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父子相見
「那如果是我呢?安夜,你要對我動手,殺了我嗎?」一字一字冷酷的從薄唇裡吐了出來,明知道這是無法選擇的題目,明知道這對她而言多麼困難而痛苦,韓雋風抽回自己的手,銳利的黑眸冷冽的盯著安夜,等待著她的回答。
「不要逼我。」安夜深呼吸著,緩緩的閉上眼,不管是他,還是大哥,都是她看做比自己生命還重要的人,不要逼她在他們之間做出選擇,她寧願死的那個人是自己。
「安夜,你若敢自殺,我一定讓安墨晨死在你墓碑前。」看著安夜那痛苦的臉,韓雋風倏地厲聲警告著,大手狠狠的抓住安夜瘦削的肩膀,力氣大的幾乎要將她的肩頭給掐碎,她如果真的敢用自己的命來替安墨晨償還,他一定會毫不猶的殺了安墨晨。
如果此刻,安夜睜開眼,她會發現韓雋風冰冷的眼睛裡更多的是心疼和不安,可是淚水滑落下蒼白而清瘦的臉頰,安夜依舊閉著眼,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她眼中的那啃噬著靈魂的痛苦。
看著安夜落淚,韓雋風鷹隼般的黑眸沉痛著,一手猛的掐住安夜的下巴,用力的將她低下頭的頭給抬了起來,粗暴的吻帶著發洩,帶著無法排解的仇恨和痛苦糾纏狠狠的吻了下來。
即使是在客廳裡,即使是在冰冷的地上,兩人還是瘋狂的糾纏在了一起,拋開了那無法解開的痛苦和仇恨,他們只能在這樣瘋狂的情慾裡擁有彼此,只能在這一刻,他們才能忘記那痛,靈魂如此完美的契合著,即使還在痛。
情慾之後,那痛還在蔓延,還在啃噬著彼此,「我去做飯。」穿好了衣服,看著輪椅上依舊冷駭著面容的韓雋風,安夜轉身走向廚房,即使太過於粗暴的動作之下,每走一步,身體都有著疼痛,可是越痛,卻越讓她感覺到安心,至少他還能發洩出來,而不是如此壓抑著自己。
轉過輪椅,書房裡,還是一片的狼籍,韓雋風打開酒櫃,毫不猶豫的灌起烈酒來,傷了她,那痛卻在他的心裡,一口酒刺喉的從嘴裡蔓延到胃裡,韓雋風沉痛的閉上眼,為什麼會發生這一切?
一杯接著一杯,片刻的功夫,滿滿一瓶烈酒卻已經都喝了下來,可是酒量太好之下,他卻半點醉意都沒有,當年在黑暗帝國,訓練酒量是最基本的,即使一開始的時候喝酒喝到吐,喝到看到酒就反胃,可是還是不停的喝,喝不下,自然有人用掰開嘴,強行灌下,直到喝再多也不會醉,五六種烈酒混在一起,也會眉頭都不皺一下的就喝下。
等安夜用半個小時的時間簡單的做好了飯菜,書房裡,韓雋風的腳邊已經多了連個空掉的酒瓶,濃郁的酒味瀰漫著,韓雋風閉著眼靠在輪椅上,即使喝了這麼多,依舊那麼的清醒,連想要醉生夢死都成了奢望。
推開書房的門,看到醉倒在輪椅上的韓雋風,安夜掃了一眼地上破裂的空酒瓶,心頭劇烈一痛,心疼的走了過來,抬手猛的抱住韓雋風,將臉埋首在了他的脖子處,無聲的淚水流淌下來,一遍一遍的低喃著對不起。
他過去傷了她那麼多,那麼深,如今,換回來了,為什麼他們之間會這麼的艱難,韓雋風依舊閉著眼,脖子上那濕潤的淚水一點一點的流淌到了他痛苦的心頭。
「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抹去臉上的淚水,看著醉倒的韓雋風,安夜疼惜的抬手撫上韓雋風只一夜就似乎瘦削了很多的臉頰,這個男人,她曾經深愛著,如今依舊無法忘懷,即使他曾經傷過她。
可是如今,安夜清楚的明白,如果不是為了自己,他不會這麼痛苦,他會毫不猶豫的出手報復,可是為了自己,他將喪母之痛生生的壓了下來,哽咽著,安夜低下頭,再次緊緊的抱住韓雋風,她會給他一個交代的。
將輪椅推出了書房,推到了臥房裡,掀開被子,安夜用力的將醉倒的韓雋風移到了大床上,將暖氣打開,脫去了他的西裝,這才給他蓋好自己,轉身走向了浴室,擠了一條熱毛巾再次的走了過來,一點一點的給韓雋風擦拭著臉頰和手腳。
「對不起。」坐在床邊,看著昏睡的韓雋風,安夜緊緊的握住韓雋風的手,目光深情的將他的臉刻進心扉,「我不知道那時你媽,我只是不想大哥因為撞死了人而自責愧疚,所以我才將一切都掩蓋下來,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你媽,等我發現的時候,一切都晚了,對不起。」
黑暗裡,聽著安夜那一聲聲低訴聲,韓雋風只感覺心頭的痛終於減緩了幾分,她並不是一開始就掩藏著,她也是事後才知道真相。
就這樣坐在床邊,安夜將頭枕在韓雋風的胸膛上,眼中已經沒有了淚水,原本她就很少流淚,或許是特工多年,早已經忘記了自己還是一個會流淚的女人。
「我不該回來的,不該讓這一切發生的,你的腿不會這樣,你媽不會出事,風,你說的對,我或許真的是一個災星,除了死亡和災難,我都不知道我還能帶來什麼。」
