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看你的模樣,想必肯定是城裡如霍醫師那樣的大人物吧?」
清晨的鄉村郊外,空氣一片清新,草木氣息混合著泥土芳香湧入鼻端,懶洋洋躺在偌大的獨角獸車上,愜意的翹起二郎腿,抬頭遙望著清澈的藍天,少年嘴角隨時掛著一抹幸福笑意。行在曠野小道上,滿腦袋都是桃子甜甜的笑臉。此時,眼看水飄村越來越近,聽到背後隱約哼起的小調,趕車的把式似發現僱主心情不錯,開口打破了一路上的沉默。
「何以見得?你以前見過我?」若擱在平時,聽到這個問題,少年根本懶得去理會,或許這會兒心情真的不錯,因此他興致頗高的開口道。
「見倒是沒見過。咱們這傢俱行雖然規模不算太大,但老闆卻是世家傳承了九代的手藝,有時一些大都會的顯赫人家都千里迢迢趕來定制家居。上一次,您被霍醫師引薦過來,咱們看在眼裡,她對您那可是畢恭畢敬。要知道霍師傅儘管只是一位醫師,可她也是一位實打實的召喚宗師強者,魔獸八星低等境。尋常在水航城,能讓她這幅態度對待的人,除去城主和幾族大家的家主外,您還是頭一份。」車把式笑呵呵的道,顯然,常年慣於在傢俱行做事,他也是有些眼力。
「就這些?或許我是霍師傅的親戚也說不定吧。」
聽到這個理由,少年莫衷一是的笑了笑。這位霍醫師便是為謝老者醫治腿疾之人,先不提實力差距所帶來的尊重。對方確實也算一位熱心腸的人。所以幾次接觸。大家就交了個朋友。
「哪能呢?您幾次出現,全以黑袍遮身,面容和身形都是無法辨認。要真是親戚,幹嘛要這麼神秘?況且霍師傅在城裡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加上她尚未婚配,家裡就父母和兩個妹妹,倒還從未聽說過有其他過硬的親戚。」打開話茬,車把式滔滔不絕的道。
「是吧。」不置可否一笑。少年並未順著話題說下去,畢竟以黑袍遮住面容和身軀,主要是因為他長相的怪異,不想引人注目,或是讓別人像水漂村的村民一樣,把他當怪物一樣看待。
簡短一語,見少年似是對這個話題不敢興趣,車把式揮動著鞭子,驅著拉車的短角獸,道:「您定制這麼多喜慶的家居。是為了相親還是結婚?」
「結婚。」眉頭微微皺起,少年似是為車把式的這麼多嘴而感到稍顯不耐。冷淡的道。
「能配得上這麼好的居家物件,加上您的身份,我敢肯定,新娘子肯定是一位了不得的大美人。」尋常時間那些大人物,以車把式的身份地位能夠見上一面便是萬分榮幸,如今能夠有幸與之相處,他情知,即使沒有攀上交情,抓住機會能夠留下個好印象,對以後說不定就有好處,因此也是喋喋不休的道。
聽到對方提起心上人,少年的臉色幾乎是下意識舒展開來,笑道:「是很美。最起碼,在我心裡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孩。」
「哎呦,也不知道哪家的女孩,尋得小哥這樣的好男人,以後可是享不完的福嘍。」明顯察覺到這話語中語氣的緩和,車把式適時的恭維道。
不得不說,車把式是一位挺能聊的人,就這樣,摸對少年的話匣,一路上便是圍繞著後者的未婚妻,兩人聊的也是挺熱鬧。而隨著太陽高高掛起,炊煙騰騰的水飄村在視線裡不知不覺的清晰起來。
「走南側,繞著那條石頭小道,一直到盡頭就行。」
行至村路口,少年挺身自車上站起,帽簷下掩蓋的臉龐止不住浮現一抹激動,因為,早在幾天前,他便算好了日子,取回新家居的一天,正好是跟桃子拜堂成親的良辰吉日。也就是說,只要今天一過,心上人就會成為他夢寐以求的妻子。
「崩崩崩」
車子行在坑坑窪窪的石頭小道上,沿途所過,發出一陣顛簸的聲響,而隨著靠近,少年臉上的笑容越加凝固起來,因為他天生本就對死氣有著極其敏銳的感應,此時當靠近院門不足三十丈距離,清晰嗅到院內傳來一股淡淡血腥氣息,他頃刻勃然變色,一個竄身直接躍入空中。
「唰」
