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落下之後,背對著花旻止站立的白紫簫慢慢轉身,絕艷的臉龐相背於身後的明日,陰影籠罩之下,白紫簫的面容妖美而又邪異。他看著跪在地上的花旻止,漆黑的眼眸昏暗無光。
「王長子不必多禮,本督主如今這時刻讓你來此,是有事想要詢問王長子。」白紫簫冷漠的聲音縈繞在深秋的空氣之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花旻止竟然從他的話語之中聽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認真凝重。
動作緩慢的站起,花旻止望著白紫簫,聲音也算是恭敬:「九千歲有事相問,旻止不會隱瞞,為了茉兒也不會瞞九千歲半分。」
聽到花旻止之言,白紫簫輕笑了一聲,笑容冷漠卻又透著一絲妖嬈之感。他望著花旻止,雙眸幽暗沉寂,猶如歲月一層一層疊加的苔蘚一般,有著一種令人窒息的黑暗:「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本督主想要知道,王長子可想回到茉兒身邊?」
「什麼?」花旻止被白紫簫的話驚住,他望著眼前這人,心中疑惑到了極點。這九千歲如此相問,到底所謂何事?
沉默些許時光之後,花旻止輕握雙拳,聲音之中帶著一絲的自嘲以及無奈:「旻止想要回到她身邊,想要護她一生安寧,可這只能是奢望而已,茉兒的性子九千歲比旻止更清楚,她這一生都不會原諒我,一輩子怕是都不想再見我。」
「的確,那丫頭是比一般女子強得多。」白紫簫回想起花清茉秀雅精緻的面容,目光似乎輕了些許,柔了分毫,但終究滿是黑暗。望著面容儘是沉痛的花旻止,白紫簫伸手,一邊的流傾立刻送上一本折子。
手中晃動著折子,白紫簫唇角的笑容似乎比剛才要更加的妖惑邪魅。很快,他將折子直接丟給了花旻止,聲音不變的冷漠:「皇上想要本督主的命,本督主便要皇上的江山作為賠償,從今日開始,本督主便會與朝廷為敵,茉兒是本督主的妻,自然跟隨本督主。王長子若是願意為茉兒背棄朝廷,那就打開折子看看。」
白紫簫直言不諱的話語讓花旻止愣了一下,他看著眼前之人,心中明白,這九千歲說的都是真話。一瞬間,手中的折子變得沉重起來,他的身子也變得沉重起來。不得不說,他心中還有猶豫。
並不是因為他捨不得自己的命,只是寧郡王府之中有他捨不得東西。
此番沉默讓花旻止感覺到千年萬年之久,深秋的寒意更是毫無遮擋的襲擊著他,穿透他的肌膚,滲入他的骨血之中。
從沒有這種感覺,每一個瞬間便是一個永恆的冗長。
「九千歲,今日您說簫茉公主是您和茉兒的女兒,那就是說您不是宦臣,若您取得皇上的江山,會不會如皇上一般後宮佳麗無數?」花旻止握緊手中的折子,腕上的疼痛似乎已經麻痺。他想守護茉兒,讓她不會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旻止看得出,茉兒很在乎您,若您也像尋常男人那般,旻止便會與您為敵。即使差您千倍萬倍,旻止也想為茉兒做些事。」
花旻止的言語讓白紫簫冷冷一笑,他抬手撩起自己垂落前方的墨發,悠悠滑動的手指映襯著漆黑的髮絲,越發顯得他指白如雪。
「本督主不屑於向人解釋,也不屑於向人證明,更不屑於回答這種無聊的問題。不過看在你如此在乎茉兒的份上,本督主也就破例回答你一次。」白紫簫淡淡看了花旻止一眼,修長的手指依舊撩動著垂落的長髮,黑白交匯之間逸散出讓人動人的邪魅妖惑:「本督主的身邊只需要一個女人就夠了。」
白紫簫如此的言語已經算是向花旻止保證,即使得到江山,他也只會有花清茉一個女人。聽著這樣的言語,花旻止不禁感慨,再狠毒的人也會有柔情的一面。他親眼見到白紫簫面不改色的害死那麼多人,知道他到底有多無情。但是如今,為了茉兒,他卻對自己說出此番言語。
或許白紫簫是個心狠手辣之人,他可以對世人狠毒,但卻獨獨對茉兒用盡了柔情。
「多謝九千歲,旻止知曉了。」花旻止溫和恭敬的應了一聲,隨後他的視線轉向手中的折子,慢慢的打開。裡面所寫讓他微有詫異,但是同時心中卻升騰起一絲的希望。
看完之後,花旻止和上折子,單膝跪在白紫簫面前,聲音越發的恭敬:「九千歲,只要能在茉兒身邊,能夠親自護她,就算不再是花旻止,旻止也不在乎。」
「很好,從今以後,你便是畫南樓的北旻,本督主會在合適的時候讓你出現。」白紫簫輕笑一聲,唇角的笑容妖媚華麗,猶如盛極綻放的煙火一般。他微微昂首,日光延綿著他絕艷的面容,落下了一層純白的光彩,極致的妖邪之中透著一抹淨塵華美。