被子之下,韓雋風的大手用力的攥緊了幾分,想要開口安撫她,可是如果睜開眼,他又能說什麼?他們甚至連這樣親密的靠在一起都無法做到,她和他之間,有了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再也跨步去過了。
韓柔的死就這樣被壓了下來,對外,只當她離開了洛亞市,安墨晨已經安全的出院了,甚至包括安笑陽也不明白究竟在暗中發生過了什麼,只因為安夜快要離開洛亞市回美國了,所以也厚道的不去打擾她和韓雋風,否則他定然會明白發生了什麼。
山口藍堂也在等,可是再等,安夜和韓雋風還是住在一起,而山口組已經到了必須要回去的時候,山口藍堂只能暫時回日本一趟,而且和薛洋有了約定,所以有些事情還需要處理。
公寓下,庭院裡,風特備的大,呼嘯的刮過,原本蓊綠的大樹也在風裡被刮的東倒西歪,讓原本就寒冷的冬天顯得更加的陰冷。
「回日本去吧,那裡才是你該待的地方。」安夜漠然著嗓音,短短幾天,人卻已經瘦了一圈,消瘦之下,眼眶都凹陷了幾分,原本總會在冬天穿的很多,將自己包成熊一般,可是如今,卻只是隨意的套的一件大衣,整個人在大風裡,似乎隨時會被捲走了。
「小夜,你照顧好自己。」無法多說什麼,山口藍堂太清楚安夜的敏銳,這個時候只要說漏了一點,她一定會察覺到,山口藍堂不敢想像如果安夜知道了真相,她會用什麼樣的眼神看著自己,這一剎那,山口藍堂忽然後悔了,他不該答應薛洋的,韓雋風痛苦,小夜也沉浸在痛苦裡。
「回去吧,不要再回來了。」頭有些痛,安夜看了一眼依舊是一身白色的山口藍堂,轉身向著公寓裡走了去,她已經不知道自己這幾天是如何渡過的,韓雋風終於停止了酗酒,可是卻瘋狂的埋首在工作裡,甚至一天睡不到四個小時,而他們卻也連一句話都沒有再說過。
公寓,書房,韓雋風聽著電話,冷沉的嗓音帶著暗啞,眼神冷厲的駭人,「你最好不要動安家的人,否則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到現在,你還想要護著安家?」電話另一頭,男人質問的聲音都帶著憤怒,隨後卻又變的詭異,陰測測的聲音再次的傳了過來,「我絕對不會立刻殺了安家的人,這樣太便宜他們了,報復多的是手段。」
「我會娶安夜,所以安家的人就是我的家人,除非你連同我一起殺了。」啪的一聲掛上了電話,韓雋風沉重的歎息著,目光即使在聚集在眼前的文件上,卻根本無法看進一個字,他真的不孝,即使此刻,他還是捨不得她受傷,捨不得她痛苦,即使安墨晨身上背負著血腥和罪孽。
「吃飯了。」敲響著門,即使知道永遠沒有回答,即使知道他即使出來,也只吃一點,可是安夜依舊每天做出韓雋風喜歡的菜式,然後自己收拾洗碗。
幾分鐘之後,餐廳,韓雋風漠然的吃著飯,忽然開口,「如果想要放過安墨晨,你就留在洛亞市,一個月之後,我們結婚。」這是唯一能保護她和安家人的辦法了,他娶了她,那個男人無法再動手了。
安夜夾菜的手顫抖了一下,隨即低低的應了一聲,「好,我留下來。」
隨後餐桌上又是死一般的沉默,沒有人開口,韓雋風吃完飯,轉著輪椅回到書房繼續工作,安夜留下來收拾著,留下吧,一名抵一命,就算只有最後一段時間,至少她可以擁有他了,還有小宇,有了小宇,他就不會這麼落寞而痛苦了,至少算是一個慰藉,他甚至還不知道自己有一個兒子。
臥房裡,關上房門,開啟了干擾器,安夜撥動了回東方的電話,平淡的聲音異常的輕緩,似乎說的最簡單不過的事情,「是,我要退出東方。」
「夜,你知道退出意味著什麼?」另一頭,莫老大總是沉穩的聲音第一次如此的嚴厲,失去了唯一一次自由的機會,退出東方,就意味著成為背叛者,即使東方放棄所有任務,也會在第一時間裡狙殺背叛者,昔日的夥伴朋友,在她走上這一條路的時候,就意味著敵人,是親手槍殺了她的對手。
「是,莫老大,不要告訴他們,時間到了,我會自我了斷,還有我要將小宇帶回來了,他該有正常的生活。」並不是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可是如今已經沒有了選擇,如果這是他願意的,她也願意走上背叛者這條路,其實與其永遠分開,她寧願擁有這短暫的幸福,一家三口,這曾經是她一輩子的奢望,如今真的要實現了。
「為了韓雋風值得嗎?」電話另一頭沉默了許久之後,莫老大終於開口,「真的要為了韓雋風離開東方嗎?」
「嗯,原本我的命也會在一天終結,莫老大,這些年謝謝你。」平靜的結束了通話,安夜靜靜的看著窗戶外的夜色,風聲依舊怒號著,半點沒有減緩,她的死或許能平復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