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慶幸自己來的及時,當即拉住了其中兩個軍侯,大聲道:「你們兩個各帶五百人去救火,其餘的人都跟我來,必須將鮮卑人擊退,絕對不能讓他們進城!」
「諾!」
一聲令下,趙雲操起刀盾便帶著一千多人衝了上去,朝著被鮮卑騎兵突破的口子支援了上去,舉起手中的刀,朝著鮮卑騎兵便是一陣亂砍,連續砍翻了幾個騎兵,鮮卑人便被牢牢的壓制住了,再也無法前進半步,其餘的士兵紛紛將鮮卑的騎兵從馬上拉下來,舉起手中的刀、矛便是一陣亂砍亂刺,愣是將鮮卑騎兵又給堵了回去。
「管亥!你沒事吧?」趙雲跳起身子,一刀結果了一個鮮卑騎兵,急忙跑到了管亥的身邊,看了一眼氣喘吁吁的管亥,大聲問道。
「沒事!」管亥冷冷地回答著,手中的刀卻不停的向前揮砍著,當頭一刀便砍在了一個鮮卑人的頭顱之上,順便抬起一腳將那個鮮卑人給踹飛了,他又從地上撿起了一把彎刀,繼續砍殺另外一個鮮卑騎兵。
趙雲見管亥的左臂被劃破了一個長長的口子,綻開的皮肉正在向外面冒著鮮紅的血,而且在他的胸口上還插著一根斷了箭羽的箭矢,當即叫道:「你受傷了?快去縣衙治傷,我頂住這裡!」
管亥突然暴跳如雷,一邊揮舞著手中的彎刀,一邊怒吼道:「我說沒事就沒事!一點小傷而已,沒什麼大礙。」
趙雲見管亥不願意下戰場,當即道:「北門有褚燕在,不會出什麼事情,我在這裡替你擋著,你快去縣衙治傷。不能意氣用事!」
「不去!我沒事!你再給老子囉嗦,老子就真死給你看!」管亥一刀砍翻了一個鮮卑人騎兵,眼睛裡閃過的都是森寒的目光,沖趙雲暴喝道,「裴元紹死了,你讓我怎麼給周倉交待?不殺了這些***鮮卑人。老子以後就無法面對周倉。」
趙雲不再說話了,只舉起手中的刀砍向一個接一個衝上來的鮮卑騎兵,心中帶著一種極大的忿恨。
約莫殺了十幾分鐘,鮮卑人便不再進攻了,算是讓管亥、趙雲和南門的士兵都喘了一口氣。
卞喜從後面跑了過來,來到了管亥的身邊,見管亥身上受了兩處傷,想開口勸他回去治傷,可一看到管亥那怒視的眼神。就止住了。他扭臉看了一下趙雲,輕聲問道:「已經一個時辰了,在這樣下去,只怕我們堅守不到明天早上,必須得想想辦法。」
趙雲鄭重其事的道:「等!我相信主公一定會帶著大批的援軍來的,就算堅守到最後一刻,也絕對不能退縮,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了。抵擋不住這次鮮卑人的進攻,整個遼東就會生靈塗炭。我們好不容易才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絕對不能讓那些鮮卑人來侵犯了我們的家人。」
卞喜點了點頭,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的火光,見火光變得微弱了,似乎是火勢已經被控制住了,他當即坐在了管亥身邊。趁管亥不注意,伸手便是一掌,將管亥給打暈了過去,同時對身邊的幾個士兵喊道:「快,帶管都尉去縣衙治傷!」
趙雲伸出了手臂。將卞喜摟在了臂彎裡,笑道:「咱們跟隨主公出生入死,這次就算死,咱們也要死在一起,也不枉做了這麼長時間的兄弟了。」
卞喜哈哈笑道:「呸呸呸!什麼死不死的,我還沒有想到死呢,主公一定會來的,這些鮮卑人才是真正的該死!」
