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當酒宴散去,整個大崇教再次恢復以往深夜裡的沉靜,靜的讓人有些發悶。
黎明破曉前,極北方深秋的天氣已冷的如若寒冬,一層雪白的冰霜鋪滿了大崇教通往正殿層層疊疊的台階,正殿大堂一夜的歡聲笑語使得殿內空氣火熱,催發著殿頂凝結的霜碴緩緩消融,一滴,一滴,最終匯成一顆碩大的水珠,沿著凹形延伸的沿槽緩緩淌下,沿途所過,或被其他霜碴影響重新凝結,又或一路融化,最終滴落殿沿,摔的粉碎,不知是隨波逐流的悲劇,亦或是意志不堅的壯烈。」小說「小說章節
一片漆黑之下,偶爾可見一些亮光閃爍,那是參加酒宴後年輕人安排下來的居所。只是,隨著時間推移,亮光一個接一個漸熄,唯獨剩下角落一座比較偏離的屋子,仍散發出昏黃的幽光,兀自給這天水一色的漆黑夜幕平添了一份不和諧。
「吱呀」
半晌後,保持沉寂的房屋,後方猛地竄出一道人影,來人十分警惕的貓著腰,掃視一番四周後,確認沒有任何意外,這才側著身推開房門,小心翼翼的進入屋內。
「情況怎麼樣?」見到來人,一直靜靜盤坐於屋內的水露兒猛地睜開雙眼,開口問道。
聞聲,踏入屋中的水禧皇臉色陰沉的搖了搖頭,道:「那個夢雨柔有著雙系平等合約,其中冰遙乃十一星神獸,而水清清則是星族新晉陞的聖賢強者,她曾在北荒與陽族一位聖賢強者聯手對抗過邪坤的血衣衛。實力深不可測。自四時酒宴結束。她們便一直護在張浩身邊。而且臨近屋子內的金鳳青也是十分警惕,剛才我過去時,就差點被她發現。所以,要想暗中擒下張浩並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根本不現實!」
聞言,本來還抱有希翼的水露兒,似早就預料到不會這麼輕易得手,便再次恢復一副標誌性玩世不恭的笑容。轉頭瞥了一眼此時正躺在身後因為酒醉而昏睡的馬老二,道:「當年大崇教開放祖魂碑,天水帝國一共選出九人,水方謹當居首位,天賦甚至要比張家的張肇都要高出不少。只是那時她有任務在身,加上幻丹內被四聖祖封印魅魔神力並沒有多長時間,怕被有心人察覺到端倪,因此才一直潛伏不出。而且,後續進入水騰龍門下,她同樣刻意壓制靈識修行天賦。不願表現的太過出類拔萃,進而成為風頭浪尖的人物。」
「魅魔神力的揮發。與靈識修行離不開關係,儘管不願承認,我的這位好姐姐的確要比我更優秀一籌。當年她設下的魅魔烙印即使處於潛伏期,也足抵上我現如今的烙印能力。」
說到這裡,水露兒話鋒一轉:「今天見到張浩後,我已感應到。他心臟深處束縛心智的烙印在這麼多年內暗中擴散,如蛛網收縮,形成了一尊密不可風的堅實囚籠。只不過今晚在場人眾多,加上你我到來大崇教本就隱隱讓人起疑,所以我並沒有接近他。」
聽到這不緩不慢的語氣,水禧皇兀自在原地來回不安的踱著步,似早就習慣了自己這位心性淡漠的女兒,一直以來不管遇見什麼事都表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最終他一把拉起旁邊的凳子坐下,道:「露兒,月族反叛已昭若皆知,從外表看,如今夾在邪坤和封印地那位之間,咱們或許有兩重選擇,佔據優勢。但你我身在其中,卻是心知肚明。邪神縱橫神界,視億萬生靈為豬狗,手段極其殘忍,為人更暴戾狡詐,無跡可尋。現在他可以花言巧語承諾許多東西,可一旦出世,在絕對實力面前,那些承諾恐怕立馬會成為茅坑裡的大糞,一不值。甚至這麼多年來,四聖等人虛與委蛇,早就引起他的極度不滿,只是他情知形勢不由人,不得不死死忍耐。」
「可想而知,讓他出世的選擇,肯定是迫不得已的最後一搏,這一點,從臨近百餘年,月族四位聖賢一直借助大陣之力死死守護封印地的缺口,使之不再擴大就可看出。畢竟以那位的強大實力,恐怕現如今的張浩和邪坤在他面前根本就是個渣,揮揮手變能將兩人輕易滅殺。如此一來,沒有任何牽制和威脅下,他可能還會對一群在眼中不過螻蟻的人去兌現當初的承諾?恐怕不出手滅掉朝三暮四的月族就是燒高香的開恩。」
「那又怎麼樣?」輕輕撥弄著衣袖,水露兒淡淡的道。
「露兒,你能不能不要總是在我面前擺出這麼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我起碼是你的父親,你還有沒有一點尊老之心?」聞聲,水禧皇沒來由覺得一陣氣急。
