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光緩緩流轉,化作一朵蓮花。
花瓣慢慢舒展開,年輕的女子坐在蓮台上,平靜安詳。
「大仁,大義,大勇,大德,無愧於心,頂天立地,蒼生有你,何其幸也。」
琉鸞努力睜開眼睛,渾渾噩噩盯著半空中的女子,「你是誰啊?」
那女子微微一笑,「夕風,不得不說,你收了個好徒弟。」
夕風緊緊把琉鸞抱在懷裡,緊盯著那女子笑道,「蓮華,好久不見。」
蓮華輕輕頷首,「是,我們好久不見了。」
「你今日出現是為了什麼?」
「琉鸞以魂魄為引,精血煉化,將我移植心頭。我與她同生共滅,千秋一體。從今以後,我願化作法器,助她造福蒼生。」
琉鸞虛弱地笑著,擺擺手,「算了,既然你機緣巧合死而復生,以後還是好好活著吧。」
如此之大仁大義,蓮華甚感安慰,「蓮華神魂已滅,只有精氣不消。你我二人,唯此次一見。從此以後,蓮華只是你手中法器。」
「你是人啊,怎麼做我的法器?」
「你以地獄火海之火煉化,天下真、善、仁、義之淚淬煉,蓮華如今已成法器,以後如何但憑你一聲吩咐。」
「我不懂。」琉鸞疼得死去活來,腦子噩噩渾渾。說到這個份上,她還是不明白。
夕風伏在她耳邊,低聲道,「蓮華的意思是你喜歡什麼樣的法器,她便化作什麼。」
「喜歡什麼?」
她對隨身法器的要求一直很高,修真兩世都沒有遇到合意。問她到底喜歡什麼,她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出來。
「告訴我,你喜歡什麼?」
「啊?那……劍吧。」劍是兵器之首,而且方便攜帶。既然沒有想清楚,挑最好的應該沒錯吧。
「夕風,青寒,這一次,真的再見了。」
蓮華的聲音清晰地從空中傳來,身影卻越來越淡。就在她的身影消失那一剎那,蓮花花瓣『刷』一聲全部碎了,化作碎片漫天飛舞。一把火紅的劍緩緩從花瓣中落下來,落到琉鸞面前。
劍身通體血紅,晶瑩剔透,流光溢彩,彷彿有血液在當中流動。劍柄處三朵蓮花交纏,由一條長滿花瓣的花籐蔓延,一直延伸到劍尖處。
琉鸞愣了好一會,才慢慢伸手血肉模糊的手握住劍柄。
靈氣隨著劍柄緩緩注入她的體內,燒焦的地方一片一片脫落,長出新的肌膚。幾分鐘的時間裡,被燒焦的一半身子恢復如初,連衣衫都沒有一絲破損。
方才驚心動魄,撕心裂肺的情景,好像是做了一場夢。
琉鸞呆呆看著自己的手,「怎麼回事?」
夕風摸摸她的頭,笑了,「蓮華將她的靈氣注入了你的體內,從此以後,你們兩真正同生共滅,千秋一體。」
琉鸞舉起寶劍,緩緩撫過劍身,「娘娘你放心,我一定造福蒼生。」
「真是把好劍。」墨青寒湊過來,羨慕得幾乎流口水。
「是啊,好劍。」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劍。
夕風食指輕輕摩挲著劍身,「蓮華終於找到自己的歸宿了。」蓮華在冥界十幾萬年,終於如願以償了。
她跟著琉鸞,將來必定改天換地,福澤蒼生。
「看在蓮華的面子上,琉鸞的剔骨之刑就免了。不過,重華你五雷轟頂,刀山火海是萬萬不能免的。」心疼琉鸞是一回事,報復夕風又是一回事,墨青寒依舊鐵了心要出口惡氣。
琉鸞狠狠瞪他一眼,「我剛剛死裡逃生,你難道就不能讓我多開心一下?」
墨青寒眼觀鼻,鼻觀心,「這是我冥界的規矩。」
「你……」琉鸞把蓮華劍舉到他面前,「信不信拿你開鋒?」
墨青寒彈開蓮華,扯開嗓子大叫,「重華帝君是個言而無信,徇私枉法的卑鄙小人。」
「閉嘴。」琉鸞氣急敗壞打斷他的話。
墨青寒滿不在乎,「總之一句話,他是大神你不是,想帶你離開冥界,必須先五雷轟頂,再從刀山火海裡過去。」
琉鸞氣沖沖把劍往地上一插,擺出一副無賴樣,「好啊,那我就在冥界混吃混喝,沒事拿鬼魂練劍吧。」
「琉鸞,別鬧了。」夕風撿起衣服穿上,「冥君已經法外開恩,不必再為難他。」
「可是……」
夕風瞪她一眼,「難道你能做到,為師做不到嗎?」
「這不一樣。」
她自己犯了錯誤,受罰天經地義。但他堂堂上古大神,主管洪荒公理正義。連輪迴盤結界都是他親自布下的,上天入地去哪裡都是義務所在,誰也不能說他犯法。墨青寒得理不饒人,分明是公報私仇。
「行了,我自有分寸。我重華為人堂堂正正,既然要帶你走,就要走的光明正大。」
「可是……」
「別說了。」
墨青寒幸災樂禍拍拍手,「哎呀,帝君真是英雄氣概。那麼,請吧。」
