,六尺高,足以容納數人行走。這條甬道大約有五丈左右的長度,末端便是土壁。兩側的牆上,放著一些油燈,散發著昏黃的燈光。

    而在甬道的兩側,則是跟縣衙裡頭的監牢一樣,給分成了一個個的小房間。

    這房間著實是小,每一個也就是三尺大小,不過是可以容一個人屈膝坐著而已,想要睡覺,就只能屈著膝蓋蜷縮著,想要直著腿兒都難。正因為這一個個的牢房很小,佔得地段兒少,所以數量也就格外的多,一眼望去,兩側這等牢房加起來怕是得有二三十個。

    牢房朝著甬道的這一面,不是牆,而是從地面一直通到頂壁的木頭,這木頭一根根的足有成年漢子的胳膊粗細,更粗一點兒的,怕是跟碗口差不多。每根柵欄之間距離不過就是能伸出一個拳頭而已,甭管裡頭的人體型多麼嬌小,除非是練過縮骨功,否則也是根本就出不來。柵欄上都有門,也是粗大的木頭打成的,不過這會兒都是拿鐵鏈子牢牢地鎖著,根本打不開。

    每個相隔的牢房之間,都是厚重的泥土牆壁,怕是一尺左右是有的,這就徹底杜絕了相鄰牢房之間互相勾連的可能。

    這裡原本乃是蘇府的牢房,私設的牢房。

    那些交不起稅,交不起租子的百姓便往往給拿了之後,關在這裡,每日提出去嚴刑拷打。甚至都不需要嚴刑拷打,只要關在這裡,不讓出去,吃喝拉撒每日都是在這裡,睡覺伸不直腿,用不了幾日,這些百姓也就受不了了。

    不過現如今,這牢房給打造了不少,裡面關的也不是那些百姓,而都是女子了。

    這些日子以來被家丁們強搶來的那些女子,便都關在這裡。

    一進門的左手邊第一間牢房,裡面關著兩個女子,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長相清秀,而且兩人的相貌出奇的相似,看來竟是一對雙生姐妹。兩個女孩兒正自相對垂淚,一看到這兩個家丁進來,頓時便嚇得不敢再哭了,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她們瞧見了那兩個家丁拉扯的女子,眼中閃過一絲憐憫和哀傷。

    又是一個可憐人。給抓到這地界兒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出去。

    而在她們對面兒那牢房裡頭,也是蜷縮著一個女人,那女人長相很是漂亮,不過年紀不算小了,差不多有個二十五六的樣子,想來是嫁過人了。她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前方,卻是沒有焦距,滿臉的麻木,似乎已經對外界的事情完全沒有反應。

    姐妹倆一看到對面那人的樣子,心裡便是一陣哆嗦,生怕再等一些時日,自己也變成那般樣子。

    這裡空氣倒是並不污濁憋悶,想來是有地方通風的。想想也是,這裡深處地下,空氣有限,若是還沒有通風口的話,怕是裡面的人都要憋死了。

    不過就算如此,裡面還是縈繞著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像是尿騷和汗臭,酸腐混在一起的味道。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吃喝拉撒都在裡頭,一個牢房一個馬桶,滿了才給倒,在屋裡不知道要積攢多久,味兒能好了才怪。

    這一間間小牢房中不斷傳來高高低低的哭聲,把其中一個家丁給哭的心煩意亂,大吼道:「娘的,哭你娘的哭,再哭你們也回不去了!你們是誰自己個兒心裡不清楚麼?是被你們的爹,你們的漢子拿來頂債的,拿來頂稅的!他們都不要你們了!誰哭的最凶,老子把你賣到窯子裡頭去!哭,再哭!」

    被這一聲吼叫之後,似乎那些被關押的女子都給嚇住了,哭聲頓時便弱了許多。

    兩個家丁拖著這女人往裡頭走,這裡的牢房大半都滿了,只剩下了三五個空著的。他們打開其中一個,直接把那女人給扔了進去,女人給推倒在地,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身上給磕著了,蜷縮成一團。

    兩個家丁對視一眼,嘿嘿一笑,便搓搓手走上前,想著佔點兒便宜。

    這時候外面忽然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接著一個陰冷的聲音便是傳來:「還不趕緊鬆了綁滾蛋,在這兒愣著幹什麼?」

    兩人一看,正是蘇二虎。

    他沉著臉盯著兩人,臉色很是難看。給蘇少遊說了那麼一句,他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心情自然不會好到哪兒去,這會兒一眼瞧見這倆人便知道他們是什麼盤算,就更是不悅,聲音也帶著斥責的意思。兩個家丁先是一愣,然後便是心中暗罵一聲倒霉。卻不敢違逆他,給這女子鬆了綁,把嘴裡塞著的破布也拿了出來,那女子委頓在地,發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哭喊。幾個人卻是根本就當沒聽見,這種反應的見得多了,這些女人哪個抓進來不是一頓哭鬧?聽著聽著也就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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