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鸞從前學藝不精一知半解,險些釀成大禍。如今得了夕風的指點,對根基十分重視。
最初半年,一直以閱讀典籍、修身養性為主。直到把藏書閣裡面的書讀熟大半,又把身體調養得差不多,才漸漸把重心轉移到修習上面。
藏書閣裡珍藏了天下典籍,她熟讀大半,又曾經修行多年,輕而易舉能融會貫通、舉一反三,再加上夕風有意無意的指點,修行進度超乎常理的快。
僅僅用了半年時間,就突破鴻蒙玄明境第一重,還結出了一顆米粒大小的內丹。真氣運行後,有了歸依之處。
而在這期間,隨著修為的精進,她已經不需要每天食人間五穀雜糧。做飯的事漸漸放了下來,有頓沒頓的將就著。收集露水和修剪花枝一事倒是一直沒有放下,一來,對她的修行有好處,二來,既然是師傅吩咐的,她自然要盡力做到。
夕風和俏皮兔很不滿天天沒飯吃,但看她修行潛心也不忍心打擾,曾經嘗試著自己做飯。幾天後,一人一獸面如土色對廚房敬而遠之。即使是饞了,也只會纏著琉鸞。實在不行,吩咐婢女做幾道小菜將就將就。
不知是不是崑崙天宮靈氣足的關係,她的身體也發生的微妙的變化。從前不高不矮是個子抽高了一點,皮膚變白了許多,就連眼睛都顯得水靈靈。
對於自己一百多歲還發育,琉鸞最初的時候很難接受。後來仔細想想,洪荒二百歲成年,一百八十多歲的年紀還是未成年。未成年因為營養過剩繼續發育,也合情合理。
時光悠悠又過了三年,她的修行已經小有成就,突破鴻蒙玄明境第二重。內丹也從原來的米粒大小,長到藥丸大小。
有時候吐出來吸收日月精華,看著就覺得通體舒暢。
而琉鸞到崑崙天宮,已經整整五年。
這五年對她來說,是人生中最重要的階段,也是她最無憂無慮的時光。唯一遺憾的,就是在這五年裡,她沒有找到一件趁手的法器。
她曾經有意無意提過好幾次,夕風只是淡淡說,好的法器講緣分。既要有緣,也有有份。太操之過急,有時候反而會適得其反。
夕風說的話一向很有道理,琉鸞認真聽了記在心裡,不再刻意去苛求。
這天午後,琉鸞從藏書閣出來,依舊拿了剪刀在園子裡修牡丹。
那片牡丹經她多年打理長的鬱鬱蔥蔥,而且樹形極好,連一棵岔枝都沒有。其中還有兩棵白牡丹去年成精了,化作兩個俏麗的少女要報答她的恩情,願意留在她身邊為奴為婢。
若她是個瀟灑倜儻的男子,倒也是一段佳話。可惜她是個女子,還是個能力低微的女子,實在不需要留下她們。最後,由綠蕪做主打發出去。
正是牡丹盛開的時節,一朵一朵嬌俏可人。
琉鸞等打理得入迷,忽聽身後有人笑道,「哎呀,這位美人是誰啊?難道是重華偷娶的小娘子?」
她回過頭去,見一人站在她身後。
艷麗的紅色錦緞,外罩一層白紗,飄渺得雲裡霧裡。發上釵環叮噹,眉心還有一朵嬌艷欲滴的桃花。
琉鸞一愣,笑著放下手裡的剪刀,「哎喲,這不是寂陽帝君嗎?稀客,稀客。」多年不見,桃花還是這副風+.騷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人間青樓裡的頭牌姑娘。
桃花搖著手裡的玉骨扇,慢吞吞走到她面前,「小琉鸞,才幾年不見,你倒是越長越漂亮了,看來重華把你養的不錯。方才沒仔細看,還以為你是他新迎娶的夫人呢。」
琉鸞嘿嘿一笑,「那是當然,當初既然從你們手裡搶走了我,自然得對我好一點。」
「話不多說,琉鸞啊,你覺得我這身打扮怎麼樣?」桃花張開雙臂,風流嫵媚地轉個圈。
琉鸞豎起大拇指,「越來越有品味了,不錯。」她在心裡偷偷補上一句:如果你是女人的話會更好。
「是嗎?」他伸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最近事多,累得我都長痘痘了。補水也沒用,你說怎麼辦?」
琉鸞看了一眼,「擠掉。」
「不是吧?」桃花怪叫一聲捂著自己的臉,「我完美的皮膚怎麼能出現疤痕呢?絕對不行?」
琉鸞無語了,「裡面有膿水,擠掉就好了。這麼小一點,看不出的。」
「不行。」桃花態度很堅決,「留下疤痕怎麼辦?」
琉鸞翻翻白眼,「你大老遠來崑崙天宮就為了幾顆痘痘?」
桃花理所當然的說,「那還能為什麼?我可是很忙的。」
琉鸞一哽,慢慢豎起大拇指,「牛。」很忙還特地跑到崑崙天宮來擠痘痘,桃花哥也算朵奇葩,跟空虛和尚有得一拼。
