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王譜.殘卷》
凌風展開了古舊獸皮後,銀鉤鐵畫般蒼勁有力的字跡,在獸皮的上首錄下了這麼幾個字。
「就是它!」
凌風臉上的笑意愈濃,壓住了馬上研習的念頭,將獸王譜捏在掌心,對那個魁梧者道:「辛苦了,你也算是武院編製,明日裡去執事殿,就說允你隨意挑選以你身份現階段能學到的一門武院武學,貢獻點從我這裡扣取。」
「是是是……不,多謝少帝,多謝少帝。」
魁梧者高興得語無倫次了起來,他最大膽地想來,也沒料到只是跑一次腿,就能有這樣的收穫,忙不迭地道謝。
狂喜中,魁梧者也在納悶,為什麼不是今天呢,不過這個他卻是不可能問出口的,只得暗暗決心明天天一亮,就直奔執事殿。
在他身後,那個矮小者嫉妒得眼睛都綠了,恨爹娘不給他多長兩條腿,以至於讓那傻大個兒跑前面去,得了頭彩。
等魁梧者道謝完,矮小者甚至等不到他離去,就擠了上來,從背上卸下了一個大包裹,諂笑著遞上前去,道:「稟少帝,這是我們紫巖武院最好的匠師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趕製出來的,不知道可合您的意?」
「這個也好了?」
凌風伸出手來,接過包裹打開。
無論是這個包裹裡的東西,還是那個飛鴻,都是三天前,他在去探望重傷昏迷不醒的陳煥然陳老爺子的時候,就吩咐人去做的,只是沒想到二者正好都在今日送到手上。
包裹一開,凌風將東西從中拿出,信手一揚,「嘩」地一下,一件衣服展開。
那是一件藏青色的武服,固然是用著紫巖城武院所能弄到的最好材料,但對凌風現在的身份來說,這也算不得什麼。
要說有什麼不同,只能是一點了。
這件武服在各個位置上,都有一塊塊的魚鱗狀紋路,若是用手摸去,還會感到凹凸不平,似是墊著什麼東西一樣。
?
??風伸手在上面撫摸了一下,滿意地點了點頭。
武服之外,包裹裡面還有一件同樣顏色的披風,對此凌風就不怎麼注意了,瞄了一眼,便作罷了。
看到凌風滿意地收下了東西,一直偷眼看向他的矮小者鬆了一口氣。
他雖然早知道這包裹裡面放的是什麼東西,只是怎麼都想不到這種特殊武服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也就摸不準脈,不知道凌風到底會不會滿意?要是不滿意,又會不會遷怒於他?
現在結果出來,矮小者放心之餘,又有些期待了起來,心臟都在撲騰撲騰跳得歡。
近在咫尺,林間幽靜,又怎麼瞞得過凌風呢?
凌風好笑地看了這人一眼,笑道:「東西我很滿意,你回去告訴工匠師傅們,按我之前的許諾領賞去吧。」
「至於你……」
聽到這裡,那個矮小者眼巴巴的,身子躬得更低了。
「……也跟剛才那位一般的獎勵,去吧。」
凌風話說完,看著那個矮小者千恩萬謝地離去,心中又是好笑,又是難過。
這兩人的表現是人之常情,凌風也絲毫沒有在意的意思,卻讓他聯想到了很多。
原本,如他們兩人這般的修為、身份,是不可能進入到武院禁地的。他們之所以現在能在武院深處行走,跟紫巖城武院此時面臨的窘境有關。
大量的中堅力量突然失去,很多方面的運轉出了問題,紫巖城武院不得不抽調了大批人手,從而導致了現在這個情況。
想到了那些熟悉的面容再也看不到了,想到那些偶爾在武院裡碰到還會吆三喝四地說不醉不歸的人,再也不能同桌暢飲了,即便是凌風,心中也是隱隱地在抽痛。
「血神,長恨!」
凌風的拳頭不覺間握緊了,「鐵老、李老、陳老的這筆賬,還有紫巖城武院的眾人,我大兄的失蹤,這些我都會跟你一一算清楚,楚,放心,很快了!」
隨著那兩人的離去,林中重新恢復了幽靜,凌風在深呼吸了良久後,平靜了下來,自語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喃喃重複了兩遍後,凌風走回了獅王八撲雕像群中,盤坐了下來,打開了獸王譜.殘篇,仔細地研讀了起來。
時間,就這麼隨著凌風的目光在古舊獸皮上的移動,飛快地流逝在字裡行間裡。
先是晚照,再是月華,最後是星輝……
凌風沉浸其中,全然感覺不到他憑藉著其觀看圖譜的光線,已然換過了幾種。
在研讀圖譜的同時,他時而停下來沉吟良久,時而不自覺地以手比劃出動作,時而口作呼哨……
不知不覺間,黎明到了,晨輝透過掃過繁密的林間,終於在這處空地中找到了自由揮灑的空間,滿滿地日暉充斥其間,融融暖意爬到了凌風的身上。
「天,亮了。」
凌風此時也將古舊獸皮看到了末尾,將其仔細地收好後,他沐浴在晨輝中,換上了那一套藏青色的武服,披上了披風。
