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琉鸞來了之後,崑崙天宮一直有採購食材的習慣。
雖然間隔時間越來越長,卻也沒有間斷。縱使他們師徒不在宮中,負責採購的螃蟹也不敢偷懶。
去了冥界一趟回來,廣寒宮的廚房裡依舊塞滿各種新鮮食材,還細心的用冰凍著。
琉鸞鑽進廚房,利落地做了幾道小菜,然後又吩咐婢女把庫房的梨花酒全部取出來。
有些是左丘半雪送的,有些是緋陌涼送的。在天宮裡沉澱了幾年,味道越發的純正,連顏色都是金黃的。
三人用翡翠杯盛著,比賽似的拼著喝。喝得高興,不知不覺多喝了些。東倒西歪趴在桌上,胡言亂語說醉話。
夕風和瀟毓從射月山回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瀟毓立刻幸災樂禍笑起來,「夕風,你家小娘子對我這兩徒弟蠻好,莫非是要酒後亂性?還是走吧,別掃興了。」
「你別胡說八道了。」夕風白他一眼,吩咐跟在身後的侍女把三個人扶下去睡。
崑崙天宮的婢女之所以能在崑崙天宮服務,必然是辦事很利落的。在綠蕪的帶頭下,三個人很快被安置在合適的地方休息。
夕風倒也不嫌菜冷酒殘,命綠蕪拿了兩隻翡翠杯,給自己和瀟毓一人倒一杯。
「你嘗嘗,這可是你夫人特地送來的酒。」
瀟毓立刻用鄙視的眼神看他,「你說波羅雞不正經,你又正經過嗎?我再說一次,我和左丘半雪都是男的,都是男的。」
「錯了,他是公的。」
「就算他是公的,我們倆也不合適啊。」
夕風恍然大悟,「如果合適的話,不用考慮性別?也就是說,你真是斷袖?」
「你……」
看他漲紅了臉說不出來,夕風笑得越發肆意,「瀟毓啊瀟毓,你乾脆就順應我們的意思,把他娶回家得了。」
瀟毓的臉色一下子由紅轉青,「我不是斷袖。」
「斷著斷著就習慣了。」
「夕風。」瀟毓大吼一聲,拍案而起,「小心我堵上你的嘴。」
「又怎麼了?他調戲你男媳婦啊?」俏皮兔正好從回來,聽見他的聲音,很奇怪的問了一句。
瀟毓頓時有種崩潰的感覺,僵著身子說不出話來。
夕風大笑一聲,「我就愛看你這個無語的樣子。」
「神經病啊。」
「哈哈……」
俏皮兔跳上桌子,拿出隨身攜帶的小酒杯倒了杯酒,「喝酒呢?」
「廢話,你不都看到了。」
「冥界怎麼樣?還好吧?」俏皮兔盤腿坐在桌上,隨口問。
「還行,只是琉鸞得到了蓮華劍。」
「噗……」俏皮兔嘴裡的酒全部噴出來,「真的假的。」
夕風一本正經的說,「真的。」
「咳……」俏皮兔捂著胸口咳了半天,「怪不得我剛才去看無字天書時,發現有異動呢。」
夕風猛然轉頭看著她,「你去天河邊了?無字天書說什麼?」
俏皮兔鬼鬼祟祟向外面看了一眼,確定沒有人經過,才低聲道,「仙劍大會上有事發生,好像那個……左丘半雪也牽扯在當中。」
瀟毓立即想到七宿的事,很緊張的問,「什麼事?」
俏皮兔搖搖頭,「不知道。」
瀟毓失望了,「等於沒說。」
俏皮兔哭喪著臉,「好像是仙劍大會吧,其他不清楚。你們兩要想知道,自己去看好了。」以她的身份和修行是不能打開無字天書的,之所以會看到,完全是因為天書異動。
瀟毓很鄙視她,「無字天書之所以是天書,就因為其中記載的都是天機。既然是天機,你以為想看就看?重華抽個空去看看還差不多。」
「那倒是。」
夕風微微一笑,「我們剛從冥界回來,無字天書便有異動,恐怕不會是巧合。」
「所以,你必須去看看。」
夕風頷首,順嘴把話題岔開,「仙劍大會?好像不遠了。」
瀟毓理所當然的說,「我們兩的徒弟不是一門心思想在仙劍大會脫穎而出嗎?即使他們兩鬧出點事端,也正常得很。」
「是正常。」
瀟毓聳聳肩,「好好教導他們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管。」
「不過聽我徒弟說,你兩徒弟打算陪她去找坐騎,讓她在仙劍大會上露臉。」
「我也聽我徒弟說了,不過不可能。馬上就是仙劍大會,得逼著他們加緊修習。」
夕風很贊同地點頭,「想去找坐騎,沒門。」
「是的,完全不可能。」