「哈哈哈,說的不錯,現在就由我和你堅守這裡吧,我們要讓鮮卑人嘗嘗我們的厲害!」趙雲也大笑了起來。
其餘的士兵聽到趙雲和卞喜的談話,都在心裡做出了必死之心,而且他們堅信,他們的主公一定會到來的。
嗚咽的號角聲又一次響起了,土梁外面是奔騰的馬蹄聲,鮮卑人再一次發動了進攻……
天色越來越暗,密佈的烏雲緊緊地壓著大地,望平城裡的火光始終在不間斷的亮著,城門附近已經堆積起來了如山的屍體,人和馬匹的混合在一起,將那道土梁又堆高了不少。城裡城外都充斥著撲鼻的血腥味,城裡一片死氣沉沉,唯有遇到進攻時才頃刻間爆發出來震天的聲音,城外馬匹嘶鳴,唯有進攻時馬匹才停止長嘶,馱著背上的騎士一個勁的向前衝鋒。
已經戰鬥一個半時辰了,鮮卑人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平時漢人們見到大批的騎兵呼嘯而來,第一個反應就是逃,可是這座城裡的人讓他們感到了一絲小小的意外。
城外的一片樹林裡,一個穿著高貴的青年望著久攻不下的望平城,目光中充滿了無比的怒意。他騎著一匹純白色的戰馬上,頭上戴著一頂閃耀著金光、倒掛著兩隻金屬羊角的頭盔,把他的臉幾乎全部的覆蓋住了,而一整套同樣閃著金色的封閉式鐵甲,完美的把這個人那雄壯的身軀給完全的遮擋住了。
盔甲的兩肩高高的聳了起來,接著七八片精心打造出來的,彎曲成合適的弧度的鐵片,一片片的堆疊到手肘。這樣的疊瓦式的覆蓋方式,不但可以完全的保護手臂,更可以最大限度的活動整個手臂,使得這盔甲最大限度的照顧到了防護和關節活動這兩大矛盾。
盔甲也是連著下肢的,腹中的板甲一直連接到了襠部上方,而大腿上也採用了和手臂一樣的設計。整體看起來,整套盔甲不但非常的有震撼力,而且還可以讓人感受到這盔甲的堅不可摧,以及穿戴這盔甲的人的超強力量。
青年被盔甲覆蓋全身,只露出了一張膚色白皙的臉龐,兩道劍眉下方是閃著森寒目光的眼睛,高高隆起的鼻子下面有著一雙薄唇,下巴上帶著一些黃色的鬍鬚,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高貴。
這時。從一旁奔跑來了一匹駿馬,馬背上的鮮卑勇士見到那青年時,便翻身下馬,單膝下跪,當即叫道:「大人,南門受阻嚴重。折損
損大約兩千多騎,始終無法突破漢軍防線。」
青年叫步度根,是東部鮮卑其中一部的大人,此次率三萬多騎意圖襲取遼東,不想在此遇到了頑強的抵抗。他聽到來人的匯報,沒有吭聲,反而對身邊的人問道:「北門這裡折損了多少騎?」
身邊的人回答道:「大約有三千多騎。」
步度根的眉頭皺了起來,又問道:「殺死漢軍多少?」
身邊的人吱吱唔唔道:「大……大人,這個……暫時無法統計。漢軍都躲在了城裡,不過……不過應該死傷不下萬人。」
步度根當即怒喝道:「一座小小的望平城,居然阻隔了我這麼長時間,還折損了我數千騎兵,傳令下去,所有的兵力全部投入戰鬥,半個時辰內,我要見到城中插滿我族的狼頭大纛!」
「諾!」
隨著步度根的一聲令下。嗚咽的號角聲從望平城四周同時響起,包圍望平城的三萬騎兵都向望平聚攏。準備實施最後的突擊。
望平城裡,趙雲、卞喜守在南門,褚燕、於毒守在北門,城中的兩萬五千人的士兵已經死傷過半。開始的時候他們還能輕而易舉的擊退鮮卑人的進攻,可是到後來鮮卑人的騎兵一次比一次攻擊猛烈,而且踏上土梁的夾雜著弓騎兵。張開箭矢便朝土梁後面的人群裡射去,依靠這種方式愣是射殺了不少漢軍士兵。
