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軒轅閣中。
花清茉隱藏在暗處,觀察樓閣周圍的守衛。雖然聽探子回報,花清茉知道這裡的守衛森嚴謹慎,不如真正看到之時,她才知道楚玄瀟到底對雲千夢有多執著,執著到彷彿要將她一生一世關在此處。
在暗處隱藏了大約一刻鐘,花清茉便將樓閣周圍的守衛以及藏在暗處的暗衛都探尋清楚。
樓閣周圍的守衛雖然森嚴緊密,不過並不能攔住她。
穿過鐵甲精騎嚴密的守衛,花清茉極其輕鬆的進入了樓閣之中。裝飾繁華古樸的樓閣中並未有任何來往之人,空空蕩蕩,冷冷清清,顯得格外寂寥孤涼。
在外面時,花清茉便用異能看清楚了樓閣中的一切,見楚玄瀟不在,她才會直接進來。
走到雲千夢的房間門口,花清茉敲了敲門,「千夢,是我。」
花清茉的聲音很輕,像是春日裡延綿的春雨一般,朦朧而又虛幻,但是雲千夢卻聽到了,聽得很清楚,因為此時整個樓閣靜的彷彿一陣風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她立刻從貴妃榻上站了起來,快速的到了門邊。
雲千夢並沒有立刻打開,而是站在門前深深的呼了一口氣,表情看起來彷彿失去了娘親的孩子一般,無錯茫然到了極點。
這些日子,除了楚玄瀟她便再也沒有見過其他人,不管什麼時候他都在自己的眼前,而且是近在咫尺的距離,伸手便能觸碰到他。這樣的日子,或許以前是她想要的,可是現在,她每見楚玄瀟一面,便會想起自己父皇母后死前的慘狀,想到那些疼愛的兄長死前的痛苦,想到自己滑胎之日的情景。
那一幕幕一幕幕,就像是她身上慢慢長大的毒瘤一般,越來越痛苦,越來越無助,越來越絕望。
但是楚玄瀟彷彿完全忘了曾經的事情,每日每夜和她在一起,他根本不知道如今的每一時每一刻,她都在地獄。
「清茉,我想要死。」雲千夢沒有開口,只是站在門邊對著門外的花清茉開口。她的聲音輕的詭異,就像是一逝而過的流水。
雲千夢的話並未超出花清茉的預料,或許說,她早就知道雲千夢會說這話。
人身七尺之軀,能夠背負的東西並不如自己想像中的那般重量。責任、仇恨、愛情、親情、友情、道德、義務、理想、自由、現實,太多太多的東西需要去背負,去承擔。當身上的重擔自己無法背負時,很多人都會逃避,選擇永遠不用去背負的那條路。
「千夢,清茉今日前來是為了和你告別。不過更重要的是,想要拿你當做誘餌,引楚玄瀟去一個地方。」花清茉望著眼前房間門上的明紙,眸光深了些許。「我想你應該很清楚,紫簫想要華朝的江山,所以清茉不會允許楚玄瀟佔領華朝方寸之地,今夜清茉便準備讓楚玄瀟退兵,不過還有一件事清茉並未弄清楚,詢問其他人也無任何所獲,如今只能來問你。你知不知道楚玄瀟來東海關,到底是為了尋找什麼東西?」
房間中的雲千夢聽到這番言語,心中異常羨慕花清茉和白紫簫。一個人不在乎天下人的看法,生死相隨,另一個人至今身邊只其一人,只寵一人。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像是鑽石一般,堅硬無比,無法破碎,而且閃爍著璀璨炫目的光彩。
她看著,真的,真的好嫉妒。
打開門,雲千夢望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花清茉,輕輕的笑了笑,消瘦的臉龐雖然不減其絕美無雙的風華,但是卻孱弱的彷彿風一吹便消散了一般。
「他說,他要找一朵花。」雲千夢開口,聲音很是認真。轉身,她走進房間,坐到了正對著房間大門的羅漢床上。
「一朵花?」花清茉感覺自己彷彿聽錯了一般,總覺得有些不真實。耗費那麼大的精力,以活人鮮血在東海關各處搜尋,就為找一朵花。這說出去,怕是無人會相信。
不過,楚玄瀟在此事上應該不會騙雲千夢,雲千夢也不會騙自己,所以,楚玄瀟這樣殫精竭力,謹慎小心,肯定就是為了找一朵花。
「具體的事情,你有沒有聽他提起過?」花清茉坐在右邊放置的紫檀木雕花玫瑰椅上,雙眸凝視著雲千夢,聲音溫和。
雲千夢搖了搖頭,絕美的臉龐上有著彷彿破碎了一般的笑容,「清茉,楚玄瀟不是白紫簫,他不可能讓我過多的干涉於他,更不會像白紫簫那樣,讓你如此隨意在外面行走。白紫簫會讓你走自己該走的路,做該做的事,但是楚玄瀟,他想要讓我完全離不開他,只能依賴他而活。我們,是不同的,你比我幸運太多了。」
