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
烈玄霸臉上閃過了一抹錯愕之色,「可是後起第一人,武院少帝的凌風?」
凌風微微一笑,道:「區區薄名,不足掛齒,烈教主見笑了。」
「見笑?!」
烈玄霸嗤之以鼻,「小小年紀,何必如此謙虛,烈某人少年時候,遠不如你,令師那時候與烈某並肩作戰,自當知道本教主所言無虛。」
說話間,他還瞥了一眼,看著石軒與玄陰子,曹玉書走到了凌風的身旁站立。
整個過程中,烈玄霸垂在大腿旁的手顫動了一下,終究沒有出手阻止,冷眼看著他們並肩而立。
剛剛在石軒救治後甦醒過來的玄陰子滿臉陰冷之色地看著烈玄霸,整個身子都在顫抖,似是羞恥到了極致。
玄陰子一生驕傲,連屈居於自家師兄之下都不願意,才有了綿延二十年的爭鋒,遺禍至今。
現在老了老了,壽元枯竭,眼看沒有幾天活頭了,竟然受此奇恥大辱!
若不是現在身體虛弱不堪,又自討沒有幾天活頭了,他怕是連片刻都忍耐不了,早就上去一記陰煞修羅功招呼了。
對玄陰子陰冷的目光,烈玄霸全無表示,甚至就好像沒有看到沒有感覺一般,只是饒有興致地看著凌風道:「凌師侄,你如此少年英雄,未及弱冠就名動天下,連本教主這般少關心天下事都如雷貫耳,不如加入我拜火教,烈某人與你跟石兄一般的待遇,分別為我神教左右副教主,如何?」
凌風啼笑皆非,不曾想這個既是一時雄才,又帶著瘋狂野心的梟雄,竟然是拉攏人入教上癮了,還特別喜歡許諾副教主,這才多久的功夫,就兩個副教主出來了。
他搖了搖頭,道:「拜火教精英喪盡而烈教主全不動容,是謂不仁;
為一己之利,陷天下為危險當中,是為不義;
你烈玄霸,為烈家子孫,拜火教徒,古神傳承,無大義在上而思逆上,是為不忠;
既下不承祖訓,又上不體恤我人族先民打下這個天下之辛苦,輕於一擲,此乃不孝。」
凌風越說越快,越說越重,字字句句,擲地有聲,似是天降隕石,砸入烈玄霸的心湖中,激起了巨浪滔天。
烈玄霸的臉色,一下子就黑了下去,根根鬚髮倒豎而起,哪裡有矯矯不群的氣度。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也想居凌某人之上?」
凌風哂然一笑,吐出了最後的兩個字:「做夢!」
「你……」
烈玄霸的胸膛劇烈起伏了起來,大喝道:「黃口孺子,不知天高地闊,也敢論天下英雄,本教主今天就讓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啊啊啊啊∼∼∼」
他雙臂高舉,仰天長?天長嘯,無數火紅色如火星般的光點,蜂擁而來,團團環繞於其身。
「起!」
又是一聲大喝,八枚聖火令劇烈地顫動著,從地上拔起,電光石火般一閃而過,環繞到了烈玄霸的身體周圍,如活物般不住地飛旋著,帶起一道道火紅色的軌跡,似是火之天羅。
拜火魔功,為烈玄霸催發到了極致。
隱隱的,不知道是否錯覺,興許是功出同源之故,烈玄霸身後的火晶山壁隨著烈玄霸的爆發,而在微微地顫動著,似是會隨時剝落下來一般。
霎時間,本就熾熱無比,幾欲將一切生靈體內的水分一併蒸乾的高溫又憑空拔高了不少,偌大山腹,偌大火域,直似蒸籠一般。
只是站在那裡,凌風等人就覺得皮膚一陣陣火辣辣的感覺,連衣物都顯得焦黃,好像隨時可能燃燒起來。
拜火魔功之威,地底火域之奇,一至於斯。
「石軒,凌風,你們師徒兩人以為憑著你們兩個,就能是本教主的對手嗎?」
烈玄霸整個人幾乎都要懸浮而起,恰似凌風所判斷的,他離踏入先天第四重獲得凌空飛行的能力,只有一步之遙。
「既然你們不識抬舉,那就莫怪本教主不念昔日交情,不知惜才了。」
「你們,就全部為祭品,助本教主更進一步吧!」
烈玄霸越說越是瘋狂,整個身體都顯得通紅如火,其身上散發出來的熾熱溫度,幾乎都要蓋過了岩漿散發出來的高溫。
他的話裡面,只提到了凌風和石軒,隻字片語不曾提起曹玉書和玄陰子,就好像他們兩個不曾存在一般。
事實上,在烈玄霸的眼中,他們兩個就是不存在。
一個是身受重傷的小輩,又不像凌風這般為天下人所期待,視之為未來的絕巔強者;一處老而將死,重傷在身,完好時候尚且不是他的對手,何況是現在?