連鬼鬼祟祟密謀都免了,兩位大神一陣光明正大的談話,直接把徒弟們美好的夢想扼殺在搖籃裡。
所以,夢想很美麗,現實,真殘酷。
等三位當事人一覺睡醒之後,兩位師傅已經安排好了他們今後的學習生活,並鏗鏘有力的宣佈了一遍。
西陵無垣、左丘半雪立即回蔚山閉關修煉,仙劍大會之前不准下山。
琉鸞必須每天在藏書閣呆著,除了修行之外只能讀書。
「師傅,我覺得我需要一隻坐騎。你能不能通融通融,讓我們三去找找看?」對於這樣的安排,琉鸞第一個表示不滿。
夕風還沒有說話,瀟毓便搶在前面開口,「他們倆沒空,你自己玩去吧。」
「師傅。」
左丘半雪、西陵無垣不約而同用可憐兮兮的神情看著他。
瀟毓最受不了左丘半雪那哀怨的目光和嬌弱的神情,心狠狠軟了一下。
但想到他們兩身上肩負著的責任,立即很嚴肅搖頭,「為師說不行就是不行,誰不聽話,直接逐出師門。」
連逐出師門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他們兩也不敢怎麼樣,只能一個勁向琉鸞使眼色。
「師傅……」琉鸞在他們的眼神授意下,使出了最噁心的一招,撒嬌。
夕風一陣惡寒,「同樣沒得商量,想找坐騎?可以,先自己叛出師門再說。」
「師傅……」
「怎麼,連師傅的話都不聽了?」
「我……」
夕風霸道的下了最後結論,「好了,瀟毓,帶著你的徒弟滾回崑崙天宮去。」
「走。」瀟毓一手抓一個,拖著他們離開。
左丘半雪被他連拖帶拉很是狼狽,卻仍不忘回過頭來大喊,「琉鸞,我們仙劍大會再見。」
「琉鸞,保重啊。」
瀟毓已經拽著他們踏雲而去,西陵無垣的聲音越來越遠。
琉鸞失落地撇撇嘴,用自己才能聽得見的聲音說,「我會的,你們也要保重。」
「怎麼?不甘心?」夕風淡淡問,看不出是喜是怒。
琉鸞搖搖頭,「我哪敢啊?」就算心裡不甘,也不能說出來。
「來。」夕風伸出手。
琉鸞有些不解地抓著他的手,一雙眼睛不停的眨巴著,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似的。
夕風看著她那個樣子,忍不住摸摸她的頭,「傻孩子,跟我來。」
「去哪啊?」琉鸞不解。
「別多問,跟我來就行了。」
夕風招來一朵祥雲,拉著她一起飛出崑崙天宮。
「師傅,我們到底去哪啊?」站在這樣的角度,崑崙天宮格外華美。
「我帶你去個地方。」夕風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帶著她一起飛出天宮,融入在無邊無際的白雲裡。
既然他不說,琉鸞也不在追問了,很好奇地到處看,「這是哪裡?」一眼望去雲霧繚繞,白茫茫一片,似乎不是九重天上。
「這是第十重天。」
琉鸞猛然張大嘴巴,半晌也沒有合上,「十重天啊。」十重天歷來是洪荒最莊嚴的聖地,除了上古上神之外,誰也不能進入。就連普通的遠古神祇,也沒有資格登上。
她本來以為,今生今世能踏進崑崙天宮已經是極限了。想不到有一天,她居然可以站在第十重天上。
「是的,十重天。」
「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琉鸞忽然壓力很大。
「別問那麼多,等會你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琉鸞忽見遠處金光萬丈,整個天空都染成金色。金光之中整整齊齊排列著八方玉台,正合八卦之數。仙鶴一排一排在金光中盤旋,反反覆覆來回飛舞。
她目瞪口呆,「那是……什麼地方?」
夕風帶著她飛過去,在金光中落了下來,「這裡就是天河,也是無字天書所在。」
無字天書,是洪荒最高機密。以前有碧濯娘娘看守的時候,連重華帝君都沒資格看。如今因為無主,為數不多的幾位大神都可以看看。不過,開啟天書需要無上法力,如今除了重華帝君之外,瀟毓、桃花之流也只能偶爾瞄上幾眼。還得遇上天書心情好,他們運氣好的時候。
「你幹嘛帶我來這裡?」以她的身份,再修個十幾萬年都不夠格,為什麼他要帶她來呢?
