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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九章 愛情這回事 文 / 君弄雪

    任何一個年代,任何一個環境,煙花之地都是不可缺少的特殊服務行業。

    自十多萬年前,有心術不正狐狸精為吸取元陽在人間開了幾家花樓之後(心術不正,嬌嬈嫵媚的女人也因此被稱為狐狸精),漸漸成為一種市場主流。雖然那窩狐狸精因為作惡多端被處決,但花樓這種東西卻被保留了下來,而且整個行業越來越繁榮,遍及大街小巷。

    當年在緋月城的時候,琉鸞沒少往花樓裡跑。即使不去看子桑,也會自己到其他樓裡坐坐,找幾個紅牌姑娘喝喝酒,聊聊天。

    無論是現代還是洪荒大陸,花娘都是低賤職業。但很多人活一輩子,也未必能有她們的見識。可以毫不客氣的說,每個人背後都有一段可以成書的故事。

    若遇上對上的人,聽她們說話,比聽高僧講經有用多了。

    琉鸞能有今天,還真多虧了某幾位姑娘的開導。

    四人到了人間之後,用法術幻化成男子的模樣,連彎都不拐直接鑽進花樓。

    正好是華燈初上時,整條花街燈紅酒綠,車水馬龍。

    琉鸞四人都是生面孔,又個個生得俊美無雙儀表堂堂,立即引起了姑娘們的注意,一窩蜂圍上來。

    她一個也不拒絕,全部摟著進了廂房。

    屋子裡嘰嘰喳喳擠著十多個女人,到處都是嗆鼻的脂粉味。

    緋陌涼從袖子裡摸出一把雞蛋大的珍珠放在面前,「現在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們,誰要是回答的好,可以任意挑一個。一定要趕快哦,不然好的可都被挑走了。」

    近些年因為水族封海不出,水產的價格大大提高。雞蛋大的珍珠在南海遍地都是,但放到人間,可就是難得的珍品。隨便拿一顆最差的,也能換座四合院。

    姑娘們看到這麼一大把珍珠,全都直了眼。

    「公子想什麼問什麼,只要是奴家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

    「公子,快問吧。」

    「不是我自誇,這天底下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

    琉鸞咳嗽一聲,「跟你們明說吧,我是個女人。我家夫君的舊情人最近找來了,你們說怎麼辦吧?」

    「還能怎麼辦?要麼趕走那個狐狸精,要麼讓她給你夫君做側室。」

    「姑娘你要看開點,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的。」

    「當務之急,是保住你正室夫人的地位。」

    都是什麼狗屁建議?琉鸞聽得直翻白眼。就在她忍無可忍之際,一位穿著秀的紅衣姑娘淡淡道,「那要看你夫君愛不愛那個女人,愛不愛你。」

    琉鸞認真地思索半晌,「他曾經很愛那個女人,但也愛我。至少在我跟那個女人發生衝突的時候,他是刻意護著我的。」雖然夕風當時嘴上說得絕情,說只是拿她當寒月仙姬的替身。但她知道,他當時是氣壞了脫口而出,其實說完就已經後悔了。從他事後的種種表現來看,他心裡真的有她。而且份量不輕,幾乎可以跟寒月仙姬持平。

    紅衣姑娘打斷其他姑娘的話,繼續問,「你的對手是什麼人?」

    「我的對手是個陰險毒辣又做作的女人,狂妄自大,自以為是。但聰明絕頂,武雙全,而且很知道抓人弱點。」

    「那你的男人呢?」

    「我的男人運籌帷幄,表面上看著看起來什麼都不在意,其實什麼事都在他掌握之中。而且剛正不阿,敢作敢當,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

    紅衣點點頭,「那麼,你不必去對付外面的女人,使勁管好自己的男人。以那個女人的個性,遲早會鬧出事來。」

    「對對對,管好自己的男人,讓他離不開你。」

    「只要不登堂入室,你管她幹什麼?」

    琉鸞最討厭別人打斷她講話,立即大吼一聲,「統統閉嘴,否則不給賞錢。」

    姑娘們立刻乖乖閉上嘴巴,神情卻十分不屑。

    琉鸞轉頭看向紅衣女子,「姑娘,你接著說。」

    「既然你的夫君心裡有你,你加倍的對他好就行了。一方面可以感動他,另一方面,讓那個女人主動出手,以不變應萬變。你夫君既然運籌帷幄,她在背地裡做了些什麼他不可能不知道。做的越多,只會讓他越煩。」

