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來我們村子。走,隨老朽到村中坐坐。」老人十分慈祥,讓人不自覺得就會親近。
「好啊!不過剛才那位大哥不要緊吧?您說讓他去揉面做飯就直愣愣的走遠了,是不是受到的打擊太大,晚輩好像做錯了事。」羅陽貌似純良的一笑,實則心中戒心大起,
「沒事情,小塵皮實著呢!你今天來得正是時候,我們這幫老鬼潛心釀酒,老胳膊老腿沒有餘力顧著他。哈哈哈,結果就被他抓住了機會。」
「釀酒?」羅陽仔細回憶,心中「咯登」一下。
記憶開始展開一幅畫面,老隊長站在破敗廢墟的平台上感歎說道:「唉!要是能飲一杯家鄉的清魂酒就好了,何苦在這裡煩惱。」
「隊長,世間哪有這種酒?不要瞎想了,團隊受創與你無關。」羅陽擦拭著戰刀,左眼幾乎瞎掉,身後僅有幾名兄弟。
「怎麼與我無關,兄弟以性命相托,我欠了他們太多。羅陽,如果我不行了,兄弟們留下的孤兒寡母就由你來照顧。所以,你不能死。」人到中年的衛封塵遙望遠方說道:「家鄉有那種酒的,又被老瘋子料對了,我不適合在外面的世界生存,想要避開戰場結果還是陷了進來。」
「清魂酒,忘卻之酒。」羅陽邊走邊用手指按住胸口。
時間不大,踏過不算太高的梯田,看到一片熱鬧的小村莊。
村子前有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流過,老人腿腳麻利得不像話,比很多青年都要強。羅陽亦步亦趨跟著,又用手指輕輕摩擦太陽穴,他必須做好全面準備。
很快,二人進入村莊。
村子裡的人其樂融融,臉上洋溢著笑容,家家戶戶向上升起炊煙,好一派田園風光,彷彿連空氣都帶著醉人的香,讓人感到溫暖。
「看看他們,我們這個村子最大特點是祥和,家家夜不閉戶,大家路不拾遺。來吧!老東西都在前面的院子隱居,我們稱之為養老院。」
「林爺爺好。」孩子們嬉戲鬥鬧,看到老人過來很有禮貌的問好。
「哈哈哈,小鬼又長高了。」老人笑著點頭。
來到一座特別整潔的大院門前,首先聞到一股酒氣,院子中有人說道:「好酒啊好酒,火候比以前濃郁了三分,人就該醉生夢死,今朝有酒今朝醉。」
「喂喂,你們太過分了,也不等我一下就開喝。」林姓老人快步而入,羅陽也跟了進去。
夕陽西下,院落中坐著十幾名老人,有的醜惡,有的凶狂,有的雍容,有的大氣,皆非等閒。
「哎呦,今天就是這個小傢伙攔住了小塵嗎?」靠牆坐著一名殘疾老人,他的左邊面孔好像經過酸液腐蝕,看起來特別嚇人,右邊面孔十分紅潤,左腿褲腿和右臂袖筒都是空的。他正拿著一隻酒杯自斟自飲,其他老人沒有一個坐在他面前。
「可不就是,現在外面的年輕人了不起呀!年紀輕輕就轉職成劍壓師和封印師,將兩種職業合為一體十分罕有。」林老說著從桌面上抄起一隻酒壺,仰頭咕嘟咕嘟灌了一氣,抹了抹嘴角暢快的說:「太好了,這是這些年最好喝的清魂酒。」
「嘖嘖,這種年紀轉職,難怪可以輕鬆進來。」五名老者圍坐的石桌傳來聲音,只是不知道是其中哪個人在說話。
「各位前輩好,晚輩叫羅陽。」
「好什麼好,小塵今天一門心思往外跑,今天的晚飯還沒有做呢!對了,你這個小傢伙應該是個手腳麻利的,不妨去給他幫幫忙。來,送給你一瓶清魂酒。」林老甩手拋過來一隻酒瓶。
「哈哈哈,你有口福了,我們這些老傢伙合力釀造的清魂酒能解憂愁,而且對身體有著極大好處。」又是不知道哪個老人在說話,
羅陽接過酒瓶,忙不迭的點頭:「好的,晚輩這就去給大哥幫忙。」
「等會,你小伙子怎麼這麼不爽快,先把這瓶酒喝掉以示對我等的尊重。」林老的臉色說變就變,身上隱隱有殺氣蔓延。不過這層殺氣特別隱晦,若非羅陽已經淬煉出劍意,骨劍更是敏感,恐怕還感受不到。
「好的,理當如此。」羅陽打開瓶蓋,仰頭就把青色酒液灌了進去,之後擦了擦嘴角,衝著老人們呵呵一笑,找廚房給衛封塵幫忙去了。
林老點了點頭,收回目光,坐下品酒。
「不該呀?在我的推算中完全看不到這個人,可是他卻偏偏出現了,而且擋住了小塵。到底是哪裡有錯,難道又遇到那該死的屏蔽概率?」
「雲先生,你嘟囔什麼呢?難道沒有算出今天小塵會離去,又或者你算準有外人會來?所以老神在在。我們苦苦煎熬多年,可不要功虧一簣。」林老的目光變冷。
