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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7章 二三六 收心 文 / 竹下梨

    目前為止,獲得記『三級戰功』一次榮耀的,只有兩人。除了董勇慶之外,就是董忠賢,他箭法極準,鐵太保就是被他射死在冰上的。另外,他也斬殺了好幾個土匪。

    本來家丁們對這個三級戰功還不怎麼在意,但是董策的一番話確實讓他們徹底的改變了想法。投向董忠賢的目光中充滿了艷羨。

    「這三級戰功,看的是在正常戰鬥中的表現,是一個士兵整體能力的體現。以後隊伍擴大,提升軍官的時候,這是一個重要的衡量標準。」

    別的家丁們沒聽明白,但有一點是很清楚了:「這玩意兒跟陞官掛鉤。」

    至此,整個戰後總結暨表彰大會就此結束,董策也宣佈了,鑒於家丁們這些時日辛苦,給他們放兩天的假期。可以拿著發的銀子,騎著馬出去耍一耍,附近的幾個堡寨包括的蓑衣渡甚至是陽和都可以去,但是有個規矩,後天入夜之前必需得趕回來,否則的話按軍法處置!

    不能帶刀,長矛就更不用說,但是如果出去的話,可以去都頭那裡打報告,申請一把順刀隨身,回來之後交還,不得遺失。

    手裡有錢,又有了兩日的假期,這也讓家丁們興奮起來。

    ……

    是夜。

    夜色已深,安鄉墩已經陷入了一片沉靜之中。

    不過顯然,這只是表面現象。

    辛字房,這裡面住著五個勇字都的家丁。甲乙丙丁戌己庚辛,董策的家丁隊一共住了八個房間,前面的房間每個都是六個人,但是家丁隊一共只有四十七人,所以最後一間房子就少住了一個。而家丁隊的排序,是按照忠毅勇來排的。

    外面看上去也是一片漆黑,但若是把目光挪進來,就會發現,辛字房大炕上躺著的五個家丁,一個個卻是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今日發了錢,明日就放假了,可以不用在這裡,好生出去耍耍,對於這個,家丁們都是非常期待的。畢竟訓練生活太過於枯燥和辛苦,有一個難得放鬆的機會他們都是非常的珍惜。更別說,殺人之後,心中便是積攢著一股子邪火兒,卻是須得發洩出來。

    唯獨在角落裡一個所在,安安靜靜,那人趴在那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實際上,他想動也不大利索。

    這便是董勇慶,他這會兒渾身上下包的跟個粽子也似,尤其是屁股和背部。以至於根本不能仰躺著睡,甚至側身睡都不行,只能是規規矩矩的趴著。時間長了,壓的胸口一陣發悶。

    眾人正輾轉反側之時,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所有人的動作都凝滯了。再沒人翻動,都是老老實實的保持一個姿勢閉上眼睛,跟睡著了似的。按照過去的經驗,這一般就是都頭來查房了,若是被他逮到不老實睡覺甚至是說話,那可就有的苦頭吃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到了門前,眾人都屏氣凝神,準備迎接那一刻。門被輕輕的推開了,靠著門最近的一個家丁頓時感覺一陣冷風灌進來,不由得激靈靈的一個哆嗦,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腳步聲不對,不像是自家都頭平時的聲音。多而凌亂,顯然不止是一個人。

    只聽到一個年輕清朗的聲音響了起來:「這門外頭,應該加一個棉布簾子了,以後關門開門的時候,省的熱氣兒漏出來。」

    然後便聽到了一個人的聲音應是,大夥兒聽著都有些熟悉——哦,想起來了,是老爺身邊那書辦白忠旗的聲音。

    「老爺,難不成是董老爺來了?」大夥兒心裡都是一陣戰慄般的激動,有的人更是翻身而起,光著膀子坐了起來。

    輕輕的嗤的一聲,火折子亮了起來,接著屋裡面唯一一盞油燈被點燃,放射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這處空間。

    大夥兒打眼瞧去,一個年輕人,披著黑色的狐皮大氅,長身玉立,正自笑吟吟的看著他們,可不是老爺是誰?他旁邊還站著一個人,正是白忠旗。

    「老爺!」

    「老爺!」

    眾人紛紛起身便要磕頭下跪,只是他們一翻身才發現自個兒光著膀子,有的連下面都沒穿,晃悠著兩蛋一槍,可甚是不雅觀。於是便縮在那裡,都不知道如何好了。有個機靈些的便在被窩裡面簌簌的穿衣服。

    董策擺擺手笑道:「都不用行禮了,安生躺著吧,本官今日過來,便是坐坐,看看,跟你們說說話。」

    然後便是問了一下日常的衣食睡眠之類的瑣事,有什麼難處?眾人自然是說一切好,這倒不是他們奉承董策,實在是因為在這裡,吃得好,住得好,還發銀子發衣服,跟以前比,那真真是天上過的日子一般,哪裡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眾人都是激動的暈暈乎乎的,董老爺如此平易近人,竟然肯跟咱們坐在一塊兒,說話聊天兒。碰上這樣的老爺,真真是為他死了都甘願了。

