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時間在休養傷勢之中悄然過去。
「趙大姐,收拾的如何了?」
夢海意氣風發的扛著兩個大包裹推開張浩家的院門,將包放在院門一側,大聲吆喝著。沒想到在翕合城購置一間房屋竟會耽誤近一個月時間,若不是最後葛叔驚動水潤商會的管事王海出面拖關係調停,估計賣主還得再等大半個月才能搬走。
昨晚葛叔托人從翕合城捎回信息,落腳地方已經安排停當,因此大家一經商議,便決定今天遷移出霧雲村。一個月的時間,也剛好讓張浩幾人傷勢恢復的七七八八。
抬頭瞥見院裡的場景,夢海眉頭狠狠抽了幾下,只見胖子拿著一枚不知哪得弄來的小球,四仰八叉的躺在椅子上,將手中小球朝著遠處一扔,呼喝道:「小強,撿回來。」
隨著這句話,那只已經穩穩可以跑動的小狼崽連忙跑到球滾落的地方,張嘴一噙,屁顛屁顛的來到胖子身邊,後者捏出一塊奶乳扔到小狼嘴裡,旋即只見其搖著小尾巴,小臉上滿是興奮之色。
夢雨柔看到父親進院,趕緊過去攙扶,道:「爹,您這傷勢剛好利索,小心一些。」
夢海回了回神,微笑道:「沒事,爹又不是啥嬌貴的富家小姐,這傷早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你去吧,幫你趙姨收拾收拾東西。」
夢雨柔沒理會夢海的言語,還是乖巧的攙扶後者坐到椅子上,道:「那您先休息一會兒,浩哥哥出去弄車子,馬上就回來。」
點了點頭,見夢雨柔轉身離開,夢海看到胖子又將那小球一丟,小狼再次跑過去噙住跑回,他忍不住吼道:「臭小子,這可是一頭八星變異的魔獸啊,你這是在幹什麼?啊?」
胖子懶洋洋的站起身,走到夢海旁邊,伸手遞出小球和奶乳瓶子,道:「夢海叔,你試試,挺好玩的,這小崽子得從小訓練,長大才能聽話,知道不?」
夢海接過小球和瓶子,瞥見一眼地上搖著尾巴跟過來,滿臉希夷的小狼,懷疑道:「真的?」
看到胖子認真的點頭,夢海隨意將小球一扔,旋即便瞧見小狼屁顛屁顛的跑去噙了球,又跑回來,當他取得小狼口中的小球時,對方伸出小嫩舌輕輕舔了舔他的手指,使得他嘴角一咧,忍不住笑道:「好玩。」
「很好玩吧?」
「好玩。」
「可愛不。」
「可愛。」
「還想玩不?」
「嗯。」
兩人這樣一問一答數句,夢海回答完最後一句話,臉色立馬拉下來,雖然這小狼崽剛剛出生沒幾天,不具備什麼靈智,但其仍是一頭可以化形的高級魔獸,如此戲耍當真不恰當。
隨即,夢海嗔怪的瞪了一眼胖子,道:「滾一邊去,可以化形的魔獸都有著自己很強的尊嚴,以後不可再這麼胡鬧!」
言罷,夢海扭頭對著小狼嘿嘿一笑,隨手將小球又一丟,道:「去,小強,噙回來。」
「擦……」
胖子看到夢海剛才還一副嚴肅正派的模樣,這會兒卻做出這般舉動,不禁翻個白眼,道:「夢海叔,我不屑於鄙視你!」
「我回來了。」
聽到胖子沒大沒小的話,夢海剛想起來敲上對方一記,卻見院門被推開,張浩滿臉微笑的走了進來,身後跟著馬老二。
見狀,夢海迎了過去,道:「車子弄來了?」
「嗯!」馬老二應了一聲,道:「運氣不錯,在隔壁村裡買了兩頭裸腳獸,這畜生雖然與獨角獸沒法比,可腳力和耐力還不錯,拉行李和幾位女眷足夠。」
側身瞧了一眼外面拴住的兩頭裸腳獸,夢海點了點頭,旋即目光轉到馬老二身上,心中思索片刻,笑道:「老二,如今我們兩家準備遷移到翕合城,你呢?有什麼打算?」
即便通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清楚面前這位青年並不是什麼歹人,可夢海心裡仍有些彆扭,畢竟馬老二曾在帝國殺了人,淪落到翕然國還當上馬賊。眼看如今對方似乎是要與兩家一起前往翕合城,他不由將話稍稍點明,拒絕意味頗為明顯。
「我當然是……」
一把將地上的兩個包裹抱起放在車上,馬老二剛想回答,心頭卻突然一抖,望著夢海那有些閃爍的眼神,他不由將到嘴的話又吞下去,臉色黯然道:「我自幼沒有父母,好不容易進入帝國學院學習,又被人陷害,失手殺了同窗,孤身一人漂泊至翕然國。後來陰差陽錯的救了亡命重傷的青狼,這才不得已淪為馬賊,但我馬老二可以對天發誓,這些年從未幹過傷天害理的事,除了參與寨子擒殺魔獸的行動,其他任何壞良心的行為都沒有做過。甚至為了那十多位擄上山的小姑娘,我幾次險些被青狼坑害。」
話至此,馬老二有些不捨的望了一眼面前略顯簡陋的院門,回想起這些年孤身一人受到的委屈,他的眼角微微濕潤,哽咽道:「如今我已經無家可歸,如果夢海叔覺得我留下來不合適的話,我將你們送到翕合城,然後再做打算。」
「別啊!二哥如今無家可歸,又逍遙一人,人嘛,一生誰還不犯一些錯誤?若是沒有寬恕,胖哥這早就死一千一萬次了!」