如今,漢軍戰死將近七千多人,受傷的多達八千人,縣衙裡除了重傷的人外。輕傷的全部退回戰場,一方面要撲救城中的大火,另外一方面要迎戰鮮卑人的衝擊,使得所有人都疲憊不堪。
此時,城中的所有人都聽到了號角聲,四面八方的傳來,讓他們的心裡備受煎熬。
「看來鮮卑人要發動全面進攻了!」趙雲聽到這不同尋常的號角聲後,當即自言自語地道。
號角聲落下之後,先是東西兩側的城牆轟然坍塌,發出來了兩聲巨大的轟隆聲,緊接著四面都響起了雄渾的馬蹄聲。
趙雲當即讓卞喜帶著人去守西牆,並傳令於毒帶人去守東牆,他隱隱的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城中兵力雖足,可大多數都是頭一次參加戰鬥的新兵,第一次就對付如此凶狠的鮮卑人,而且對方的人數還多出城裡一倍以上,他擔心士氣會因此再次陷入低迷。
可是,事已至此,已經無可奈何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拚命地阻擋著鮮卑人的進攻,並且期盼林南帶著援軍快點到來,不然的話,這一次進攻能否抵擋的住就很難說了。
戰鬥開始了,望平城四周全是喊殺聲,鮮卑人拚命的想突進城裡,漢軍卻拚命的阻擋,最為血腥的時刻也就此到來。
就在戰鬥打響的那一刻,一道明亮的閃電從昏暗的天空中劈下,緊接著便是震耳欲聾的雷聲,天空中密佈的烏雲在此刻終於要發洩了。從中午開始,密雲就一點點的聚攏,此刻經過閃電、巨雷的一次衝擊,無數道閃電和轟隆隆的雷聲便一個接一個的打響了,天就像要塌陷下來一樣。
同時,天地間開始刮起了狂風,狂風迅速形成了一股風暴,吹的天地間的樹木東倒西歪。不一會兒,大風暴已脫了韁,正在以雷霆萬鈞之勢奔馳,閃電也一次接著一次,像一條渾身帶火的赤鏈蛇,飛過天空,照亮了那渾沌洶湧的浪潮捲滾著的雲層。
不多時,密雲裡便落下來了巨大的雨點,大雨點落了下來,淅瀝的雨聲神秘地響著,好像在發出什麼警告似的。在遠處雨聲已經變成了一片大的聲音,好像一把大刷子在干地上擦著一樣,雨越下越大了,傾盆大雨從變黑了的天空裡,傾瀉下來。這不是雨,而是亂響的、叫人站不住腳的傾瀉下來的水,是狂暴的充滿了旋捲的黑暗的水旋風,從四面八方傾瀉下來。
狂風暴雨搖撼著整個望平城,雷鳴夾著電閃,電閃帶著雷鳴。大雨象波浪奔騰似地下著,地上還來不及流淌走的雨水迅速形成了積水,只覺得積水越積越多。整個望平城的地面上形成了一片泥沼,血水混合著雨水,雨水混合著泥水,泥水又摻雜著血水,沖刷著城池四面的土牆。
土牆被暴風驟雨沖刷的越來越低,漸漸的。土牆被雨水沖刷成了平地,城外的鮮卑人看到這一幕驚現出歡喜的心情,他們在在雨幕下騎馬衝擊而來,嘴裡喊著「感謝天神」的話語,露著猙獰的面孔,掄著手中的馬刀毫無畏懼的衝了上去,和守衛在四周的漢軍步兵撞在了一起,在城中的那一片泥沼中廝殺著。
很快,戰鬥變成了屠殺。這些悍勇的鮮卑騎兵一經衝進城裡,便帶來了極為恐怖的死亡氣息,所過之處漢軍的士兵陸續人頭落地,噴湧而出的鮮血流淌在雨水裡,向四周擴散開來。失去了土梁的防護,城中的漢軍士兵頓時失去了底氣,而且如此大的暴雨中,箭矢也無法射出。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舉起手中的刀。和鮮卑人廝殺,要想活命,只能戰鬥。
