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節課,估計是杜秋月自進入教職生涯以來質量最差的一節課。整整四十五分鐘,她都是一幅憂心忡忡的模樣,幾次甚至都把課文念錯了行。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杜秋月二話不說,抬腿就出了教室,把幾個還想要問他問題的十二班尖子學齊齊晾在了那裡,無語的面面相覷。
先來到一樓教務處,問清楚了林南的情況後,杜秋月又小跑著來到四樓,順著走廊來到外面空無一人的平台上。然後掏出林南給他的電話卡,換進自己的電話,逐打開電話本,快速的查找下去。
林南的電話薄裡人數不多,大約只有十幾個人,所以杜秋月很快就找到了那個叫三哥的,隨即打了過去。
電話一直響了十幾聲,對面才終於接聽,緊接著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了起來:「喂,老四啊,你丫還記得你哥我啊?」
「喂,您好。」杜秋月說到這,一時間卻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對方,頓了一下,才又接著道:「請問您是林南的三哥麼?」
「嗯?」對面也是明顯一呆,緊接著似恍然的明白了過來:「啊,是弟妹吧,怎麼,老四叫你找我?」
「不,我不是。」杜秋月急忙解釋道:「我是林南的班主任,嗯,他出了點事,讓我給你打電話。」
「啥,班主任?」對面愕然的聽著這個稱呼,不過一聽說林南有事,趕緊慌忙追問道:「怎麼了,老四出什麼事了。」
「嗯,是這樣。」杜秋月快速說道:「他在學校和同學打架,結果被同學的家長找人帶到文勝派出所去了。」
「啥?老四被文勝派出所的人弄走了?媽的,這幫孫子敢跨區執法?」對面的聲音徒然暴怒了起來,緊接著道:「弟妹,你放心,我現在馬上給文勝那邊打電話,那的所長就是我爸剛提上去的,還反了他了,這點屁事就敢抓我兄弟。」
「不是,我是她班主任。」杜秋月聽到弟妹倆字,忙又解釋一遍。
「啊,啊,對對,班主任。」電話那頭的聲音嘿嘿一笑,接著道:「那行,你先掛了吧,我馬上給那邊打。」
「嗯,那好。」杜秋月鬆了口氣:「那你快打過去吧。」
「嗯,行。」對面一邊說,一邊又跟了一句:「這老四,連自己班主任都泡,果然是人才啊。」這句話的聲音明顯比前面小很多,緊接著電話就掛了,顯然是對面的人最後的自言自語。
不過杜秋月聽在耳中,卻沒來由的心跳加速。
「哎,這個臭小子,也不知道他這個三哥到底管不管用。」杜秋月喃喃說著,也不知是歎是怨,緊接著便轉身下樓,回到位於三樓的英語組辦公室。
而另一邊,在杜秋月剛走沒多久,林南就被兩個來到學校的警察帶走,押上了停在校門外的警用小麵包。由於今天一高校長魏東昇不在,常務副校長李麗在得知這個消息後匆匆趕來,卻為時已晚,車子已經開走。
林南和楊學宇父母,還有那兩個警察開車一路奔向文勝區派出所。在車上,楊學宇的父親楊廣利狠狠的拍了一下林南的後腦,冷聲罵道:「兔崽子,我看你這回還橫。」
「啊!」林南後腦吃痛,似乎是故意的大叫了一聲,隨即伸手揉了起來,緊接著怒道:「你敢動我,我tm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喲……」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一個差不多五十歲左右的中年警察聽到這話,回頭瞅了瞅林南:「小孩崽子,還挺能嚇唬人,等會兒到了局裡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嘁。」林南冷眼看向那警察,他的肩章是兩槓一花,估計是個派出所裡高級警員,不過林南自然沒把他放在眼裡,微微冷笑道:「我有什麼罪,你們憑什麼抓我?而且你們是文勝的,有什麼資格抓我?這叫跨界執法你不懂?」
「喲呵?還挺懂法。」中年警察用餘光瞟他一眼,不屑道:「我告訴你小子,我就是跨界執法了,你又能怎麼的?告我啊,隨便,到時候我看你人硬還是我人硬。」
「好,這是你自己說的。」林南點點頭:「你別後悔。」
