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如此趕盡殺絕,越發激怒了琉鸞。
「燭龍聖君,大庭廣眾,你還想殺人滅口不成?」這樣的手段,十年前他已經用過一次。如今,她不會再給他任何機會。
姜虞輕蔑挑眉,「就憑你的破鏡子,需要殺人滅口嗎?」
琉鸞狠狠瞪她一眼,再次施法驅動透塵鏡,「透塵鏡,十年前,緋月城碧桐秋院,鳳儀殺害姮女,照。」
鏡面上的雪花慢慢散去,涼風習習,月色如醉,正是十年前的碧桐秋院。
燭龍聖君說,「琉鸞,這位是荼黎聖君府上的公子姬容,你應該聽說過。」
琉鸞低眉順眼,「久仰大名。」
「他原先與你是有婚約的,如今想解除婚約,你不會有什麼意見吧?」
「婢子一切聽從君上安排。」
「這事雖然怪不得你鳳儀,可於情於理,終究是她對不住你。鳳兒,向琉鸞賠個不是。」
姮女一字一頓,「慢著。我-不-同-意。」
「姮女,這是為何?」
「聖君和姬容星君都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一諾千金。當年既然定下了這門婚事,就不能輕易反悔。」
「姮女,你說什麼?」
「鳳儀,我是你的庶母,你再沒有教養也應該知道叫我一聲夫人。在緋月城裡,只有君上和君後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
「敢對本小姐無禮,讓你們嘗嘗我的厲害。」鳳儀用術法把雞毛撣子全部打散,變作一根一根雞毛浮在空中。
姮女一驚,反手抱住琉鸞,「琉兒,別動,躲在我身後。」
飛刃,源源不斷的飛刃,一把接一把,全部沒入了姮女的身體。
而鳳儀那邊,卻不知饜足,繼續變出數不清的利刃不斷飛向她們母女。而自己的胸口早已經被鮮血染紅了,那是姮女的血。
一草一木絲毫不差,一舉一動毫無出入,完全還原了當年的場景。
琉鸞強忍著恨意,咬碎銀牙,蓮華劍發出一陣陣低鳴。
「透塵鏡,繼續……」
緋月城外,鳳儀帶人攔住她的去路。手裡的雞毛撣子,劈頭蓋臉抽在她臉上。
「本小姐是高貴的鳳凰,你算什麼東西?」
紅彤彤的血痕橫在臉蛋中間,十分的觸目驚心。
「放馬蜂咬本小姐,讓你嘗嘗本小姐的厲害。」鳳儀恨恨盯著她那張漂亮的臉,揮動雞毛撣子連續抽了幾十下,直到她整張臉血肉模糊。
琉鸞狠狠抹了一把傷口,「就算你今天毀掉本神女這張臉,本神女也比你漂亮。」
「賤人,還敢頂嘴。」鳳儀又是一陣慘絕人寰的抽打。
「哼,你以為你還是神女嗎?你的內丹碎了,是個廢人啊,廢人啊……」
越抽越得意,越抽越痛快,美艷的臉笑成一朵向日葵,放肆又狂傲。
琉鸞吐出一口鮮血,漸漸彎下了腰。
鳳儀見狀,笑的更加肆無忌憚,「小麻雀,受不了了嗎?想跪下求饒?只要你肯跪下,沒準本小姐會考慮饒你一條賤命。」
每一個瞬間,都充滿血腥暴力。真實的還原了鳳儀的殘酷,狠毒。
琉鸞咬著牙,狠狠看向在場所有人,歇斯底里大喊,「軒轅寒月要你們評評理,我被逼無奈毀掉她的內丹,故意扒光她的羽毛,毀掉她的法寶,究竟算不算過分?」
原以為鳳儀只是驕縱,沒想到如此狠毒。台上的人都被震撼了,又礙於和軒轅氏的交情,一時無話可說。
而台下,早已經群情激奮。
畫面裡的琉鸞和姮女從頭到尾都是無辜的,再加上鳳儀平時得罪的人不少,自然都是向著她們母女的。
「不算。」
「殺人償命,鳳儀如此喪心病狂,殺了她也不為過。」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琉鸞做的好。」
「琉鸞姑娘,好樣的。」
「殘殺庶母,簡直是大逆不道。」
琉鸞冷笑一聲,視線緩緩掃過台上諸位,「燭龍聖君說我濫殺無辜,我就讓你們看看,我究竟是如何濫殺無辜的。透塵鏡,照。」
畫面一閃,畫面已在緋月城大殿內。
猩紅的地毯,輝煌的宮殿。
琉鸞的被逼無奈,燭龍聖君的強詞奪理,一幕一幕重現。
七七四十道雷電,打碎了她的內丹,打斷了她的經脈。
鳳儀走到她面前,用鞋尖抬起她的下巴,「嘖嘖,你不是鬧著要跟本小姐同歸於盡嗎?怎麼現在像只螞蟻似的爬不起來了?」
她無力的趴在地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低眉順眼的女子,因為一場婚約,被欺辱至此。在場眾人,只要是有良心的,無不唏噓,對姬容、鳳儀、燭龍鄙視至極。
這樣逼一個弱女子,何必呢?