雨幕遮擋了許多人的視線,使得可視的程度大大減少,趙雲、卞喜、褚燕、於毒帶著漢軍的士兵都奮力拚殺在四個不同的方向,可是越少人越少。越少鮮卑人的騎兵越多。四個人只能帶著士兵邊戰邊退,退到正中間的縣衙附近,當退無可退的時候,唯有拚死一戰。
「狹路相逢勇者勝!」趙雲突然想起了這個口號,為了振奮人心。他高聲喊了出來。
於是,剩下的一萬多人都大聲地喊著這個口號,抱著必死的決心和鮮卑人戰鬥。
城外,步度根看不清楚望平城的戰況,只聽見耳邊響起了巨大的雨聲,他此時的心情十分的喜悅,當有人告訴他雨水沖刷掉了土牆,騎兵進入城池的時候,他整個人都要樂瘋了,那種前所未有的心情無法言表。
正當他樂的屁顛屁顛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背後傳來了一陣急促
的馬蹄聲,他回頭看了一下,隔著雨幕無法看見遠處,正凝視間,忽然見一團烏黑的卷雲席捲了過來,手中的長戟不停的抖動著,只一瞬間便從背後衝進了他的親衛兵裡,五百親衛騎兵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便見一大批騎兵殺了過來,所來的騎兵都是髡頭穿著簡單板甲的騎兵。
「烏桓突騎!」步度根大吃了一驚,努力的看清對方的來歷之後,急忙策馬而走,但見黑色的騎兵如同一隻巨大的怪獸,張開那血盆大口便將他身後的親衛兵給吞沒了進去。他來不及下達任何命令,見對方人多勢眾,急忙帶著身邊的五名騎兵倉皇逃走。
混亂的鮮卑騎兵隊伍中,林南一條長戟當先,身後張郃、烏力登兩條長戟隨後,七千烏桓突騎如同巨獸般猛撲了過來,將那幾百騎兵迅速吞沒了下去。
一場廝殺過來,步度根早已經跑的無影無蹤,而被烏桓突騎包圍的鮮卑騎兵卻全部陣亡。
「主公,雨下的很大,已經看不到望平城裡的情況了。鮮卑騎兵在這裡很少,看樣子是將全部兵力壓了上去。現在雨水大,敵人不一定知道我們的到來,正好可以進行突擊,從背後擊殺那些鮮卑人!」張郃當即對林南大聲喊道。
林南點了點頭,當即吩咐道:「張郃、烏力登,你們各帶兩千五百人從東西兩側繞到南門,我親率領剩餘的人從北門進行突擊!」
「諾!」
暴雨還在下著,夾雜著狂風的肆虐,彷彿天地連成了一體。
張郃、烏力登各率領兩千五百烏桓突騎分成左右兩邊,向著東西兩側便奔馳了過去,而林南則率領剩下的兩千名騎兵朝本門急速奔馳。
越靠近望平城,聲音越是嘈雜,外圍到處都是馬蹄的轟鳴聲,一些擠不進城裡的鮮卑人騎馬來回奔跑在四處,企圖能夠找到可以突破的路口。
正當那些鮮卑人都以為此戰必勝的時候,背後突然殺出來了一彪騎兵,每個騎兵都使用長達兩米的大戟,叫囂著朝他們衝了過來,說著和他們一樣的語言,唯一不同的是,他們身上穿著統一的戰甲。
「烏桓突騎來了,烏桓突騎來了……」一個鮮卑人的騎兵認出來了這支部隊。揮舞著手中的馬刀便衝了過去,急忙連喊了兩聲,第三聲還沒有喊出來,便被長戟劃破了喉嚨,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被後面滾滾而來的馬蹄踏的血肉模糊。
狂風暴雨。電閃雷鳴,那個鮮卑人的好心提醒卻被隆隆的雷音吞沒了,遮蓋住了所有鮮卑人的耳朵,他們對即將到來的死亡氣息沒有一點察覺。
