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宮中妃嬪的勾心鬥角與她無太大關係,但是一如她昨夜所說,前朝與後宮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並不是她想置身事外就一定能夠做到。的確,白紫簫對自己極好,也承諾於自己將自己捧為掌中之寶,可他雖是參天大樹,而自己卻不願做只能依附他的籐蔓。兩人已為夫妻,注定攜手走這一生,她想要的是與他並肩而行。
見花清茉一直沉默不語,相思的雙眸之中有著擔心。聽著外面子時的更聲,相思上前一步,聲音溫和恭敬:「小姐,夜深該歇息了。」
「嗯,我知曉了。」花清茉聽見相思的話,淡淡的出聲應道。相思將她身上穿著的素白色銀線繡鳳紋小襖脫下,伺候她換了一件梨花白素錦寢衣。躺在臥榻上,花清茉望著一邊的燭台發呆。
燭台的乃是白銀質地,上面貼以金箔,線條流暢,光彩華溢。造型為一品當朝,寓意人臣之極。鶴乃一品鳥,地位僅次於鳳,就如同白紫簫一樣,而自己卻只是一直他捧在手中的畫眉。
不對,她連畫眉都不如,至少畫眉聲音婉轉動聽,更能倣傚多種鳥的叫聲,可以哄主人為樂,而她連哄白紫簫開心都做不到。
之後,花清茉也不知自己是何時入睡的,不過醒來之後天已經微微明。整個房間陰沉幽暗,顯得孤寂至極。側身面對著前方,花清茉望著偌大的房間,望著周圍這華美至極的擺設,突然有些想要知道,白紫簫每日醒來之後,面對這場景是作何感想?
她想他必然只是一笑,笑容華麗傾國,妖嬈無雙。然後描影點朱,將他那盛世之風華隱於那妖華的妝容之下。
在臥榻上躺了片刻,花清茉忍著疼痛坐了起來。脫下寢衣,花清茉望著自己身上包紮的綢布,目光微微幽深起來。她得天之幸,這傷雖重,但是有白紫簫寵她為她療傷。但是十九年前,六歲的他又有誰寵他為他療傷?如今想想,她當真是幸運,雖然來此一年光景,陰謀不斷,但是至少有一人一直是護著她。或許只是他的興趣,但白紫簫的確一次又一次的救了她。
如今,他們已為夫妻,便同舟共濟,榮辱共存。若他願意,他身上的殺戮,她願意為他擔下一半。不過或許在白紫簫的眼中,她就是一隻連哄他開心都做不到的畫眉吧!
他寵自己,幫自己,護自己,僅此而已。
之後大概過了兩刻鐘,相思和華絮進來伺候。花清茉身子差,喝完藥之後也只吃了些燕窩粥。待她用完早膳,便傳喚墨淮以及墨博進來。兩人皆都穿著同樣的玄色長袍,袍上以金銀線為主繡著一條四爪巨蟒,前襟處為蟒首,蟒身蜿蜒而上,一直到他們身後的袍上,腰間佩戴著相同的青白玉螭龍紋玉帶扣。
花清茉微微的打量了兩人,隨後出聲詢問:「墨淮,宮中妃嬪可有與太醫特別接近,或者與太醫在宮外時就已經相識?」
「回稟夫人,禧妃娘娘年幼被養在楚王府的封地燕州,那時曾經與一個小藥童生出情意,不過在楚王爺準備送禧妃娘娘進宮之時,那小藥童便消失了,而如今那小藥童便是現在的太醫院之首莊雲飛。柔妃娘娘與賢妃娘娘未進宮時交好,也學過一些醫術,安妃娘娘母親一直身染重疾,想必她也是懂些醫術。宮中的其他妃嬪位份太低,太醫平日裡也就去請個平安脈什麼,並未有特別接近的。」墨淮聲音恭敬的回答。
這些話讓花清茉微愣,她只是讓墨淮隨意去查查,不想他竟然將如此多的事情稟告自己。不過這也好,省得她浪費時間再派人去查。
歷代皇帝後宮都是只有四妃,但是司徒宣登位之後,王侯府中的女兒們光彩奪目,百花盛開,便打破了老祖宗的慣例,封了五妃。華貴妃凌晏華雖然只是舒郡王之女,但是舒郡王府於先帝奪權之時立下大功,所以凌晏華雖然不敵賢妃等人出身,卻當了五妃之首,地位僅次皇后夜宸雪。
其他四妃皆都是四王府之人,賢妃玉文嫣乃是德親王府,禧妃楚鳶華是楚王府,柔妃司徒靜怡乃是司徒恆的堂姐,西王爺兄長之女,安妃百里樓萱乃是百里予澈的妹妹,說起來還是她的姑姑。如今舒貴人小產,四妃看起來都有可能,這當真是給花清茉出了一個不小的難題。
默了片刻,花清茉看向墨博,道:「墨博,你去查舒貴人的太醫,那太醫可有什麼不妥?」
「回稟夫人,太醫並無不妥,每日給舒貴人的安胎藥也無不妥之處。」