琉鸞轉眸看過去,亮晃晃的尖刀在火光映照下寒氣逼人,每一把都鋒利無比。
她結結實實打了個冷戰,「能不能少放幾把?」刀山一直從地面延伸到屋頂,少說幾十米高。按照正常人的情況,還沒有爬到山頂就會因為流血過多而死。
墨青寒冷笑,「放心吧,他不死不滅,頂多受點皮外傷。」
琉鸞嘴角一抽,很凶的吼回去,「你也不死不滅,怎麼不去試試?要不你現在就滾到第十八層去體驗一下?」
「哼,我又沒犯錯。」
「行了,別吵了。」夕風挺起胸膛站在炮烙台上,「五雷轟頂,速度。」
「那我就不客氣了。」
「停。」琉鸞一下子跳到墨青寒背上,又踢又打,「不准動我師傅一根汗毛。」
夕風皺了皺眉頭,從袖子裡放出一根綠繩。那繩子在空中轉了一圈,飛到琉鸞身邊,瞬間把她捆的結結實實。
「啊?師傅你幹什麼?」
「免得你鬧。」
「……」
「開始吧,青寒。」
「我那就不客氣了。」
墨青寒是上古大神,引天雷對他來說不過是小把戲,而且威力不小。
順手施個小法術,立即雷聲滾滾。
琉鸞在一邊瞪著眼,「你敢劈傷我師傅我就再劈你一次。」
墨青寒懶得理她,辟里啪啦一陣亂劈。
雷電穿過夕風的身體,一張俊臉立即變成炭黑色,頭髮也亂七八糟豎起。焦糊味伴隨著黑漆漆的濃煙,從他鼻子嘴巴裡冒出來。
琉鸞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原來……大神也可以被雷劈?而且還可以劈成這樣?
別說,還挺帥的,演丐幫幫主都不用化妝了。
「哎喲,還挺有特色啊。」墨青寒圍著他轉了一圈,幸災樂禍咂咂嘴,「師徒倆還挺像,不愧是師徒。」
夕風嘴角緩緩滲出一絲殷虹,「墨青寒,你下手夠狠的。」
墨青寒故作無辜雙手一攤,「不狠我還是墨青寒嗎?」
「少廢話。」夕風咳嗽幾聲,一步一步走向鋒利無比的刀山。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琉鸞知道他鐵了心要給墨青寒一個交代。她也不願自討沒趣,只能瞪眼干看著。
墨青寒倒是顯得很興奮,一邊幸災樂禍一邊大吼,「大家快來看吶,重華帝君上刀山下火海,千古奇聞啊。」
夕風眼皮微微一抬,犀利的眼神掃了過去,「不說話沒有人把你當啞巴?」
眸光冷如寒冰,犀利如刀,墨青寒喉頭一哽,心虛地別開臉。
琉鸞趁機給他一個白眼,「墨青寒我告訴你,我師傅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不想落人話柄,否則,十個墨青寒也逼不了他一分一毫。」
墨青寒更加心虛了,嘴裡卻不甘心地頂撞,「那是他自己做錯。」
「都給本君閉嘴。」夕風煩躁地大吼一聲。
在場所有喘氣的不喘氣的立刻肅然起敬,挺直腰板連大氣都不敢出,包括琉鸞和墨青寒。
「哼,墨青寒,你處心積慮要本君上刀山下火海,本君如今便做給你看,你不必拐彎抹角。」冷冷瞅墨青寒一眼,毫不猶豫踩在刀尖上,一步一步往上爬。
走了三四步,便看到鮮紅的血跡從他腳底滲出來,一滴一滴落進火海裡。
「琉鸞尚且頂天立地,本君又豈會是偷奸耍滑的小人?本君會撤去護體法力,以血肉之軀上刀山下火海。既然要帶走琉鸞,便要堂堂正正,要你冥君墨青寒,要冥界上下,要整個洪荒無話可說。」
又走了幾步,已經血流如注,鮮紅的血液像噴泉一樣往外湧。
「墨青寒,本君知道你心裡怨我。可是,本君又要去怨誰?怨洪荒大神還是怨天地?如果當時你是本君,你會選擇封印一個兄弟,還是選擇犧牲無數條無辜的性命?」
他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微微顫抖,豆大的汗珠佈滿額頭。
「墨青寒,本君可以明明白白告訴你。若是有得選,本君願退隱冥界治理這一方天地,從此不問世間蒼生。你知不知道這十幾萬年,洪荒經歷了多少戰亂?經歷了多少翻天覆地?你何曾承擔過一絲一毫?」
似乎已經精疲力盡,夕風乾脆用手扶著刀尖借力。
「你我命由天定,從來都是身不由己。你失去的只是自由,而我,曾經親手送自己的女人去死。」
雙手鮮血淋漓,只要是他走過的地方,都被染成血紅色。
「這個世上誰都可以怨天尤人,可你我沒那個資格。我親手把她放在天地之極鎮守地眼,親眼看著她化為石像,卻連傷心二字都不能說。不為別的,只因為我是重華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