入眼,望著那院門外站著一位渾身沾滿鮮血的大漢,少年心頭立馬浮現出一股不好的揪心預感,當即他一把拂去腦袋上的寬沿黑帽,扭頭揮出手掌,一隻黑色小袋便甩入有些沒反應過來的車把式懷裡,道:「這裡沒你的事了,袋子裡有三十枚上品力石,車子留下,你騎著短角獸回去吧。」
「嘶」
剛剛抬眼,望著少年那一雙慘白雙眸以及一張幾乎沒有血色的臉龐,車把式忍不住狠狠抽出一口冷風,臉上不可抑制的騰現出些許恐慌之色,結巴道:「可可是這些家居我還要幫您安裝。」
「走,不用你幫!」望著車把式與村民們初見自己如出一轍的反應,少年雙眸一寒,冷厲道。
「是是,我這就走!」接觸到少年的雙眸,車把式沒來由打了個寒顫,當即連忙將短角獸的繩索從車上卸下來,然後一個跨越,逃也似的順著來時的路快速離開。
見狀,少年這才重新扭頭,轉眼便看到,似乎守在大門外的壯漢也發現了這邊的動靜,正凶神惡煞的大踏步趕來。
「嗖」
身形一閃,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現身出現剎那,便如穿越空間般直接出現於大漢的面前,少年狠狠揮出的一拳攜裹著厚重的勁風氣流,直直轟向對方的面門。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的攻勢,大漢顯然是為少年如閃電般的速度大吃一驚,而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他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只能憑借不弱的戰鬥意識。匆忙抬起雙臂,交叉擋在面門前方。
「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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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記重拳所落,剛猛的力道直接將大漢的交叉於一起的兩條小臂轟成了血沫,然而根本不容他慘叫一聲,拳上緊跟而至的力勁勁風便重重砸在臉上,一蓬鮮血四濺,其鼻樑塌陷間,直接飛出十數丈的距離。落在地面上後,腦袋一偏便是昏死過去。倘若不是少年情急中仍保持著一份冷靜,這一拳絕對能將對方徹底轟殺。
一拳將大漢砸飛,少年心頭一緊,腳步一磨,閃身衝入殘缺不全的院門,下一刻,院內的場景入眼,讓他的瞳孔近乎一瞬間縮至瞳孔大小。
此刻,院中破碎的石桌旁。謝老者臉色被血土覆蓋,顯得有些猙獰恐怖。雙眸瞪的大大的,身下的鮮血汩汩冒出,侵濕了一大片地面,而延伸邊緣的一些鮮血已凝成血咖,呈現黑色,顯然是因為失血過多而亡。
「怎怎麼會這樣!為什麼?」
「為什麼啊!啊啊啊早上走的時候,您老人家不還正打著鼾睡的正香嗎?謝謝爺爺!」
雙手顫抖著,每一步的邁出都似是抽離了渾身力氣般的艱難,少年只覺得一股股撕心裂肺的痛楚不斷衝擊著心扉,讓他甚至連呼吸都成為了奢望,淚水將雙眼重重遮蓋,眸中蕩起一層不斷波動的水紋般漣漪,即使如此模糊不清的視線,眼前那一具倒在血泊裡的老人映像,仍是那麼的清晰。
「爺爺,你起來啊!起來啊!我是坤兒,我回來了。您還要主持我跟桃子的婚禮,您不能死。我不要您死啊!嗷嗷嗷」
走到謝老者身旁,少年一屁股蹲坐在地面上,根本不在乎那滿地的血腥,伸出雙臂將前者攔在懷裡,聲聲呼喊讓人斷腸。他,只是一個無父無母,甚至不知道為何存在的『怪物』,是謝老者和桃子無私的愛,讓他有了正常人的生活。這麼多年相處,爺孫兩人早已成為他心裡最最在乎,有著不可分割親情的親人。或許平日裡,他不苟言辭,不善表達,但真正到了此時此刻,他才發現,自己對老者的愛有多深,心有多痛。
「畜生!畜生啊!」
