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談判
風真尋聲舉目,正好看到坐在窗台上的杜小鳳,怒喝道:「杜小鳳!」
杜小鳳一昂頭,目光向下俯視,悠悠笑道:「是我!」
風真見他高高在上,臉上充滿自信的笑容,氣得暗中咬牙,笑呵呵猛然轉身,奪過身旁一青年手中的鋼管,揮臂掄出,喝道:「杜小鳳,你給我下來!」
「呼——」鋼管在空中打著旋,翻轉著向杜小鳳砸去。
杜小鳳毫不在意,臉上微笑不減,等鋼管飛到近前後,突然一伸手,將其牢牢抓住,看也沒看,隨意往身後一扔,笑道:「風真,你是來找我的,有話,就上來說!」
「好,你等我!」風真一抖衣襟,手指杜小鳳的鼻子大聲喝道。
「哎?」杜小鳳一擺手,說道:「你要找的人是我,把我的朋友先放了。」
風真看看亞晴,詭笑一聲,說道:「杜小鳳,你很在乎她嗎?」
杜小鳳知道他要說什麼,防聲大笑,道:「風真,我想你也很在乎你那些東西吧?」
該死!風真咬牙咒罵,想了想,對手下人道:「放開她!」說完,大步走進教學樓內。
上了三樓,來到杜小鳳所在的教室,看到裡面密壓壓的都是人。清一色的浩陽黑色校服,眾人一各個面帶冷笑,毫無懼怕之色。
在走近來那一瞬間,風真已感覺到,鬼飄堂在浩陽的地位,正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脅。眼前全是無憂社的人,擠在教室門口處,看到他,沒有一人閃身讓路,將他視線擋個嚴嚴實實。風真嗤笑一聲,走上前,與無憂社的人臉對著臉,嘿嘿笑道:「讓開!」
與他對質的青年絲毫不退縮,反而向前挺了挺身,雖然未說話,臉上卻寫滿不服氣。
若是在以前,他們看到風真,定會嚇得雙腿打顫,可是現在,有杜小鳳在,他們突然之間覺得風真,乃至整個鬼飄堂都沒什麼好怕的。昨天晚上,鬼飄堂那個一向眼高過頂的李明不就是被自己人打得像狗一樣,抱頭鼠竄嘛!
風真何時被人如此輕視過,而且對方只是無憂社的一名普通成員,心中火燒,一把抓起青年的脖領子,笑道:「小子,你找死?」
突然,人群後方響起啪啪兩聲拍巴掌的聲音,無憂社眾人聽後,這才閃身,向左右分開。那被風真抓住衣領的青年狠狠將他的手打開,嘴角一撇,閃到一旁。
「你……」風真氣樂了,慢慢握起拳頭,剛要發難,有人說道:「風真,你來這裡,不是要和我談事情嗎?」
「我談你老媽!」風真長一副笑面,而且他也喜歡笑,不論是高興還是生氣。現在,他依然在笑,不過笑得陰森恐怖,回頭對手下人道:「兄弟們,抄傢伙,給我幹,凡是無憂社的,見一個打一個!」
他一句話,後面跟他上來的那百於號青年紛紛舉起棍棒,蜂擁而上,無憂社的眾人不甘示弱,也都抽出早準備的武器,一起擁上前,將鬼飄堂的人堵在教室外。雙方站在最前面的人已經近在咫尺,混戰一觸即發,場面氣氛緊張,硝煙味瀰漫在整個走廊內。
「我操他媽的,要幹就幹!」張松林回手抓起一把椅子,舉起就向前衝。
杜小鳳歎了口氣,喝道:「松林,站住!」
「小鳳,他們……」張松林不服氣,還想說什麼,杜小鳳道:「把椅子放下,不要忘了正事!」說著話,他向外面喊道:「風真,如果你敢動手,我保證,那些東西你連毛都拿不到一根!」
風真一震,暗皺眉頭,尋思片刻,對手下人道:「大家先退下!」接著,他高聲喝道:「杜小鳳,你想怎麼樣?」
杜小鳳也讓無憂社眾人先退到兩旁,分出一條通道,他慢悠悠從教室後方走出來,站在風真近前,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我不想和你談,我要找魏廣凌!」
「你想找凌哥?」風真仰面大笑,道:「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凌哥是什麼人都可以見到的嗎?」
杜小鳳聳肩道:「如果你這麼說,那我也沒有好談的了,不過,還是那句老話,我若動我無憂社的人一根寒毛,那麼,鬼飄堂別想我從這裡得到任何東西!」
