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弓還是劣弓,聽聲音就能聽出來!在這個時代,製作弓箭是非常困難的,需要十幾道複雜的工序,耗時良久才能做成。一般來說,馬賊們使用的弓箭多半都是自製的,射程近,威力弱,聲音沉悶。
但是聽這聲音,非常有力,這些馬賊用的弓分明都是上好的明軍制式弓箭!絕對不是劣弓。
饒是如此,董策也是不閃不避,直直的衝著那箭雨迎了上去。
也沒見他有什麼大動作,只是手中大槍一轉一圈,便是一片羽箭被他給打飛了出去,撲撲的落在地上。他一個人,一桿大槍,幾乎就護佑了整個陣型的正面。但是那羽箭幾乎是從四面八方射來,而且董策的大槍也不可能做到無一疏漏,還是有十餘支箭射中了他。
這時候,董策身上披著的鎧甲作用便是顯現出來了,裡面鎖子甲,外面鐵閥甲,加起來接近七十斤重,簡直已經是把他打造成了一個鋼鐵魔像一般!而這兩種甲冑,都對弓箭有著極強的防禦作用。
羽箭對全身重甲的威力,其實是相當有限的。
不少羽箭射中了鐵閥甲之後在鐵甲上出溜出去一溜兒火星,直接便滑了開來,大約有四五支,從縫隙中眨了進來,若是只披了這一層甲,則未免不幸,但是董策裡面還有一套鎖子甲。
鎖子甲屬於軟甲,說白了,就是金屬製作的服裝。
鎖子甲的製作相當複雜繁瑣,以中世紀歐洲的鎧甲作坊為例,首先,需要量體裁衣,下定尺寸,一個熟練的鎧甲師傅,首先必須是一個好裁縫。鎖鏈甲是由直徑在兩毫米左右的鐵絲,加熱後鍛打扭曲成直徑一厘米左右的圓環,並且敲打成寬三毫米左右的扁環,在環的兩端衝出直徑一毫米左右的小眼——通常為一眼,也有兩眼,三眼的很少見。互相套住之後,用一毫米直徑的鉚釘連接起來。鐵環環環相扣,有時配合更小鐵圈以轉折所需之造型,適合人體穿著及活動。
一個鎧甲師傅一天內能完成十到二十厘米見方的一塊「鐵布」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在鍛造出按製衣的方法畫出的裁剪圖上規定形狀尺寸的鐵布後,再由大師傅精心地用鐵環連接每一個部分;為了活動方便,鎧甲一般比設計的略大一點點。然後在領口,袖口等地方包上皮革,防止掛傷衣服和皮膚,一件鎧甲才算是完工。
在大明,也差不多是這樣。鎖子甲最大缺點是柔軟,如果是流星錘、狼牙棒這些重型武器大力砸下來,鎖子甲就沒什麼作用了,但是對羽箭卻是有奇效。
那些羽箭根本就扎不透的鎖子甲,只是歪歪斜斜的掛在了甲冑上,對董策沒有任何的傷害。
馬賊們又是發出了一聲大嘩,他們早就已經習慣了敵人被他們射落在地,痛苦的慘叫嘶嚎。有的直接死了,而那些每次的,他們就會策馬上去,把他踩成肉醬!
但是這一次,敵人卻是毫髮無傷。
他們本能的又是張弓搭箭射去,董策依舊是一掄大槍,這輪箭雨過後,他身上已經掛著十幾支羽箭了。
馬賊們也只有這一次機會了,下一刻,董策便是發出了嘶聲大吼,帶著自己的手下,狠狠的撞進了馬賊之中。
董策雙臂一振,手中河朔大槍一抖,那槍頭下方的一團紅纓在這一刻,根根都是綻放開來,宛如一個紅色的傘蓋。董策猛地一聲大吼,那大槍就像是一個活物一般,槍頭就像是毒龍的三角頭顱,一個靈活的擺動,鋒銳的槍刃在最前頭那馬賊的喉嚨上劃過,帶起了一片血霧,氤氳開來。這一槍力道好大,幾乎將他的半個脖子都給豁開,那馬賊連哼都沒哼一聲,便是掉落馬下,轉眼間就被踩成了肉醬。
董策絲毫不停,雙腿用力的一夾馬腹,縱馬向前,手中大槍見縫就刺。他槍法極為的精準,那大槍跟長了眼睛也似,只往那些馬賊的咽喉,面門,胸口三處招呼,只要是給蹭到一下,就是再無生機。
就像是一柄燒紅的刀子插進牛油裡面一樣,董策揮舞著大槍,已經是狠狠的殺入了馬賊之中,轉眼間便是衝進去老深。而在他面前,根本是無一合之將,所有當面敵人,幾乎都是被一槍挑落。董策不斷前進,而在他的前頭兩邊,則是慘叫連連,不斷有人墜馬落地,有的腳還掛在馬鞍子上面,被馬拖著屍體亂跑。
那些馬賊也是殺人不眨眼的人物,給他激發了凶性,再不閃避,揮舞著手中刀便是衝著董策不管不顧的剁了過來。不過董策手中大槍足有一丈八尺長,往往是刀根本遞不到董策面前,便是被大槍給宰了。但是馬賊人數實在是太多,有的兩側,那實在是躲不開擋不掉的,董策便是護住要害,任由那刀砍在身上。按照大明軍中的規矩,三刀才換一槍,可見這刀砍對於全身重甲的士卒來說用處著實是不大。那刀砍在董策身上,便是激起一溜兒的火花,根本連外頭的鐵閥甲都傷不到,更別說裡面的董策了。
然後那些揮刀的馬賊,還來及不喘口氣兒,便是被董策頭也不回的用力握住大槍,回頭一頂,粗大的槍桿便是狠狠的戳在了他們的頭上胸部肋部。那馬賊就像是被大錘這種重兵器擊中一般,只是鮮血狂噴,裡面還夾雜著內增的碎片!
