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流淌在漆黑的夜裡,幽深得如深淵,寂靜得似空谷。
凌風雙臂展開,起落提縱間到了會和的地點。
在傷勢痊癒,精元儲備,實力恢復,又能百戰不退的情況下,他對本來興致缺缺的這個行動,頓時就變得熱衷了起來。
凌風有一種預感,孱弱少年白蒙法起的這次營救武安君的行動,或許就是他打開大秦遺族隱秘的一扇大門。
通過它,凌風有可能接近掩藏在深處的,屬於那個秦皇掃**時代的秘密。
對此,凌風興致盎然。
他並不是第一個到的。
藉著月色,凌風很快看到稀稀拉拉不下七八人先他一步抵達了。
這些人彼此並不交談,亦不靠近,就這麼分散在各處岩石、樹下,彷彿一尊尊木雕泥塑,連生人的氣息都欠奉。
凌風這一回心中有底得多,觀察這些人也遠比上一次來仔細不少,再加上天色影響,頓時就感覺到不同了。
「這些人的身上都有或癲狂,或死氣沉沉的味道,每一個都是有故事,有經歷的人。」
凌風不由得想起他冒充的這個身份——蒙武。
若沒有他的出現,以初見時候蒙武的瘋狂,以他的完全沉浸依賴於藥物,乃至於連神智都不正常了的情況,與這些人相比還有不如。
總的來說,這些人都當是有悲痛往事,有慘痛經歷,生死事在他們心目中,或許並不是太重的特殊人物。
「也難為武安君白翳能找出這麼些人來。」
凌風心中做著如此想,手上取出早就準備好的黑布蒙在臉上,這才大踏步地向著眾人走去。
那七八人中做如此打扮著不在少數,凌風的遮掩絲毫不惹眼。
他也如那些人一般,隨便尋了處矮樹一靠,閉目養神,並不與其他人交流。
半晌,凌風忽然心中一動,扭頭向著某個方向望去。
同一時間,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做出了類似的舉動。
在那裡,一個身著白衣的少年,手中捧著虎符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白蒙!」
凌風登時認出來,這個少年正是將他們召集起來的武安少君白蒙。
此刻,白蒙的臉上儘是失望之色。
「沒想到,竟然只有你們……」
他神情黯然,似乎失望、失落到極點,以至於在凌風等人面前都掩蓋不住地流露出來。
「他們都不會來了嗎?」
一個沙啞的聲音傳出來,正是在場的七八人之一。
這人的身高足足有九尺餘,高大魁梧,站在那裡如一座山一般。
或許是因為他特殊的氣質與形貌難以掩蓋,故而他索性連臉都不遮,露出縱橫交錯數十道傷痕的臉龐。
「沒有人來了。」
白蒙?>白蒙搖著頭,揚了揚手中虎符,道:「足足有一盞茶的時間,再沒有一個人向著我們在靠近。」
「這個時候還不動身,他們不會來了。」
「刷刷刷」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那虎符上。
至於少年所說的那些人不會來了,反而沒有人放在心上。
凌風的動作也是如此,他第一時間就捕捉到了少年話語裡面的含義。
「毫無疑問,這個虎符能感應到我們的方位所在,甚至移動過程,這是怎麼做到的?」
凌風瞇了瞇眼睛,沉吟不語,想來同一時間做相同想法的,當不在少數。
「是我們身上的虎衛令牌嗎?」
凌風還在思考著呢,少年武安君白蒙忽然起步,轉身而去,他的聲音從背影處傳來:「我們開始吧。」
武安少君在說出這話時候,語氣已經平穩,不再流露出之前那種無盡失望般的語氣,平靜得好像岩石一樣。
眾人默默跟上,凌風也在其中。
武安少君如此表現,反倒讓凌風高看了他一眼。
不因為別人的舉動而影響到本心的堅定,這武安少君心性倒是了得,不愧武安君白起後人聲名。
一路無話。
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安全起見,白蒙帶著眾人前往的地方竟然距離他們集合的所在不近,這一動身,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