風真為難了。他這次來,主要就是為了被杜小鳳搶走的那批毒品,可是對方的高傲與輕視又讓他難以忍受,深深吸了兩口氣,強壓住胸中怒火,問道:「杜小鳳,你有什麼話,跟我說,我風真在鬼飄堂同樣可以做主。」
杜小鳳疑問道:「你能代替魏廣凌說話?」
風真咬牙道:「廢話!我風真做的決定,凌哥絕不會反對,告訴我,交還那些東西,你要什麼條件?」
「呵呵!」杜小鳳輕輕而笑,點點頭,說道:「既然你能做主,又想和我談,那我們就坐下來慢慢談。不過,得先讓你下面的這些人都給我出去等著!」
「哈,哈哈——」杜小鳳的話夠狂,風真氣得滿臉通紅,仰面大笑,看著他,連說三聲好,環視一周道:「那你的這些手下呢?」
杜小鳳轉頭道:「阿耀、松林、大鵬,暫時帶大家先出去!」
張松林瞄眼風真,擔憂道:「小鳳……」
「哎?」杜小鳳擺手,低聲道:「不要說了,帶大家先出去,人多反而容易礙事!」
「嗯,我知道了!」張松林答應一聲,對眾人一揮手,道:「無憂社的兄弟跟我走!」
風真見無憂社的人漸漸退出教室,他心中稍安,振聲對手下人道:「小軍、貴平留下,其他人到外面等著!」
時間不長,混亂的教室恢復平靜,人群如退去潮水,教室內轉瞬間變得空空蕩蕩,只省下杜小鳳、張少成、何曉娟和風真及那兩位叫小軍、貴平的青年。雙方相對而站,充滿敵意,緊張的氣氛並未因人群退出而減少分毫。
誰都沒有說話,場面沉悶,但是誰都能感覺得到,雙方就像乾柴上的炸彈,不管誰加一把火,都可能讓這個炸彈爆炸。
教室內如此,教室外更是緊張的讓人血液快要凝固。
無憂社集中在走廊左側,鬼飄堂則集體站於右側,雙方加在一起將近三百號人擠在並不寬闊的走廊內,彼此之間距離不到一個人的身位。無憂社與鬼飄堂,一個新興貴族,一個老牌霸主,雙方人員互不服氣,各不相讓,你瞪著我,我瞪你,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的聲音在走廊內響成一片。
「呤——」下課玲聲響起,數間教室門打開,裡面的學生剛探出個頭,在數百隻眼睛的怒視下,嚇得一激靈,馬上又縮了回去。
走廊教室中,數百名的學生,沒有一人敢踏出教室半步的。
再說空閒教室中的杜小鳳和風真,二人注視對方半晌,後者開口道:「杜小鳳,看不出來,你竟然有這麼大的膽子,我們鬼飄堂的東西你也敢動!」
杜小鳳哼笑一聲,道:「彼此彼此,鬼飄堂的膽子更大,黃賭毒這三樣,你們只差賭博沒沾邊了。」
風真愕然,斜目飄了一眼何曉娟,心中明白了,笑道:「看來你知道得還真不少啊!」
他說話時,眼神有意無意地飄向何曉娟,其中包含一絲別人看不懂的東西。
杜小鳳道:「如果知道得少了,我又怎麼會去搶你們那價值幾十萬元的毒品呢?」
風真眨眨眼睛,臉上的表情突然輕鬆下來,抖手打個指響,那位名叫貴平的青年會意,急忙從牆角處搬來一把椅子,風真大咧咧坐下,翹著二郎腿,看著杜小鳳發笑。
杜小鳳依靠在窗台前,雙臂環抱,也笑瞇瞇看向他,二人目光在空中相撞,閃出一連串的火花。
張少成、何曉娟和小軍、貴平都清晰感覺到教室中的壓力在加大,空氣慢慢變得凝重。
風真的狂野與殺氣,杜小鳳的自信與霸氣,都讓人又驚又歎,又怕又佩。
時間在一點一滴的過去,對於教室中的人來說,卻覺得時間彷彿已停止似的,每一秒鐘,都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杜小鳳和風真都在笑,汗,卻從張少成等人的臉上流出來。
最後,還是風真先作出讓步,目光從杜小鳳臉上移開,淡笑問道:「杜小鳳,開出你的條件。」
杜小鳳道:「聽說,吉樂幫有些東西在你們手上。」
風真一愣,問道:「你指的是什麼?」
杜小鳳道:「大家都是明白人,無須拐彎抹角了吧,講直白些,我想要你們手上全部的錄像片段,包括你們所拷貝過的。」
風真嘴角一挑,彈著指甲,問道:「還有嗎?」
杜小鳳一笑,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給我們無憂社一些資助。」
風真呵呵笑了,說道:「你想要錢?多少?」
