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的寶印實在是個燙手山芋,琉鸞揣在懷裡總覺得很不踏實。
回自己宮裡把俏皮兔叫上,她立刻趕往前線想把東西交給西陵無垣。但飛到那一看,西陵氏、水族聯軍早已經拔營進駐幾百里之外的錦州城,軒轅氏的軍隊則後退了幾百里。
琉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揉眼看了好幾遍,才確認他們已經長驅直入,軒轅氏大軍慘敗。
到城內走了一圈,來來往往的士兵都在興致勃勃討論著此次戰役的總指揮官-軒轅蒼瀾。
情況似乎是這樣的,原本西陵無垣主張用她的法子,採取天降神兵的方法繞道而行。誰知道南海的緋陌涼公主突然和軒轅蒼瀾一起來了,蒼瀾看過局勢之後,當仁不讓暫代西陵無垣做主帥,用了五天的時間攻破軒轅氏引以為傲的法陣,風捲殘雲般打得十萬大軍丟盔卸甲,棄城逃跑。
西陵無垣和諸位將領原本都主張窮寇莫追,但軒轅蒼瀾一意孤行追著不放,連奪東陸四城,最後選擇在錦州城休整。進城之後,不費吹灰之力在郡君府底下搜出大量軍備糧草。就算不動用後方一絲一毫,也足以支撐四五個月。
當時,所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就連一向運籌帷幄的西陵無垣也當場張大嘴巴。
軒轅蒼瀾作為軒轅家的公子,軍中的將士一開始對他很是牴觸。但經過這一場雷厲風行,個個像打個雞血似的激動,動不動就提『我們家軒轅將軍』。即使心裡對他的身份有疑慮,也沒有辦法抑制對他的崇拜之情。
琉鸞聽完各種流言,不能免俗的被驚得猛眨眼睛,「會不會是誇大其詞?蒼瀾有這麼厲害嗎?」這事無論怎麼聽都像是天方夜譚,會不會以訛傳訛?
俏皮兔趴在她肩膀上,粉撲撲的身子蜷縮成一團,「知道蒼瀾是誰麼?」
「誅綏?」
俏皮兔翻翻白眼,「戰神的命格。」
「也不至於這麼厲害吧?」
俏皮兔冷笑,「那還得多謝諸位已故的先君,若不是他們欺人太甚,又怎麼會有三千年前的事?龍君也不至於身經百戰歷練有成。當然也得感謝燭龍聖君,若不是他利慾熏心戰禍不斷,蒼瀾又怎會從小征戰四方?」
「好像有點道理……」蒼瀾確實是命中注定的戰神,但他如今的能耐,還確實是逼出來的。
「琉鸞,就像相信西陵無垣一樣,你要相信蒼瀾。」俏皮兔蠕動著毛茸茸的身體,整個一肉球。
琉鸞歎口氣,「好吧,我相信蒼瀾有這能耐。」
或許有點天方夜譚,但如果那人是驍勇善戰、狂妄得敢於對抗天下的誅綏,她相信是真的。
又在街上走了一圈,琉鸞帶著四名白鶴童子繞道去郡君府。負責守門的將軍認識她,恭恭敬敬將五人一兔請進去。
進了大廳,整整齊齊坐著一屋子人,西陵無垣和軒轅蒼瀾一起坐在主位上,有種平分秋色的感覺。
看到琉鸞進去,所有人不約而同的轉過頭。
西陵無垣愣了一下,揮揮手一些將軍退下,只留下七宿中的那六個。琉鸞也很識趣,趕緊讓四個白鶴童子到外面候著。
偌大的大廳裡一下子只剩下七個人,顯得空蕩蕩的。
「呵呵,都在啊。」琉鸞也不客氣,隨便找個位置坐下。
蒼瀾淡淡笑道,「是啊,都在呢。」
「是在等我麼?」
蒼瀾緩緩搖頭,「不,只是碰巧大家都在,於是……就都在了。」
「哦……」琉鸞訕笑,「你和無垣這是怎麼回事?現在誰是老大,我們聽誰的?」本來是一門心思想把寶印給無垣的,可看如今這形勢……還是觀望觀望的好,免得傷了蒼瀾和緋陌涼的心。
姐妹多年,緋陌涼豈會不明白她的想法,「你想聽誰的聽誰的,好像誰會強迫你似的。」