烈玄霸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凌風和石軒的身上,拜火魔功提到了最高處,眼看就要暴起出手了。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森冷無比,似是從臘月傳來的極北寒風般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
「烈玄霸,要是加上老夫呢!」
「嗯?」
烈玄霸聽出了聲音中的怪異,感受到火域空間中一股詭異的冰寒力量在陡然攀升,豁然回頭望去。
聲音的主人,那寒氣的源頭,赫然正是被他忽視的玄陰子。
只見得玄陰子本來乾癟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充盈了起來,早先蒼白而乾枯的頭髮飛速地漆黑如墨,甚至是不住地長長,一直披到了背上……
玄陰子這個眼看就要入土的老者,竟是在一瞬間就年輕了至少四五十歲,而且氣息充盈,幾乎破體而出,寒氣之強,儼然能凍結了岩漿。
「師弟……」
石軒眼睛瞬間就紅了。
凌風、曹玉書他們兩個對玄陰子有點瞭解的人,也大致猜到了玄陰子做了什麼事情了。
玄陰子壽元早盡的事情,他們當初就已經知曉了,而玄陰子又是自稱精通醫卜星相毒巫等諸般雜學,以之入道,才讓他以不全的傳承,不及的資質,緊緊地追在了石軒之後。
玄陰子為此付出了絕大的代價,如其壽元,不足一年了。可這番經歷,那些雜學,也讓他在這生命的最後一刻,綻放出了絕世的光彩。
「師弟,你快停下!」
石軒踏前兩步,伸出手指就要向玄陰子的身上點去。
「師兄,你不要攔我。」
玄陰子身形如電,全不似此前連慢慢走路都一副蹣跚的模樣,閃開了石軒的手指後,他一指烈玄霸喝道:「師兄,師弟我命不久矣,本來以巫毒之術,研究出此逆命之法,為的是不老病榻,要在臨死前挑戰先天強者,一戰而死無怨,也讓天下人知道,迷神天地,曾有我玄陰子來過!」
話聲至後來,近乎淒厲,乃至於絕望。
聽到這裡,石軒的手指也就點不出去了。
凌風、曹玉書,亦為之惻然。
玄陰子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他的一生,注定是一個失敗者了,他要在臨死前,以自己在雜學上的成就,以最後的壽元燃燒出最絢爛的火焰,要與先天強者約戰,要給迷神天的歷史上留下一個印記,證明他玄陰子的存在,證明他曾經來過。
對驕傲入了骨子的玄陰子,又是窮途末路的玄陰子來說,這是他唯一的一個希望。
可是這個希望,卻在烈玄霸的手下生生熄滅。
烈玄霸的出現,選中他玄陰子師徒為生祭古神龍魔的祭品,讓玄陰子在臨死前輝煌一次的想法不僅僅沒能實現,甚至還受了此生最大的屈辱,被人如豬羊般當成了祭品。
驕傲如玄陰子,如何能夠忍受?!
