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廣縉忙中出錯,本想減輕懲罰,沒想到又新添懷疑。
在座的誰不認識麥軻?雖然到現在為止,大家都沒有提他,卻知道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上次清剿就是三四萬被他吃掉,這次更多,多達十萬!真不知道這傢伙的胃口有多大!
突然聽到徐廣縉提到他,口氣聽起來似乎還很熟悉的樣子,大家心裡都「咯登」一下!
「有情況!」
這徐總督說完以後,突然感到不對勁,大家都不出聲,但是那眼神不對!
他這才意識到,他剛才提到麥軻的時候,有點太掉以輕心,那傢伙可是敵方的第一把交椅!
他趕緊周圍看了一圈,發覺大家的眼神,別管是脾氣耿直的軍頭,還是老奸巨猾的政客,眼神裡面都包含著一樣內容:懷疑!深深的懷疑!
他知道是自己剛才的話讓大家產生了歧義,但是他自問也確實沒有什麼背叛投敵的事情,所以就理直氣壯地說:「你們這是什麼眼神?難道我堂堂一品大員會投降亂民?我認識麥軻,是因為我在等著你們營救的時候,麥軻跟我聊了幾次,其中雖然有勸降的意思,但是也沒有動粗,可說是禮敬有加,比他奶奶的什麼自己人要好多了!
「要說勸降,他雖然也有這個意思,可是我勸他投降大清的次數更多!你們腦袋沒有壞掉,到底我一品大員投降的可能性大?還是我勸他以後,他投降的可能性大?」
他這樣一大發雷霆,大家對他的懷疑反倒少了,也覺得他一品大員投降或者資敵的可能性不大;因此,也就沒有人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
不過,李鴻章還是放下了話,說這件事情也暫時放下,和他自稱的去珋州協調矛盾一說合併調查核實。
徐廣縉還真捏了一把汗。他真怕認真調查這件事情,誰知道哪裡會出現漏洞,把他和麥軻會談內容洩露出來。
根據剛才的一些討論和確認以後,李鴻章最後對徐廣縉做出決定,暫時解除他兩廣總督的職務,降為副職,總督暫由李鴻章代理。
所有這一切都匯總成卷。直接向中樞報告,等待他們的決定和進一步安排。
徐廣縉雖然覺得非常不服氣,但是這個讓他擔任副職的安排,還是讓他覺得可以接受,所以他也就沒有反對,讓會議得以接著進行下面的議程。
這個事情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李鴻章就打算下面的事情走走過場就得了,誰想到,他還是對官場鬥爭的複雜性嚴重估計不足。
第二個被點名的就是張青雲,光東提督,李鴻章也沒有提他別的事情,只是提到那個他下的軍令,他自己沒有做到。這個應該怎麼處理。
「你下的命令是『西洋歷一八五零年十月十二日下午四點整,你們或者準時見我,或者過了這個時間,提頭來見我!』那個時候,你應該在珋州。結果,你的三個總兵都到了,你卻沒有到!和你一起的姜漢雄總兵,因為他要聽你的指揮。因此也沒有按時到達。現在受你指揮的四個總兵都已經不在,就不論他們了,自己違反了自己的命令,你該如何自處?」
這回輪到張青雲吃癟了。
他只好說自己一路被天軍包圍了,沒有辦法打退敵人,大軍寸步難行,所以沒有辦法準時到達。
張青雲一邊說。徐廣縉一邊冷笑不止。
張青雲一說完,還沒等李鴻章發話,徐廣縉就搶先說了。
「赫赫!真是笑話!行軍打仗能沒有困難嗎?如果有困難就可以不遵行軍令,天下就沒有可以遵行的軍令了!
「再說。你被敵人包圍了,王全洲等三個準時到達的總兵也被敵人包圍了,他們怎麼就排除困難,在指定日期指定時間之前到達指定地點?明明是你不會用兵!這個事實找什麼借口都是掩蓋不了的!我建議對這樣尸位素餐的人一定要好好處理!」
李鴻章看這二人互相咬住往死裡拖,深深地為二人惋惜。上次通過葉名琛求助的時候,他們還是很好的朋友。
另一方面,他也為這樣的局勢暗暗高興;他本來就是找到一些替罪羊,來承擔這次清剿失敗的責任。
二人這樣互相掐,豈不是誰也跑不掉?雖然張青雲有些冤,他最大的錯誤是不該下那樣的一道命令,結果把自己給纏繞了進去。
有這二人扛罪,應該可以了,他決心到此為止了。
李鴻章把負責軍紀的書辦叫來,問道:「長官下令,自己違背,該當何罪?」
徐廣縉搶著回答說:「應當最加一等!」
書辦說:「該當同罪。軍隊令出如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違背,所以如果是按令當斬的話,那麼全軍上下,一視同仁,誰犯斬誰!」
李鴻章嚴肅地對張青雲說:「聽到了嗎?你可知罪?」
徐廣縉一聽「當斬」,也有點犯傻,這有點太嚴重了,因此,也插了一句:「斬?那就有點太嚴重了。」
張青雲還真沒有想到如此嚴重的懲罰,一想到軍中無戲言,再看那黑著臉的欽差端坐發問,還有他旁邊象徵生殺大權的尚方寶劍,嚇得聲音都變了:「下……下官知罪!可是我冤枉啊!我罪不當死呀!」
「安靜!」李鴻章輕斥一聲,說道,「我還定你的罪,你自己就定了?」
張青雲一聽,馬上意識到欽差大人要對自己開恩,連忙說:「我服罪,我認罰!另外,請
欽差大人法外施恩。」
李鴻章比較滿意這個態度和反應,遂宣佈道:「查——光東提督張青雲,墨守成規,因循守舊,未能遵行自己發出的軍令,根據一視同仁的原則,按照他自己發出的軍令,此延誤軍機之罪,該當處斬!念其雖然違令,卻又百般努力實現,終因強敵困阻,以致未能按時達至指定地點,判——剝奪張青雲提督職務,暫時依然署理該職各項事務,直到後任接手。」
眾人都感覺這個處罰比起徐廣縉要輕多了,尤其是徐廣縉,雖然他不想給他來個死刑,但是這個處罰也太輕了吧,起碼和自己的一樣才公平!
正想開口爭辯,彭玉麟快步跑來,喘吁吁地說:「情況有變,我們需要緊急決定艦隊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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