看到這一幕,胖子眼珠轉了轉,似是沒心沒肺的走到院門處,這一個多月的相處,讓他確實很喜歡這位勤快善良卻又不失猥瑣的馬老二,當下他接著道:「再說你殺的那人也不是什麼好鳥,若真的沒去處,就跟著兄弟一起過唄。」
「小胖!不許胡鬧!」夢海臉色拉下,沉聲呵斥道:「老二兄弟有自己的想法,強留下人家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聞聲,胖子有些苦惱的望著張浩,神情裡滿是期待。張浩眉頭微微皺起,他對馬老二的印象同樣很不錯。不過在這陌生的世界裡,這麼短時間內去瞭解一個人還顯得太過單薄,暗地裡他也聽胖子嘮叨過一些對方的事情,思索半晌,他沉吟道:「夢海叔,其實我覺得胖哥說的確實有些道理,就讓二哥……」
「吵什麼呢?」張浩話還未說完,趙嵐聽到外面的喧嘩聲被夢雨柔和冰遙攙著,走出屋門,滿臉微笑,看來心情十分不錯。
「趙姨。」馬老二見趙嵐出來,心裡一委屈,眼中濕霧騰起,扭捏的迎過去,如果說這個家裡有人不顧忌任何去對他好的人,那就是趙嵐。這位慈祥善良的母親無微不至的關愛,讓他徹徹底底在這段時間感受到家的溫暖。
「都多大的人了,動不動就哭鼻子,還是不是個男人?張浩當初受那麼重的傷也沒見他回來哭過!」望著馬老二的表情,冰遙一陣哧鼻,說出這番話後,卻又覺得有些不妥,乾脆拉起了臉。
「唉,老二不過十七八歲,都是孩子,哭鼻子也算正常。」趙嵐掏出手絹拉住馬老二給其擦完淚水,看了一眼張浩和胖子,道:「剛才不好好的,怎麼現在又鬧上了彆扭?怎麼回事?」
「趙大姐,是這樣,咱們兩家不是要遷往翕合城了嘛,這老二跟著咱們著實有些不方便,您看?」眼看張浩和胖子沒有吱聲,夢海解釋著。
「有什麼不方便的?葛大哥在城裡置辦的房子不是挺大嗎?老二也沒地方去,平時幹活也很麻利,去新家了做什麼都能給我打下手多好,這孩子我覺得也沒什麼壞心眼,指不定以前就是被那群壞人領壞了。」趙嵐柔和的望著馬老二,順口說著,完全不將夢海的擔憂放在心上。
「行!娘您去忙吧,就是問問二哥有沒有地方去,如果沒有的話,留下來都雙手歡迎。」望著趙嵐臉上發自內心的笑容,張浩不留痕跡的與夢海對視一眼,連忙開口道。
聽到這句話,夢海眼睛不禁瞪圓,抬步走到張浩身邊,壓低聲音道:「合著你們都商量好,人情做足,讓我一個當惡人是吧?」
「夢海叔,您說的哪裡話?娘想留下馬老二的意思多明顯,再勸下去難免惹她不開心,再者說當初您連楊程那王八蛋都能寬恕,何不給二哥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我覺得他確實也不是什麼壞人。」張浩輕聲回應著。
「那不一樣,楊程是個混蛋,但他畢竟不是馬賊也不是殺人犯,我總是有些擔心馬老二……」
「您經常說,善人為善,即便為惡,也不免有寬恕的餘地。胖哥這人精明著呢,他看準的人,差不到哪裡去。」看著馬老二低著頭朝院門走來,張浩連忙打斷夢海的話,道:「以後再說。」
見馬老二走近身邊,夢海有些尷尬的笑了兩聲,道:「老二,叔這意思吧,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就是問問你有沒有去處,沒去處就呆咱家裡,別拿叔當外人,是不是……」
「嗯……」
馬老二抬頭看了一眼夢海,輕輕應聲,旋即自顧自的走到車旁開始扎高木架子,以便於固定行禮。
「看看,看看……這孩子還跟叔較勁了。」夢海恍若無人般的自言自語罷,也不管張浩和胖子臉上怪異的表情,走出院門開始套近乎:「二啊,有沒有心上人呢?叔看你在之前帶著那麼多少女,就沒一個動心的?」
「沒。夢海叔,您別叫我二,聽起來特彆扭,還是叫我老二吧。」
「額……不是,關鍵你這名字起的,叫老二也覺得太恰當,都有很深的意思那。」
夢海砸吧砸吧嘴,見馬老二臉上露出無奈之色,乾笑兩聲,道:「這樣,等到了翕合城,叔給你琢磨個姑娘,你雖然是幻師,但這年紀也應該結婚了,嘖嘖……十七歲就達到召喚大師級別,幻獸還是六星低等,城裡的閨女絕對是爭破腦袋嫁給你。」
「夢海叔我不怪您,真的。我以往的經歷有污點,不過我絕對懂得知恩圖報,您放心吧,如果有一天我覺得自己的存在會傷害到你們,我會適時離開,但在這之前,我希望留下來,不管做什麼都好,只希望有個落腳的地方,有個平淡的生活,而且還能回報小浩哥對我的救命之恩。」
聽了夢海的話,馬老二輕歎了一口氣,他心裡同樣清楚前者的擔憂。這番話說完,他眼神誠摯的看向夢海。
眼神接觸之間,感受到馬老二目光裡的誠摯,夢海暗暗點了點頭,兩人不由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