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大廳內,當首坐著一位面容陰厲,一臉鶴皮的老人,此刻望著面前做了簡易包紮,渾身是血跪在地上的周慶,眼中泛起強烈的戾氣。
周慶,乃是周家下任家主的有力競爭者,眼看腦域神魂第五座神魂大陣已經凝出第五條精神絲線,只差一條便可踏入召喚天師之境,成就七重小成幻體。如今竟被人撕去一臂,手三陽經脈喪失,身體精元大損,看這情況,終其一生恐怕也無法再凝結幻丹了。
「大哥,已經有消息了!」
周偉一腳踏入大廳內,望著當首老人的表情,他沒來由心底一窒,快走兩步,道:「張浩一行人大概有十人,今天中午時分才抵達水昶城,根據調查消息,他們似乎是從北荒蠻國所來。老弱婦孺有著十餘人,攜帶了不少日用雜物,裝了滿滿一車。」
「出去了八個時辰,你就帶來這麼點模糊的消息?簡直就是個廢物!」
老者勃然一怒,一掌將桌上的茶杯掃在地上,起身道:「我周家在水昶城立戶五十年,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大虧?你單單憑對方的實力和一個姓氏就一定能確定他是天水張家的小輩?」
「大哥,當時在暴怒之下,我揮出的一爪確實沒有留手,我能確定那臭小子一定是七重大成境的高手!而且……」
「而且什麼?」周家家主周明延冷聲問道。
「而且我能感受出來,當時他還留手了,看他的幻體武技最低得也得達到九級。」周偉不敢與周偉冰冷的眼神接觸,低頭道。
聽到這番話,周明延眉頭微微皺起,他瞭解自己兄弟的實力。若單憑幻體的話,他與周偉交手,同樣可以輕易將之擊敗,但絕不可能做到如此利索,一拳重創。
緩緩坐回,周明延臉上漸漸泛起思索之色,道:「十四五歲的年紀,如此出色的小輩,即便放在張家,也絕對是嫡親子輩。這樣的存在,不呆在家族中,卻帶著老的小的從北荒蠻國來到水昶城,而且還租下房子,你們不覺得太奇怪了嗎?」
「是很奇怪。今天在城門口有咱們的人看到了他們,那支隊伍裡,好幾人都受了不輕的傷。並且人員十分複雜,不像是外出歷練的隊伍。」周圍十分奇怪的開口道。
「肯定不是外出歷練的隊伍。天水四大家族嫡親子弟何等尊貴?外出歷練絕不會如此興師動眾,身邊也一定會有長老級的高手護著,怎麼可能會大車小輛帶了那麼多日用雜物?」周明延眼睛微微瞇起,肯定道。
「他們現在人在哪?」
「這些人好像與水欽的一個堂弟水戴有些關係,到了水昶城後便趕去水戴的府邸,不過現在已經搬去距離中平學院不遠的那處宅院了。」周偉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水戴?怎麼又跟這老東西扯上了關係?」頓時,周明延的臉色拉下,似乎覺得事情棘手了起來。
「敢如此不將我周家放在眼裡,甚至出手將我兒子打成殘廢,不管他是誰,這口氣也絕不能這般輕易嚥下!」
臉色陰沉不定半晌,周明延似乎是下了什麼決心一般,眼中泛起森然的殺意。
「大哥,若那小子真是張家的人,咱們……」
「今晚我便親自去他們的居所,去探探究竟,若是那小子身邊沒有高手存在,我敢料定他肯定不是張家的子輩。再說,咱們已經與那位合作,不久便要遷往恆豐帝國。張家如今已不同以往,這二十年來,家業被程家和王家擠占近一半。如今嫡親子輩更是被程家死死壓了一頭。只要事情做的隱秘,即使那小子與張家有些關係,倒也無須懼怕。我周明延摸滾打爬了百餘年,才有了周家今天,這口惡氣想讓我就此吞下,沒門!」周明延惡狠狠的道。
「彭」
正在這時,一道沉悶的聲音毫無徵兆的響起,周家幾人剛有所反應,一道尖銳的破空聲便隨之傳來。
望著那轟開大廳房門的巨大爪影眨眼便至,周明延臉色一變,一個箭步竄出,身上浮現出厚重的土黃色力勁,一拳轟出,一頭隱約可見的大蟒呼嘯成型,迎著巨爪撞去。
「嗡」
由力勁凝成的土黃色巨蟒距離巨爪還有一丈距離,身形竟突兀如陷入泥沼中,劇烈掙扎之間卻無法寸進分毫,而後巨爪狠狠下壓,一把抓在巨蟒身上,直接將之轟碎。
「水系法則!」
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的發生,周明延一個墊步擋在周偉和周慶的面前,幻獸瞬間附於身上,極度警惕的盯著面前信步走入大廳的老者。
「前輩是誰?在我印象裡,似乎水昶城內並沒有您這般的高手!」
周明延心頭掀起一抹驚駭,剛才雖說幻獸未曾俯身,但那一拳可是他借助幻獸,實實在在發出了一記技能。除了幻體實力外,還增幅幻獸近三分之一的力道,但在對方的一爪下,竟連阻擋片刻的資格都沒有,那面前老人的實力會有多強?