平日裡的點點滴滴,像一場場不真實的夢境緩緩在腦海裡流淌,此刻,感受到懷中的老人哪怕連一絲氣息都不再存在,少年體內兀自轟然爆出一層濃郁的猩紅氣場,望著後者大腿上觸目驚心的刀口,他仰天咆哮,聲帶幾乎撕裂。
「桃桃子?」
這道揭底斯裡的怒嘯落下,少年臉色猛然一窒,似是想起了什麼,當下臉上兀自掀起一層莫名的驚恐。目光一掃,感受到左側房屋內微弱的氣息波動,他輕輕將謝老者放在地面上,一個竄步便衝入屋內。
「桃子,桃子!」
衝入屋內,映入眼簾的卻是地面上衣衫不整,衣褲上沾著斑斑血跡,兩條大辮子散亂不堪,倒趴在地面上的桃子,少年一個竄身,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渾身止不住顫慄的輕輕將對方翻過身來,入眼,望著其正心口位置深深扎入的剪刀,他頓時覺得腦袋內像被悶雷轟中一樣,雙眼金星直冒。
這一刻,少年覺得自己整個世界都塌了!
「哥是你麼?」
一滴,一滴,無言的淚水落在桃子的臉上,似是感受到淚水的滾燙,眼皮微動,那一雙平日裡水汪汪的大眼睛虛弱的睜開,當看到那一張被淚水鋪滿,悲痛欲絕的臉龐後,那蒼白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哽咽道:「哥,別碰我,我身子髒。」
「不髒,嗚嗚嗚哥不嫌你髒,桃子,你挺住,哥這就救你啊!你傷的不重,哥不會讓你死,絕不」
「哥,你真好我我從十五歲時,就成夜成夜的做夢,在夢裡我可以成為你的新娘,梳洗的乾乾淨淨,把自己給你。然後伺候你一輩子,報答你對爺爺和我的恩德。咳咳」
鮮血順著嘴角留下,望著少年嘴角劇顫哭泣的臉龐,桃子眸中也不由滑出兩行清淚,臉上泛起些許病態的紅暈,道:「夢真的成真了!哥都不知道,當親口聽你承諾要娶桃子的時候,桃子當時有多開心,我覺得我真的覺得,一輩子都值了。」
「但我沒想到,原來一直出現於夢中的場景,原來真的是一場一場遙不可及的夢。」
「桃子,這不是夢!你相信哥,哥一定能把你治好,你還是哥心裡最完美,也是天底下最完美的女孩。真的,我求求你,我求求求你,堅持住,我不准你死!聽到沒,你是我的人,我現在命令你,不準死!」少年不要命的催動著體內力勁,覆蓋在桃子傷口位置,泣不成聲的道。
「哥,我活不了。」
下一刻,桃子顫抖的抬起手掌朝少年臉頰上摸去,見狀,後者連忙伸手抓住對方的手掌,放在臉上。入掌一片冰涼,桃子的嘴角隨之輕輕顫抖起來,眼神複雜的道:「我已經被那些畜生糟蹋過我咳咳我知道我已經配不上坤兒哥哥,但但我能不能聽上一句。」
「就一句,說哥愛桃子!」
「愛!我愛桃子,我愛!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愛,我愛你比愛自己的生命都要愛。桃子,哥說的都是實話,真的是實話。你別死哥以後要比現在愛你更愛百倍的對你好,你」
「桃子!桃子!桃子!」
心如刀絞的一番話還未說完,眼看明顯是竭力提起一口氣的桃子,嘴角剛來得及浮現出一絲滿足幸福的笑意,腦袋便隱隱偏向一側,少年神色一頓,一邊輕輕搖晃著,一邊語氣驚恐的呼喊著,但是,換來的卻是對方嘴角股股流出的鮮血。
最終,感受到懷裡的桃子徹底失去氣息,少年伸出雙臂,將對方緊緊攔在懷裡,埋頭大哭起來,那一陣陣慘烈的嗚咽聲渺渺穿透房屋,兀自為這初春美麗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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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增添了一份不和諧的淒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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