烏桓突騎確實是天下的精兵,他們和鮮卑人同出東胡,無論是習俗還是語言,都不盡相同。突騎兵的驟然奔至,舉起手中的長戟以千鈞之力衝向了鮮卑人,對付前面那些尚不自知的鮮卑人。他們每個人都如同一頭猛虎一樣撲了過去。就算鮮卑人察覺了他們的到來,對於這些突騎兵而言,對付鮮卑人簡直是小菜一碟,因為他們最熟悉鮮卑人的戰鬥模式。
一頭頭猛虎在林南的帶領下瞬間便從背後撲進了鮮卑人的騎兵隊伍裡,所到之處鮮卑人盡皆落馬,一時間地上的屍體不斷的增加。
望平城縣衙附近的十字路口上,趙雲面向南方,手中的握著的刀早已經砍捲了。已經殺的麻木的他早已經忘卻了換掉手中的鈍刀,只是不停的揮舞著手中的刀。不管來多少鮮卑人,只要見到就殺,身邊的積水早已經被鮮血染紅,一顆顆打斷骨頭連著筋的鮮卑人倒在了積水當中,慢慢的形成了一座小型的屍山。
北面,褚燕利用他巨大的身軀。以及如飛燕般的輕巧,提著雙刀來回穿梭在了騎兵隊伍中間,用他巨大的臂力將馬上的騎士懶腰砍斷,所過之處身後是一片污穢,血色的積水中飄起了無數的腸子。猶如一條條浮動的水蛇,讓人看了幾乎想作嘔。
東面,瞎眼的於毒一手持盾,一手握槍,和身邊的長槍手排成了一排,但凡有奔馳過來的馬匹,便用長槍進行招呼,始終堅守著最後的防線。
西面,卞喜手持飛刀,在前面盾牌兵的抵擋之下,將手中的飛刀擲了出去,飛刀一經飛出,都準確地插在鮮卑人的心臟裡,使得馬上的騎士立刻跌落馬下。一連擲出了十幾把飛刀,當最後一把飛刀擲出去後,他便抽出自己的腰刀,撿起沉在積水下面的盾牌,毅然地衝了上去。
縣衙裡,甦醒過來的管亥,纏著繃帶帶著少許的士兵守在門口,每個人的手裡都舉著一張硬弩,雖然在雨天會大大減少弩箭的殺傷力,可是他們還是借此給予周圍的士兵以掩護。縣衙的牆頭上爬滿了弩手,他們看見雨幕中的鮮卑人便立刻扣動扳機,射下不少人來。
正當大家都在浴血奮戰之時,忽然聽見鮮卑人背後各個人仰馬翻,一支相貌相似,裝束卻並不相同的騎兵隊伍從東、西、北三個不同的方向殺了出來。
「是主公!主公來了,主公來了!」褚燕一個人衝進了鮮卑人的隊伍裡,一圈鮮卑人將他團團圍住,他斜眼瞄見林南策馬持戟衝了過來,便大聲叫了起來。
聲音迅速被傳開了,「主公來了」的話語頓時成了縣衙附近所有漢軍士兵的最強呼聲,偌大的喊聲過後,每個漢軍士兵都燃起了一種希望,他們的心裡受到了鼓舞,低落的士氣頓時被激勵了起來,所有的人都變得十分高昂,都告訴吶喊著。
於是,戰場上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東、西、北三面的鮮卑人,同時受到了烏桓突騎和漢軍的夾擊。這支騎兵的突然降臨打亂了整個戰場,扭轉了漢軍被動的局面,同時使得鮮卑人陷入了苦戰和極度的恐慌之中。巨大的吼聲在鮮卑人的耳朵裡迴響不絕,使得他們心中膽寒,可是前有漢軍,後有突騎兵,想跑又跑不掉,想戰卻又暗自膽怯,無奈之下,只能朝城中的街巷中逃走,一撥人全部躥向了南面。
最北面的四五千騎的鮮卑人根本無法逃脫,就算躲進了街巷裡也無法穿越過十字路口漢軍牢固的防線,在這個滂沱大雨的傍晚,被新加入戰鬥的烏桓突騎兵給圍了過來,瞬間被分割成一個個小的片區,隨後再次陷入了漢軍步兵和烏桓突騎的合圍之中。只一會兒的功夫,便被全部擊殺。
東、西兩面的鮮卑人有不少順利的逃到了南面主街道上,南面的鮮卑人背後沒有突騎兵的影子,一見到從東、西兩面退下來的同伴。都紛紛感應到了一絲不妙,急忙向後撤退。