杜小鳳想了想,攤開手掌。
風真看後,冷笑道:「五萬!你的胃口還真不小,只怕,你無憂社吃不下這麼一大筆錢吧?!」
杜小鳳心中苦笑,他的原意是指五千而已,五萬塊錢對於現在的他或者對於無憂社來說,都可算一筆天文數字,他想都沒敢想過。不過現在被人家主動叫出口,他也不好再更改,那樣不僅會被對方笑話,同時也打擊自己人的士氣。
其實,鬼飄堂那批毒品落在別人的手上,其價值已經遠遠超出了它本身的價值,這一點魏廣陵與風真都明白。正因為這樣,風真現在才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和杜小鳳談判,不然,以他火暴的性格,早已經大打出手。
杜小鳳並不明白他們的顧慮,所以當風真喊出五萬塊錢後,他暗吃一驚,硬得頭皮說道:「我們能不能吃得下,那是我們的問題,你考慮得太多了吧。」
風真仰面道:「錢,是小問題,那些錄像片段我也可以交給你,但是,我要先看看我的東西。」
杜小鳳笑道:「那種東西,你認為我會帶在身上嗎?」
風真冷冷注視他一會,點點頭,道:「那你想怎麼樣?」
杜小鳳道:「對於我來說,錢也是小問題,我最想要的是那些錄像片段,我需要你們做出保證,手裡絕對不留拷貝或者複製品。」
「保證?」風真笑道:「我們的保證你會相信嗎?」
「當然!」杜小鳳道:「如果有鬼飄堂兩大當家人的保證,我當然會相信,而且,我想魏廣陵和你風真,都不會因為這些小事情而自毀聲譽吧!」
風真笑了笑,不過笑得很牽強,從自己近入浩陽到現在,感覺一直都在被人家牽著鼻子走,雖然不甘心,但又發不出一點脾氣。
他問道:「你的條件就是這些?」
杜小鳳點頭一笑,道:「差不多就是這些。」
風真皺眉道:「什麼叫做差不多?」
杜小鳳道:「就是如果我又想到什麼,會再向你們提的。」
「媽的!」風真大怒,騰的站起身形,回腳將椅子踢飛,撞在牆上,碰個粉碎。他怒聲道:「這樣說,讓我感覺你根本沒有誠意!」
杜小鳳並不示弱,強硬道:「東西在我手上,條件也是由我來定,如果你不想和我談,就換你們的老大魏廣陵來!」
風真拳頭握得咯咯直響,他自從與魏廣陵聯手成立鬼飄堂以來,還從未受過這樣的窩囊氣,身子連連抖動,胸中怒火發洩不出去,積壓得快要爆炸。與他的談話的過程中,杜小鳳細心地看到他眼中不時流露出顧忌,他多聰明,思緒急轉,心中細細一想,已然明白對方在怕什麼。見風真怒氣衝天,杜小鳳毫無懼色,說道:「風真,你不想讓我把那些東西交到警察的手裡吧?」
風真聽了這話,如同冷水淋頭,怒火頓時熄滅大半,目光中閃爍的殺氣暗淡了許多。
杜小鳳察言觀色,更是肯定心中的猜測,他有意試探,語氣卻異常肯定道:「我知道,你們鬼飄堂和這裡的警局很熟,熟到他們可以幫你們掩蓋或者毀滅罪證,但是,你不可能和全市的警局都很熟吧?你不能連市局裡的警察也買通了吧?如果我把你們這些東西交到市局,你說結果會怎麼樣?」
他的話,說到了風真的痛處,這一點,正是魏廣陵和他最為顧忌的。他很奇怪,不明白杜小鳳是如何知道自己與警察之間的事。
其實,杜小鳳這麼說,並不是完全靠亂猜的,上次他從青幫手中奪走十顆搖頭丸,交給警察時,那中年警察的表現就讓他起了疑心。後來,風真領人找上青幫,更加深了杜小鳳的懷疑,因為鬼飄堂知道得太快了,自己剛剛告訴青幫的人,他們卻已經找上門來,如果不是警察從中走漏消息,他們怎麼可能知道呢?而且,鬼飄堂能在浩陽一帶橫行霸道,毫無顧忌地為所欲為,自然與警察的照顧脫離不了關係。綜合這些,杜小鳳得出以上的結論。此時見風真愣神的表情,心中更加明瞭,不過,也多了一分憂慮。
風真沉默好一會,深吸口氣,仰面哈哈大笑,道:「杜小鳳,你究竟想怎麼樣,說出來,大家好商量!」
杜小鳳有些佩服他,明顯氣極怒極,可他還能笑得出來,這個人當真是笑面虎。他道:「我會找個時間和你們做交易的。」
風真點點頭,說道:「好,我等你,希望不要讓我等得太久。」
杜小鳳笑道:「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哼!」風真冷冷看了他一眼,一抖衣襟,大步走出教室。