「彭彭彭∼∼」
在凌風和曹玉書,石軒,都明瞭了玄陰子對烈玄霸的恨之入骨,對拚死也要報仇的執著之時,聲聲氣爆,在玄陰子的身體周圍傳出。
那是破體而出的氣息,洶湧澎湃,如洩洪一般。
玄陰子身上的氣勢不住地攀升著,破先天,登二重天,沖三重天……
最後,上一刻還是垂垂老矣,全無還手之力的病危老者,就成了一個先天三重天,在修為境界上隱隱與烈玄霸並肩的大高手。
對面,烈玄霸連眼睛都要瞪出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隨意選擇了一個先天之下的後天頂級強者為祭品,竟然會弄來這樣的人物。
一眨眼工夫,老母雞變鴨。
要是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烈玄霸死活不會再打玄陰子師徒的主意。他寧願去冒險捕捉先天強者,冒著讓其逃跑掉,將消息洩露出去的風險,也好過引來這麼一群每一個都不簡單的扎手人物要來得好啊。
「玄陰子,無愧於那將八荒**獨尊功另闢蹊徑的人物,不愧是石師的師弟,就衝著這份傲骨,就當得起我凌風的師叔。」
凌風暗暗點頭,最開始的驚訝、震撼過後,他開始理智地思考起了眼前的情況來。
若是沒有玄陰子的突然爆發,他原本的打算是與石師且戰且退,慢慢退出這塊火域,再做計較。
要是烈玄霸追出來,那少了火域對他實力的加成,凌風手段齊出與石師聯手,未必就怕了他;要是他不出來,凌風就準備與石軒他們離開熊狼山脈,第一時間趕回紫巖城,將消息傳遍天下,發起本當在十年後才會出現的天下群雄剿滅拜火教的一幕。
無論哪一種,都比眼前在這火域中與其交手,有敗無勝要好得多。
現在,對了玄陰子這個臨時的先天第三重,固然肯定無法跟烈玄霸比較,但有了這麼一個助力,也未必就不能正面戰而勝之了。
凌風心思活絡了起來,對面的烈玄霸也是經驗豐富,更是萬人之上的人物,心念電轉下就明白了過來。
與凌風他們不同的是,烈玄霸沒有選擇,他想安穩的繼續下去,就要將凌風等人全數留下。
故而,烈玄霸瞬間做出了最好的,也是唯一的一個決斷。
——先下手為強!
「喝!~」
烈玄霸大喝一聲,八枚聖火令交錯旋轉,無盡的火元之力吸附而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風火輪,轟然而至,向著凌風等人碾壓了過來。
一路過處,岩漿席捲,那火、那風、那岩漿,就像是疾風暴雨,又夾帶著冰雹,鋪天蓋地而來。
「來了!」
凌風、石軒、玄陰子、曹玉書,四個人眼神瞬間交流碰撞了一下,齊齊一點頭,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曹玉書當先向著後面退去,他的實力未復,即便是安然無恙,這個層次的戰鬥他也參加不進去,不如退到後面,既護住了後側,又能隨時頂上去。
玄陰子、石軒、凌風,三個人連商量都不用,自動地形成了一個鋒矢陣式,玄陰子為箭頭正擋烈玄霸之威,凌風與石軒居側翼,兩邊夾擊。
這個陣勢剛剛擺出來,風火輪便夾帶著驚天威勢,滔天火焰,極致高溫,轟了過來。
「啊啊啊啊~~~~」
「陰煞修羅,天地極寒!」
「凝!」
玄陰子將脫胎自八荒**獨尊功的陰煞修羅功運轉到了極致,雙手收回到了肋下,再轟然推出。
霎時間,寒氣滾滾,北風呼嘯,在這岩漿沸騰的地下火域,竟是生生有暴風雪突兀而出。
玄陰子兩掌間,有冰藍色的寒氣裹挾著鵝毛大雪,冰凌冰雹,在這一片火紅色的世界裡,曳尾而成了一道冰雪帶。
風火輪,暴風雪,正面對沖,雙方都沒有玩弄任何技巧,轟然撞擊在了一起。
「轟轟轟~~」
「嗤嗤嗤~!~」
ps:第三章,還欠兩章,通宵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