眾人速度不緊不慢,疲憊什麼的倒不至於,即便是凌風這樣鏖戰了一日者依然游刃有餘。
身體或不疲憊,但在場眾人心中卻漸漸生起了不耐。
就在有人忍耐不住,就要開口詢問的時候,白蒙突然止步了。
「就是這裡。」
他回過身來,對著眾人說道。
「這裡?」
眾人環顧左右,相顧愕然。
他們身處在一處遍佈著罅隙的山谷當中,山谷通體由佈滿歲月痕跡的岩石構成,沒有一株草,一棵樹,乃至於月光到了這裡都退避,顯得幽黯陰森。
若無必要,沒有想在這個地方多呆。
「我們是到這裡來救人?」
「武安君就被關在這種地方?」
當場就有人質疑出聲。
沒有人相信這一點。眾人都不是孩童的,沒有人相信什麼荒涼無人知的所在是關押囚犯的好地方,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將武安君白翳關在這種所在。
這樣隱秘是隱秘了,但若是洩露,則連個看守的人都沒有,開什麼玩笑。
恰似天下墓葬,不會為盜墓賊光顧的從來不是荒山野地,不封不樹的那種所謂隱墓,而是那些重兵把守,後人守靈的大墓葬。
武安君白翳被關押的地方,當也是如此才對。
「不!」
站在這個地方,白蒙的每一個字都會引起山谷的迴盪,充滿了一種神秘和未知的味道。
「我父親被當代秦皇,有史以來最昏庸無能的秦皇嬴政囚禁在封禪宮中。」
白蒙在提起秦皇嬴政時候,那種切齒痛恨,那種鄙夷蔑視,全無掩蓋的意思。
「秦皇嬴政!」
「封禪宮!」
凌風眼睛又瞇了一下。
他要參與這個行動,自然不會沒有準備,至少不會對這兩個名字一頭霧水。
秦皇嬴政,正是當代大秦遺族的皇帝,純正的始皇帝血脈,據說出生時候還帶有異象,長成後形貌與始皇帝幾無二致。
故而,在他登基時候,就以始皇帝之名為己名,同樣號稱秦皇嬴政,又被人稱之為秦二世!
只是這位秦皇在大秦遺族當中的名聲可是不怎麼好啊,據說他數十年來不曾理會過什麼事物,不曾帶領著遺族爭奪過生存空間,連歷代秦皇無敵百族的名聲都要垮在了他的手中。
秦皇嬴政登基數十年,從不曾出手一次!
「長於深宮婦人之手,不為我大秦百族謀福利,只知道誅殺老臣,耽於逸樂,連武都不練,這樣的秦皇還敢以嬴政為名,以二世自稱?」
白蒙譏誚出聲:「我看他不如改名叫做嬴弱算了!」
沒有人呼應於他。
秦皇嬴政如何,畢竟離所有人都太過遙遠了,只有眼前的事情,才是真。
「呼~~~」
白蒙吐出一口濁氣,看了一眼天色,道:「我們出發吧。」
「出發?怎麼出發?」
每個人心中都是一頭霧水。
封禪宮在另外一個方向,他們一路走到這裡,不是南轅北轍嗎?
只是這會兒,每個人都看出另有端倪了,每一個人都沉默不語,靜靜地看著白蒙施為。
眾目睽睽之下,白蒙蹲身下去,以無比鄭重的姿勢,雙手持虎符過頂,雙膝著地,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
「彭!」
第一聲悶響,是膝蓋碰撞在土石;
「彭!」
第二聲悶響,是額頭磕碰在岩層;
「彭!」
第三聲悶響,是虎符烙印在大地!
異變,突生!
「呼呼呼呼~~~~」
突兀地,有風穿行在山谷間,捲起飛沙走石,鋪面而來,讓所有人都睜不開眼睛,張不大嘴巴。
一息,兩息,三息……
足足十個呼吸的時間過去,風驀然地止住了,「辟里啪啦」的聲音不住地響起,那是被捲上空中的土石落下來,雨打芭蕉一樣。
感受到週遭的詭異,凌風霍地一下,睜開了眼睛。
下一刻,他的眼中迸出精光來,熠熠生輝,好像最漆黑夜空中最明亮的晨星。
眼前的情況,即便是讓經見過最大場面的凌風,都不由得為之震驚了。
整個山谷,再不是原本模樣,一個遍佈偌大山谷的大型陣法烙印在整個大地。
陣法的中心處,少年白蒙依然叩首、長跪,雙手按在虎符上,按住了整個陣法的樞紐!
「這到底是什麼?」
凌風目光掃過,將所有細節收歸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