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和人間各個勢力的之間的關係一直很微妙,尤其是三千年前那件事之後,互相恨透了對方。只是因為牽一髮而動全身,又要顧念著崑崙天宮那位,誰也不敢明目張膽生事。縱使心裡恨透了對方,也要維持著面和心不合的原則。互相給足面子,卻又在背地裡用盡手段。
雖說人間聖君家有什麼大事,都會客客氣氣下個帖子給緋陌涼,緋陌涼也會客客氣氣送上大禮。其實,雙方的關係早已經僵到不能再僵了。
這次他們出兵,打的原本就是一舉兩得的主意。既搶到山河令,又趁機給水族沉重一擊。
幾位聖君如意算盤打的好,但水族的水君們也不是傻瓜。看他們的動靜,就知道目的何在。緋陌涼是水族之首,他們想對南海下手,是全水族的事。哪怕是水族的一個蝦兵蟹將,也不能允許他們這樣做。
反正早已經兩看相厭,這次又這樣欺人太甚,不如直接撕破臉皮算了。
既然決定了要打,那麼,就需要各式各樣的籌劃。
迅速定下方案後,緋陌涼和各位水君太子持續商量了幾天幾夜,期間沒有休息,只是吩咐婢女上了幾次參湯和點心。
琉鸞維持著婢女的模樣,也陪著聽了幾天幾夜,將水族的整個戰略計劃瞭解得詳詳細細。
到了第五天早上,各位水君終於散去,琉鸞和緋陌涼也終於可以喘口氣。
由於是侍女裝扮,琉鸞一直是站著旁聽的。幾天幾夜下來,差點要了小命。再加上剛剛失血過多,身體虛弱。回到常住的宮殿之後,立即倒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正睡得昏昏沉沉的時候,突然被一陣劇烈的搖晃吵醒。
她揉揉眼睛,抬起頭看著屋頂,「怎麼回事?地震啊?」
侍女顯得很淡定,在床邊跪下,「回姑娘,大約又有仙人來鬧事了吧。自從姑娘您魔族公主的身份公開之後,幾乎每天都有仙人到南海找您。」
看侍女這模樣,似乎早就習慣了這樣的騷擾。琉鸞也知道自己前生到底造了多少孽,作了多少惡,據說如今還健在的遠古神仙,多多少少都跟她有點過節。如今她身份暴露,鬧得人盡皆知,三天兩頭有人找上門來也合情合理。
拉起被子蒙住頭,繼續睡。
嘩啦-
剛剛躺下,宮殿再次搖晃起來,擺在桌上的東西辟里啪啦全摔下去。
琉鸞翻個白眼,不耐煩的說,「往常你們怎麼處理的?」
「回姑娘,公主不在宮裡,龜丞相說不用理會。反正重華帝君有禁令,任何人不得在水族鬧事,他們不敢直接下來的。」
琉鸞抱著被子翻個身,「作死啊這幫神仙,他們到底是想報仇呢還是想要山河令?掛羊頭賣狗肉是吧?」
「……」侍女無話可說了。
「真是煩。」
「……」侍女還是不敢說話。
「疊紅,老子是三顛,今天來找你報仇的。我知道你他娘的就在下面,你給老子滾出來……來來來……」一聲怒吼從上面傳來,驚天動地。
琉鸞一個激靈,「煩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三顛?這個名字好熟悉啊,好像是個有點神經病的瘋道長。
「疊紅,你別敢做不敢當。你殺了老子的愛徒,老子跟你沒完。別以為重華護著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老子不怕你……」
「……」
「疊紅,老子一向敬你敢作敢當,可你現在的行為,跟烏龜有什麼區別?你給老子滾出來。」
「疊紅,你滾出來,我要為我夫君報仇。」是個女人的聲音。
琉鸞扶額呻吟,「又來一個,我暈……」她前生到底做了多少孽啊,怎麼什麼樣的仇家都有?