    「這個我自然知道,還有呢?」

    「任那個女人再怎麼欺負你,也不要還手。大方一點,體貼一點。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喜歡自己的女人沒事找事。」

    雖然都是些老掉牙的理論,和她之前的想法一模一樣。但不得不說,她說得很有道理。

    琉鸞隨手拿起一顆最飽滿的珍珠遞給她,「這些我都知道,有沒有更新鮮的?」

    紅衣姑娘不卑不亢收起珍珠,「你對他好就必須讓他知道,但受了委屈,一定要藏著掖著。就算那個女人打你兩巴掌,你也要能忍則忍。」

    「嗯,言之有理。」對他好必須讓他知道,讓他感受到溫暖。否則,再好有什麼用?但受了委屈,一定要做出一副知書達理懂事的樣子,反正他遲早會知道。

    「跟我學幾招,我保證他一定離不開你。」另一個姑娘曖昧用手絹捂著嘴,曖昧地笑。

    紅衣姑娘立即反駁,「不行,姑娘你的男人位高權重,又是運籌帷幄之輩,這個時候一定希望你全心全意相信著她。如果曲意迎合,反而會讓他覺得你對他沒有信心。」

    終於說了句有用的,琉鸞又挑了顆珍珠遞過去,「那我該怎麼辦?」

    紅衣姑娘收起珍珠,語重心長叮囑,「既然他真的愛你,就一定是愛你的本性。任何時候,都不要以愛的名義變成另外一個人。」

    琉鸞深有同感,「姑娘你說得對啊,不是愛著就可以胡作非為。」

    「你可以用點小手段,但一定要把握好度。你平常怎麼樣現在還怎麼樣,不要顯得太刻意。」

    「具體呢……」

    「你平常會撒嬌嗎?」

    琉鸞搔搔頭髮,「我這個人吧……個性很複雜,有時候堅強倔強,完全是個女中豪傑。有時候會哭會撒嬌,像個小女人似的。」

    紅衣女子點頭,「那麼在這個時候,就拿出你的脆弱,也拿出的堅強。姑娘你那麼聰明,應該知道如何收放。」

    琉鸞似懂非懂,「好像懂,又好像不懂,具體一點。」

    「堅強的把一切攬到自己肩上,不要讓他為難。脆弱的受著委屈,在背地裡掉眼淚。」

    琉鸞恍然大悟,「明白明白,說白了就是展現自己的大度懂事,再讓他心疼嘛。」

    「差不多這個意思。」

    琉鸞覺得她說的不錯,又給了一顆珍珠,「那個女人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的,有事沒事挑釁我。」

    「你夫君對她什麼態度?」

    「對她很忍讓。」

    「做的越多錯的越多,你按兵不動。但是,一定要防著她害你。」

    「明白。」琉鸞頓了頓,「我夫君現在一個人躲起來了,不見她,也不見我,應該怎麼辦?」

    「你自己說了,你夫君敢作敢當,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他若真心愛你們兩,肯定都許過承諾。在沒有辦法實現的情況下,他避而不見冷靜一下很正常。你先別管,做足功夫讓那個女人自食其果就行了。」

    琉鸞長長一聲歎息,「我這麼跟你說吧,我夫君愛我毋庸置疑,但是,他討厭我的過去,非常討厭。」

    「要麼讓他覺得他從前誤會了你,要麼讓他感覺到你已經脫胎換骨。」

    琉鸞苦笑,「我從前做的事人盡皆知,想讓他改觀是不可能了。她認識我的時候就知道我和以前沒有一點相似,甚至已經不是一個人,但他還是介意。」她以琉鸞的身份跟他相處了幾十年,可在他心裡,她不是琉鸞只是疊紅。