    所謂人心傾服,也便是如此了。

    說了一陣兒,董策便是走到董勇慶旁邊,在他腦袋邊兒上的炕沿兒上坐下。董勇慶方才一直瞪著眼睛聚精會神的聽著,卻沒想到老爺來自己這兒了,他趕緊掙扎著要做起來,只是身上繃帶裹得太嚴實,實在是掙扎不開,這一弄,傷口有時崩裂開來,紅色沁出來,染了繃帶。

    「誒,不必起來,不必起來。」董策伸手摁了摁他的肩膀,笑道:「安生躺著就是。」

    他笑問道:「今日挨了這許多鞭子,心裡對本官,可有怨言啊?」

    「沒有,絕對沒有!」一聽這話,董勇慶差點兒沒跳起來,激動的嘴皮子都是一陣哆嗦,大聲道:「老爺,若是俺心裡敢有半句怨言,就讓老天爺一個雷把俺給劈了!」

    「老爺您對俺們這等恩重,若是沒有您,俺們早就餓死了,你又給俺們銀子又給俺們衣服,還讓俺們當了您的家丁。這是何等大恩!被說是挨了鞭子,就是讓俺去死,都是不皺一下眉頭!再說了,今日挨鞭子,那是俺自己做錯了事,怎麼能埋怨大人?」

    董勇慶激動之下,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般,竟是滔滔不絕的說了許久。等到說完,他自己似乎都有些不敢置信,趕緊閉上嘴,心情忐忑的看著董策。

    眾人瞧著這個平時悶葫蘆也似的董勇慶,都有些不敢置信。

    董策哈哈一笑:「你能這般想,也不枉本官如此對你們。」

    他又是跟董勇慶說了好一會兒話,然後便起身,拿出一個小瓷瓶來放在炕頭上,道:「這是本官夫人親手調配的上好金瘡藥,待會兒你讓人揭下繃帶,清洗傷口,然後敷上,這金瘡藥藥效極佳,再有個兩日,你就能活動了。」

    董勇慶感激的熱淚盈眶,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一連串兒的泣聲道:「謝老爺,謝老爺!」

    董策淡淡一笑,擺擺手,起身出了房門。

    房中幾個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感覺方才跟做夢一般。

    老爺方才就坐在炕沿兒上,跟他們拉家常?

    都是一夜未眠。

    按照劇本上來的話,董策應該是給董勇慶解開繃帶,親自敷上金瘡藥。

    不過一來董策是很不適應那種場景的,血呼啦的,其實董策甚至有點兒潔癖;二來則是以董策現在的身份,做到如今這一步,已經是足夠收買人心了,若是再往下一步,怕是反而過猶不及。

    等董策等人走了,辛字房的家丁們呼啦一下就圍了上來,滿是艷羨的圍著董勇慶說話,董勇慶只是嘿嘿傻笑。

    ……

    第二天一大早,董策便是帶著白忠旗去了十里鋪,現在白忠旗基本上已經是成了他的長隨兼任書辦,乃是很得用,很信任的人物。

    另外還有五個並不外出的家丁護衛左右,畢竟這年頭不太平,董策這些時日也很是得罪了一些仇家,說不得就讓人瞅了空子給害了。就算是他一身功夫,也架不住雙拳難敵四手外加背後還有人玩兒陰的。

    五個家丁皆是一身棉甲,手中拿著長矛,腰間掛著哥薩克騎兵刀,馬鞍邊兒上是巨大的箭插和弓袋,可謂是全副武裝。白忠旗體重最輕,也沒什麼輜重,在他馬鞍兩邊兒各自放置了一口不算小的鑲著銅邊銅角兒的木頭的箱子。

    董策今日卻不是戎裝,他穿了一件兒青織金妝花孔雀緞圓領長衣,腳上踩著皂靴,外面披著一件兒狐裘大氅,腦袋上還戴著一頂灰鼠皮翻耳圓帽,額頭正中鑲嵌著一塊兒碩大的美玉。人馬如龍,宛若濁世翩翩佳公子一般,

    一行人到了十里鋪。

    這一次回來比之上次,戒備倒是森嚴了不少,冬季已經不需要下地,這個年代也沒什麼娛樂活動,人人都是窩在家裡貓冬,干媳婦兒打孩子玩兒。撐死就是串串門子,是以城外根本是一個人都沒有,早晨又下了一層白霜,一片白茫茫的荒涼。

    城門死死的關著,城上有士兵在巡弋,見了董策一行人,便是趕緊向下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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