桃花打開扇子遮住嘴,假裝很矜持,其實很不矜持的笑,「你不要這樣子,我會不好意思的。這幾年我按照你說的去做,皮膚果然很水潤,頭髮也不乾枯了。可是這幾顆痘痘,都半個月了,好討厭啊。沒有辦法,只好來求你了。」
琉鸞搓搓手心,大義凜然甩甩頭髮,「既然如此,我只好幫你做個美容,再敷個面膜了。」
桃花頓時兩眼冒綠光,跟餓狼似的,「哈哈哈哈,那敢情好啊。」
琉鸞勾勾手指,逕自轉身離開,「走吧,到我寢宮去。」
這五年以來,琉鸞一直把廣寒宮當做自己的家精心打理。每一件擺設,都凝結了她的心血。
比起當初雖少了幾分華麗,也多了幾分溫馨。
尤其是掛在窗口那一排排各色紙鶴,很有家的感覺。
桃花跟著進了殿內,搖著扇子假裝風的到處看,「哎喲,真看不出來,重華把這裡也給你住了。」
「這裡給我住怎麼了?」琉鸞順手拿起早上沏的涼茶用法術捂溫,倒一杯給他。
桃花端著茶,曖昧地擠眉弄眼,「這裡是他君後住的地方哦。」
琉鸞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想歪了,忍不住翻個白眼,「別胡思亂想,我們是純潔的師徒關係。」
「好好好,師徒關係,還是純潔的。」桃花笑得越發詭異,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琉鸞忽然覺得天氣好冷,結結實實大了個冷戰,「那啥……你還是先去躺著,我去準備材料。」
桃花在殿內轉了一圈,「睡哪?你床上?」
琉鸞往外面一指,「看到沒有?窗口那有一張軟榻。」
「看到了。」
「那你進去躺著閉目養神,我馬上就回來了。」
琉鸞說著轉身走出去,不一會功夫,端著一隻托盤回來了,裡面亂七八糟放著些東西。
桃花正拿著一隻紙鶴研究,翻來覆去的看,「琉鸞,這是什麼?」
「紙鶴啊。」
「紙鶴?怎麼弄的?」
琉鸞放下手裡的托盤,端著一小碟醋走到軟榻邊,「用紙折的,傳說折滿一千只可以完成一個心願,所以我就折了。」
「挺好玩的。」
「是啊。」她把桃花按在榻上,用乾淨的絲絹沾了醋塗在痘痘上面。
「哎呀……」桃花尖叫一聲,猛然摀住自己的臉。
琉鸞嚇了一跳,「怎麼了?」
桃花捂著臉欲哭無淚,「毀容了毀容了,我毀容了。」
琉鸞很強硬掰開他的手,「這是醋和鹽水,消炎的,別大驚小怪了。等會再幫你做個黃瓜牛奶面膜,保你光彩照人,青春煥發。」
桃花怯怯放開手,「是不是啊?」
「是。」琉鸞再次把他壓回軟榻上。「老老實實躺著吧。」
「你要小心一點。」
「放心,我會很小心的。」
「喂喂,毀容了我可對你不客氣,就算你把重華搬出來也沒用。」
「知道啦。」琉鸞拿起切成薄片的黃瓜沾上牛奶一片一片貼在他臉上,「別亂動。」
「行不行啊?」
「行。」用刷子把剩下的牛奶全部刷在他臉上,「別動,保持這個姿勢一炷香的時間。」
「好的。」由於臉上貼滿了黃瓜,桃花說話很不方便,像含了顆核桃似的,「對了,重華哪去了?」
琉鸞順手拿起一張彩紙,「東海三太子成親,他赴宴去了。」神仙的日子清閒到無聊,不是修行就是各類宴會。這麼多年以來,夕風幾乎把赴宴當正職。今天是那個靈君壽辰,明天是那個水君結婚,再有這個娘娘賞花,那個女神摘果,反正總有名目。就連百花齊放,百花娘娘也要下個帖子請各位去賞花。
「怎麼不帶你一塊去?」
「我去幹什麼?」她區區一個小仙,去了也是當陪襯,還不如在崑崙天宮潛心修行。自從驪山聖母的壽宴之後,她從來沒有再踏出過天宮半步。
桃花『嗯』了一聲,「以你的修行,去了也是白去。」
「對啊,所以我乾脆不去。」宴會一般都持續很長時間,讓她對著一群陌生神仙消磨一天,比干一天苦力還痛苦。
「俏皮兔呢?」
「不知道。」那只流氓兔整天上躥下跳到處跑,她自己大部分時間耗在藏書閣裡,相處的時候並不多。
桃花咂咂嘴,「看來你在天宮也挺寂寞的。」
琉鸞認真的疊著千紙鶴,「還好啦。」天宮冷宮,有時候十天半月看不到人影,寂寞肯定有那麼一點。但她整天忙著讀書修行,沒有太多時間去胡思亂想。
「既然還好,為什麼折這麼多?」桃花伸出手碰了一下,串成串的小紙鶴慢慢晃動起來。綴在紙鶴上的小銀鈴撞擊在一起,清脆又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