「或許吧。」花清茉對於雲千夢這樣的看法,並不算是認同,但也沒有反對。她也覺得自己很幸運,能夠遇到白紫簫。
隨後,兩人並沒有再言一句,只是彼此都無言的沉默著。除夕,在這個本該高興的日子裡,她們兩個人都沒有一點的欣喜之心。
「吶,清茉,你剛才說想要用千夢當做誘餌,引楚玄瀟去一個地方。快些帶我走吧,即使只能離開他一日,我也會覺得無比暢快。」不知過了多久,雲千夢看向花清茉,風華絕代的面容之上浮現出一抹溫和的笑意。她的眼眸亮而幽寂,就像是清晨時,密林深處樹葉上反射的光芒一般,微弱而又寥寂。
「嗯!」花清茉點了點頭,隨即走到一邊放置的書桌上,緩緩的寫下了幾個字。
此時,雲千夢走到她的身後,目光望向書桌上的紙張,上面寫著:想要救雲千夢,今夜子時,東海關東門之外,楚彥謙留。
「為何是東門之外?」雲千夢有些不解花清茉定下的地方,那裡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對於雲千夢的問題,花清茉只是淺淺的笑了笑,隨後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楚彥謙與楚玄瀟交戰在東門,那裡有著數十萬大軍的亡靈,他們兩個人都是那樣的任意妄為,殘害人命,我只是想要在那個地方結束東海關的一切。」
「是嗎?」雲千夢明白了花清茉的意思,她輕笑了笑沒有再說其他。
回到院子,雲千夢並沒有干擾花清茉任何事,她只是去找茉茉,與茉茉在一起。至於花清茉,她則是回到了房間之中,將幽雲十六騎全部召集過來。
「溪風,你去朝廷的軍營,讓墨淮和流傾去見楚彥謙,邀他今夜子時在東海關東門之外一聚。」花清茉溫聲的吩咐,說完之後,她頓了頓念及其他,繼續補充:「對了,記得讓墨淮轉告他,今夜楚玄瀟也會去,讓他做好準備,免得丟了自己的命。」
「是,少主。」溪風立刻跪地行禮,聲音之中滿是恭敬。
隨即,花清茉看向房間之中的幽雲十六騎,聲音溫和而又淺淡,但是言語之中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冷厲:「今夜你們都在暗處待命,不得隨意現身,除非我下命令,否則就算看到他們對我刀劍相向也不得現身,這是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違抗。」
「少主,您的命令,屬下等人自然不會違抗。」雲邪聽到花清茉這話,立刻單膝跪地,聲音柔和恭敬。「但是少主,雲邪會以少主的性命為重,若是少主有危險,雲邪必然會出手,就算之後少主要雲邪以命謝罪,雲邪也不會有任何的遲疑。」
幽雲十六騎其他人聽到雲邪的話,立刻相互看了看,似乎是在詢問旁人的意思。
此時,貓兒跪了下來,清冷的聲音之中帶著一種極致的固執:「貓兒也是,貓兒絕對不會因為少主的命令,而對危及少主的場景視而不見。」
聽到貓兒的話,其他人也都彷彿下定了決心一般跪了下來。他們雖然未言半句,不過此番動作已經昭示了他們的決定。
對於跪了一地的幽雲十六騎,花清茉只是支撐著下巴,凝視著他們,秀雅的容顏之上,笑容未曾落下,也未曾加深。漆黑的眼眸,彷彿暴風雨前天空上濃重的陰霾,幽暗的有些詭異。
「雲邪,貓兒,你們認為我會差於楚玄瀟和楚彥謙半分嗎?你們覺得他們能夠殺的了我嗎?」花清茉淡淡的開口,聲音溫和。她的言語之中帶著疑問,但是更多的卻是一種傲視一切的自尊和氣度。
如此的言語讓雲邪一愣,他看著忽視自己的花清茉,俊雅的容顏之上緩緩的浮現出一絲的悔意。
他太在意他們少主,以致於關心則亂,他剛才的言行說是為了他們少主的安全,不過是遵隨著自己的感情而走。他不想她有任何事,所以想要拚命保護她。
可是他忘了,她根本不需要自己的保護。自己這番言行,是對她的不信任。
此時,雲邪不禁想到了白紫簫。想到他如此放心的讓他們少主在華朝行事,那種信任,那種縱容,已經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這世間極少有男子會這般縱容自己的妻子,就像是縱容自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