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開了,這些留守在家中的女人們一個個兒都有點兒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那些老爺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把女人都著急去,這是要做甚麼?不少人便有了些不怎麼好的聯想。不過甭管再怎麼想,命令是要聽的。
「甲長您慢走啊……」
鄭氏笑容滿面的把甲長送出門來。
三十來歲,體格粗壯結實,臉色黑的跟鍋底兒似的甲長孫阿大回過頭來,笑著擺擺手道:「錢家娘子,且留步,留步,到這兒就行了。」
他笑瞇瞇的看著鄭氏:「老錢當兵去了,好事兒是好事兒,只是家裡這活計,都要落在你身上了,可是挺累人啊!」
他的目光在鄭氏的臉上身上不斷的游移著,眼神兒勾勾的,看樣子恨不能眼中伸出一隻小手來。
鄭氏顯然察覺到了,她臉上的笑容一滯,有些不自然的側了側身子,道:「嗨,累啥啊,都是幹慣了農活兒的,受得了累。」
孫阿大嘿嘿一笑,眼神肆無忌憚的在她身上勾著:「要是有啥事兒,你就叫我,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別的沒有,可有一把子力氣,可能弄你不能弄的。」
他在第一個那弄字上加重了語氣,又在『你』後面頓了一下。
鄭氏心裡有些羞惱,卻不敢表現出來,只得應付著應了。
孫阿大這才狠狠的盯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鄭氏見他拐了彎消失在視線中,趕緊快步走回屋裡,砰的一聲把門關上。又有點兒不放心,還上了門栓。
鄭氏靠在牆上,捂著胸口,心中有些恐懼。方才孫阿大臨走時候那一眼,她看的真真切切,那眼神**辣直勾勾的,裡面充滿了貪婪和**,恨不能把她身上的肉給剮下去一般。作為一個成熟的女人,鄭氏自然是明白這眼神代表了什麼。
「孫阿大這個狗娘養的。老錢在的時候他還人模狗樣兒的,老錢一不在家,立刻就成了這狗樣子。還打著老娘的主意?這個鱉孫……」
鄭氏低聲惡狠狠的罵著,氣的一陣陣哆嗦。
卻也是無可奈何,心中更是擔心不已。且不說孫阿大甲長的身份,很有些權力,現下老錢不在家,他若是硬來,自個兒也擋不住,可怎生是好?
鄭氏四處看了看,看到床上放著一把剪刀,趕緊抓過來揣在懷裡,心裡這才多少安定了些。
她尋思了半響,躲在家裡終歸不是個事兒,而且人家上頭的都召集了,說不得有什麼大事兒,還是得去看看才成。
鄭氏掩上門,走到家門口往外頭張望了幾眼,見孫阿大並未在外頭,這才是放下心來,她摸了摸懷裡的剪刀,似乎也有了不小的勇氣,快步向著南門走去。
等她到了磐石堡南門外的時候,見這兒已經是聚集了不少人了,都是留守在家中的女人,一個男人也瞧不見。這會兒這些女子正自聚集在一切,三五成群的說著話,女人在一塊兒麼,有事兒沒事兒的時候總歸是很喜歡聊天的。說的無非都是一些家長裡短的瑣碎事情,但是卻一個個說的興高采烈。
鄭氏所在的那一甲也有女人已經來了,瞧見了她,趕緊便招呼道:「錢家娘子,這兒,在這兒呢!」
錢一川沉默寡言,三腳也悶不出一個屁來,是個老實人,夫妻總要互補,因此鄭氏就有些潑辣,不過她人不錯,因此在周圍鄰居裡頭人緣也很好。
幾個女人等在那兒,其中一個瞧見鄭氏過來,便飛快的跑過來,笑嘻嘻的摸了摸她的小肚子:「喲,大姐,快來讓我摸摸,這懷了身子的人是個啥動靜兒。」
「這才多長時間,都沒顯懷呢,有啥好摸的!」鄭氏啐了她一口:「等你有了身子,還不得整日摸個夠。你男人想摸,你給不給他摸?」
她們這些成了親,甚至都有了孩子的娘們兒,說話是很肆無忌憚的,各種葷話說的比男人還溜。比如說罵髒話吧,婦女罵街往往比男人要狠得多,句句不離對方女性親屬的胯下三寸之地。
那之前打趣鄭氏的是一個剛成親沒多久的小媳婦兒,喚作周白香,就住在錢一川家旁邊。她是嫁過人的,隨著夫家一家人逃到了磐石堡,結果到最後,只剩下了她一個還活著,來到磐石堡之後差不多一個月,便和一個精壯的後生成了親。其實說是成親,不過就是跟甲長保長那裡報備,然後跟周圍的鄰里周知一聲,便住在了一起。窮的啥都沒有,還能講究啥?那後生倒沒成過親,不過人家也不嫌棄她,小夫妻兩個成親之後,好的蜜裡調油也似。