西陵無垣一臉平靜地道,「琉鸞你少瞎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跟蒼瀾有過節呢。」表面上看起來他們倆如今是狹路相逢,可事實上蒼瀾只對打仗有興趣,所謂的權勢對他來說反而是種累贅。當然,他自己對這些身外之物也沒有太多留戀,誰有那個能耐就拿去好了。
琉鸞又是一陣訕笑,緩緩攤開掌心,「我這有個寶印,你們倆商量一下誰來執掌。」紫玉晶瑩剔透,卻又透著一股沉穩的內斂,是世間難得的珍品。
西陵無垣看了一眼,轉而看向蒼瀾,「蒼瀾,我自認對戰事一竅不通,這寶印由你執掌如何?」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既然是琉鸞從崑崙天宮拿回來的,就一定是了不得的好東西。
軒轅蒼瀾大手一揮,「我蒼瀾是個粗人,行軍打仗自然不在話下,但說到為君,確實無能為力。這方寶印,我自知沒有資格掌管。」
琉鸞歎口氣,「好啦好啦,你們也別推辭,還是先看看清楚究竟是什麼東西再說吧。」都沒有看清楚究竟是什麼,這樣讓來讓去幹什麼啊?
「放著我來。」左丘半雪早就好奇得不得了,一個箭步衝到她面前,順手翻起寶印。
受命於天四個大字一下子露出來,明晃晃呈現在大家面前。
「啊……」左丘半雪嚇了一跳,失聲尖叫,「我聽師傅說這是天帝的寶印,怎麼在你手裡?」
相較於他的大驚小怪,西陵無垣顯得非常平靜,「不在琉鸞手裡應該在哪裡?」未來天帝必出七宿,這個時候給他們也沒什麼不對?
「可是……」
「別可是了,這是重華帝君讓我帶回來的,說是助我們七宿平定天下。從今以後,蓋上此印的詔書就等同於他的法旨,洪荒大陸無人能逆。+」
除了西陵無垣和琉鸞之外,其他五人面面相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臉茫然的糾結了好一會,左丘半雪搔搔頭髮,「什麼時候我們七宿的意思也可以跟重華帝君的法旨相比了?」
西陵無垣淡淡道,「早晚的事,你早該想到的。」
軒轅蒼瀾看他一眼,起身站到他身側,「我希望由西陵無垣掌管寶印,為我們七宿之首,你們怎麼看?」
宿伏趕緊站過去,「據史書記載,他原本就該是我們七宿之首,不給他給誰?」
「我也支持他。」左丘半雪邁開步子,一步就跨到他身邊。
「其實我們一直以無垣馬首是瞻,就算如今我哥回來,我也不會徇私。」緋陌涼毫不猶豫加入。
「我也覺得該給無垣。」在這個世上,冥月羅一向以西陵無垣的思想為中心,當然只能站在他那邊。
「一二三四五六……」琉鸞伸著手一個一個數過去,「大家都支持無垣的話應該是七個人啊,怎麼少了一個?」
西陵無垣啼笑皆非,「你自己不是人啊?」
「額……」琉鸞尷尬一笑,趕緊站過去,「我投西陵無垣一票,支持他做老大,支持他做首領,支持他做……那啥。」
俏皮兔從她胸口鑽出來,歡天喜地的拍著小手,「太好了太好了,居然都沒有爭議唉。」
「慢著。」蒼瀾突然出聲了,端著一張冷酷的冰山臉,不知道想幹什麼。
「怎麼了?」琉鸞有點心驚。
軒轅蒼瀾將手伸到西陵無垣面前,「這方寶印給你,但是,帥印拿來。」
「啊?」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來這樣一手。
軒轅蒼瀾冷凝的目光緩緩掃過六人,高傲自負地道,「論為君治下,我自認不如無垣。論謀略才智,我自認不如宿伏。但是,論行軍打仗,你們不得不服我軒轅蒼瀾。」
他們幾個原本就各有所長,關於自己在征戰方面的才能,他從來不曾懷疑過。
