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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2章 二五一 人命 文 / 竹下梨

    到了近前,卻見於竹青正跪在地上垂淚,他旁邊站著一個龜公,手裡正拿著方才董忠庸給的銀子,臉色陰沉道:「難得碰到一個傻子,也不碰你就留下這許多錢財。你吃媽媽的,喝媽媽的,怎地,還想吞了這些錢財?打死你這個小浪蹄子。」

    董忠庸沉著臉上下,俯視著他:「你這廝,方才放的什麼屁?」

    那龜公給他高大魁梧的身子逼過來,心裡不由得也是慌亂,後退了一步,兀自嘴硬道:「老子就是罵的這個小浪蹄子,這是老子家事,你管得著麼?」

    話音剛落,便是化成了一聲慘叫。

    董忠庸狠狠的一拳便是砸在了他的臉上,他怒火攻心,這一拳用了全力,那龜公整個人在空中轉了一圈,重重的砸在地上。躺在地上捂著嘴發出聲聲淒厲的大喊:「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董忠庸發了狠,衝著他便是拳打腳踢,把那龜公打的哭號不斷。

    這時候,那老鴇帶著幾個手持棍棒的龜公氣勢洶洶的闖了出來,那老鴇手一指,尖聲叫道:「把這潑漢給我打出去!」

    她又滿臉怨毒的盯了竹青一眼:「把這小賤人綁起來,你們幾個好生收拾收拾她,只要是不玩兒死,隨便你們怎麼弄!」

    那幾個龜公大是興奮,像是他們這等人,作為老鴇的打手和心腹,在妓院裡常常會欺負妓女,管教他們。但是這些妓女們的身子,他們根本是碰不到的,龜公也不是太監,他們也有**,平日裡早就憋得狠了。竹青雖然年紀小些,不過在他們看來,也是足以發洩的對象了。

    當下便有兩個龜公抄著棍棒過來,另外一個朝著於竹青而去。

    董忠康他們畢竟是殺過人見過血的,自有一股傲氣和狠辣在,只不過之前一直壓制而已。

    董忠庸眼睛發紅,衝著那老鴇恨聲罵道:「老虔婆,你找死!」

    他往懷裡一摸,卻是臉上駭然色變:「大哥,我的順刀沒了。」

    「什麼?」董忠康也是眉頭一皺,臉色難看。這順刀可不是他們的,而是從武庫裡借出來的,到時候是必須要歸還的,眼下弄丟了,這事兒可是絕對不小。

    距離這處院門不遠處的牆角黑暗中,張麻子趕緊縮了縮脖子。

    不過現在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兩根棍子已經衝著董忠庸的腦袋砸下來了,他還在那兒愣愣的看著空空如也的手,沒反應過來。

    「你這夯貨!」董忠康罵了一句,從懷裡抽出順刀便是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手中順刀向著其中一個家丁胸口狠狠的刺過去。

    若是那龜公還打,這一刀子免不了要正正的刺中他。

    那龜公怪叫一聲,趕緊抽身後撤,董忠康一腳踹中了另一個龜公的小腹,把他踹的慘叫一聲,跪在地上,手上棍棒也不知道扔哪兒去了。

    之前被董忠康逼退的那龜公驚叫道:「媽媽,這倆扎手,手上有刀子。」

    那老鴇也是有些驚疑不定,這兩人懷揣利刃,手下又是頗有章法,怕不是一般人。自己別是惹上不該惹的人物了吧?

    這時候董忠庸終於是反應過來,他卻是正好看到了竹青在地上抱著頭痛聲慘叫,而那龜公正拿著手裡棍子不停地在他手上抽打著。

    「你找死!」董忠庸一把從董忠康手裡搶過順刀,紅著眼便是衝著那龜公衝了過去,手中順刀狠狠的紮下。

    董忠康驚道:「且慢動手!」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血花四濺,那龜公倒在地上,鮮血汩汩的流出來,瞬間便是在地上濕了一大灘。這一刀刺得極深,正正的刺中了他的心臟,董忠庸可是殺過人的,下手又狠又準。那龜公在地上一抽一抽的,眼見是活不成了。

    老鴇一聲撕破夜空的尖叫:「殺人了!」

    董忠庸也愣住了,他怔怔的站在那裡,看著自己滿手的鮮血愣神。於竹青抱著他,一邊搖頭,一邊哀聲痛哭:「大哥,我害了你……大哥!」

    其聲之哀切,宛若杜鵑滴血。

    不知道多少人家這會兒悄悄的打開門窺視著這邊的情況,卻無一人敢過來,生怕惹禍上身。

    而這時候,紛亂的腳步聲也從巷子口傳來,一行十來個人打著燈籠,向著這邊過來。很快,他們便是趕了過來,把眾人給圍了起來。當先是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他旁邊有一個老者,湊過來低聲道:「大官人,就是這兒,方才小老兒打更過這裡,聽見有人喊殺人,便緊著跟您老告訴了。」

