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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章 火燒趙家樓 文 / 驍騎校

    現場一片混亂,有人高喊去趙家樓找曹汝霖算賬,還有人堅決反對暴力示威,說著說著兩邊人竟然打了起來,陳子錕眼睜睜看著一個胖乎乎的學生被人一拳打在臉上,眼鏡都碎了,疼的當即蹲在地上。*(*)

    打人的氣勢洶洶地走了,學生們沒有急救經驗,慌成一鍋粥,大呼小叫道:「總指揮受傷了!」

    陳子錕上前扶起那個受傷的胖學生,查看他的傷口,幸虧鏡片碎片沒有傷到眼睛,只是劃破了臉上的皮膚,流了一點血而已。

    陳子錕撕下一幅襯衣,讓他按住傷口。

    「謝謝你,同學。?」胖學生捂著臉說道,他是高度近視,看不清楚陳子錕的臉,還以為是自己同學。

    陳子錕卻記起這張面孔了,這胖子經常在北大圖書館裡高談闊論,是個什麼學社的頭頭,和徐庭戈關係不錯,好像是叫傅斯年。

    傅斯年從地上爬起來,面色沮喪無比,歎口氣,和一幫大學生一道,偃旗息鼓往回走了。

    而另外一撥人卻和他們分道揚鑣,沿長安街朝趙家樓方向去了。

    姚依蕾擔心母親出事,趕緊拉著陳子錕跑到六國飯店裡去打電話,可是接線員說趙家樓的電話一直在通話,接不進去,如此折騰了十幾分鐘還是打不通,她乾脆撂了電話,對陳子錕說:「走,去趙家樓。」

    發動汽車開往趙家樓,可是長安街卻被學生隊伍堵的嚴嚴實實,雪片一片的傳單撒的到處都是,觸目所及,都是愛國標語,街上的巡警不敢阻攔,只是拎著警棍在一旁勉力維持秩序。

    道路不同,只好繞道前行,可是幾乎所有的道路都被堵住了,姚依蕾急的滿頭大汗:「今天這是怎麼著了,全北京的學生都上街了麼。」

    「大概是巴黎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傳過來了。」陳子錕答道,前幾天去熊希齡府上例行拜會的時候,似乎聽他提過,梁啟超在巴黎又打電報過來,說和會上關於山東問題的外交努力已經完全失敗。

    「可是他們去趙家樓作什麼,外交失敗又不是曹伯伯的問題。」姚依蕾對於國家大事,終究還是不夠敏感。

    「因為你的這位曹伯伯是親日派,學生不找他找誰,不過你也不用擔心,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他們也就是去罵幾句,不會動手的。」

    「這樣我就放心了。」姚依蕾拍拍胸口,她覺得陳子錕說的很有道理,學生又不是土匪,斷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不必太為母親擔心。

    忽然車門被人敲響,扭頭看去,是幾張焦急的年輕面孔,陳子錕降下車窗問道:「有事麼?」

    「我們有個同學突發急病,麻煩您送他去醫院好麼?」

    陳子錕探頭一看,果然有個學生打扮的青年坐在地上,面色慘白,嘴角還有血跡。

    「快上車。」陳子錕打開了車門,和學生們一起將病號抬上車,車內空間有限,坐不下幾個人,學生們推舉了一人陪同前往醫院。

    汽車徑直向距離最近的一家法國醫院駛去,陳子錕邊開車邊問道:「這位同學得了什麼病?」

    「他以前就有肺結核,這次遊行示威把嗓子都喊啞了,引發了舊疾,剛才都咯血了。」同學介紹著,又埋怨病號:「郭欽光,讓你不要來,你偏要來」。

    「不讓我參加示威,我寧願死。」郭欽光的聲音很微弱,呼吸很急促,臉上卻泛著病態的紅暈。

    「你們為什麼要遊行呢?」姚依蕾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立刻引起郭欽光的激憤。

    「這位小姐,你大概沒看前天的《國民公報》,林長民先生撰文呼籲:"山東亡矣,國將不國矣,願合四萬萬眾誓死圖之!青島被日本強佔去了!中國就要亡了,你們卻還在這裡……真是商女不知亡國恨啊。」

    郭欽光義正詞嚴,橫眉冷目,可姚依蕾卻絲毫不識相的繼續問道:「青島已經被日本人強佔四年之久了,為何時至今日才想起示威?」

    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郭欽光冷笑著直搖頭,正待說出一番大道理來,旁邊的同學勸道:「人家好心送你去醫院,你就少說兩句吧。」

    車到醫院,郭欽光恢復了一點精神,向二人道謝,在同學的攙扶下進了醫院,陳子錕調頭再度向趙家樓方向駛去,可是半路上車又拋錨,只得叫了一輛洋車趕過去,等到了地方一看,遠處已經濃煙滾滾。

    趙家樓原為明代龍慶朝文閣大學士趙文肅的宅邸,後被曹汝霖購得,建的愈加富麗堂皇,院內中西合璧,草坪亭台一應俱全,姚公館與之相比起來,就顯得寒酸多了,不過今天的趙家樓卻與往日不同,大門敞開,牆上窗戶上遍佈爛菜葉、臭雞蛋,其中幾間房子已經被點燃,烈火熊熊,但依然有不少人在院子裡追打怒罵。