整個過程所有動作,凌風好像不僅僅是在換衣服,更似某種儀式一般,當他全身上下煥然一新的時候,不同的何止是裝扮,連精氣神都如在磨刀石磋磨過了似的,有一種寶劍開鋒後鋒芒畢露的感覺。
「三天,我整整等了三天!」
凌風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林間,踏入了武院的前院。
「血神長恨,你可知道,這三天於我來說,無異於三秋,你我,必當有一個了斷。」
「大兄,對不起,我讓你多熬了三天,你一定要支撐住,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就來救你了。」
凌風的腳步越來越快,在武院中穿行向外,偶爾有人擦身而過,甚至來不及看清楚他的面目,只覺得如一陣風吹過了一般。
眼看著,離踏出武院,不過剩下了數十丈距離了,凌風忽然停住了腳步,伸手一拉,拽住了一個神魂落魄少年的胳膊。
「啊~」
那個少年抬起頭來,他的眼眶看上去紅紅的,彷彿剛剛受了欺負,躲起來哭過了鼻子似的。
這樣的少年,在武院中多有,凌風也不知道為什麼,看他覺得有些眼熟,便將他拉住,想要他幫忙傳一個話。
「我似乎見過你,你應當也認得我,凌某想讓你幫我傳句話給石師,不知道可否?」
凌風的語氣溫和,也讓那個少年平復了受驚般的表情,連連點頭如小雞啄米:「凌師兄,你忘記了,我曾經在看守藏經樓,還跟你說過話呢。」
「是你!」
凌風記起來了,當初他重生後第一次離開紫巖城範圍,追隨石師往荒原過陰陽鎮戰黃沙谷後,曾在血雨十日的時候,去藏經樓查閱過血雨的資料。
當時他走出藏經樓後,曾與兩個少年打過招呼,那會兒凌風還感慨呢,曾幾何時,他也有了被人羨慕,被人稱之為幸運兒的時候。
眼前這個看起來失魂落魄的少年,正是當時其中之一。
凌風笑了笑,微微點頭,表示認出他了,隨即說道:「你幫我跟石師說一聲,我去莽蒼山了,那裡的事情我會解決,讓石師莫要擔心,不日當歸。」
「就這樣,可記住了?!」
少年在口中喃喃重複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確認沒有遺漏了,才重重地點了點頭。
凌風交代完了後,正想要離開呢,沒想到那個少年突然出手,拽住了他的披風。
「嗯?」
凌風詫異地問道:「你還有事?」
少年遲疑著,欲言又止了半天,看凌風都有些不耐煩了,才道:「凌……凌師兄,你要去找牛師兄嗎?」
凌風點了點頭,等著他的下文。
「師兄,你……」少年鼓足了勇氣,道:「……你也幫我救救我姐姐好嗎?」
「你姐姐?」
凌風有些明白過來了,「你姐姐也是在這次的事情裡面失蹤的?」
「嗯。」少年依然是重重地點著頭,「我姐姐是獨孤供奉的徒弟呢,獨孤供奉死了,我姐姐失蹤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凌師兄,你幫我找找她好嗎?」
「獨孤供奉的徒弟?」
凌風有點印象了。當初疤臉他們似乎提起過,獨孤供奉一共有兩個徒弟,一個是現在白帝城的楓寒,一個則是一個女子。
那個女子說來也是奇怪,終年以鸞鳥面具遮擋住半邊面容,人皆以:「青鸞」稱呼她。
正因為她這個特徵,凌風才會對這個始終沒有機會接觸的女子有些印象。
「她不是一直在外修行嗎?怎麼會捲入這次的事情裡?」
凌風倒有些好奇了,他之所以一直沒有見過這個名聲不小的青鸞,就是因為這女子在他進入武院後,幾乎沒有怎麼回來過,兩人一直緣鏗一面。
「她剛回來幾天,那事情就發生了,我姐姐就跟著她師父去了……」
少年說到這裡,幾乎都要哭了。
凌風搖了搖頭,還能說什麼呢,總不能說命中當有此劫吧,人家姐姐還不確定是否活著呢。
他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微微頷首,隨後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掉頭向著武院外走去。
類似的情況,這段時間裡怕是在武院之中多有,凌風的要做的,就是與造成這一切的源頭,決一雌雄!
踏出了武院大門,一聲呼哨,獅隼從後山中飛起,帶著強勁的勁風,盤旋到了武院門外的上空處。
最後回首望了一眼紫巖城武院,凌風一躍而起,跳上了獅隼的後背。
一聲獅吼,獅隼振翅而起,直插雲中。
當紫巖城武院中的眾人為獅隼的嘯聲所驚的時候,有蕭聲從九天之上傳來。
簫聲一改如泣如訴的柔軟,帶著一股秋之蕭瑟的肅殺味道,如獅王出籠,咆哮在茫茫大草原上,宣洩其憤怒……
ps:第二更~~太晚了,不敢再熬了,不然明天沒精神。
還欠著大家一章,明天早起起來寫~!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