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靜靜傾聽,隨著水清清平淡的話語傳出,張浩早已收起剛才猥瑣的心思。今日,他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水清清,或許這才是在那時常拘謹的臉色和內斂的性格下,一個真實的水清清。張浩從不知道對方會在心裡竟隱藏著這麼多的故事。
如花似玉的年紀,洋溢青春的活力。一位少女卻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在孤獨和寂寥當中這般沒有任何選擇的走過。無論那種所謂的責任是強加也好,是逃不掉也好。但最終卻是在親人的欺騙下,近乎殘酷的度過了二千年的歲月,這是一種怎樣的悲哀和痛苦,又是一種怎樣的可憐和無助?
「兩千年來,被封印在神獸蛋內。我體內經脈在每時每刻都在遭受著衝擊。即便經脈已經定型,但強行開拓之下,那麼悠長的歲月足以使得量變引起質變。而每一次經脈被強行拓展開一分一毫,我軀體背後的血肉都會隨之被撐破,以便重新構築血肉,適應經脈的延伸和延展。」
「在開始,被父親驟然欺騙下,我曾想過要反抗。但由於局限在神獸蛋內,即便你不願,那些不斷湧入的水系能量也會在禁錮大陣的運轉下,自主幫你拓展著經脈。一次次撕心裂肺的痛苦,悠長仿若沒有止境的等待,沒有任何時間觀念的局限在一隻狹窄的空間中。久了,便就麻木了。久了,心底的恨就緩緩消散了。久了,也就習慣了。」
說著,水清清臉上蕩起一絲在張浩看來略顯淒涼的笑意,而後微微低下頭,雙眸盯著後者,道:「直到兩年前,我破殼而出。我本以為自己會瘋狂,本以為自己要將這二千多年來的怨氣發洩出去。但看到之前宛若中年的父親喝母親如今已經白髮蒼蒼,那些兒時的玩伴盡皆成為滄桑垂死的老人。最終我才發現,心底一直殘留的怨和恨竟早已消失不見。」
「而後,我也在父親口中得知老祖宗留給族內責任的部分細節。我的出現,有著自己的使命。因為在未來的不久,老祖宗預言當中為我指定的夫婿將會出現在這片dalu之上。」
隨即,水清清伸出雙手,抱著張浩的腦袋,語氣中說不出有一種依賴感:「走出族內,當時其實我心底很恨。一切都是因為你,才讓我受了那麼多的苦。但在翕合城第一次暗地裡看到你,看到你的容貌。沒來由一種發自肺腑的複雜和羈絆情緒便開始在心中蔓延,也許是荒謬,也許是可笑。不知為何,我竟對你產生不了哪怕一絲一毫的恨意。甚」
「甚至,連你什麼時候走入我的心田,我都沒有發現。或許是不敢去承認。」
說到這裡,水清清微微閉上雙眼,調整一下情緒,接著道:「而這幾個月與趙娘、冰遙妹妹和雨柔妹妹、胖哥一家人呆在一起,我才真正體會到什麼是快樂,什麼是愛,什麼是幸福。只是我一直以來都將心扉關閉,不敢去面對而已。」
「所以,如果浩哥哥如今因為救我而死。我不認為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留戀的價值。一直以來,即便從一開始不認識,我也一直是為你而存在的。」
「咳咳」
話音落下,聽出那語氣中堅定且隱含的死志,一直隱匿在寒潭內的禪乾緩緩浮出水面,不得不現身而出,隨之而來的乾咳聲立馬吸引到水清清兩人的注意。
「禪爺爺,快!我知道您一定有辦法將張浩救好的,對不對?」
望著怕影響到張浩,不敢大幅度轉身的水清清,瞧見對方轉過半邊臉上的強烈希夷之色,禪乾連忙點頭,道:「老夫有辦法。小浩被空間裂縫內輻射而出的空間餘波震傷到內府和經脈,老夫的力勁能穩定住他體內的傷勢,休養一段時日,應該會痊癒。」
完整聽到水清清情緒波動下的完整故事,饒是以禪乾的打趣心思,此時也沒有了半點戲虐之心。當即他立馬回應一聲,閃身來到張浩身邊,蹲下身子,伸手按在對方手腕處,一股股虛幻白色力勁緩緩湧出。
四目相對,禪乾和張浩從對方眼中看出些許尷尬,兩人皆是清楚,這般演戲當真是勾起了水清清的傷心往事。旋即,禪乾臉色凝重的裝模作樣輸出一些力勁。半晌後,他才鬆出一口氣,解釋道:「是空間裂縫中蕩出的一些法則餘波力量進入小浩體內。幸好不太多,已經被盡皆驅除。沒什麼大礙了!」
「對對對,好多了!剛才那些力量太過狂暴,在經脈中到處亂竄。如今被師傅驅逐,我覺得體內已經輕鬆了許多。」
本身設計的一場戲,卻是引來水清清如此淒然的感歎,望著對方臉上蕭索的神情,瞭解到那段匪夷所思的經歷,張浩心中一道長歎落下,連忙回答。
聽到這番話,水清清狠狠揪起的心微微輕鬆下來。如今徹底表明心思,這會兒她倒反而也不再扭捏,發現張浩臉色好轉後欲要掙扎起身,她連忙伸手攔住其腰部,使其靠在自己身上。
與張浩互望一眼,儘管結局因為水清清的故事顯得有些傷感,但總體卻是達到預估的目的。察覺到此時氣氛的壓抑,禪乾微微收回目光,安慰道:「清清丫頭,相信老夫。這個世界上你失去一些東西,將會得到另外一些東西的彌補。上蒼總不會剝奪一個人所有享受生命的一切。」