「老夫是誰不重要,不過若我不現身,今晚你也自會在張浩所居住宅院見到老夫。為了避免你跑一回,乾脆提前來一趟。」來人正是冰泊,此刻帶些戲虐之意盯著周明延,語氣淡漠。
「您……您是張家的前輩?」臉頰狠狠一抖,周明延吃了一驚,惶恐道。
也不開口否認,冰泊目光漸漸轉為冰寒:「張家家主這二十五年來一直閉關,為求突破召喚神師之境。雖說家族沒落了不少,但傳承萬年的威望又豈是你們這些阿貓阿狗所能輕易踐踏的?」
「話,今天老夫放在這裡。我們只是暫時路過水昶城,不想惹麻煩,但你若是敢暗地動張浩一根手指頭,老夫定要讓你周家徹底消失在正源dalu上,若是不信你盡可以試試!」
話罷,冰泊緩緩伸出右手,揮拳握掌,一股無形的威壓隨著他怒目一瞪,洶湧朝著四周擴散開來。
「嘩嘩嘩」
威壓所波及之處,整個大廳內突然陷入滯緩之中,隱隱約約的水流聲如波浪般盤旋。
「轟」
下一刻,冰泊的身影漸漸在原地扭曲消散,一道轟然聲響如悶雷般傳入耳中,而後周明延眼角直抽的微微掃了一眼四周,瞧見周圍的一切瞬間崩為粉末,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
沉默壓抑的氣氛中,哪怕冰泊已經離開,周家在場三位高手的身形皆是僵硬著不敢有絲毫移動。
緊緊握著拳頭,以阻止身上沒來由的一陣顫抖,緩緩呼出一口氣,周明延吞了吞喉嚨,乾澀的聲音從嗓子中擠出:「八重……八重大成的幻體氣息。甚至更強!」
「召喚聖師?」周偉渾身一震,失聲出口。
「啪」
回頭暴怒的一巴掌抽在周偉的臉上,周明延顫聲道:「這便是你出去半天調查的結果?張浩那小子身邊有著這樣的高手,你不但沒有發現,而且竟用老弱婦孺四個字就將如此高手囊括了進去?」
「大哥,我……」
臉上閃出一抹委屈,時間如此短促,加上周偉並沒有親眼見到這一群人,只是在打聽之中瞭解了大概,他又豈會清楚別人口中所提起,那位身形佝僂的老人竟是召喚聖師的高手?
「今晚我若是去張浩的居所,恐怕就要徹底留在那了!」
下意識的朝廳門首位走去,入眼看到自己坐了三十餘年的椅子此刻崩碎為一堆粉末,周明延心神一顫。回憶起剛才那一刻渾身如墜冰窟的感覺,他心有餘悸的歎了一口氣。
眼中寒芒若隱若現,周明延來回踱著腳步,臉上漸漸升起狂躁之色,片刻後,他猛然扭頭,道:「那位現在到哪了?」
「十天前傳來消息,已經抵達天水帝國,不過這幾天一直沒與我們聯繫,只是讓我們做好接應準備!他們現在正潛伏在天水帝國北方邊境的血淵山內。」
說到這裡,周偉臉上出現掙扎之色,道:「邪師家族這萬年來一直如狗般在外海荒島苟延殘喘,近三十餘年來頻繁在四大險地活動,聽說已有不少高級魔獸種族或被他們滅掉,或降服。現在他們卻將手伸到天水帝國,若與他們合作,我總覺得有些虎謀皮的感覺。」
「大哥,邪師陰邪狠毒成性,萬一這事暴露了,咱們周家將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啊!」猶豫半晌,周偉仍是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擔憂。
「你懂個屁!」
周明延冷笑一聲,道:「隨著正源帝國泯滅於最後一次正邪幻師大戰,現在天水帝國與恆豐帝國世代敵對,積壓的仇恨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幾乎每隔三年都會爆發一場大戰,死傷無數。而山嵐帝國的大崇教則偏安一隅。dalu如今四分五裂,如今,一旦邪師再次發動一次顛覆dalu的行動,如何能夠抵擋?我敢肯定,這片世界早晚會成為邪師的天下!」
話罷,周明延雙眸中閃出一絲寒意,道:「三千五百年的時間,已經讓正源dalu的人忘記了邪師血腥的手段,如今恆豐帝國與邪師家族來往十分密切,天水帝國的程家和王家暗地裡也與他們有不少生意來往,為何我們就不能投靠邪師家族?」
「憑咱們的能力,再過一千年也是捲縮在水昶城內。而且一旦家族血脈出現斷層,周家將會就此泯滅!」
揮拳朝著面前的牆壁狠狠一砸,周明延憤聲道:「就如剛才,張家隨便出現一位高手,咱們便如同狗一般,連喘息的資格都沒有。」
「借助幻師之手,這是我周家崛起dalu的唯一機會,若咱們不與他們合作,他們同樣能在水昶城找到合作的勢力!」
「派人聯繫他們,確定行動時間,我周家將會傾力配合!不能榮耀於dalu之上,那麼就此毀滅,省得後輩苟延殘喘!」
那一句冰冷刺骨的話入耳,周偉沒來由打個哆嗦,瞥見周明延那堅定陰狠的神情,他暗暗歎了一口氣,道:「我這就去辦!」
目送周偉走出廳門,周明延眼中泛出一抹冷光:「張浩!這口惡氣想讓我這般嚥下去,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