那後生姓趙,好魁梧的一條漢子,渾身上下都是腱子肉,鄭氏又一次見到他在院子裡光著身子沖涼,那一身上下的精壯肌肉,嚇得她小心肝兒撲通撲通的亂跳,飛也似的逃到家裡。之後好幾日都是沒怎麼睡好覺。
旁邊另一個婦人向周白香笑道:「我瞧著你也快了,哎喲,你們兩口子是真能折騰了,一宿一宿的,自個兒不睡吧,那聲音還一波一浪的,停都停不下來,也不讓別人睡。知道的曉得你兩口子在日弄,不知道的還以為有野貓來叫春兒呢!」
周白香雖然已經是兩次嫁人,年紀才也不過是十七八而已,哪裡敵得過這些老娘兒們?頓時是羞紅了臉,跺跺腳,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鄭氏跟她關係較好,笑著給她解圍道:「白香吶,孫大娘這是眼饞了,下頭也饞了。你把你家那精壯漢子讓給她弄一弄,以後萬不會再招惹你。嘿,這以後她要是跑你家去跟你那漢子廝混,還得指望你遮掩呢!」
那孫大娘也是久經戰陣,哪裡會被鄭氏給難道,當下笑嘻嘻的反唇相譏:「喲,難不成你試過?」
鄭氏也不甘示弱:「我瞧你口水都下來了,想必是早就在心裡念想著了。」
幾個婦人笑鬧一陣兒,鄭氏便探問道:「可知道今日把咱們都叫來,是為了啥事兒?」
眾人都是搖頭稱不知,那孫大娘低低的罵了一句:「咱們男人都當兵去了,只剩下一幫老娘們兒再加,能讓咱們幹啥?」
「孫大娘,你自個兒是老娘們兒,可別把咱們都給拉上。」周白香瞅準機會,報了方纔的一箭之仇。
鄭氏幾個都是笑著附和,周白香掩著嘴兒竊竊的笑。
正說著,孫阿大卻是晃晃悠悠的過來,一臉的笑意:「都說什麼呢?」
孫大娘有些瞧不上他,瞪了她一眼:「人家讓女人來,你一個大老爺們兒來了作甚。」
「我是甲長,自然要來維持秩序,這可是上官佈置下來的,豈能怠慢?」孫阿大瞪了她一眼,打著官腔道。
「當了個狗屁大的官兒,還真以為自個兒是個人物了?」孫大娘也是牙尖嘴利不輸人的主兒,她看了孫阿大的婆娘一眼:「現在俺們家裡男人都給拉那邊兒當兵去了,怕是一個月也回不來一次家,現下甲裡就你一個男人,可是得了你了!我瞧著你從前兩日就開始往女人堆裡湊,是不是打什麼歪主意?」
孫阿大那婆娘沒什麼心眼兒,又是個善妒的潑辣女人,一聽這話,頓時是黑了臉,冷笑一聲:「大娘你說的啥話?俺家阿大可不是那等人。他要是敢偷吃,看老娘不打斷他三條腿!」
眾人頓時是一陣哄笑,孫阿大弄了個沒臉,有點兒羞怒,又不敢跟自家婆娘死頂,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鄭氏瞧著他的背影,心裡有些陰翳。
忽然聽見得得的馬蹄聲從城內傳來,眾人都是不由得住了聲音,往那邊看去。便見一個高挑的身影,穿著一身棉甲,騎著一頭黑色戰馬正自往這邊過來,那騎士是個長相秀美的女子,後腦勺一束馬尾晃晃悠悠的上下顫。
不少人都認識她,知道這位霍姑娘,雖然是個女子,卻也是城中管事兒的人之一,便是在大人那裡,也是很說得上話的。於是不免就有許多人暗自揣測她和大人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關係,不管哪個時代,人們總是和熱衷於議論大人物的是是非非,這時的人自然也不能免俗。
只是不管心裡怎麼想。嘴上是萬萬不敢說出來的。
在霍青桐身後,還跟著一群庫丁,有的推著小推車,有的趕著牛車,車上面都是堆滿了大大小小的包袱,瞧著也不知道是什麼。
這些人可是很不少,轉眼間那些小推車牛車便是停了一大片,也不知道上頭是啥。
霍青桐跳下馬來,擺擺手示意那些甲長們過去,低聲吩咐了幾句,甲長們趕緊都點頭應是。鄭氏看著在霍青桐面前點頭哈腰一臉恭敬的孫阿大,心裡不由得有些感慨,同是女人,孫阿大就敢打自己的主意,自己還不敢說什麼。而霍青桐比自己漂亮的多,孫阿大在她面前卻是只有點頭哈腰的份兒,屁都不敢多放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