趙雲帶著手下的士兵緊緊相隨,趟著快要漫過膝蓋的積水,揮舞著手中的兵刃便衝了出去,將一些還沒有來得及逃走的鮮卑人全部斬殺。
張郃、烏力登二人本來是去迂迴到南面進行包抄的,可是當二人圍著城轉到了東、西兩面的時候。卻發現兩面的城牆已經化為了烏有,而鮮卑人正不停地從這兩面向城裡攻擊,於是,兩人想都沒想,瞬間便帶著各自的突騎兵從背後掩殺了過去。
此時,北、東、西三面殘留著數千騎,而南面的鮮卑人卻已經退了出去,在大雨中匯聚成一團,一股腦的向遼河方向跑了過去。
趙雲見南面的鮮卑人逃走了。帶著人掉頭往回殺,和林南、張郃、烏力登、褚燕、卞喜、於毒以及受傷的管亥等人一起將包圍中的鮮卑人殺掉。
大半個時辰以後,望平城裡來不及逃跑的鮮卑人盡數被殺,幾千具屍體塞滿了城中的街巷。
整個戰鬥都結束了,狂風驟雨也稍稍的減弱了,望平城內外已經成為了一座死城,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林南策馬來到了縣衙。看到縣衙裡的百姓以及缺胳膊少腿的重傷士兵,他的心裡十分的難受。轉身看到聚攏在縣衙附近因浴血奮戰而變得一臉疲憊的將士們,他的眼眶裡流出來了鹹鹹的液體,在雨水的拍打下,混合在滴落在了地上。
「主公!裴光頭……裴光頭死了,好多弟兄們都死了,如果主公再晚來一會兒。只怕我們就會全軍覆沒了。」管亥忍著身上的疼痛,撲通一聲跪在了帶有積水的地上,雙手不斷地拍打著地上的積水,帶著一絲不能泯滅的恨意,淚流滿面的道。
林南環視了一圈站在雨中的所有人。心中十分的愧疚,大聲地道:「我對不起大家,如果我能早點渡過遼河,你們就不會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我……」
「主公!我們沒有任何怨言,就算是全軍覆沒了,也絕對不會對主公有一絲恨意。我們只恨自己無能,不能牢固的守好此城,害的兄弟們死的死,傷的傷。現在主公已經來了,我們絕對不能就此放過那幫鮮卑人,我們要替死去的弟兄們報仇,請主公帶領我們去殺了那些鮮卑人!」趙雲一臉忿恨的高聲叫道。
「請主公帶領我們去殺鮮卑人,替死去的弟兄們報仇!」所有的人都異口同聲地道。
林南聽到這話後,立刻扭臉對身邊的烏力登道:「逃跑的鮮卑人差不多還有一兩萬騎,他們一定吃了敗仗,一定會想法設法的向北逃走,逃到草原上去。可是前面有遼河,加上暴雨突降,河水的水位肯定會上漲,鮮卑人這會兒肯定都聚集在河岸上無法渡河,你可願意帶領你的族人繼續跟隨我去追擊鮮卑人嗎?」
烏力登右拳捶胸,低頭叫道:「尊敬的神勇天將軍,你的武力是我們中間最強的,你就是我們心中的英雄,我們願意跟隨英雄一起出生入死。我們烏桓人從來不問敵人有多少,只問敵人在哪裡,請天將軍下命令吧!」
林南大叫道:「好!趙雲、張郃、褚燕你們跟我走,其他人全部留下,這一次我們要讓鮮卑人見識一下烏桓突騎的真正實力!」
話音落下,趙雲、褚燕重新抖擻了精神,讓士兵拿來了他們最拿手的兵器,一個人持槍,另外一個人揮著雙刀,從鮮卑人遺留下來的馬匹裡牽來了兩匹,跳上馬背之後,便和張郃、烏力登以及七千烏桓突騎跟隨著林南朝北急速馳去。
此時的遼河果然如同林南所預料的那樣,河水的水位驟然漲了不少,原先鮮卑人渡河之後留在河岸上的船隻全部被上漲的河水給沖的無影無蹤了,而且河水滾滾而來,滔滔不絕,水流特別的湍急。