「疊紅,快滾回來,老子跟你大戰三百回合。」
「疊紅,做縮頭烏龜可不是你的作風。」
琉鸞被吵的焦頭爛額,無語的問侍女,「他們每天都這樣喊啊?」
侍女低著頭,低聲道,「額……最多的時候一天來十多個呢,最近才消停。大概是聽說公主回來了,所以又開始鬧事了。」
琉鸞長歎一聲,「讓我死吧……」
「你要是死了,我怎麼跟無垣他們交代啊。放心好了,我派人出去打發了,不會有事的。」緋陌涼帶著一大幫侍女,威風八面的走進來。
琉鸞指指上面,「真是煩死了,你怎麼處理的啊?」
緋陌涼冷笑一聲,「他們法力高我就怕他們呢?真當我們水族好欺負是吧?我派了五十多個門客出去,累都能累死他們。」
神仙的世界和人類的世界沒什麼不同,在洪荒大陸上,也有很多懷才不遇的人才。權貴之家通常把這類人才招攬在門下,稱為門客。西陵無垣帶著冥月羅回聶陽城,正是打算取門客的血滋養她。
緋陌涼的地位相當於一國之君,收留一幫奇人異事為自己效命是必然。估計這次是氣糊塗了,一次性派出了四十幾個。
「陌涼,會不會太多啊?」四十幾個對個位數,有欺負人的嫌疑。
緋陌涼眉毛一挑,「什麼阿貓阿狗都想到南海來佔便宜,當我緋陌涼好欺負麼?」
既然緋陌涼這樣說,琉鸞也沒什麼好說的,「行,那我繼續睡會,累啊。」
「我也累了。」
緋陌涼說著爬上床,躺在琉鸞旁邊。
貼身侍女趕緊關上門窗,魚貫退出去。
寢殿內頓時有些黑暗,只有些微弱的光亮從門口透進來。
琉鸞歎口氣,「我前世那麼多仇家,若是都找上門來,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債多不愁啊,我們都已經走到這一步的,還能怎麼辦?」緋陌涼苦笑,「任他們法力再高,寡不敵眾。半雪,無垣我們三個整合了兵力,什麼樣的神仙也要認栽。」
琉鸞繼續歎氣,「軒轅家和姬家的兵力足以牽制你們,想要贏得漂亮,必須早日解開山河令的封印。在神界十萬大軍面前,再牛的神仙也奈何不了我們。」
「船到橋頭自然直啊。」一步一步被逼到這份上,緋陌涼真的已經看開了。
不得不說,天意是個很奇妙的東西啊。
「行,睡吧。」
緋陌涼迷迷糊糊點點頭,含糊不清的說,「探子來報,大哥他前些日子突然離開緋月城,不知所蹤,好像是跟燭龍鬧翻了。我已經派人去打探他的行蹤,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
「那就好,山河令已經等不及了……」
「嗯,絕不能讓他落在那些卑鄙小人手裡,不能……」
「說什麼報仇雪恨,討伐魔女,其實……就是為了自己野心……」
「是啊……」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含糊。說到最後,已經有些聽不清了。緊接著,空曠的寢殿安靜下來,只有白玉爐子裡青煙裊裊。
接下來幾天,每天都有神仙在海上鬧事。
整個龍宮時不時搖晃幾下,珍貴的珊瑚瑪瑙辟里啪啦摔了一地。
緋陌涼每次都怒火中燒,派門客出去解決。
但既然跟疊紅公主結仇,又豈是泛泛之輩?無論懷著什麼樣的目的,修為都不是一般人可比的。一個星期下來,南海的門客全都被打的鼻青臉腫。琉鸞見此情景,除了歎氣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這天中午,琉鸞和緋陌涼正在商議兵力部署,突然感覺到一陣地動山搖。
還來得及問怎麼回事,就見侍女匆匆忙忙跑進來,「公主不好了,有個叫三顛的道士打到門口來了。」
緋陌涼將奏折往桌上一甩,「反了他,未央呢?讓未央出去攔住他。」
「等等,我去吧。」琉鸞顯得相當冷靜。
緋陌涼一口否決,「不行,你去了不就是承認你在南海了麼?以後事端會更多。」
「禍是我闖下的,總不能每次都讓別人給我解決吧?」整個水族都被她連累遍了,如今找上門來,她還能繼續做縮頭烏龜嗎?
「可是……」
「其實他們已經認定我在南海,我出不出去沒什麼分別。」琉鸞抽出背上的蓮華劍,風風火火衝過去。
一路衝到門口,剛好看到一名邋遢的道士把一群蝦兵蟹將壓在屁股底下,笑嘻嘻摳他們的蝦殼玩。
不用說,看外形就知道此人病的不輕,不是三顛會是誰?
琉鸞挽個劍花,神劍往他面前一指,「三顛,欺負弱小算什麼本事?有種你跟我打。」
三顛道長笑瞇瞇抬起頭,理理自己亂七八糟的鬍子,「哎呀,是個女娃娃。怎麼,你也想陪老道玩玩?」
琉鸞眉毛一挑,「你不認識我嗎?」
三顛笑嘻嘻打量她一眼,「就你這麼點年紀?老道憑什麼認識你。」
「你不是找疊紅嗎?」雷厲風行跑到龍宮要找疊紅公主,怎麼疊紅站到他面前他反而不認識了?
三顛瞇起眼睛,仔仔細細打量了她一會,「別鬧,好端端的姑娘家滿口胡言。你以為穿個紅衣服就是疊紅啊?你跟她相差十萬八千里呢。」
琉鸞原本的目的是把三顛攆出去,能不暴露身份自然最好。
她皮笑肉不笑,「道長,我們出去打一架怎麼樣?」
三顛頓時吹鬍子瞪眼,「疊紅呢?見不到疊紅那個魔女,道爺我今天不走了。」
琉鸞斜他一眼,涼涼的說,「如果你打贏了我呢,我可以考慮讓你見疊紅公主,否則……嘿嘿……你就是把龍宮翻過來,也找不到她人在哪裡。」
三顛眼睛瞪得更大了,「說,你跟疊紅什麼關係?」
「你和疊紅的私人恩怨是你們自己的事情,在別人的地方動手動腳不好吧?」琉鸞吐吐舌頭,踩著蓮華劍飛出去,「想知道跟我來啊。」
三顛冷哼一聲,抱著自己的酒葫蘆罵咧咧跟上去,「小丫頭片子,小小年紀不學好跟疊紅摻和,看老道怎麼教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