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紫簫的唇角勾勒出一道絕美的弧度,艷紅的唇彷彿血色菡萏浮游與湖光之上,千般瀲灩,萬般旖旎。雙眸更是彷彿孤沉遼闊的海底,幽深無際。
花清茉聽這話,不禁輕笑出聲,笑容之中有著一抹調意。她伸手向白紫簫,看著自己微長的指甲,柔聲道:「紫簫,茉兒知道你現在有些忙,不過既然來了就幫茉兒修理一下指甲,可好?反正你剛才也說茉兒沒長大,任性一次,任性兩次,應該沒有多大區別。」
「果然小孩子心性。」白紫簫冷涼的說了一句,隨後走到羅漢床上坐了下來。
「本督主之前吩咐過,你先去沐浴換身衣服,本督主不想連你這個地方都滿是血腥味。」
「嗯!茉兒這就去。」
花清茉應了一聲,隨即便去一邊的房間沐浴。在沐浴之時,她心中還在盤算著如何對付寧郡王?如何實現老郡王妃臨死的請求?如何將今日下毒之人揪出來?
這之後過了大概兩刻鐘時間,花清茉正準備回房間時,青狐突然過來告訴她,蘇哲去了她的房間,如今正跪在裡面。
聽到這話時,花清茉不禁歎了一口氣,隨後快速回自己的房間。
到了門口,花清茉從外門便能清楚的看到蘇哲跪在地上,背影單薄而又滄桑,與她曾經所見完全不一。
歲月彷彿對蘇哲施了詛咒,一日之內,似乎有十幾年的光陰一湧而上,讓她看起來真的老了很多。
進入房間中,花清茉步伐平緩的越過蘇哲,到了白紫簫的身側做了下來。在她沐浴的時間中,白紫簫讓人又拿了很多進貢的櫻桃來,此時羅漢床中間的矮桌之上,放著兩個白玉盤,盤中裝著的都是拔掉了櫻桃梗的櫻桃。而那些櫻桃梗,有些落在地上,有些落在羅漢床上,還有些落在白紫簫的錦袍之上。
「再陪茉兒你半個時辰,本督主就得回皇宮處理事情。在寧郡王府別呆太久,早些回九千歲府,雲舒還需你照顧。」白紫簫捻起一顆櫻桃放在花清茉的唇邊,待她吃下之後,便拿起她的手,幫她修理指甲。
「嗯,茉兒知道。」花清茉應了一聲,目光隨後看向蘇哲,道:「哲哲姑姑,有事你便說吧,說完便讓人將奶奶帶去她的院子,那兒才是她住了幾十年的地方,也是最適合她的地方。」
「是,老奴謹遵蕭王妃之命。」蘇哲回了一聲,隨後將自己放在一邊的白色蓮紋錦盒拿了起來,雙手奉在前方。她注視著錦盒,目光略顯悠遠,語氣也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綿長沉寂。
「這是剛才擺在房間中的那幅畫,是老郡王妃讓老奴掛起來的。此畫是老郡王妃已故好友所畫,畫中之人與蕭王妃也是關係匪淺,老郡王妃讓老奴在她死後將這幅畫轉交給蕭王妃,希望蕭王妃好好保管。」蘇哲說完之後,目光看向站在一側的四月,示意她接畫。
而四月並未上前接過,只是立於原地,等待花清茉命令。
「哲哲姑姑,這畫應該是奶奶的寶貝,讓它陪伴奶奶一起長埋地下,才應該是最好的歸宿。」花清茉略有不解老郡王妃這個安排。
「老郡王妃說,她死後會和上代寧郡王合葬,不想讓寧郡王污了這畫。」蘇哲恭聲回答。
「既然這樣,清茉就收下了。」花清茉看了四月一眼,四月立刻上前從蘇哲的手中接過那錦盒。隨後,花清茉再次出聲道:「哲哲姑姑,奶奶可還有其他事讓你轉告清茉?」
此刻,蘇哲沉默下來,臉龐微低,目光凝視著下方。在花清茉以為她不會開口之時,蘇哲突然出聲,道:「老郡王妃說,此畫是出於她那已故好友,那人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五行八卦、奇門遁甲、琴棋書畫,甚至農田水利、經濟兵略等皆都無一不曉,無一不精。只可惜,那人只活到二十五歲便已經與世長辭,著實是上天不眷。」
「如此人物卻英年早逝,的確是上天不眷。」花清茉聽到這話,只是很隨意的應了一聲。
「對了,老郡王妃還說,蕭王妃今日所用針法,那人也會,只是從那人逝世後她就再未看到有人如此行針,今日見到蕭王妃那般,老郡王妃著實是嚇了一跳。」
蘇哲的話讓花清茉目光微動,她側頭看向四月手中捧著的錦盒,不覺開始斟酌起老郡王妃讓蘇哲告知自己的話。
老郡王妃司徒琉嬅,並不是一般的女子。她臨死前這般說話,必是別有用意,或許她是想要告訴自己什麼。
「哲哲姑姑,奶奶的話清茉都記住了,若是沒有別的事,哲哲姑姑去幫奶奶處理後事吧!想必,也只有哲哲姑姑做事,奶奶才會放心。」花清茉語氣平緩的開口,語言略帶著安慰。
蘇哲聽到此話,表情有一瞬間的波動。她很快的站了起來,行了一禮後,轉身慢慢的走出房間。
