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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十九章 層層上報 文 / 竹下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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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如桀心急火燎的飛馬回到十里鋪,幾匹駿馬飛快的奔馳了出去,馬蹄翻飛,灰塵四濺,引得兩側的軍戶行人紛紛側目,心中暗自揣測發生了什麼大事。更有些膽小的已經是面色發白——遮莫是建奴打過來了?

    那些有心人,卻是心中一動,偷偷的跟了上去,尋思著找機會跟石進這幾個家丁好生打聽打聽——今兒個早上一些來到十里鋪的災民傳來消息,說是戍守安鄉墩的董二郎立下大功,靠著七八個墩軍就砍了十幾個建奴韃子的腦袋!

    而且都是極為凶悍的白甲馬甲!一個人能打十個明軍的那種!

    流言自然是會越穿越離譜,不過在十里鋪這邊,倒還算是真實度很高,至少沒傳成董策他們殺了幾百個馬甲。

    大部分人一聽第一反應就是不信,然後再一聽,這事兒是董二郎做的,那就變成將信將疑了——畢竟都是董二夜夢神人,性格大變,剛毅果敢的事跡,十里鋪都是清清楚楚。

    「謠言一到許大人就出去了,這會兒卻是這般急匆匆的回來,難不成董二當真做下了這般大事?」

    許如桀在府門外勒馬止住,門口站著的一個家丁趕緊三步並作兩步上來跪在地上,許如桀翻身下馬,腳尖在他背上一踩便是穩穩下馬,把馬鞭扔到一邊彎腰恭謹侍立的下人手中,大步流星的向著府門走去。在他身後,張寒快步跟著,面色卻是有些陰沉。

    許猛幾個人也下馬,卻是不著慌進府,而是吩咐下人把戰馬牽下去好生伺候著,他們卻是慢悠悠的晃了一會兒。不出所料,很快,便是有幾個閒人躲在拐彎兒的地方笑聲喊道:「猛大爺,猛大爺,咱們尋尋樂子去?」

    許猛嘿然一笑,口中罵道:「你們這幫鱉孫,又來你猛大爺口中尋便宜。」

    口中說著,腳下卻是一步不停,向那邊走去。

    許如桀徑直去了書房,他坐在了太師椅上,想要強裝出一副鎮定的樣子來,只是全身上下似乎每一處都在興奮的顫抖戰慄,以至於他根本坐不住。他站起身來手忙腳亂的四處亂轉著,像是熱鍋上面的螞蟻一樣,終於,他再也忍不住,揚天哈哈大笑起來,笑的全身都在哆嗦。

    張寒剛開始的時候臉色陰沉難看,但是過了一會兒,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卻是變得正常,甚至還多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過了好一會兒,等到許如桀笑聲終於是漸漸低沉下來了,他才微微一笑,拱手道:「學生恭喜東翁了,東翁此番定然能連升三級,以後仕途亨通,再無阻礙。」

    「連升三級那是不敢想,不過麼,挪挪窩那是一定的了……」

    許如桀擺擺手,想說兩句謙遜客氣的話,但是終究是忍不住心中的得意,又是一陣大笑。

    他不可能不高興。

    許如桀已經在十里鋪管隊官這個位置上呆了整整五年了——五年時間在一個中低級軍官的位子上沒有挪窩兒,這只能說明一件事:許如桀上頭有人不假,但是這人也是不大能使上力,並不算多麼強硬的靠山。若是上頭有得力的人,那基本上是兩年多升一級,也不至於四十來歲了還在百戶這個位子上廝混。

    因此也可以想到,這個機會,對於已經年過不惑之年的許如桀來說,是何等的難得可貴!

    他在十里鋪這片天空下是當之無愧的主宰,但是在上官眼中,也只是一個不起眼兒的小人物而已。

    正如他所說,這一次官升三級不可能,但是升上一級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而運作得好的話,升上兩級也不一定是難事。

    好一會兒之後,方自收住笑聲,往書桌後面一坐,提筆便是淋漓寫下。

    說起來許如桀卻是個軍中異類,大明朝軍中多少參將總兵也未必識得字,但是許如桀卻是出身武官世家,妻子乃是個家道中落的文官人家小姐。他識字讀書,都是妻子教得,不過也只是能做到識字寫字而已,想要吟詩作賦那真就是扯淡了。

