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零古典狙擊
董策和謝鼎坤都和侯家偉見了禮,只不過神色都冷淡的很就是了。
侯家偉被那數十個家丁簇擁著,頭前帶路,後面車隊跟著。他的家丁數量比一般的守備多出一倍去,劉若宰把這一幕瞧在眼中,冷哼一聲:「跋扈!」
眾人卻是未曾進城門,而是繞城而走,向北方向而去,直奔校場。
鎮羌堡地界兒小,校場卻是安置在城北的。
車隊相當龐大,劉若宰的馬車是由董策等人護衛著的,但是後面的大車則是由鎮河堡中帶出來的一部分軍兵所看護。後面的行進速度慢了不少,逐漸就跟前頭拉開了不小的距離。
鎮羌堡周圍不過一里七分,就算是從西門繞到北門也沒有多遠,不過是半個時辰左右,便是已經距離地頭兒不遠。
董策還是第一次來到鎮羌堡北門,見了此地形勢,立刻便是喝了一聲彩。
北門之外大約三十米,有一片規模頗大的建築,外面有高大的圍牆,跟一座小型堡壘也似。圍牆上呢有城碟『射』口等等建築,雖然其高峻不如鎮羌堡城牆,但是也堅固厚重,絕非能夠輕易攻下來的。
這裡想必就是校場所在了。
而在校場的西北方向大約半里開外,則是一片連綿的土丘,怕不得有七八里長,三五十米高。上面光禿禿的,寸草不生,細細看去,依稀還能找到幾座敵台的痕跡。
董策乃是知兵之人,一眼就看出,這土丘、校場、鎮羌堡城池之間為互相之間依托。敵人若是要攻打鎮羌堡,那麼就得一點兒一點兒的啃下來才行,若不然的話,捨棄了其中兩處,而去單單攻打一個,另外兩個則如芒刺在背,刺得他疼痛無比。尤其是那一片連綿的土丘,若是於其上架設紅夷炮,西洋炮等大炮,那麼控制範圍即涵蓋了整個鎮羌堡,又遠及周圍數里之外,堪稱以戰略要地。
如此看來,這鎮羌堡才是最為堅固,易守難攻之地。
侯家偉策馬過來,大笑道:「大人,諸位,前面就是校場,是這般進去,還是下車步行?」
「還請侯大人稍待。」董策笑答一句,策馬去劉若宰馬車邊兒上問詢了一下,回頭道:「兵備道大人吩咐,便這般進去吧!」
「也好!」侯家偉皮笑肉不笑道:「大人上了年紀,怕是見不得風。」
他擺擺手,手下那些家丁便是散在兩側,排出兩道人牆來,他們策馬而立,人人甲冑精良,武器鋒銳,紛紛拔出腰間馬刀,齊聲大呼道:「恭迎兵備道大人!」
聲音遠遠的傳出去,四野皆聞。
若是換做別人這麼做,劉若宰會認為是討好,但是此時侯家偉擺出來,他只覺得是示威。
冷哼一聲:「且讓你得意這會兒,待會兒有你的死地!」
董策盯著侯家偉,眉頭皺了起來。
這廝當真是越來越猖狂了,難不成是找到了什麼依仗?所幸今日就要宰了他,若不然的話,夜長夢多,遲早要壞事。
眾人簇擁著馬車繼續前行,侯家偉的家丁便隨在兩側,一同進了校場的大門。
侯景正躺在校場西邊城牆的女牆後面呼呼大睡。他身上裹了一層厚重密實的毛氈,整個人蜷縮成一團,連臉部都包裹在內,只露出了眼睛和鼻子。沐浴著傍晚暖暖的陽光,他睡的很香,甚至發出一陣輕微的鼾聲。
那校場口的大喊把他給驚醒了,只不過他並不著急做起來,而是翻了個身,整個人躺在氈子上,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他的整個身體都伸展起來,渾身的骨頭發出一陣辟里啪啦的爆響,這種懶洋洋的姿態,讓人無端端的想起抻長了脖子,抻長了四肢,打渾身的毛髮都炸起來,張大嘴打了個哈欠的老虎,雖然慵懶,看似不經意,實則那雪亮的獠牙利爪,卻是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充滿了殺機。
他又晃了晃脖子,活動了一下肩膀,腰肢,胸腹,雙腿,直到肢體所有的地方都是熱滾滾的一團了,他才起身。卻不是站起來,女牆不高,若是站起身來,則一定會被發現。
他只穿了一件兒薄薄的青衣,不過材質甚是名貴,是江西產的上好青溪綢。他半跪在地上,透過『射』口向外觀察,劉若宰的馬車已經進入了校場,正向校場西邊兒那片樹蔭下行去,想來是會停在那裡。
侯景目光一縮。
他身邊那穿著一身紫花罩甲,裡面鼓鼓囊囊顯然還穿了不知道幾層甲的高大年輕人,想必就是那董策董二郎了吧!
天下無雙董二郎?