河岸邊,看到波濤洶湧的河水,步度根陷入了極度的迷茫當中。他和手下的五個親隨騎兵在河岸邊來回奔跑了一段路,可就是找不到可以渡河的地點以及船隻。他仰天長歎了一聲,大聲地叫道:「天神啊,難道您對薩滿說的話都是假的嗎。為什麼我會一敗塗地?」
正當步度根陷入苦惱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背後傳來了大批的馬蹄聲,厚重的馬蹄聲混合著地上的積水,發出了潺潺的聲音。
「大人,是我們的人,我們的人都退回來了。」
步度根聽到身邊的親隨興奮的叫喊聲。他卻提不起一點精神來,指著面前的遼河,大聲地道:「沒有船,我們怎麼渡河?快令他們全部下馬,到附近的樹林裡砍伐樹木,將樹木做成木筏,現在雨小了,天明的時候也許河水會退下去,我們就可以渡河了!」
「諾!」
聲音下達之後。從望平城逃出來的約有兩萬騎,剛奔跑到河邊,便全體翻身下馬了,提著馬刀到附近的樹林裡去砍伐樹木。步度根則重新召集了五百個騎兵作為親隨,護衛在他的左右。
林南帶著張郃、趙雲、褚燕、烏力登和烏桓突騎從望平城向前奔馳了不到五里,他的腦海中便閃過了一個念頭,仰望夜空,感受著越來越小的雨點。當即大聲喊道:「停!」
部隊隨著一聲令下,命令被接力式的向後喊去。隨即整支部隊便停了下來。
七千烏桓突騎一個都沒少,在從背後殺向鮮卑人的時候,他們沒有一個人受傷,而那些
凶狠的鮮卑人在這些突騎兵的面前簡直就是不堪一擊。林南調轉馬頭,看了看身後清一色裝束的突騎兵,每個人都因為長途跋涉而變得有一絲疲憊。他朗聲叫道:「後隊變前隊,回望平!」
「回……回去?難道就這樣放走那些鮮卑人嗎?」褚燕吃了一驚,失聲叫道。
林南露出了一絲陰笑,拍打了一下身上濕漉漉的衣甲,大聲地道:「放心。鮮卑人跑不了,這個時候大河阻斷了他們的道路,雨水雖然變小了,可是河水的水位不會在短時間降低,地面上許多積水都沒有流淌出去,我們這個時候去追擊鮮卑人,他們沒有任何退路,就會死戰到底,而且對方人數太多,打起來會折損許多兵馬,不划算。現在大家都回望平,縣衙裡地勢較高,地面上積水不會太多,我們回去好好的休息一夜,等天明的時候再來攻擊鮮卑人不遲。」
趙雲、張郃兩人突然異口同聲地道:「主公是想擊敵半渡?」
「呵呵,聰明!與其折損兵馬全殲那些人,不如保存實力擊潰敵軍,只要有一個人過河去了,草原上的人就會知道我們遼東郡的厲害,以後再想侵犯的時候就會掂量掂量。如果全殲了敵軍,鮮卑人必定會再次大舉進犯,到時候對我們來說,必定會是一種滅頂之災。」
「主公深謀遠慮,想的問題也如此深遠,確實是我們不能比擬的。」張郃、趙雲溜鬚拍馬了起來。
林南呵呵地笑道:「如果不是烏力登的那句話,我不會想的那麼深遠。」
「我……天將軍,你是在說我嗎?」烏力登有點受寵若驚地道。
林南點了點頭,道:「你說你們敬重英雄,而且草原上的人也敬畏強者,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應該放一些人回草原,讓他們宣揚我們是如何的強大,這樣一來,草原上的人就會對這一帶有所敬畏。」
「哦……我懂了。」褚燕恍然大悟地道。
林南將手一抬,向後傳令道:「傳令下去,後隊變前隊,回望平休息一夜!」