「走,過去看看。」夕風牽著她走到金燦燦的光芒之中,抬起頭看著半空中,「你看,這就是無字天書。」
琉鸞被金光刺得睜不開眼,很茫然的四處張望,「哪呢?在哪呢?」
「你面前的就是無字天書。」
「啊?」琉鸞花了好一會功夫,才漸漸反應過來。
原來,這半片天空就是無字天書啊。
夕風微微頷首,「沒錯,你現在看到的就是無字天書。」
琉鸞嚇得發抖,猛然捂上自己的眼睛,「我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都沒有看到。」
夕風抬起手放在玉台上,「睜開眼睛,看著。」
琉鸞的手指打開一條縫隙,烏溜溜的眼睛賊兮兮轉著,「看什麼?」
「抬頭啊。」
琉鸞緩緩抬起頭,看到半空中出現了四行紫色的小字。透明如水,若隱若現,彷彿隨時會消失。
「七宿現世,大亂蒼生。三界一統,始於劍仙。」
「沒錯,就是七宿現世,大亂蒼生。三界一統,始於劍仙。」夕風抬起手,四行小字立即像流沙一樣散落在空中。
「什麼意思呢?」
「其他幾句你不必明白,以後自然會懂。最後一句,始於劍仙。意思是說,前面所發生的一切,都要從仙劍大會開始。所以,從現在開始,你要做好準備。」
「誰告訴你我不懂的?這幾句話就是說七宿出現,天地就會大亂。然後呢,會出現三界一統的局面。而這樣的局面,要從仙劍大會開始。」琉鸞的語一直是拔尖的,區區幾個詞語,豈能難得倒她?
「咦?」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關我什麼事?我為什麼要做準備。」
「你只要做好你想做的事就行了,其他的自有天數。」
「天數?」琉鸞苦惱地搔搔頭髮,「我想起來了,俏皮兔也說過什麼一統三界,還讓我有點志向做什麼天地之主。」難道,她和這件事有很大關聯?
夕風忍不住失笑,「她呀,一知半解別管她。不過,你確實跟此事有關。」
怪不得方才瀟毓他們兩神神秘秘,原來是內有乾坤。他們兩非逼著他們三個勤加修行,想必也有內情。但琉鸞知道,既然他們不說,自然是不能說。所以,也不打算繼續追問下去。
「明白了,師傅放心,我從今以後一定會勤加修行的。」
夕風歎息著摸摸她的頭,「琉鸞啊,你能明白為師的苦心最好。」
琉鸞抬起頭看著金燦燦的天空,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並不知道一統三界究竟是什麼意思,更不知道這件事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可她堅信一點,此事一定和她有莫大的關聯。
從夕風和瀟毓的行為舉止來看,恐怕左丘半雪和西陵無垣也脫不了干係。
一個是軒轅氏的小姐,一個是西陵氏的公子,還有一個,是掌管北陸萬里疆域的北溟聖君。
在這樣三個人身上,究竟會發生什麼?
既然是無字天書所指引,想必他們三個的未來,一定不會那麼平凡。
仙劍大會,她越來越期待了。
第二卷:七宿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