「笑話!」侯景發出一聲低低的冷哼。
旁邊放著一個大包裹,他把包裹解開,裡面是一副甲包,一張大弓,一個箭插,一個八瓣兒明盔,一副鐵護臂,一個鐵骨朵。
侯景從箭插中抽出一支大箭,這大箭比之明軍常用的羽箭長出至少一尺半開外,足有四尺多長,換算成後世的單位,差不多得有一百三十厘米左右的長短。箭簇更是足有五寸長,超過一般羽箭一倍以上。在箭桿的後面,粘著四個鵝羽。
明朝制式的羽箭都是三羽箭,所謂三羽,指的乃是粘羽的方式。明朝制式的三羽箭,用後世的說法就是把一根圓的箭桿一共周圍三百六十度,分為三等分,每隔一百二十度角粘一片羽毛,粘三片羽毛,這就是所謂的三羽箭。據說三羽箭在『射』出後,會自動修正箭軌跡的錯誤。
宋朝時候還有無羽箭及木羽箭,據說是因為丟失傳統的畜牧地,導致沒有羽毛。不過此言不可信,在古代上等的箭羽自然是戰略物資,但即使契丹西夏等國不賣羽毛給宋人,難道宋人不吃雞鵝?
而侯景這種四羽箭,只在先秦的時候出現過一陣兒,後來早就絕跡,一看就知道他這是自己造的。
然後他左手拿起了自己的弓。
那是一把大弓,比一般的弓要大兩倍還多,幾乎有一人高,不是常見的復合弓,製作工藝也頗為簡單,但是弓臂卻足有成年漢子手腕粗細,一看便知道威力無窮。
按理說『射』箭須得腳踏實地,雙腳站穩才能穩穩的借住力,但是侯景並不在乎。他兩膀子不知道有多少斤的氣力,整個鎮羌堡數百軍漢,論起開硬弓,舉石鎖,無一人是他的對手。
他單膝跪在一個垛口後面,腰略略往後仰,他將弓握在左手,右手取箭,用大拇指從指間算起的第一個關節和食指第三個關節夾住了箭尾前方大約半寸到七分之處,食指和拇指成交叉狀,把弦扣卡在弓弦上,箭尾則是擱置於虎口的位置。
箭頭從左手的虎口穿過,箭身貼弓身,平左臂,右手向後拉動弓弦,由於他用箭尾、大拇指第一關節和第二關節之間那個位置共同承擔了弓弦的壓力,所以要更省力一些。
他若手中不拿箭能拉開一石硬弓,但是手裡拿著箭,卻是能夠拉開兩石的強弓。
當然,這兩個數字裡面無論拿出哪個來都是足夠駭人聽聞,要知道,軍中能拉開一石弓的軍士就足以稱強力了。而且這是以前的石,大明朝的一石比過去那些朝代的一石都要重,軍中考校士卒,能拉開五斗弓就算是不錯,能拉開八斗弓就是很強力的『射』手了。
傳聞古代有些大將能拉開三石弓,五石弓,侯景不知道自己比不比得過他們,但是他知道,整個冀北道,怕是每人能比得上自己。
(按重量算,明一兩三十七點三克,明一斤為十六兩即五百九十六點八克,前文說五百九十四點六克,這是兩種說法,不過差距很小,足以忽略。明朝一石為一百五十三明斤八兩,即當今之一百八十八斤八兩,也就是二百零八磅弓。)
他把弓拉到八分滿,並不滿圓,然後目光死死的盯著那不斷前進的馬車。
一百步,九十步!折合成米的單位就是一百三四十米。一般的步弓,隔著這麼遠,就沒什麼力道了,怕是連胖襖都夠嗆能『射』穿。
但是侯景對自己有信心,他曾經用這把弓在二百步之外『射』透了一塊三寸厚的木板。
弓箭用法也極有講究,不能用超過自己力道的弓,最好是用相當於本人氣力六七成的弓最好,這樣能降得住這弓,而且能夠拉滿,把弓的最大力道發揮出來。同時用的是長箭,長箭又重又大,並不及遠,但是就像是兵器中的重錘大斧鐵骨朵一般,威力絕大。因此就要等到敵人近前來再『射』!
拉滿弓,近前『射』,則箭支速度奇快無比,真正能夠做到「弦響人死」
他的箭頭指向了劉若宰的馬車前頭。
若是劉若宰下車,則必然要在那裡露頭。
這是他與侯家偉一早就商量好的。
到了校場,劉若宰肯定得下來,他走下馬車的時候,侯景便要一箭將其『射』殺。
本來他主張第一箭趁眾人猝不及防而『射』殺董策,把這個最難對付的人先殺掉,至於劉若宰,不過一書生爾,殺他豈非輕而易舉?但是侯家偉考慮問題顯然要更深遠的多。
一旦『射』殺了劉若宰,則董策謝鼎坤等人群龍無首之下,定然戰鬥力,戰鬥『欲』望大大降低,所存無幾;而且殺了劉若宰,眾人便都是已經犯下了違逆大罪,事後清算,一個都逃不了,全都要被揪出來殺頭!上了賊船,就再也下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