董策就像是一座刀槍不入的戰爭機器,以碾壓的姿態一路向前,毫無滯礙。
偶爾有些漏網之魚董策來不及殺,和他錯身而過,他身後左右兩翼的石進和王渾可也不是吃素的。石進手中巨斧狠狠的斬了下來,先是砸飛了當面那馬賊的腰刀,然後順勢一個橫掠,便把那馬賊胸口給橫著開了一個大口子。那血口子足有一尺多長,小指寬度,整個皮肉都翻捲開來,甚至能看到裡面的內臟!巨量的鮮血一瞬間噴湧而出,把那馬賊的胸口都給染紅了!鮮血也噴在了石進的臉上身上,他只是大呼痛快,斧背橫掃,又把另一個馬賊給砸落馬下。
與此同時,王渾手中的長柄巨錘則是狠狠的落在了一個馬賊的頭上,只聽到一陣令人牙磣的聲音,那馬賊的腦袋整個碎裂開來,頭蓋骨被砸成了碎片。白色的骨頭渣子,灰白色的腦漿混合著紅色的鮮血四處飛濺。
巨斧大錘,這兩人就像是夯地基用的巨石,一下一下,狠狠的夯砸著馬賊們的陣線。
只是這片刻的功夫,死在他們手中的馬賊已經不下十人!
有這三個人在前頭,後面就要輕鬆許多了,王羽和周仲都把弓箭收起,換了長鐵刀在手,看著有落單或者是負傷的馬賊,便是狠狠的剁了過去。可憐那些馬賊才從前面那三個殺神手裡逃出一條性命,接著便是被砍翻在地。
大丫頭跟在眾人身後,到了她這兒,馬賊人就更少了,她好幾次手中刀要落下去,卻都是猶豫不敢,心中只是一陣陣的驚懼。雖然一股仇恨支撐的蓬勃殺意在胸中激盪,但是手上偏生是一陣陣的發軟。她這會兒總算是明白了董策那句話:「武藝高低和戰陣殺敵是兩碼事兒!」
她在心裡已經是惱了自己,狠狠的罵了自己不知道多少遍,氣急的眼淚都快出來了,手中卻還是落不下去。
有個馬賊瞧見便宜,繞過來當頭一刀狠狠的剁了過來,他沒看出來這是個女子,只是看她削瘦,又被夾在最後面,定然是實力不濟的。
一口刀當頭砍下來,大丫頭只覺得頭頂一陣惡風,她本能的便是左手刀往上一架,架住了那馬賊的腦袋,然後右手順勢一劃。血光飛濺,那馬賊的大好頭顱便是斜斜的飛了出去,脖腔子裡一股血柱噴出去老高。那馬賊到死也不知道,他無意中惹上了這隊伍中最扎手的硬茬子之一。
「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大丫頭當下便是蒙了,腦海中只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迴盪著。不少鮮血濺在了她的身上,她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小口一張,幾乎就要吐出來。
但是也就是在這一瞬間,腦海中忽然無數個畫面掠過——姥姥姥爺所在的村莊被屠滅焚燒之後的慘狀,那斷壁殘垣,火堆中燒焦的屍體。爹爹身死,娘和弟妹孤苦無依,家中只有自己一人苦苦支撐!最終,畫面定格在董策當先衝入敵陣,那在馬上如山一般高壯的身形。
「我是來殺敵來了!我是為家人報仇來了!我是為了讓我家在墩中不被人瞧不起而來了!我身前是大人,有他在,我們只會贏,不會輸!」
臉上重又變得堅定,她緊緊的抿著嘴唇,神色冷厲,雙手也穩了下來,素日裡習練的武藝也都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此時,她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跟在大人身後,殺!」
直到這會兒,她的功夫才顯出來,手中兩口鐵刀紛飛,狠辣無情,角度刁鑽。看上去根本不用什麼氣力,但是只要被沾到,要麼是喉嚨開了道口子,要麼就是胸口要害給攮了一刀,再活不成了。
死在她手下的人,竟是絲毫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