    「只要他真的對你有情,就一定會接受你的一切,包括你的過去。」

    「可是他說,他會原諒所有人,但不會原諒。那時候他還不知道我的過去,知道之後倒也沒有說過如此絕情的話。」

    紅衣女子微微一笑,「其實姑娘你很聰明,看得也很通透。有些事情,何必問我呢?」

    「哎,當局者迷啊。」

    「他再怎麼討厭過去的你,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知道你的身份之後他沒有再說過任何絕情的話,就證明他已經試著去接受你了。」

    「那我要不要做一些改變?比如過去的我很喜歡穿紅衣服,現在還能不能天天穿?」

    「既然你已經脫胎換骨,最好不要。」

    「明白了。」

    又問了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大多是紅衣姑娘一個人回答的。其他人除了會用點不入流的小手段,什麼忙也幫不上。

    琉鸞讓緋陌涼收起餘下的珍珠,給了其他姑娘一點賞錢之後,按照紅衣姑娘的指點,往城內最大的裁縫鋪去。

    她並不知道她們四人前腳離開,夕風和火麒麟後腳就到。並在老bao子的推薦下,選了最有才情、最有段的姑娘做顧問。而那位姑娘,正好就是替她解惑的紅衣女子。

    兩人進了廂房,火麒麟在外看守。

    夕風也不藏著掖著,直接進入正題,「很多年前,我與一位姑娘山盟海誓,定下夫妻之約。但由於迫不得已的原因,我親手害她灰飛煙滅。於理,我對得起天下蒼生。但是作為一個男人,我終究對不起她。二十多年前,我遇到了另一位姑娘,也就是我現在的夫人。她很聰明,很善良,很善解人意,而且光明磊落、德才兼備,是個難得的好女人。」

    紅衣姑娘在心裡微微疑惑,但還是仔細聽下去。

    「最初的時候,我覺得她很像之前我喜歡的那位姑娘,漸漸對她產生好感。相處久了,我便真正愛上她了。」夕風頓了頓,「可是我們成親之後,我之前喜歡的女子居然回來了。」

    紅衣女子苦笑,原來就是剛才那位姑娘的夫君啊?

    哎,這夫妻兩還真夠默契的。不約而同找到他們樓裡,不約而同找到她。

    「那你愛的究竟是誰?」

    「都愛吧。」

    「更愛哪一個?」

    夕風認真想了想,「我從前喜歡的那位姑娘性情大變,我不但不喜歡現在的她,反而有些討厭。可是……我喜歡我現在的夫人,卻對過去的她恨之入骨。」

    紅衣姑娘也有點無語,「那你到底更喜歡誰?」

    夕風苦笑,「我一向清心寡慾,愛恨淡薄。可是,我今生最討厭的,便是我夫人的前世。最愛的,是那位姑娘的從前。」

    「也就是說,你愛你夫人,卻對她的前世恨之入骨。你不喜歡那位姑娘,卻對從前她刻骨銘心?」又愛又恨,可真夠亂了,怪不得兩口子都要到花樓來討主意。

    「差不多。」

    「既然那麼討厭你夫人的前世,又何必跟她在一起呢?」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紅衣姑娘將茶盞遞到他面前,「你對她們兩皆是又愛又恨,恕我無能為力。不過我要奉勸你一句,不要盲目地追求得不到的,能握在手裡的,才是最實在的。」

    「姑娘的意思是?」

    「或許你從前喜歡的那位姑娘並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好,只是因為當年失去了,所以才一直放在心裡。而你現在的夫人既然已經入輪迴成了另外一個人,你又何必去糾結前世?公子你修為精深,位高權重,能探出旁人的前世。但對於大部分人來說,入了輪迴重新做人,前世的恩恩怨怨便煙消雲散了。」說到最後,紅衣姑娘深深一歎。

    夕風沉默了半晌,「終究,是我辜負了她。而她,前世確實作惡多端,不可原諒。」

    紅衣姑娘站起來,轉身離去,「與其來問我,不如問問自己的心。感情這回事,終究要自己想明白才行。」

    夕風呆呆看著她的背影,沉默了許久、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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