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切事情落定,張浩的一句話輕飄飄出口,無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頓時一束束視線轉移,目光中皆是閃爍出強烈的火熱之色,甚至有些強者因為激動,臉色憋的通紅,鬍鬚亂抖。
這一些明顯不該出現於眼前眾多老輩身上的輕浮反應,倒不是因為他們經過數百年乃至千餘年歲月曆練後,心性仍不夠穩重,委實是召喚師世界的虛空塵封了太久太久。如果當真回歸到上古時代,料想再在場不少人怕都有著飛身資格。
此時,張浩雙手負於身後,稍稍仰頭間,身上的衣袍隨著海風吹拂輕輕飄揚,能夠從側面看出,他的眼角餘光正閃爍著細微的波動,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般平靜。
一路走來,踏足正源dalu重生後帶來了一種無法言語的感恩和僥倖。那時,他、胖子還有趙嵐在霧雲村雖然日子過的清苦平淡,可總少不了歡聲笑語的陪伴。偶爾夢海進城捎回一些吃食改善生活,便可以讓一家子高興很長一段時間,這麼多年過去,又由誰能記得當初胖子整天穿個大號肚兜,蹲在院門邊如餓死鬼般扒飯的場景?又有誰能記得第一次參加夢海冬訓時,不過因為一群屁大娃娃的糾葛,可為給對方一個記性,某人甚至不惜無恥的口吐鮮血?
「那個少年叫喬鳴,他身邊總跟著一位整天裝著狠樣的半大小子,是叫田娃吧?」
嘴角隱隱閃爍出莫衷一是的苦笑,記憶中的一座小山村總會不間斷的出現於睡夢中。夢中有一位紫發少女在森林裡快樂的跑著。帶起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還有。一位總冷著臉的白髮少女,早早起床後便跟在趙嵐身邊,一臉好奇的於破舊灶台旁學著熬粥、煎餅,雖然每一次做的讓人難以下嚥。
「這麼多年過去,又經歷這麼多事,果然還是當初那一份最純真的記憶讓人印象最深刻啊!」
人總在成長。小時候盼著長大,因為那樣,就不用被父母管束。可以有很多自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很多事。但長大後又如何?當失去孩童般的純真,現實中的真善美卻越來越少,人心漸漸塵封,縱橫交織著無數的爾虞我詐、自私自利、勾心鬥角、利益熏心,這一切就像一座大網,壓的人有時喘不過氣來,但只能學著適應,否則必然會被淘汰。
「耗子,想起以前的事了吧?」
這會兒。情知張浩心頭百般感慨,四周諸多強者也是極有眼色的拉開一些距離。給前者一份安靜的時間。而一側,抬眼一起眺望著藍天,敏銳從對方臉上細微表情和嘴唇的顫動猜出其心思的胖子,輕聲開口問道。
「是啊!記得在水昶城人字幻獸塔第一次瞭解到自己的背景和承擔的重任後,我很長時間都覺得像做夢一樣不真實。甚至再三從師傅口中確定了神界的存在,我還總認為所謂三生三世輪迴距離真的很遙遠,遙遠的讓人即使再努力想去觸摸,也根本觸摸不及。」
輕輕搖頭一笑,張浩輕歎道:「自那以後,我曾幻想過無數次,自己會成為一個拯救神凡兩界的大英雄。有一天,我將打敗邪神,成為億萬人競相膜拜的大賢者。然後會把雨柔、遙兒、清清三個人全娶回家,深藏功與名的跟你和娘找個山水田園的地方過日子,同樣能夠可以把我們在乎的親人朋友全都接到身邊,未來我們都會有孩子,會看著孩子慢慢長大。當某一天,我再次現身於世俗時,世人還能輕易認出我的身份,臉上露出敬畏之色的匍匐膜拜。」
話至此,張浩稍稍轉眼,望著如今留在自己身邊唯一的親人,道:「胖哥,會不會覺得我的想法很幼稚?」
「不幼稚,起碼比我好的多!」
咧嘴一笑,胖子回答道:「其實知道你的事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我根本不願意去修煉。就等著你剛才說的那一天到來,剩下的便是人生最美好三件事,吃和喝,當然,身邊美女一定不能少,左擁右抱,夜夜笙歌。」
看到胖子說出這番話的同時,擠眉弄眼間,眸中滿是你肯定懂的深意,張浩搖頭笑了笑,道:「沒想到你的幻想癖比我還嚴重。」
「兄弟,其實在我眼裡,你一直不是那種喜歡活在回憶裡的人。過去的畢竟已經過去,哥不去提起,但並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心裡的痛苦。只是,哪怕用盡一切力量去回憶,她們三個也不會再活過來,雖然更想不到三位妹妹竟會是一個人,但你必須要知道,她們為什麼會為你走到今天這一步?」