「多謝九……多謝樓主,北旻明白了。」花旻止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之後,立刻改變了稱呼。那折子之上記載了畫南樓的一些事情,也寫了他若是成了畫南樓之人應該注意的細節。
不過不管是花旻止,或是北旻,他只有一個目的,便是好好的守護茉兒。
「既然如此,本督主便派人送你去畫南樓呆幾日。」白紫簫未看花旻止,只是轉身背對著他,冷聲吩咐:「流璟,送他去畫南樓。」
「是,督主。」流璟跪地行禮,隨即他走到花旻止的面前,出聲道:「王長子,請!」
花旻止站了起來,轉身準備隨流璟離開。行了兩步之後,花旻止突然停下,轉身望向白紫簫修長玉立的背影,聲音之中滿是疑惑:「北旻不懂,樓主為何要將花旻止變為北旻送到茉兒身邊?」
「沒什麼特別的理由,只是本督主想要尋幾個永遠不會背叛茉兒的人,守在她的身側。」白紫簫的聲音依舊冷漠,但是在花旻止聽來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觸動。
此時,花旻止突然想起一句話。
道是無情卻有情,無情易,有情難。
花旻止離開之後,白紫簫的目光慢慢轉向不遠處還未散去的煙霧。其中士兵痛苦的叫聲依舊會時不時傳來,那彷彿靈魂的嘶鳴讓白紫簫唇角的笑意略深了一些。
隨即,白紫簫翻身上馬離開,錦衣衛快速追隨其後,馬蹄揚起的灰塵在空氣中蔓延,但是卻始終不敵這周圍籠罩的厚重煙霧。
在馬蹄聲完全消散之後,煙霧之中慢慢走出兩道身影。
「七皇子,你之前說過你也恨透了花清茉,要親手殺她才甘心,是嗎?」女子的聲音傳了過來,隨即她望向站在身側的男子,那男子與白紫簫面容之上有四五分相似,只是少了妖艷華美,奪了一些冷疏清寒。
此人,便是鳳少欽。
「親手殺她都不足以消我心頭之恨,我要用東廠的凌遲之刑,親手一刀一刀割下她的肉。」鳳少欽握緊雙手,眼眸之中的恨意猶如浪潮一般,湧動不停。
裳凝的仇,他沒有一刻忘記過。這些日子,他幾乎日日夜夜夢到裳凝的屍體。而對於花清茉的恨,也是日日累加,越來越重。
「七皇子,到時候不如我們在她的面前,殺了她的女兒,讓她親眼看著自己的女兒死去,我知道花清茉除了那個閹人就最在乎她的女兒,如此這般她必然會痛苦萬分。」女子的聲音中滿是恨意,而她的面容在日光的照射下卻越發的柔媚絕美。她伸手撫著自己隆起的腹部,動作很是溫柔。
聽到女子的話,鳳少欽側頭看著她,道:「都說最毒婦人心,望著西王妃,本皇子當真是相信了。」
花姒錦這個女人夠狠,所以他才會選中她。
「七皇子當真是說笑,我們彼此彼此罷了。」花姒錦輕揚唇角,笑容絕美。
「不過想要對付花清茉,首先必須對付我那六皇叔,好在死亡軍團已經完成,這之後只要踏平華朝江山,奪取華朝天下,六皇叔再厲害也不可能護著他的女人。」鳳少欽別有深意的說道,唇角的笑容冷寒無情。他抬起頭,望著華朝的一方穹宇,眸光暗沉:「到那時,花清茉和白紫簫都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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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梁王大營,花清茉第一件做的事情便是吩咐下去,準備將營地遷往他處。與此同時,花清茉帶領夜拂徽、雲邪等人回朝廷營地。
回到自己的營帳前方,果然不出所料,流軒等人已經守在營帳門前。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熟睡的茉茉,花清茉正欲向前之時,身後人的聲音讓她停住了腳步。
「蕭王妃,老臣有事想要詢問,不知道蕭王妃能否給老臣一些時間?有些事情,老臣無論如何想要弄清楚。」望著花清茉消瘦的背影,夜拂徽的聲音瘖啞到了極點。直到現在,他還是無法相信先前聽到的言語,但是他也很清楚,那就是事實。
「相國大人想問紫簫的事情?」花清茉轉身,目光凝視著夜拂徽。眼前之人,似乎比她認識中的夜相國,更加蒼老了很多。花清茉知道,今日之事對夜相國來說,的確是一個極大的打擊。
「嗯,的確如此,七皇子的話讓老臣耿耿於懷,莫不是九千歲這些年殘害忠良都是皇上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