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生死時速(四)
伊曉霏顫抖著把手伸到穆奕維的鼻下,探了探他的鼻息,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後,她輕舒了一口氣。
伊曉霏站起來,躍過仍舊在對峙著的兩輛車,她沒有轉頭去看那兩輛車裡的人是誰,一拐一拐地向穆奕維的車子走去。她當時只有兩個念頭,那就是——打電話給救護車,還有打電話給歐陽謙!
當她忍著劇烈的疼痛走到穆奕維的車旁,拉開車門時,聽到身後響起了一陣急促的剎車聲。她拿起手機轉身看到歐陽謙打開車門朝她急奔而來,「伊曉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伊曉霏攥緊歐陽謙的衣袖,顫抖著說:「謙……文睿和白心怡出了車禍,我和奕維下車查看他們的傷勢,我看到車裡面都是血,文睿身上有好多血,白心怡的血都流到他身上去了……」
歐陽謙拍了拍她的後背,低聲安撫她:「沒事了……奕維為何會被撞?」
「突然有一輛車要撞我,那輛車……好像是從我們去碼頭的時候開始跟在我們的車後,它快要撞上我的時候,奕維突然衝過來推開我,他就被那輛車撞倒在地上……」說到後面,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細如蚊吶。
腦海裡一再地盤旋著撞車前的那一幕,他明明……離她起碼有十幾步之遙,為什麼會瞬間出現在她身旁推開她?
「謙……是我害了他們……」她低聲喃喃著,眼淚如泉水般湧出眼眶。
歐陽謙輕歎一聲,揉了揉她的頭髮,溫柔地說:「文睿不會怪你,他一向如此,只要是他重視的人,他會不顧一切地保護她。至於奕維……他會衝上來推開你,是他的本能,無論重複多少次,我相信他都會衝上來推開你。」
她怔怔地看著他如晴空般湛藍的眼眸,搖頭否定了他的話,「不是的……如果他們沒有遇到我,就好了……」
如果認識她,會讓他們出車禍,那麼她寧願她一輩子都不認識他們。
「霏!我的下屬已經通知了於家的專家立刻趕赴醫院,如今坐在救護車上趕來這裡的人,都是醫院裡最優秀的醫生和護士,文睿不是正面撞擊到山坡,他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至於奕維,我注意到地上有很明顯的剎車痕,在車快要撞上你們時,開車的人在最後一刻還是踩下了剎車,不然奕維不會只滾落在一米外的地方……」他頓了頓,用沉穩堅定的語氣說,「他們一定會沒事的。」
伊曉霏仰起頭怔怔地看著歐陽謙,心裡默默地咀嚼著他剛才的話語,她該相信他的這番話嗎?他會不會只是在安慰她而已……
「喂,請問救護車什麼時候會趕到?」
歐陽謙身後的保鏢拿著電話不停地催促著,催促著於家的救護車盡快趕到車禍現場。
她的目光有點渙散,嘴唇蒼白得嚇人,她只是用力地,用力地握住了歐陽謙的手,猶如溺水的人找到了救生圈那般,牢牢地捉在手裡。
歐陽謙注意到她身上點點血跡,他展開雙手,小心翼翼,動作輕柔地把她環在懷中,俯身在她耳邊低聲說:「霏,他們會沒事的。」
伊曉霏感到,歐陽謙抱住她的手微微顫抖著,她聽到他紊亂的心跳聲,心底微微一蕩,原來……他和她一樣,慌亂不已。
她推開歐陽謙,視線對上了坐在黑色toyota裡的人,透過裂成蛛絲網那般的玻璃,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龐,透過昏暗的燈光,徐茵的臉恍若被玻璃切割成一塊塊碎塊。
她直直地盯著toyota裡的徐茵,動了動嘴唇,「想不到竟然是她……」聲音因喉嚨乾澀而變得沙啞。
歐陽謙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對上了徐茵那張蒼白如紙的臉。
徐茵沒有聽到伊曉霏說的話,她雙手緊緊地捏著方向盤,陰冷地瞪著擋在她車頭的那輛車,瘋狂地按著喇叭,嘶聲吼道:「翼!你走開!走開!不要擋著我!」
即使知道翼不會聽到她的話,她仍像是發洩般大聲吼叫著。
翼拉起手剎,打開車門走到她的車頭,對著她大聲嚷道:「茵,我已經和伊小姐談過了,她答應會勸勸文睿,謙還有穆奕維,你為什麼不能多等一天呢?」
徐茵冷笑著,拉開車門走出來,咬牙切齒地說:「翼,難道你覺得,我還能繼續等下去嗎?等她記得我的時候,我也許已經被那些殺手殺死了!」她的臉因憤怒而變得扭曲猙獰。
伊曉霏推開翼,冷冷地凝視著徐茵,一字一頓地說:「我以前真的是瞎了眼,才會真心把你當作是朋友……」
一陣鳴笛從遠處傳來,打斷了她的話,她轉頭看到兩輛救護車和一輛警車飛馳而來。
她看到兩名急救醫生衝到穆奕維身旁,他身後的兩個護工抬擔架走到穆奕維身旁,他們合力把穆奕維抬上擔架,把他抬上了救護車,一名護士立刻把他罩上氧氣罩,另外一名護士幫他處理著身上的傷口。
伊曉霏轉身看到警察正在撬開白心怡的車門,她感到繃緊的神經在這一刻終於鬆弛下來,歐陽謙和一個護士走過來扶著她,她這時才感到每移動一步,腰部就傳來尖銳的痛楚。
她覺得有點疲憊,身子有點癱軟,步伐有點踉蹌,歐陽謙擔憂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曉霏,伊曉霏!」
伊曉霏想睜開眼睛回應他,無奈意識開始渙散,只能任由黑暗席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