墨博的話傳入耳中,花清茉眼簾微垂了片刻,隨後望著墨淮以及墨博,道:「多謝二位,你們手中還有西廠之事需要處理,就無需在我這兒浪費時間。況且我如今在蕭王府,不會有人敢到這兒來放肆。」
「夫人,西廠之事督主已經吩咐好了,屬下二人在督主回來之前,只作為夫人的護衛而已。」墨淮恭敬的說道,隨後他和墨博兩人同時行了行禮。
「夫人若是沒有什麼吩咐,屬下就去外面守著,不會驚擾夫人。」
聽到這話,花清茉想起一事,立刻用異能去看墨淮以及墨博,兩具有些熟悉的白骨在她面前,讓她有些詫異。微思了片刻,花清茉收起異能望著兩人,道:「在我未嫁到蕭王府前,你們是否潛伏在北院保護過我一段日子?」
花清茉的話讓墨淮以及墨博都有些詫異,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點頭:「是。」
兩人的回答讓花清茉覺得很是不對,為什麼白紫簫要讓他們二人來保護自己?若是護衛的話,選其他的人亦可,為何要讓他們二人來?而且,為什麼要派人保護自己?她在寧郡王一向無什麼大事,白紫簫為何會這樣做?
一瞬間極多的事情湧上心頭,彷彿糾纏在一起的紅線一般,盤根錯節,每一根線花清茉都能看到一點,但是想要深究下去,便又與其他的事情混合到一起,混亂異常。
因為思慮了太多,花清茉的內息有些不穩起來。相思很快發現有些不對,立刻附在她的手腕上,然後目光一沉,道:「小姐,你的內傷未癒,還是不要想那麼多,好好養傷才對。你的內傷好不容易才轉好,你要保重自己的身體才行。」
聽到相思的話,花清茉微微的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這些事我暫時不會在想,好好歇一歇再說。不過,今日按習俗來說我需要回寧郡王府,雖然紫簫派人去通知今日不回,不過我半個月未見彧卿,心中有些記掛。而奶奶不能起身,我雖然已經嫁人無法日日侍奉,不過如今連去看看她老人家都做不到,當真是不孝。」
「小姐若是實在擔心,相思就替小姐回寧郡王府看看。若是小姐實在記掛彧卿少爺,相思可以將彧卿少爺帶到蕭王府,與你解悶說話。」相思聽見花清茉的話,微微一笑答道。雖說她不能幫花清茉太多,但是這樣的事情她做著還是綽綽有餘。就算不是什麼大事,也至少能夠幫花清茉解些憂愁。
相思的話讓花清茉微微一笑,她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可,你去寧郡王府幫我看看奶奶,順便幫她看看如今身子如何,是否又該添些香精?還有彧卿,他性子那般,我著實擔心他,你幫我看看他如今身體如何,寧郡王府風雪不少,他不知道最近有沒有被風雪吹中?」
花清茉的話,相思當然明白。雖說是看望老郡王妃和花彧卿,但看望之事卻不同。看老郡王妃主要是看看那藥的效果如何,免得老郡王妃突然好了,讓人生疑。而花彧卿,則是要讓她看看他最近有沒有被人暗害。
「是,相思明白了。」相思點頭,美麗的臉龐上有著一絲說不出來的寧靜柔和。隨後她望向花清茉,出聲問道:「小姐,相思回寧郡王府,可要將彧卿少爺帶過來陪你幾日?就算只是解解悶也可。」
聽見這話,花清茉淡然一笑,笑容寧靜入睡,溫淡如風。此時她側靠在一個大紅遍地金妝花枕頭,艷麗的紅色映襯著她臉上的肌膚,猶如凝脂,純白如雪,且又透著一絲的淡粉,好似漫天白雪之中,一色櫻花悄然而放,美的寂靜悠然,溫潤隨意。
抬起手,花清茉望著自己的手指,道:「最好的保護便是遠離,彧卿年紀還小,他如此便好,何必因我牽扯到他事之中毀了他的年幼歡樂?雖然他自小養在天雲寺,不過這或許是老天優待於他吧!」塵世的色彩始終未曾染上他身,她如此看著便覺得至少還有他一如既往,而這樣,就夠了。
既然花清茉都這麼說了,她也不會自作主張將花彧卿帶來,只準備去幫花清茉看望他一番就好。微微的行了一禮,相思準備退下,但是還未出裡閣。外面傳來敲門聲,隨後一陣恭敬的男聲傳了過來。
「大檔頭,二檔頭,宮中有人前來,說是要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