「後隊變前隊,回望平……」
聲音再一次被接龍式的傳達了下去,一時間,幾千騎兵紛紛調轉了馬頭,朝望平城折返了回去。
回到望平之後,林南讓人給這幾千突騎兵騰出了一個地方,讓他們可以脫去身上的衣服進行烘乾,可以睡在舒適的床上,讓他們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另一方面,林南親自視察了一番傷兵,對傷兵都噓寒問暖的。
夜漸漸的深了,可是林南的屋子裡還亮著燈火,他在桌子上用細小的繩子擺放出了彎曲的樣子,而用茶杯放在了繩子附近,兩隻眼睛緊緊地盯著桌面上的物品,同時在茶杯周圍擺放上了幾個石子。
林南托著下巴,眼睛緊緊地盯著桌面上的物品,另外一隻手卻不停地來回擺放幾顆石子。他用繩子當作遼河,用茶杯比喻成鮮卑騎兵,用石子表示烏桓突騎,正在苦思冥想,想想明天該用什麼戰術來擊潰大約兩萬人的鮮卑騎兵。
經過今天一戰之後,他的漢軍步兵一共戰死了一萬多人,幾乎和鮮卑騎兵的陣亡人數形成了一比一的正比。本來手下的軍隊就不多,一下子沒有了一萬多人,對於他來說確實是痛心的事情,而且戰死的那些都是鮮活的生命。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將減少不必要的傷亡列入了自己的考慮範圍裡。
又思慮了一會兒,他的嘴角上微微地露出了一絲笑容,便吹滅了蠟燭,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天晴了,驕陽一早便出來了,用它那溫暖的陽光普照著大地,可大地上那座望平城卻成為了一堆廢墟。
太陽底下,漢軍的士兵並沒有因為這場戰鬥的勝利而感到開心,反而多了更多的悲憤,以及對死去的弟兄們的緬懷,所有的人心情都是沉重的。
士兵還在搬運著地上的屍體、殘肢,他們將漢人和鮮卑人的屍體分開,將鮮卑人的屍體全部拋在一起進行焚化,而在遠處的樹林裡挖坑埋掉漢軍的士兵。
林南、趙雲、張郃、烏力登、褚燕帶著七千烏桓突騎天一亮就走了,美美的休息了一夜,緩解了他們的疲勞,使得所有人的精神就十分的好。
遼河邊,步度根剛剛從睡夢中醒來,看到自己部下的族人還在努力的紮著木筏,而且已經扎出來許多了,他的心裡感到了一絲欣慰。
騎上馬,步度根來到了河岸邊,看到水流已經不是那麼湍急了,河水的水位也下降了,心裡簡直是無比的高興。可正當他還在高興的時候,忽然一個鮮卑騎兵來報,說發現大批烏桓突騎。
步度根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大驚,當即吩咐道:「快渡河,快渡河。」
這邊聲音剛落,那邊便聽到了滾雷般的馬蹄聲,林南一馬當先,身後張郃、趙雲、褚燕、烏力登緊緊尾隨,再後面便是七千雄壯的突騎兵。
「烏桓突騎來了,烏桓突騎來了!」
鮮卑人經歷過昨天的戰鬥,再加上一夜砍伐樹木,扎木筏的體力勞動,早已經身心疲憊,此時見到他們的勁敵來了,都奔走相告。一時間,河岸邊散佈的兩萬騎鮮卑人都頓時陷入了慌亂,紛紛將已經紮好的木筏放入了水中。
可是,樹木經過昨夜的雨水沖刷,砍掉的木頭也都沾滿了水,濕漉漉木頭組成的木筏一經放入水中不但沒有飄起來,反而沉了下去,被河水給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