「父親?你跟爺爺當初為了所謂踏入神界的大計,將我像工具般自小丟到月族所在的那一片昏黃陰暗的地下世界,甚至為怕走漏風聲,將我娘殺人滅口。你這禽獸不如的東西還敢配說是我的父親?」
聽到父親這兩個字,水露兒似被觸動了哪根神經,豁然站起身子,目光似吃人般死死盯住水禧皇,罕見的暴怒道:「一位五六歲的小姑娘,沒日沒夜的被鎖在陰暗潮濕的鐵製牢籠內,有的只是一座冰冷的魂圖。起初的一百多位姐妹,十年過去,僅僅剩下不到五人,因為那些定期沒有達到一定要求者會直接被拉出去如牲口般屠掉。十年來,我們這些看似幸運活下來的人,每一次接受神血熔體後,為了不讓神血之力融入血脈,自主出現神血氣場,還要忍受著抽筋伐髓般的痛苦,讓那些月族強者生生將神血之力再從體內提煉而出,僅僅保存著力勁內殘留的些許魅魔能量。」
說到這裡,水露兒咬牙切齒的一把拉開衣袖,露出胳膊上傷痕纍纍的胳膊,道:「十年時間,三千八百個日日夜夜,我受了多少折磨?在那座地獄中,甚至想死都是一種奢望,你知道我有多少次狠狠的羨慕那些一開始沒多久就被殺害的姐妹嗎?」
「自十四歲開始,那些禽獸就拿著加強體內魅魔能量的借口,開始糟蹋我們,每每三四個人,甚至七八個人,那種折磨一持續便是數個時辰。而這些都不過是他們滿足自己獸慾的可恥借口。」
「我在非人的折磨中度過十年,而十年來你卻執掌
掌著偌大一個帝國,吃盡山珍海味,享盡榮華富貴,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帝國之主。那時你怎麼沒想過,我是你的骨血,是你的女兒?」
「露兒,我當時我確實利益蒙心,可八萬餘年天地淪喪,再強大的幻師最終也難逃化為一蓬黃土,我跟你爺爺這麼做,難道不也是為了水家weilai的傳承大計麼?機會千萬年難遇,倘若當真能踏入神界,與天地同在,該會是怎樣一種景象?神界又是怎樣一種繁華浩瀚的世界?到時只需神識臨世,水家即可成為正源dalu說一不二的存在,重新再現數萬年正源帝國的輝煌。而你我將會成為如供祖那樣的人物,被世人膜拜,享盡無上榮耀啊!」
「這不過是你想要的虛榮,以及為自己貪生怕死尋找的借口!」一番話落地,望著水禧皇提起神界後,慚愧的臉色中頓時浮現一種病態的瘋狂,水露兒厭惡的挪開視線,重新坐回原位。
「擺正自己的位置,現在四聖祖看重的是我!而你可有可無,若還不是念在你我尚還有些牽連的份上,你以為能活到現在?」水露兒冷酷的道。
「是是是,以後我保證,絕不再發脾氣,一切都以聽你的。」此時的場景,如果落在外人眼中,讓人簡直不敢想像,堂堂一國帝王,在外尊享無數人鼎力朝奉,而如今卻像一條狗一樣,向一位小丫頭搖尾乞憐。
這會兒,快速平復了剛才劇烈波動的心緒,水露兒接上剛才的話題,清冷道:「四聖祖一直拖延著局面的目的很簡單,既然封印的那位不可控性太強,那麼再跟邪坤談,必須得尋找一個可以萬無一失攤牌的機會。而這個最haode機會無疑就是三年多前失敗的任務,擒拿張浩!只要將這小子鑽於手中,我們才能談出更多的價碼。」
「就眼下的局勢來看,即使將魅魔烙印激發,將他制住,我們也根本無法全身而退吧?」水禧皇語氣凝重的道。
聞聲,已經徹底恢復以往淡漠心境的水露兒微微搖頭,道:「我剛才曾反覆琢磨過,是否可以參加明天祖魂碑測試,如果能與張浩一同踏入內重神碑空間,說不定就有機會先將魅魔烙印激活。只是,風險太大!昨晚儘管我們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可馬老二的現身,已經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望著水露兒凝重的神色,水禧皇試探性的問道:「你是說金鳳青?昨晚我確實觀察到她一直在暗中盯著你。這丫頭十分棘手,她的實力要比我強出不少,如果拚死一搏,用出四聖祖賜下的魅魔力量,我估計才能與她戰個旗鼓相當,但要想尋找機會將她殺死,怕是很有難度。」
毫不掩飾輕蔑的瞥了一眼水禧皇,水露兒冷笑道:「以你的實力,在張宏宇手中也不一定能走出百餘回合。靠你?這次任務有可能成功?」
水禧皇嘴角抽了抽,臉色不愉道:「那你說怎麼辦?」
「等一個機會!只要張浩心臟上的魅魔烙印被激發,我自有辦法讓他乖乖聽話,對付那幾個小丫頭,不在話下!」
眸中泛起深邃之意,稍稍側頭望了一眼身後床上熟睡的馬老二,水露兒眼簾低垂間,嘴角彎起一抹滲人的zixin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