鬼飄堂的人見他出來,精神一震,不少人開始掄胳膊,挽袖子,只等他一聲令下,好與無憂社大打一場。
「風哥,動手嗎?」
風真仰著笑面望望眾人,目光陰沉,喝道:「我們走!」
「啊?風哥,我們不打了?」不少人以為自己聽錯了,不解地上前詢問。
「囉嗦什麼?走!」風真頭也不回,先向樓梯口走去。其他人見狀,精氣神一下子沒了大半,一各個垂頭喪氣地跟在他身後。
「哈哈!」張松林大笑,放大聲音道:「想不到鬼飄堂也有夾起尾巴的時候!」
「我**的,你說什麼?」鬼飄堂數人停住腳步,指著張松林鼻子破口大罵。
「我說你們象條狗啊!」張松林一扯衣襟,將手中木棍往肩膀上一抗,樂呵呵走過去,來到那幾人近前,一字一頓道。
「**的,我讓你腦袋開花!」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怒罵一聲,掄起手中的鋼管,用盡全力向張松林腦袋砸去。
張松林冷笑一聲,橫起手中木滾招架,同時下面運足力氣,猛踢出一腳,正中對方青年小腹,那人哎呀疼叫一聲,鋼管脫手,捂著肚子跪倒在地。
「媽的,無憂社的人動手了!」鬼飄堂走出沒多遠的人高舉著武器,又衝了回來。無憂社眾人怕張松林吃虧,呼啦一聲,擁上前來。雙方都在氣頭上,而且各有倚重,互不相讓,一時間火藥味急升。分別站在最前面的兩方人員之間距離極近,幾乎與對方臉帖著臉,針鋒相對,大眼瞪小眼,你不服,我也不憤。
「媽的,小子,你看什麼?」
「我看你怎麼的?」
「你找打!」
「操,你他媽敢動手!」
雙方有人一言不合動起手來,這像是被點著的藥捻子,兩個人的爭鬥瞬間轉化成兩個幫派之間的全面歐鬥。
頓時間,走廊內亂成一團,人聲鼎沸,叫罵聲,嘶喊聲響成一片。雙方二百多人擠在小胡同內,皆施展不開,真正能打得到對方,與敵人動手的只是前面那一兩排。由於擁擠不堪,一棍子打下去,基本不用仔細瞄準,都能打到人,只是眨眼工夫,兩方就有十數人掛綵,腦袋被打破,鮮血直流。
「風哥,上面咱們的兄弟和無憂社打起來了!」小軍飛速跑下樓梯,攔住在已走到二樓的風真,神色緊張。
「打起來了?哼哼!」風真冷笑兩聲,說道:「打起來也好,先給杜小鳳一個教訓。」
「可是,剛才杜小鳳說……」
「說什麼?」風真仰面大笑,邊往樓下走邊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打架,是下面的兄弟要打,我沒看見,也沒聽見,我現在要去見凌哥,你應該懂得怎麼去做!」
小軍立刻明白他了意思,幾下脫掉外套,大喝一聲,重新衝上三樓。
雙方皆動了真火,短兵交接,沒有花樣,就是硬碰硬的死拼。兩方人員都下了狠手,怒火在眾人腦中燃燒,將所剩不多的理性焚成最原始的獸行。
杜小鳳聽到外面大亂,跑出來一看,自己人與鬼飄堂已打成一團,這時候再想分開雙方,根本不可能。
「小鳳,怎麼辦?」張少成看著戰局皺眉頭問道。
「什麼怎麼辦?」杜小鳳哼笑道:「風真想給我個下馬威,他想打,我就陪他打,全當練兵了!」
雙方打得你死我活,前方人員倒下一批,後面馬上又有人補充上,這樣打下去,即使勝利的一方也會勝得很慘烈。
杜小鳳巡視一會,對何曉娟耳語幾句,後者聞言先一愣,接著含笑地點點頭,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見他神秘,張少成不解,問道:「小鳳,怎麼了?」
杜小鳳笑道:「沒什麼,只是找些人來幫忙。」
張少成多聰明,馬上反應過來,說道:「找全興幫和無雙會的人?」
「嗯!」杜小鳳笑道:「既然是聯盟幫會,關鍵時刻也應該用他們一用!」
張少成思量片刻,道:「只怕他們未必會盡全力啊!」
杜小鳳道:「不管他們盡不盡全力,只要人到了,就是幫咱們很大一個忙了,那時,鬼飄堂不得不應付前後受敵夾擊的局面,在心理上,將會給他們造成很大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