「放心,本先知省得。」殘疾老人閉上雙目,彷彿坐著就睡著了。
羅陽找到廚房,看到衛封塵正在揉面。可是令他奇怪的是,與老隊長相處的時候,這傢伙的廚藝爛到掉渣,做出來的東西從來不能吃,怎麼會有這一手。
「看什麼呢?過來幫忙。」
「嗯,衛大哥,你還好吧。」羅陽趕緊淨手,看到菜墩上剛剛切到一半的青菜,麻溜的切菜。
「好個球。」
衛封塵鬱悶的說:「其實也不能怪你,那幫老傢伙太厲害,暴風區有個風吹草動逃不出他們的感知。唉!等了好久才盼來這次機會,結果被你這個笨蛋給攪亂。現在我又回來了,而且還是被抓回來的,他們上次演戲裝可憐,這次連演戲的耐性都沒有了,不知道是好是壞。」
「我看衛大哥額頭上有轉職者徽記,難道這座村莊有聖殿?否則你一定出去過。」羅陽心裡有很多疑問,不過他不能急,眼下這麼古怪的情況必須要沉住氣。
「是師傅臨終前傳給我的,我從小就接受他的訓練,成了一名攻堅師。你知道攻堅師嗎?最應該去地方是戰場,可是他們不叫我去。別看我從小在村子裡長大,卻沒有什麼優待,每天的工作就是洗衣做飯。有時候我挺害怕的,因為凡是喝過清魂酒的人,他們的記憶會變得不完整,我怕我的記憶已經遭到篡改。」
「清魂酒能改變記憶,不大可能吧?我也喝了,而且看院子裡的老人都在喝。」
「什麼?他們這麼快就讓你喝酒了?」衛封塵十分訝異,也不揉面了,在廚房所在的小院裡來回踱步,走了好一會說:「要糟,這幫老傢伙沒安好心,從我有心那天起就發現凡是進來的人沒有一個能出去。」
「這麼怪?」羅陽忽然摀住腦袋:「呃,有點頭暈,哥你趕緊揉面,咱們兄弟倆如果不趕緊把飯菜做好,林老又要給臉色看了。」
「兄弟倆?」衛封塵微微一愣,旋即晃了晃頭就像受到催眠一樣機械式說道:「衛陽,動作麻利點,哥今天晚上給你做點好吃的。」
兩兄弟勤奮做活,很快就把飯菜準備好,之後拿大號托盤往大院送。這幫老人甩開腮幫子吃得特別多,就像剛剛打完一場硬仗似的。
林老看向羅陽,特意說:「阿陽啊!今天表現得不錯,回去前到我那裡拿一瓶清魂酒,你和你哥一起喝。呵呵,這酒啊是好東西,可解煩惱,可解憂愁。你哥他想要媳婦了,可是村裡姑娘少,不是七老八十的,就是年紀太小,讓他再等幾年,那小的長大了就許配給他。」
「我大哥想找個媳婦?沒和我提過呀。」
「笨小子,你大哥哪好意思當著你這個弟弟的面提討老婆的事?趕緊取了酒回去睡覺,我們今天釀酒累了半天,也要好好歇一歇。」
「好的,我把托盤撤下去就好。」羅陽手腳麻利的工作,殘疾老人一直在觀察他,沒有發現異樣卻覺得更加奇怪了。
羅陽回到衛封塵的住處,往自己的床上四仰八叉一躺,望著天花板說:「哥呀!你說咱們家是不是小了點?咱們兩個小時候還擠得下,長大後伸不開胳膊和腿了。」
衛封塵沒有回話,抬手摸向床鋪,很快取出一根長針來,猛然刺入自己的太陽穴。然後面孔扭曲,嘴唇發紫,「哇」的一聲狂吐起來。
「誰是你哥?別亂叫。」
「怎麼了?你可是我親哥,一個爹一個媽造出來的產品,就是模樣差了點。你太醜,而我太英俊。」羅陽一驚,忙不迭坐起來說:「哥,不是當年咱媽背著咱爸做過些什麼吧?村裡有人說我像隔壁的老王。」
「滾蛋,這都什麼跟什麼呀?你和老子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你說說你,去哪裡不好,偏偏跑到這個鬼地方來。哼,現在連自己是誰都分辨不清了。」
衛封塵生過氣後,垂頭喪氣的說:「當然,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因為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以前去過哪裡,腦海中那些記憶是不是真的。老子可不醜,怎麼就想不起半個女人來,難道真是連女人手都沒有拉過的老處男?」
「哈哈哈,林叔說得對,大哥是想媳婦了。放心,過幾年等蘭花長大了,咱們就提上聘禮去求婚。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人樸實,蘭花肯定是個好大嫂。」羅陽笑得特別開心,眸子裡卻清亮得很,沒有半點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