西陵無垣『噗嗤』一聲笑出來,從懷中將帥印取出,「蒼瀾,你身經百戰,我們自然都不能跟你比。這方帥印,自然就是你的。」
軒轅蒼瀾撩起衣擺跪在他面前,雙手捧起帥印高高舉過頭頂,「五公子忠孝仁義,在天下大亂之際挺身而出救蒼生於水火,民心所向,蒼天庇佑,軒轅蒼瀾不才,有生之年願為公子征戰四方,死而後已。」
其他五人相互看了一眼,齊刷刷跪下,異口同聲道,「有生之年,願為五公子死而後已。」
西陵無垣嘴角抽動了幾下,忍不住笑噴,「哈哈哈哈哈……你們幾個這是幹嘛啊?大家都這麼熟了,跪下來難道不會膝蓋疼麼?」
六人個個昂首挺胸,嚴肅地跪在他面前,「願為五公子效忠,死而後已。」
西陵無垣強忍著笑意,將他們一個一個扶起來,「多謝各位厚愛,西陵無垣定不負所望。但西陵無垣年輕氣盛,若有不足之處,還請各位多多指教。」
軒轅蒼瀾斜睨他一眼,毫不客氣的說,「指教不敢,但將來你若昏聵殘暴,軒轅蒼瀾第一個不饒你。」
西陵無垣知道他是個鐵骨錚錚的英雄男兒,說話從不會拐彎抹角。更知道他是真心實意想輔佐自己,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西陵無垣少年不幸,深知蒼生疾苦。若真的走到那一步,不用髒了你的手,無垣會用鮮血來洗清自己的罪孽。」
軒轅蒼瀾轉過身,高高舉起手裡的帥印,「有五公子這句話,軒轅蒼瀾必定為你打下萬里江山。」
左丘半雪搖著折扇,笑瞇瞇上前一步,「左丘半雪沒什麼能耐,卻也願意助你一臂之力。」
「切,沒了我宿伏你們打什麼天下?」宿伏相當自戀的甩甩頭髮,一種欠扁的氣質油然而生。
緋陌涼一腳踢過去,「有多遠滾多遠,本公主才不要跟你這樣的人為伍。」
西陵無垣一本正經,相當正直的說,「不好意思,我們已經是一夥了。」
琉鸞齜牙咧嘴,「你會不會數數啊?我們是上天入地、不離不棄的七宿。就你們五個一夥,我和冥月羅不是人口嗎?」
西陵無垣笑著將她拉到自己面前,「你當然也是自己人。」
「月羅自然也不會是外人。」緋陌涼將冥月羅拉到身邊。
夕陽的餘暉緩緩流瀉進來,燦爛如霞,鮮紅如血。七個出眾的男女被光暈包圍著,炫成一團火焰,猶如一股堅不可摧的力量。
西陵無垣舉起手裡的寶印,抬起下巴迎著燦爛的夕陽,「我們是七宿,上天入地,不離不棄。成也好,敗也罷,同心同德,同生共死。」
餘下六人很二的舉起手,異口同聲跟著念,「成也好,敗也罷,同心同德,同生共死。」
俏皮兔翻翻白眼,很淡定的說了一句,「一群傻缺。」
話音剛落,四五個將軍結伴走進來。看到他們七個的造型,忍不住傻了眼。
「公子,你們在幹啥呢?」
「是啊,你們幾個在幹什麼?」
「各位這是……」
七人都是有頭有臉有身份有地位的,趕緊拉拉衣服坐回自己原來的位置裝沒事。
「沒事,什麼事都沒有。」
「真的沒事。」
「我們很好。」
「我們只是在商量下一步戰略計劃。」
「沒錯,就在這樣。」
大家七嘴八舌,欲蓋彌彰的澄清。
幾位將軍面面相覷,如果只是商量戰略計劃,為什麼要擺出如此怪異的形態?又為什麼要把口號喊的震天響?
西陵無垣看出大家的疑惑,尷尬地咳嗽一聲,「幾位將軍來的正是時候,主帥軒轅蒼瀾有話要說。」
軒轅蒼瀾也不客氣,目光犀利地掃過眾人,「幾位都是棟樑之才,蒼瀾不敢隨意指使。但蒼瀾既然身在其位,就要謀其事。如今天下大亂,戰事紛擾,無論你們原本的主子是誰,如今,都希望你們摒棄前嫌,聽我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