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聖堂,怎能說散就散。
老教皇不理會周邊此起彼伏的呼喊,滿是皺紋下的眼睛,盯著李振天不再言語。
李振天閉上眼,揉了揉太陽穴,過了一會兒,才問道,「說說你的要求。」
老教皇巍巍一笑,「我需要李宗主一個承諾。」
「一個承諾?」李振天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說說看。」
「在我聖堂危難至極,請李宗主施以援手,聖堂不能破,更不能散,我聖堂在西方世界盤踞幾百年,勢力廣佈,聖堂崩亂,這片土地定會被鮮血澆灌,裡面涉及的種種利益數之不盡。在聖堂最最為難之時,請,李宗主幫幫忙。」老教皇龍鍾老態,「聖宗聖堂終究是一家門第,聖堂蘊含的秘密涉及到聖宗的太多太多,我相信到時候,就算沒有這個承諾,李宗主也定會出手。」
「老奸巨猾。」李振天噗呲一笑,「我雖是聖宗宗主,但是,這種事情我無權代表整個聖宗來做決定,我完全可以看著聖堂滿目瘡痍,再來收拾爛攤子,除名聖堂,聖門之名再次君臨天下。」
見得老教皇對於自己所說表情毫無變幻,李振天似乎有些無趣,繼續道,「你可知道,能橫掃摧毀你們聖堂是我們聖宗多少年來所有宗門宗主的最大願望。」
「李宗主所說,我何嘗不知。」老教皇點點頭,「不過,二十年後重新歸來的李振天,不會自甘平庸,你還是那個你。」
「好。我這人就是喜歡別人拍馬屁。雖然知道這話說的有違你自己心想,但是,我就是喜歡。我不可代表宗門答應,但是,我可以以我李振天私人名義答應你的要求。」李振天說著緩緩站起身來,「在聖堂大難之際,我李振天將率領眾部施以援手。」
「李宗主一言九鼎。老朽謝過了。」老教皇站起身來,整張老臉笑開了花。
「老教皇,聖經不可給啊。」
「老教皇請三思而後行啊。」
「這是要滅聖堂啊。」
「聖經讓聖宗得到了,聖堂也岌岌可危啊。」
「都給我閉嘴。」
老教皇手中青木枴杖在地上狠狠一跺,巨響炸裂。腳邊潔白的大理石地面龜裂開來。
激憤毅然的所有教眾們逐漸安靜了下去,老教皇一步步走上高台。
「安其羅,拿聖經殘捲來。」
「是。」
安其羅退下。
十二名十字軍團長臉色各異,互相交換了眼神。
白色禮袍的馬德里教皇站在老教皇身側,不再言語。
當老教皇從馬德里手中結果那殘破聖經之時,台上台下又是一陣騷動。
「老教皇……您可確定這麼做值得嗎?」安其羅輕聲在老者耳邊道。
「沒辦法了。聖堂現在處於了整個門派歷史的最低潮,世界大勢已成,聖堂無路可退。」老教皇枯瘦的手掌撫摸著保存完好的殘卷,苦笑道。
「那個李振天完全不可信,你看看他幹的事情,哪件靠譜了?一個口頭承諾,哪天說不好就翻臉不認賬了。」安其羅繼續道。
「縱然這個傢伙不可信,到時候他也不會坐視不理,李振天啊李振天,一百年來,最傑出的領袖。背信棄義的事情不敢說他不會做,但是,我們只能祈禱,這個隱秘二十年來的聖宗重新出世,能鎮壓住即將到來的暴亂時期。最主要的是……」老教皇看了一眼正在和李振天說話的李文宇,「聖宗人才輩出,東方大地當真是人傑地靈嗎?為什麼我聖堂不出絕世天才,要是我宗也有一名那樣的後輩,我大可放心聖堂百年基業。」
安其羅順著老教皇的眼神看去,「您是說那個年輕人?李振天的兒子?聖宗的少宗主?」
「兩輩父子兩世人,聖宗百年繁榮,指日可待。」老教皇苦笑連連,「羨慕不來的。」
「大家安靜一下。」老教皇敲響紅木錘,「今日聚集大家到這兒,就是為了聖堂未來。聖堂崩裂,聖經又能算得了什麼?你們坐在下面叫嚷有何用處?又有誰能給我提出一個好的辦法和建議來?」
全場寂靜無聲。
「好了。今日聖經殘卷將離開聖堂而去,但是,整部經書卻早已烙印進聖堂的歷史之中。今日,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公開講解聖經殘片內容。請大家仔細聆聽,能領悟多少便領悟多少。」老教皇溫軟而又嚴厲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
「宗主,這個老傢伙,要公開聖經內容。這可是聖宗的瑰寶……」天煞出現在李振天身後,輕聲咬牙道。
