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說不出口的再見（三）
一周後，歐陽謙和範文睿突然約伊曉霏到醫院的花園裡散心。
範文睿瞇起眼睛靜靜地看著伊曉霏側臉柔美的曲線，陽光灑在他的皮膚上，他的心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歐陽謙臉色掛著往常那般溫潤儒雅的笑容，他伸手揉了揉伊曉霏的頭髮，輕笑著說：「聽說……奕維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醫生說他康復得很快。」
伊曉霏笑瞇了眼睛，「是啊，他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歐陽謙的手不停地揉弄她的頭髮，直到她出聲抗議才停下動作，他把伊曉霏轉到範文睿面前，輕笑著說：「伊曉霏，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看看，文睿毀容後的臉，要好好記住這張臉，以後就沒機會再看到這道帥氣的疤痕了。」
伊曉霏張大嘴巴，「你打算接受疤痕整形手術了？」
範文睿瞪了歐陽謙一眼，俯身湊到伊曉霏的面前，慵懶一笑：「如何？看清楚了沒？要不要拍照留念？」
伊曉霏猛搖頭，輕笑著說：「不用了，等你做完疤痕整形。」
範文睿伸手摸著她的臉龐，指尖留戀地輕撫著她臉上細膩的皮膚，啞聲說：「以後……再合照留念嗎？」
「是啊，歐陽謙不是準備結婚了嗎？到時候我們可以叫上歐陽謙的太太，一起去海邊的度假區遊玩散心，那裡現在發展成高級度假區，奕希一直誇文睿你設計的度假別墅很漂亮。」
風拂起她的卷髮，陽光把她的長髮染成了淺咖啡色。
範文睿垂下眼簾，腦海中突然閃過以前的畫面，那時候度假村還沒有建成，他與她，在那個寧靜的海邊小鎮裡相擁著……
明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卻又清晰得如同昨天發生的事情。
看著她唇角微微翹起的弧度，範文睿不自覺地微微勾唇，一點一點地把她幸福的笑容刻入記憶深處。
伊曉霏依舊絮絮叨叨地說著，她見範文睿毫無反應，她側頭看向他，不知道是否因為逆光的緣故，他的身影變得模糊，她不安地伸手拉住他的手臂，低低的叫道：「文睿……」
毫無緣故地，她想起了一個多月前的那個夢境——
他第一次與她跳舞，隨後他鬆開了她的手，微笑著對她說了一句：「霏，這是最後的一支舞。」當時她很想嚷一句，你從來沒有和我正式跳過舞！
「好啊。」範文睿深吸了一口氣後，努力地維持著臉上淡淡的笑容，「我對你說的那個度假村一點印象都沒有，等我做完手術後，我會去親自去那裡看看。」
伊曉霏靜靜地看著範文睿，「你做完疤痕整形手術後，記得通知我一聲，我會從寄禮物給你。」
這雙深棕色的眼睛裡，不再有著她深深的投影，也許……他不記得她，對於他來說，是一件好事，這樣他就不會再因為她而受傷了。
時間恍若靜止，陽光灑在他仍顯蒼白的臉龐上，深棕色的眼睛裡似乎有螢光閃動，他臉上的笑容很溫柔。
微風吹過，輕拂起他額頭上的髮絲，露出了那道蜿蜒的疤痕，他抬起手擋住了那道疤痕，努力地抑制著要擁她入懷的衝動，啞聲低語了一句：「你一定要過得比我幸福。」
他的聲音太輕，風一吹就散開了，她一個字也捉不住。
陽光很溫暖，他的笑容也很溫暖，她卻敏感地嗅到了空氣裡流動著一絲哀傷的氣息。
「文睿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事情？」
範文睿立在樹蔭下，轉身留給她一個略顯寂寥的背影。他仰頭看著湛藍的晴空，答非所問地回了她一句：「你說，人為什麼有勇氣『自殺』，卻沒有勇氣去面對生活中的不如意呢？」
「範文睿你不要岔開話題，你快說！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伊曉霏走到他面前，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
範文睿平靜地看著她，波瀾不驚的眼眸裡只有一片平靜，他淡淡地說：「我沒有想起任何事情。」
伊曉霏扯著他的手臂不依不饒地繼續追問著。
「我要回房休息了。」範文睿拍掉她的手，故意板起臉不悅地說。
「不行，你不說清楚我不會放過你的。」伊曉霏立刻追上前。
站在不遠處的歐陽謙，微笑著看著這一幕。
「謙哥哥。」
一個清脆的聲音驟然響起，打斷了歐陽謙的思緒。
歐陽謙轉頭看到妹妹憂傷地看著他，他伸手拍了拍她的頭，溫柔地問：「涵煙，怎麼啦？」
「謙哥哥……聽說你答應了爸爸安排的婚事。」歐陽涵煙抬起頭，急切地說，「哥你明明不喜歡於珊珊，為什麼要答應這門親事？」
歐陽謙語重心長地說：「涵煙，旭陽在海外的投資失利，如今旭陽陷入了財務危機，我所做的事情，只不過是為了這個家而已。」
「哥，我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犧牲自己的幸福！」涵煙捉住他的手，不停地搖頭。
「涵煙，我們家總得有一個人去接受父母安排的婚姻，不是我，就是你或者文睿，你知道我對愛情一向淡漠，娶誰其實都無所謂，只要能解決旭陽的經濟危機就好。涵煙不用為這種事情擔憂，哥哥希望你能過著你想過的生活，政治婚姻這種責任就由我來承擔吧。」
「哥……」歐陽涵煙微微一怔，眼淚頓時像是決堤般洶湧而出，「可是，你明明有喜歡的人……」
歐陽謙微笑著擁住歐陽涵煙，平靜地說：「涵煙，愛情於我，不過是過眼雲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