    許如桀寫完,看了看,卻又是不滿意。他向張寒道:「我的字太難看了,卻須得先生代筆了。」

    張寒也不推辭,走到一邊桌子坐下,鋪開筆墨,笑問道:「東翁說怎麼寫?」

    「嗨,這迎來送往的公文過去還不都是你幫我處置,看著寫就成了,總比我寫的好些。」許如桀擺擺手道。

    張寒點點頭,揮毫潑墨,過不多時,一片公文便是寫就。

    他的字是極漂亮的,看字看人,一看便知道學問不淺的的。

    「崇禎七年七月二十三,建奴入犯十里鋪轄境,下官聞聽訊息,是日親率鋪中精銳夜不收出近打探,探得建奴虛實。奴大掠四方,下官心中憤慨已極,然大局為重,唯有坐觀,心中悲憤,無以復加。是夜,賊宿於西北陳皮莊外三里,下官星夜趕至,徵召安鄉墩墩軍十餘人,先以細作佯作投降,引其前來夜襲,賊軍入甕,則伏兵四起,鏖戰艱難,終至大勝。而後下官遣安鄉墩墩軍夜襲賊軍之營地,殺聲四起,天地色變,四野皆悲。幸賴聖上天威,朝中諸公英明,上下一心,指揮得力,大敗賊軍,斬首十數。」

    「以真建奴為多,計有建奴白巴牙喇兵一名,乃建奴曰偽鑲紅旗大頭目之白隨侍也。馬甲步甲五名,阿哈八名,奪奴馬二十八匹,鐵盔五頂,漆盔三頂,鐵閥甲一領,紅緞銅釘銅葉甲五領,魚鱗鐵葉甲兩領,皮甲四領,長鐵槍三支,大斧一把,大錘一把,陌刀一把,長鐵刀十三把,其他武器十一把,大鐵弓十五副,重箭二百三十支……建奴聞風喪膽,見我王師,則十里之外亦避退而不敢戰也……此番大戰,下官居中調度,有安鄉墩甲長董策,勇武能戰,每每必廝殺在前,戰陣建奴首級竟至五數……」

    許如桀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就把居中指揮,探哨決策,定計分兵,伏兵四起這些功勞都給安在了自己身上,就把七成的功勞給佔了。

    不過他心中總還是存了些忌憚,沒把董策等人戰場上廝殺的功勞也給劃拉到自己身上去——這功勞也是貪不得,沒辦法貪的。

    許如桀心中不但沒有半分的不好意思,反而覺得自己對董策已經是足夠的仁義了——按照大明的規矩,運籌帷幄的指揮功勞,是怎麼著都輪不到董策這個最低級軍官,到時候也只會給他按照戰兵的方式,根據斬首數量計算功勞。

    又仔細的看了一遍,許如桀立刻下令把捷報送報至鎮羌堡。

    十里鋪距離鎮羌堡並不是很遠,大約只有三十里不到。

    鎮羌堡乃是邊關重鎮,號稱邊塞首沖之地,建於成化二年,萬曆二年把城牆給包了一層厚厚的大青磚。

    這裡設守備一人,轄下有官兵一千零五十三員,馬騾二百六十八頭,守衛著長達數十里的邊牆,轄下邊墩二十八座。

    這幾日,鎮羌堡的正五品守備官侯家偉侯大人可是愁眉不展,眼看著頭髮一根根的掉,本來腦袋上就沒剩下幾根兒,現在更是幾乎要變成禿頂了。

    侯家偉大人發愁的原因很簡單——他要倒大霉了。

    前些時日,有一隊建奴騎兵大約六七十人,在鎮羌堡轄境內肆虐,大掠各村鎮,擄掠了上千百姓,屠滅了十幾個村寨,更是不知道搶劫了多少金銀財貨,光是趕著的牛羊肥豬等大牲口就不知道多少。鎮羌堡轄境之內,狼煙四起,遍地哀鴻。

    身為鎮羌堡守備官,侯家偉守土之責,不容推卸。那一隊建奴在鎮羌堡內活動了有許多時日了,底細早就探得非常清楚,一共就是六七十人而已,按理說手下坐擁上千兵員的侯守備應該主動出擊,守土禦敵才是。可是侯家偉不但不出兵,反而整日緊閉鎮羌堡大門,天天只是躲在家裡後院兒的佛堂之中磕頭燒香,盼著這些建奴早點兒滾蛋……你也該搶夠了吧!

    非但如此,他還嚴令其它各堡寨絕對不許出擊,否則軍法從事。

    本來這種舉動也沒什麼,除非是自己的兵力五十倍或者是百倍於建奴,否則大明朝九成九的守將都是會選擇據堅城以固守的。侯守備這種行為,在正常不過,等韃子退了,殺些平民,把頭髮剃掉送到上頭去充作功績也就是了,多少人都是這麼幹的。

    可是也是他倒霉,碰上一個不對頭的頂頭上司——冀北兵備道劉若宰。

    這次後金軍入寇,大掠晉北,冀北各地,在後金鐵騎面前,每年耗費幾百萬兩銀子供養的九邊重鎮形同虛設,大同鎮宣府鎮幾十萬軍兵上上下下,一團廢物。崇禎皇帝大怒,嚴查各地守臣失機之罪。就在前幾日,宣大總督張宗衡,宣府巡撫焦源清,大同巡撫胡沾恩,山西巡撫戴君恩均以治疆罔效、御虜無功等罪被罷斥聽候,三鎮總兵與監視太監也同樣被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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