「我後悔?」中年警察噗哧一笑:「我後什麼悔。」
林南微微冷笑,把頭一轉,不再理他。
幾人一路來到文勝派出所。由於路途比較遠,又堵車,所以經過了一個多小時才到。
可等到幾人一下了車,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那個中年警察頓時滿臉詫異的看著站在派出所門口似乎是在迎接自己的所長、副所長、政委以及幾個不認識的高級督察,頓時楞住道:「所長,政委,你們這是……」
還沒等幾人回答,站在所長旁邊的一個剃著寸頭,身材高瘦,穿著白色短袖和黑色牛仔褲的男人忽然衝著林南喊道:「老四,你沒事吧。」
林南一看見他,頓時鬆了口氣,隨即皺眉道:「三哥,我遭到了這倆警察和他們的虐待,我現在頭很疼,很暈。」
「不是,所長,你別聽他瞎說,我們沒有。」中年警官此時急忙替自己開脫起來,而這邊林南的三哥卻怒聲看著林南,咬牙道:「老四,他們誰打的你!」
「就是他!」林南隨即一指那個中年警察:「就剛才用拳頭打我的頭。」
「啊?我沒。」中年警察大驚失色,「你們別聽他血口噴人,我根本連碰都沒碰他。」
「我有證據。」這時林南忽然拿出手機,原來他在上車之前,就已經偷偷的把手機改成了錄音狀態,他的手機可以連續錄音50分鐘,所以剛才幾人說過的話自然都清晰的錄了進去。
而隨著林南開始播放起手機的錄音,包括那個中年警察在內,幾人全都傻了。尤其是中年警察說的那番話,和林南的那一聲慘叫,成了控訴幾人的直接證據。
「張所,這……我妹夫只是拍了他腦袋一下,根本不是……」中年警察還想狡辯,這時面前的文勝派出所所長張西文忽然厲聲怒道:「李大剛,你的行為必須受到嚴肅的處理,從現在開始,你和高聞暫時停職,具體處理意見還要等上面批示,行了,現在馬上交出警具,給我回家好好反省反省!」
「啊?所長,沒我的事啊。」負責開車的年輕警察一驚,眼淚都快下來了。
這下子楊學宇的父母也傻了,如果現在他們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那這些年就白在社會上混了。
「這個……」楊廣利看看中年警察,又看看林南,嘴裡說不出話來。
「還不走!」中年警察怒聲看向兩人,隨即解下手銬,交出警棍,接著就要離開。
「慢著!」這時站在張西文旁邊的一個高級督察忽然出聲攔住了幾人,中年警察急忙回頭,只見那高級督察一轉頭看向張西文道:「張所長,這幾人涉嫌非法拘禁、毆打青少年,而且其中竟然還有警務人員參加,我覺得此事必須予以重視,我建議馬上扣留這幾人,進行詳細的詢問。」
「啊?」中年警察腦袋嗡的一聲,非法拘禁,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尤其自己還是警察,知法犯法,如果真落實了,恐怕得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這……」張西文猶豫了一下,似乎還想要說什麼,可這時旁邊的政委高覽一揮手道:「快,馬上把他們幾個拷起來。」
「姐夫,這怎麼……」楊廣利的媳婦一下子懵了,看著他姐夫李大剛,聲音都帶著哭腔了。
「姐夫,這可怎麼辦那。」
「我……」李大剛眼看著自己被戴上手銬,眼神急忙望向張西文,可這邊張西文卻也是微微搖了下頭,看著他的眼神略有幾分無奈。
眼看著幾人被抓緊派出所,那個高級督察轉過頭來看著林南的三哥,湊在他耳邊低聲道:「小顧啊,這事根本沒有我說的這麼嚴重,你想怎麼處理?」
「咳,您懂的。」林南的三哥笑著拍拍他的大臂,「等我們走了,你去和張所合計一下,有結果了給我打電話。」
「好。」高級督察點點頭,然後伸出三跟手指:「這個數怎麼樣?」
「少了點。」林南的三哥皺皺眉,隨即又拍著他道:「不過您看著辦吧,但最少不能再低於這個數了,不然我和我兄弟的面子上恐怕……」
「嗯,你放心。」高級督察點點頭,這邊林南的三哥也點了點頭,然後看向林南道:「老四,走了。」
「嗯,三哥,你丫開車來的吧。」林南一邊說一邊跟上了他三哥,兩人嬉笑著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