    這一行人卻不是衙役,都是一般百姓的衣服,不過個個兒臉色不善,不像是正經行當的人。

    大明朝到了後期,軍隊是越來越爛,但是治安體系,尤其是城市裡面的治安體系,其實是非常的完善。

    明朝的治安體系,得益於完善的總甲制度。所謂總甲,和保甲其實沒什麼區別,不過是在城市之中而已。一百十戶為一里,裡分十甲,總甲承應官府分配給一里的捐稅和勞役等。而總甲的職責並不是只有這些,像是房產買賣的時候,一般都會請來總甲當中人。而收納商稅,同時也是總甲的差事。

    到了明朝後期,由於人口的遷移和湧入,其實一個總甲管理的民戶,已經遠遠不是一百一十戶了,從十幾戶到幾十戶都有。這一塊兒,就稱之為一鋪,每鋪裡面,都設有鋪頭、火夫等若干人,由各家輪流出人,總甲統管。

    像是發生了這等案件,第一個驚動的就是總甲和更夫,然後總甲立刻報告給負責這一片的衙役,衙役們立刻就帶著打手來了。說來也巧,扶著一塊兒的劉三爺今日就在這總甲家裡喝茶,一聽消息,立刻便過來了。

    那老鴇像是見了救星,快步過來,躲到他身後:「劉大官人,就是這倆人,殺人了也!」

    那漢子沒理他,擰著眉頭盯著董忠康兩人,指了指那個倒在地上的龜公,歪了歪腦袋。

    他身後一人會意,走到那龜公旁邊,探了探鼻息,仔細查看一番,回來在他耳邊道:「沒氣兒了。」

    這劉大官人點點頭,衝著董忠康道:「二位,今日這事兒……」

    他摸不清楚兩人什麼來路,是以說話倒還是頗為的客氣。

    這時候,最冷靜的卻是董忠康。他知道,若是此時自己什麼都不做,怕是就要不明不白的死在這兒了。

    「我們是鎮羌堡董千戶家丁。」董忠康拱拱手說道,而後便再也不說一句話。

    這一句話,就足夠了。

    若是放在後世,這一句話未免有坑爹之嫌疑,實際上這時候的人們,是絕對沒有那種『我這麼做會不會把上官拖下水?不行,得扛著,死也不說出背後是誰』——是絕對沒有這種想法的。

    在這個年代人們的觀念中,為誰效力,受誰的保護,那是天經地義之事。尤其是董忠康這種家丁,和董策乃是一體一家,出了這種事兒,董策是必須要有所動作的、

    劉三一聽,頓時是皺起了眉頭。

    這事兒,可不好辦了。

    若是一般的千戶,他也不會怎麼放在心上,只是董策——他可是跟董策打過交道的,知道他的可怕。這位大人,可不是一個千戶那麼簡單。

    「你跟我講一遍……」劉三兒向那老鴇道。

    老鴇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自然是有諸多為自己開脫之詞,劉三兒聽了默默點頭。

    「二位。」他拱拱手道:「還請跟在去縣衙走一遭。」

    董忠康很是配合,他相信縣太爺聽了老爺的名頭,定然是不會把自己兩人怎麼樣的。

    「老虔婆,你給老子眼睛放明白點兒!」董忠康冷笑一聲:「若是敢再動這位竹青姑娘一根手指頭,當心老子叫人砸了你這處雞窩!」

    ………

    午後時分,安鄉墩正是一派安閒。前日放了假,今天是第二天,出去耍弄的家丁們,陸陸續續的都回來了,有的這會兒便聚在一起,興高采烈的講述出去之後的見聞經歷。

    把那些沒出去的人羨慕的不得了,聽完之後便又酸溜溜道:「還好沒出去,若不然腰間銀子能剩下幾個?」

    三個都頭有兩個都不在,只有王通在家,今兒個一早耶律都頭就和王渾都頭勾肩搭背,鬼鬼祟祟的出去了,一看就知道不是幹什麼好勾當。

    難得有休息的時日,王渾也懶得拘著他們,也不管了,愛在屋裡說話就說話,愛出去遛馬就出去,只要是不再墩內大聲喧嘩鬧騰,就由得他們。

    安鄉墩高高的墩台上,董毅英靠在城牆垛口上,整個人懶洋洋的向外邊張望。今日天公作美,艷陽高照,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舒服的緊,就連風都沒多大,算是冬日裡難得的好時光。他瞇著眼睛,目光看似渙散,實則卻是盯著一處。

    那裡是安鄉墩旁邊那條淺淺的河,河上已經結冰了,不過這會兒靠岸的地方給鑿開了冰窟窿,一個女子正蹲在河邊,旁邊放了一個大木盆,裡面堆滿了各色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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