說著,禪乾嘴角牽起些許打趣笑容,朝張浩使個眼色,道:「雖然不是故意的,但最後一段近乎表白的話語老夫可是聽在了心中。如果可以,以我拙見,你們兩個人就在這裡把婚事辦了吧。料想這幻獸塔空間即便崩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老夫守在身邊,今晚你們就洞房花燭夜!我倒是要看看,哪個人敢來打擾!」
望著禪乾那一臉嚴肅高尚的表情,張浩的眉頭沒來由一抽,道:「師傅,其實我更怕的還是您老人家啊!再說,婚姻大事也得給娘稟報一下,雖然你我知道她一定不會反對,但這個流程總不能少吧。」
儘管將一切心思挑開,但如今聽到禪乾和張浩有些肆無忌憚的話語,水清清放鬆之餘,臉上頓時浮現出強烈的不自然神色,而後她故裝掩飾的掃視一圈四周,道:「幻獸塔內的空間波動越加劇烈,咱們還是先趕快離開這裡吧,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感受著水清清臉上隱約浮現的羞赧,禪乾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張浩,說不出的鬱悶。沒想到廢了這麼大周折卻一無所獲,當即他眼中閃出一抹威脅之意,長歎道:「小子,今天別忘了老夫又救你一次。也不知道我那七十二手法和三十六式會不會失傳。如果失傳的話,老夫將會很傷心,精神錯亂下,一不留神說錯話就麻煩了,特別是今天這事!」
聽出那話語中明顯的威脅之意,發現旁邊的水清清似是十分疑惑的看向自己,張浩嘴角狠狠扯了扯,咬牙切齒的道:「您老放心吧。對於您的手段,其實我早就羨慕已久。待傷養好,我跟您學總行了吧?」
聞言,禪乾眼神一亮,道:「真是為師的好徒兒。當然,如果時機成熟,老夫還是希望能夠從旁指導於你,你看如何?」
「沒門!永遠沒門!不然我就把之前你暗自為老不尊的事給捅出去,大家來個魚死網破!」
「我勒個擦,你個小兔崽子,過河拆橋是不?當初你有沒有享受?現在連師傅都敢威脅?」
「禪爺爺,您別打了,浩哥哥這還受著傷呢。」
眼看禪乾和張浩這會兒竟打鬧起來,水清清眼中頓時浮現出些許怪異之色。不過轉眼看見張浩蒼白的臉色,不明真相下,她連忙出口勸著。倒是引得禪乾三番兩次的仰天長歎,但奈何這件事還確實他才是幕後黑手。如今見到張浩陰險含笑,卻是不斷裝出呻吟的臉色,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得不斷傳音威脅與對方打著心理戰
由於一直在心間與禪乾鬥嘴,倒是使得下得旦菱山的路上顯得有些沉默,而水清清則以為是張浩體內受傷緣故。因此顯得很乖,並沒有吭聲打擾。
重新來到旦菱山山腳,抬眼望見遠處樹林竟不時閃掠出三三兩兩的人影,水清清眉頭微皺,問道:「幻獸塔內世界馬上就要崩塌了,怎麼還有這麼多人來塔內?」
「看模樣應該是在搜查什麼!」
禪乾身形化為一道流光,竄入倉頡戒指內,一道話盤旋在水清清和張浩耳邊:「無須過多擔心。震塔神念被擒,料想消息傳出,天水帝國的神師高手絕對會有所防備能,以他們的實力絕不會感應不到塔內空間的異常,應該不會傻到與幻獸塔一起泯滅。咱們還是盡快出塔吧。」
禪乾話音剛落,張浩便看到一位大約三十歲,身穿中平學院校服的人影快速朝旦菱山山腳下竄來。待接近後,看到水清清和張浩身上穿著的一年級校服,這位中年人眉頭微皺,凝聲道:「幻獸塔內的空間越加不穩定,隨時都可能崩潰。我們奉翟院長的指示,在塔下五層尋找進入幻獸塔歷練的學員。請學弟和學妹請盡快離開這裡。」
望著中年人臉上的凝重,張浩並未多說什麼,朝著這位明顯是中平學院九年級的學長微微一笑,道:「多謝學長!」
「據說二十多天前,一批邪師高手現身旦菱山。似乎是為龍翔果而來,不但殺害幻獸塔五頭十星級別的魔獸,甚至還抓走了一些魔法幻師學院和力道幻師學院的學員。而且,魔炎豺一族在塔五層暗自追殺歷練的學員,你們呆在這裡竟沒有出事,倒真是夠幸運的!」中年人打量一番水清清和張浩,語氣中滿是僥倖和奇異的意味。
聞言,張浩輕輕一笑,解釋道:「我們一直在塔四層,也就前天晚上才來到塔五層。」
「我說呢,魔炎豺族群和一些被邪師控制的幻獸早在翟院長他們入塔便被清理了出去。不然的話,你們可就危險了!」
中年人恍然的點點頭,旋即扭身指著身後的森林,道:「走出這片森林,會有學院老師接應,你們去那裡匯合吧。我還得抓緊時間在附近搜尋其他學員。這段時間前來塔五層歷練的五十多位學員,如今加上你們兩個才找到不足三十人,看來其他人生存的希望不大了!」
看到中年人滿臉唏噓的搖頭走開,張浩與水清清對視一眼,各自輕歎一聲,旋即也不再耽誤時間,朝對方所指的森林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