琉鸞紅著眼,蹌踉著走到燭龍面前,「我濫殺無辜,我就是這樣濫殺無辜的。」她仰起頭,淒厲地笑個不停,「濫殺無辜……好一個濫殺無辜啊……蒼天啊,你開開眼吧。」
燭龍聖君平時沒少做仗勢欺人的事,卻從來沒有如此**裸地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中。
他一時心亂如麻,做不出任何反應。
琉鸞抓住他的雙肩使勁搖晃,淒慘地大笑,「燭龍聖君,你告訴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殺了我娘,逼得我走投無路,為什麼還要讓我背上大逆不道,濫殺無辜的罪名。」她笑得嗓子都啞了,淚流滿面,「就算我有錯,你又何必趕盡殺絕呢?鳳儀是你的女兒?難道我就不是嗎?」
燭龍被逼的啞口無言,張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淒慘的笑聲漸漸化為嗚咽,「如果你嫌棄我是只麻雀,你殺我好了,為什麼要殺她?她為了你,放棄了天蠶族王后之位,放棄了整個家族,成為琴氏千古罪人,你怎麼忍心這樣對她?怎麼忍心?」
「你說啊。」琉鸞閉上眼睛,抓著他使勁搖晃,「我娘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為什麼你不相信她?既然愛她,為什麼不相信吧。」
燭龍被逼得節節敗退,「我……」
「你說啊,你說啊。」
姜虞見燭龍被逼得無話可說,冷冷出聲解圍,「對於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但是,你不能因為這樣殘殺醉月樓那麼多無辜的人。」語氣中帶著三分感歎,三分惋惜。
若不是琉鸞深知她的為人,還真以為她說的是公道話。
也難怪大家都被她蒙蔽了雙眼,姜虞姑娘確實有過人之處。她若是把這種本事用在正道上,不知多少人受益。
琉鸞伸手抹去臉上的淚水,「你不要血口噴人。」
「琉鸞姑娘,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娘親慘死,你又怎麼忍心殺害那麼多無辜的人?」西陵驚鴻直接坐實她的罪名,連辯白的機會都不給。
「驚鴻公子,你十一弟一家沒來找你麼?」宿伏冷冷掃他一眼,「說話要有證據。」
緋陌涼手中的長戟從空中劈下來,正好落在西陵驚鴻面前,「說無垣和琉鸞濫殺無辜,不過是姜虞一面之詞。如果可以以此為依據定他們的罪,我也可以說驚鴻公子你強搶民女,逼人致死。」
姜虞冷冷看她一眼,「我身邊的侍女親眼所見。」
「哼,我南海水族親眼所見。」
「你……」
眼看著兩個女人就要吵起來,姬容忙打圓場,「既然沒有證據,很有可能是姜虞姑娘一時看錯。不如先放一放,待查明真相再做定論。」
他倒會做好人,牆頭草。
緋陌涼絲毫不讓步,「真相?姜虞嘴說的真相嗎?」既然姜虞鐵了心要陷害他們,就不會輕而易舉收手。查明真相?只怕越查越糟。
「本仙子一言九鼎,難道會蓄意冤枉嗎?」姜虞比誰都知道事情真相,但同樣不領情。
她說是琉鸞和西陵無垣做的,就是他們兩做的,誰也不能懷疑。
「以本君看,還是從長計議吧。」燭龍苦澀地開口,每一個字,都說得艱難無比。
「軒轅琉鸞、西陵無垣濫殺無辜,本仙子親眼所見。」她不能退步,絕對不能。
左丘半雪眸光如刀,在她身上打量了一遍,「姜虞仙子,琉鸞說,人在做,天在看。」
「咳……」白石真人咳嗽一聲,「姬容公子言之有理,此事先放一放,待查明真相再做定論。在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琉鸞和無垣無罪。」
姜虞狠狠甩了一下袖子,「我相信我的眼睛。」既然已經把事情栽贓在他們身上,無論什麼時候,她都不能鬆口。
緋陌涼刻薄地斜睨她一眼,「可我不相信你。」
「公主,你什麼意思?」
宿伏涼涼的說,「姜虞,你不認字啊?字面上的意思。」
姜虞爭不過他們,乾脆把視線移到台下,「各位,我西陵姜虞發誓,親眼所見軒轅琉鸞、西陵無垣殺人。」
「不,你沒有親眼所見。」
微弱的聲音清晰地從人群中傳來,姜虞立刻皺眉。
「你如何知道本仙子沒有親眼所見?」
多年以來,她譽滿天下。從她嘴裡說出來的話,幾乎沒有人敢質疑。可是現在,不但琉鸞一夥咄咄逼人,就連隨隨便便一個無名小卒,也敢當著她的面頂撞,她一下子不悅到了極點。
冥月羅怯怯從席位上站起來,低著頭走到她身邊,「表姐,你真的沒有親眼所見。」
姜虞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竟是冥月羅壞她大事,臉色越發不善,「月羅,你給我閉嘴。」
冥月羅縮了縮肩膀,鼓起勇氣抬頭挺胸,對白石真人一拜,「我是聶陽城冥氏冥月羅,姜虞仙子的嫡親表妹。眾所周知,當時我也在醉月樓。我作證,誰也沒有親眼看到琉鸞、無垣濫殺無辜,包括姜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