「是因為愛你!從這一份宛若捉弄人的愛情中,你要學會的應該不是在回憶和逃避中去尋找她們的存在,而是打開心結,正視未來,將她們再尋回來,把欠的一切全部彌補回去!」
這一番話入耳,張浩臉上的笑意緩緩收回,抿起嘴巴重新扭頭看向藍天。見狀,胖子也並無多話,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默。
自張浩現身以來,胖子言語間總小心翼翼的迴避著任何有關夢雨柔等人的話題。可他心裡同樣清楚,這一心結雖然被自己兄弟壓抑的很深,可並不代表不存在,要知道,修煉一途本就是與天地戰,與自己戰,奪天地之力斂於血肉之軀。這個過程中,修行者將面臨著數不清的重重桎梏,可能源於天賦,更可能源於人心。如果任憑張浩壓抑著心結,以後踏入神界與邪坤這等心狠手辣的強悍對手抗衡,很可能會漸漸演化成一道無法逾越的心魔鴻溝。無疑,就目前而言,胖子清楚,只有自己最適合提出這個沉重話題,進而開導張浩。
「胖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有些東西單單靠人不夠,還需要時間!」
時間過去許久,張浩這才沉沉呼出心口一股略顯窒息的悶氣。他能從剛才一番話中聽出胖子的良苦用心,甚至為不怕直接傷傷到自己,在準備和精簡這麼一段言語過程裡,對方必然花費了極大心思。
「好,以後有胖哥陪在身邊,還是那一句話,無論刀山火海,咱們兄弟肩並肩
淌著過!」輕輕點頭,胖子伸出胳膊親暱的將張浩攔住,笑道。
微微笑了笑,張浩似是因為剛才回憶的思緒想到了什麼,緊跟問道:「二哥呢,他現在怎麼樣?這一次回來,因為心境原因,一直也沒去看過他!」
聞言,胖子臉色正了正,道:「不算太大問題,他的心智被魅魔烙印侵蝕時間太久,水露兒已烙刻心扉太深。自北荒戰線全面開戰後,我聽宏宇爺爺曾提起過,他心臟烙印被解除後,應他自己的要求去了水昶城以前翟院長給咱們安排的院落一個人居住。」
說到這裡,胖子臉上泛起些許古怪,話鋒一轉:「你還記得翕志叔的女兒翕美玲麼?」
「嗯,記得。這女孩平時比較靜,在自己人面前很是調皮,她跟何主事的妹妹何魅鳳自小是閨蜜。」簡單回答一句,瞥見胖子眉頭微挑的神色,張浩略有些恍悟的道:「胖哥的是意思是他們兩個?」
「看模樣應該差不多,北荒戰事時,三大學院許多導師和學員應召前來參戰,因此許多中低級學員和導師被安排到中平學院,魅鳳和美玲也在其中。由於早在翕然國就相識,加上學院因為增加許多人員,住宿方面有些緊張,因此就跟老二一起湊在那座小院裡住著。你也知道,這些小女孩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加上聽說二哥的故事,本就抱著一份同情心,然後又朝夕相處,三年時間總能發生一些預想不到的事!」
胖子樂呵呵的道:「反正前一段北荒戰事告一段落後,我去水昶城看了一次翟院長和惠蘭大姨,他們都挺好。二哥現在人開朗了許多,據說翟院長已經安排他實習一位中低年級的學員實戰課導師,干的挺不錯。」
話罷,胖子補充道:「其他人不再多提,只要跟咱們兄弟之前挨上邊的,二祖爺爺他們都有了安排,不會虧待一點,至於我爹和夢海叔,你回張家時已經見過一面。確實一開始得知雨柔的消息後,夢海叔心痛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來宏興爺爺也是為他好,安排他和我爹跟在身邊做助手,忙碌著北荒戰事後勤很多工作,時間久了,漸漸就從心痛中走出來,現在兩人也算是族內處理內務的一把好手,很受賞識。」
聞言,張浩放心的點了點頭。看來這一段日子雖然時間不長,可情知後續自己要離開,張宏宇和張宏興也是煞費苦心將身邊最近的一些親人進行了妥善安排,以讓他減少後顧之憂。想到這裡,張浩的心頭不由多出些許感激。
「好吧!既然一切人和事都已有歸宿,我們兄弟也要開啟一段新的旅程了。」
「未來到底會有什麼等著咱們,踏入神界一切便可揭曉!」
或許是與胖子的談話,使得心神久違放鬆,張浩仰天一笑,臉上不由帶起一抹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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