    陳子錕和姚依蕾急忙跑進院子,正看到幾個學生圍著一人拳打腳踢,其中一學生揮舞著鐵棍狂毆那人的腦袋,鐵棍破空之聲嗚嗚作響,令人心驚膽戰,學生們一邊打一邊罵:「打死你這個賣國賊,為民除害!」

    不遠處站著一個頭戴禮帽的記者,捧著照相機啪啪的搶著鏡頭,正是今天剛見過的熟人阮銘川。

    「那不是章叔叔麼,你快救救他!」姚依蕾認出被打之人是父親的好友,駐日公使章宗祥,急忙搖晃著陳子錕的胳膊求他出手。

    陳子錕就見不得那麼多人欺負一個,正要上前,一個穿西裝的男子卻從斜刺裡衝了出來,死死撲在章宗祥身上,用日語大喊著什麼,學生們用力去搬他,卻無濟於事,只得悻悻地丟下鐵棍,罵道:「今天就便宜你這個賣國賊了!」

    忽然遠處警笛聲大作,緊接著是暴雨般的腳步聲,大隊黑制服的巡警和灰制服的士兵趕到了現場,學生們驚叫一聲,四散而逃,陳子錕眼見不妙,也拉著姚依蕾準備遁走,可是遍地都是軍警,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能束手就擒。

    軍警們來勢洶洶,將來不及逃走的三十餘名學生全都抓走,陳子錕穿了件白襯衣,看起來很像學生,也被殃及,被大兵用槍托趕到了男學生隊伍裡,而姚依蕾則被趕到女學生那邊,現場亂哄哄一片,軍警的呵斥和學生的抗議此起彼伏,誰也沒空聽他們的辯解。

    阮銘川高舉著照相機喊道:「我是報社記者。」軍警們倒也沒有抓他,只是將他趕走了事。

    帶隊來的長官是警察廳總監吳炳湘和步兵統領李長泰,他倆見事態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趕緊下令救火,救人,昏迷不醒的章宗祥被抬上車拉走,所有被捕學生被押往警察廳。

    倒霉的陳子錕也被押到了警察廳,和那幫學生關到了一起,鐵窗內,學生們興奮的心情稍微平靜了一點,開始互相攀談起來。

    「我是北大的,你哪裡的?」

    「我是高師的。」

    「我是匯文的。」

    「同學,你呢?」一個學生熱情的拍了拍陳子錕的肩膀問道。

    「我是拉洋車的。」陳子錕看看他,認出正是在趙家樓用鐵棍毆打章宗祥的那個人。

    「你不是陳子錕麼?」一個陌生的北大學生喊道,陳子錕知道自己和徐二的那場比試在北大鬧得沸沸揚揚,很多人認識自己,便點點頭,坦然道:「是我。」

    那人興奮起來,對眾人道:「他的確是一個車伕,但也是我們北大的人!」

    「我是北京高等師範的匡互生。」鐵棍學生向陳子錕伸出了手。

    旁邊人七嘴八舌的介紹道:「今天匡互生立了大功了,要不是他帶了火油和自來火,這把火不一定能燒起來。」

    「是他率先跳進曹家的,匡互生是我們的先鋒,是我們的英雄。」

    陳子錕頓時肅然起敬,這位匡互生果然厲害,當著大學生就如此生猛,若是到了關外當馬賊,那還不殺出一片天來。

    「幸會。」陳子錕握住了匡互生的手。

    ……

    總監辦公室,吳炳湘心煩意亂,口乾舌燥,今天學生把事情鬧大了,燒了曹總長的宅子,打傷了章宗祥,這場亂局看樣子還只是剛開始,自己這個警察總監,怕是要頭疼一段時間了。

    「報告!」部下敲門進來,舉手敬禮道:「剛才抓的學生裡,有一個女生自稱是交通部姚次長的女兒。」

    老姚家這個女兒真不省心,什麼事都要摻乎啊,吳炳湘沒空理會這樣的小事,擺擺手道:「放了。」

    姚依蕾被開釋了,她還想把陳子錕也搭救出來,但是整個警察廳亂成了一鍋粥,誰也沒空搭理她,只好回家求援。

    回到姚公館,正看到母親坐在客廳沙發上,一臉的驚魂未定。

    「媽咪。」姚依蕾撲進母親懷抱,「你沒事吧?」

    「媽咪沒事,咦,你怎麼知道出事了?」姚太太有些詫異。

    「我去了趙家樓,還被警察錯抓了,陳子錕現在還被他們關著呢,媽咪,趕快救他啊。」姚依蕾急促道。

    「你就知道給我惹禍!救什麼救,還不回屋反省去!」姚次長威嚴的聲音響起,一臉的怒形於色,姚依蕾知道父親這回是真生氣了,不敢說話,乖乖回屋去了。

    姚次長望著女兒的背影歎了一口氣,對太太說:「章宗祥被他們打成了重傷,我現在去醫院,你在家好好守著女兒,多事之秋,千萬不能再出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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