「不要緊。這個老傢伙也是被*無奈了。恐怕這也是他最後的指望了。」
在場都是聖堂中堅力量的代表,都是滲透學習聖宗文本的大師,同時還有為聖堂出生入死的十字軍首領,今日講道,就算李振天等人不出現,也會有這樣的結果。
老教皇希望有人一朝頓悟,能引領聖堂破開這次危難吧。
但是,幾百年來,能從中得到實質性力量的人少之又少,回想起來也就寥寥數人。
這樣公開講道的做法也是被*無奈之舉。
天煞等人似乎非常不滿,聽到李振天這樣說了之後,幾人湊到一起嘀嘀咕咕。
「你們幾個也好生的聽著點,畢竟,這個老教皇怎麼說都是活了一百多年的老怪物了,對於那寥寥數頁的聖經恐怕有著自己獨到的理解。聽了,或許你等收穫到不少的好處。」
「宗主,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好。畢竟那是我們聖宗的東西。」
「我同意老大的話。」
「我也同意。」
「這個老頭也太狡猾了吧,說把東西給我們,卻在這裡公開。」
「我也同意老四的說法。」
「我也同意。」
李振天乾脆懶得理會他們,巍巍正坐。
李文宇盯著天上白髮飄飄的老者,心下微微也有些不解。
究竟遇到怎樣的困難和危機,讓整個數百年傳承的龐然大物已經變作了驚弓之鳥,連壓箱寶典都拿了出來,企圖靠著天意來挽救整個聖堂。更是和自己的父親達成了完成不和諧的交換條約。
「天之道,人之道,矛盾也,而,人道終歸天道,老態病死為常理,生來逝去為次序。天地萬物無常變者,物至極之,人至極之,天求地應,地應而人動……」
「神明說,要有光,於是,世上有了光。天求地應也。神看光是好的,就要光暗分開了。神稱光為晝,稱暗為夜。有了早晨於晚上。這便是天求地應而人動。自然之力,窮無極,力無邊。天人合一之說,其實非常的簡約。諸多故事都以說明,達摩老祖,一葉能渡江,卻面壁數載。神醫孫思邈等人的修心之法,皆出其理……」
「天人合一,融入天地,我本從虛無中來,也將歸於虛無中去,在世而論,紅塵了事,羨慕、嫉妒、恨意終究掩埋了心性。你未曾了然自己與胸,何曾了然周邊……」
「天地人三合,是一種頻率,是一種說教,靜坐空靈,行走而思,睡時而做,空靈之意,神氣顯身,身葬百藏,瑰密華寶,清自身,忘週身,日有所思,夜有所視,行有所獲,身有所應……」
李文宇聽的眉頭直皺。
天人合一的概念在殘卷之上便有出現,而現在李文宇所聽見同他所想的天人合一又有著非常大的區別。
在身邊殘卷之中天人合一之間,夾雜這天地、陰陽、性命之說,而,老教皇說講的道法,僅僅是從天人合一的觀點上去闡述理論。
「天地者,萬物之父母者,天地者萬物之保存者,天地者萬物之行走者,天地者萬物之歸宿者,天地者萬物之葬地者,天地者者萬物無邊,人,欲跳出三界之外,荒謬也。」
老教皇聲音洪亮,震盪大殿。
天地者萬物父母,天地者萬物葬地,欲跳出三界之外,荒謬。
「嗔嗔嗔。這話說的怪嚇人的,這個老頭還好做了神棍,不然算是吃大虧了。」李振天聽的搖頭晃腦,愜意怡然,「文宇,你說他講的是啥子,在這裡空講大道,能有什麼作用,空泛的話題絲毫沒有中心,算起來也就是一堆屁話而已……文宇?」
李振天扭頭看著李文宇,卻見得自己的兒子眼神直勾勾盯著前台的教皇,雙目空洞無神。
「喂!」李振天猛然一驚,伸手在李文宇眼前晃了晃,見自己的兒子絲毫沒有反應,心下大驚,砰的一下站起身來,怒吼道,「別講了!」
老教皇看著突然起身憤怒無比的李振天微微一皺眉。
「文宇,文宇?」李振天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見他根本毫無反應,心下越來越怒,指著老教皇道,「今天我兒子要是出了什麼問題。不等你聖堂崩裂,我今天定將聖堂四分五裂。」
李振天的言語引得所有人怒意湧現,看著李振天似乎能將其碾壓百次,跺成肉醬。
「哦?」老教皇驚疑的走下台,來到李文宇身側,仔細看了看毫無反應的彷彿只剩下軀殼的李文宇,轉而,臉色一笑,「恭喜李宗主,少宗主天資斐然,剛剛所講到的天人合一便是如此,看文宇的樣子,恐怕是深層空靈狀態,所有老僧教徒教士一輩子所渴望的狀態,估計是因為我剛剛所講讓這孩子頓悟了吧。」