在蘇哲走到門口的時候,花清茉突然開口,語氣之中滿是好奇:「哲哲姑姑,今日我聽到一個名字,甚為陌生,不知道你能否告訴我,清媚是誰?」
這話讓蘇哲頓時愣住,身子很是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她佇立在面前,人影孤涼,落寞無邊。在沉默一段時間後,她沒有回頭,但是卻回答了花清茉的問話。
「清媚是老郡王妃已逝的女兒,因為是老郡王妃在滿山紅葉的豐山誕下,先帝封為紅葉郡主。」蘇哲說到這兒頓了頓,目光之中劃過一抹沉痛:「紅葉郡主,名諱花清然,清媚是她在跳過飛天舞後郡王爺所起的小字。還有……還有……郡主……郡主是老郡王妃親手毒害至死。」
蘇哲說完,便出了房間,似乎是怕花清茉再問及自己不想回答之事。
望著蘇哲慌亂逃離的背影,花清茉只是很平靜的笑了笑,看向白紫簫,道:「其實,茉兒猜到了大概。只是,茉兒希望自己猜錯了。」
「這是寧郡王府的一貫作風,你不是第一人,也絕對不是最後一人。」白紫簫極為冷淡的說道,話語幾乎聽到一點的溫度。
「原來你知道。」花清茉聽到白紫簫的話,並未生氣他一字未和自己提及。
此時,白紫簫依舊很是專注的幫花清茉修理指甲,動作嫻熟而又優雅。但是花清茉對此卻未曾多加注意,她只是覺得,白紫簫的手指還是她記憶中的涼,彷彿永遠不能有一絲的熱度。
「其實,茉兒是無辜的。」花清茉默了片刻後,幽幽的出聲,語氣之中似乎有著一點的不快。她抬頭望著白紫簫絕美的側臉,那艷麗的描影此時彷彿一道優美的弧光,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濃墨重彩卻又不可或缺的妖艷。
「然後。」白紫簫冷冷的說了兩個字。
「茉兒要為自己辯白,將一切都揭露出來。」花清茉別有深意的開口。
「一切?」
「嗯,是一切。」花清茉溫和的勾起唇角,心中已經有了決定。答應老郡王妃的事,她會去做,為自己報仇的事,她也會去做。在這些事做完之後,她便要幫百里予澈報仇。
「失望會讓一個男人倒下,屈辱會讓倒下的男人重新站起,你這樣做的後果,便是給自己日後的路添置障礙。」白紫簫輕抬起花清茉的手,望著自己修理好的指甲,很是隨意的道:「許久未做,這手藝似乎生疏了不少。」
「九千歲謙虛了,你這手藝怕是放眼華朝都找不到第二人。」花清茉看著自己的手,語氣很是輕鬆隨意。「況且,失去爪子的雄鷹,對付起來很是無趣。狩獵下翱翔九天,五爪似刃的雄鷹才好玩。」
「聽茉兒這麼一說,的確有些趣味,到時得給本督主留個上席,以便好好觀賞。」白紫簫放下花清茉的手,再次從玉盤中拿出櫻桃餵她。花清茉倒也乖巧的很,只是不停吃下白紫簫餵給自己的櫻桃。
這之後,大概過了兩刻鐘,白紫簫便離開北院,去了皇宮。而花清茉則是坐在羅漢床上,對著剩下的櫻桃發呆。
她想要一石三鳥,可是卻始終想不到如何引那下毒之人?她不想這樣的事情沒完沒了下去,所以,必須想個萬全之策方才實施。
在花清茉發呆之時,從九千歲府辦完事的相思回到了北院。她見花清茉面色愁悶,便在小廚房給花清茉做了一分冰鎮酸梅湯送了過去。
「夫人,如今天熱,喝些酸梅湯去去火吧!」
相思的話將花清茉從沉思中拉了出來,她看了相思一眼,隨後點頭:「嗯,喝些也好,我如今怕是真有些頭熱,不然也不會這般遲鈍。」
花清茉拿起湯匙,開始喝酸梅湯,涼中帶酸的口感讓花清茉感覺身上降了不少火。目光有意無意的看著白瓷碗,花清茉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她腦中一劃而過。
頓時,她停了下來看著白瓷碗,湯匙以及酸梅湯,目光格外認真。房屋中的三人見她這般,不敢出聲打擾,連呼吸的聲音都比方才輕了很多。
過了大概一刻,花清茉繼續喝酸梅湯,表情和之前似乎沒有一點變化,但是她的眸光之中彷彿落下一片星辰,光華耀目,璀璨輝煌。
「青狐,莊雲飛還在府中嗎?」花清茉極為隨意的問了一句。
「回稟少主,莊太醫如今在寧郡王的院子,他今日要一直呆在寧郡王府,以防寧郡王傷勢惡化。」青狐恭聲回答。
隨後,花清茉便沒有說話,只是安安靜靜的喝酸梅湯。大概差不多的時候,花清茉停了下來,相思見此立刻遞上絲巾,她伸手接過輕擦了擦唇。
「既然還在寧郡王,你讓他來北院一趟,我有事吩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