「現在是高科技信息時代,老傢伙,你認為拿這些話來搪塞我,我就會信你?這又不是修仙修真變神仙,空靈你一臉。」李振天氣惱的呵斥。
「宗主可曾整體觀看聖經典籍?通篇玄之又玄,生澀難懂,無一不是闡述著天地至理,空曠無比,更別說能從中見識到所有神氣之精。李宗主因為為您兒子能有這樣的機會和運氣感到高興。一望千年,正如你們華夏所說,洞中一日世間已千年,反觀之,在思緒中遨遊千百年,世間也才一個小時甚至一分鐘罷了。宗主不信神佛不信天地,我等教士終日書歌相伴。這些言語,宗主自然是聽不進去。」
老教皇緩聲說道,轉身看著身側的李文宇,良久又道,「我在我五十八歲之時,有幸空靈極致,那種感覺我至今清晰謹記。這麼多年過去了,再也沒有浸入。才得知狀態可貴。所有紅衣主教聽令,轉移到後山之上,我將在那裡重新講解。」
成片成片的紅衣教徒起身離去。
「李宗主,我相信令公子會恢復過來的。您請耐心等待,如果,文宇出現問題,我老頭一人承擔責任。」老教皇說罷杵著枴杖走了出去,留下正愣著神的李振天。
「宗主,這個老混球不知道對少主施了什麼妖法,讓少宗主竟然這樣了。絕對不能讓他走了。」
「少主?少主?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老三,別鬧。」
「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怎麼說也是活了四十好幾了,跟著宗主走南闖北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沒見過,今天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詭異的場面。少主……?少主……?」
「說不定,真的進入那個什麼天人合一的境界了。我聽說在西藏有一名老僧,不吃不喝靜坐十三日,後來整個人精神抖擻,彷彿更加年輕,最後圓寂歲數達到了驚人的一百五十八歲,肉身不朽,現在還在被那群喇叭和尚當作神明供奉。」
「你哪裡聽來的亂七八糟的說法。」
「額……那個故事會裡面看見的。」
「臥槽。你整點有用的行不行,別淨說些廢話。」
「老三你也是,這個時候你還講故事。」
李振天仔細瞧了瞧自己的兒子,從腰間掏出聖典殘卷,自己翻閱起來,過了半餉,道,「我們到門口等。」
「宗主,這樣放心?」
「應該沒事。」李振天搖了搖頭。
老教皇在眾目睽睽之下講道,而李文宇僅僅是和他握了個手,想在自己眼皮底下玩花招而又不被自己看出來,基本上不可能。
「這像沒事?宗主,這次絕對不會放過聖堂這群雜碎。殺個乾淨,嘰嘰喳喳吵的死人。」
「我同意老六所說,殺了一了了之,永無後顧之憂。」
「我也同意。」
「我也同意。」
「你們就別攙和了。再等等,如果出了什麼事情自然不會放過他們。」李振天揮了揮手,直徑朝著大殿門口走去。
天煞七人對視一眼,沉悶的跟在李振天身後出去了。
「宗主,這個事情或許能和老宗主聯繫一下看看……」
「有道理。」李振天點了點頭,跑到一邊給老宗主打電話。
「奶奶的,這群臭教士,如果讓少宗主出了一點點問題,老子第一個上去殺了他。」
「我看這群紅衣老鬼們不爽很久了。算上我一個。」
「不過,你們剛剛聽了那個老不死的講道有什麼感覺了沒有?在坐的這麼多人,為什麼就少宗主變成那個樣子了?」
「聽得想睡覺。我閉著嘴都打了幾個哈欠。」
「老三,還是你最牛,閉嘴都能打哈欠。」
「別扯遠了。為什麼就少宗主成那個樣子了?」
「有沒有可能,那個老教皇就是針對少宗主來的。你們想想,那個老頭不是和少宗主握了手嗎?而且,那個老頭又是突然出現的。我覺得有鬼。」
「嗯……」
其餘人微微思索。
「我覺得有道理。」
「不過,想在我們七個人外加宗主面前耍小動作,恐怕不大可能不被發現吧?」
「這個……」
一時之間七人也是抓耳擾腮,扒者門邊朝裡面張望,看著坐在裡面的一動不動的李文宇,乾著急。
李振天掛掉電話,施施然的走了回來,看見七人期待的盯著自己,一時間樂的一笑,之前憤怒驚恐的心情一掃而空,「也不知道那個小子中了什麼大獎,運氣這麼好。竟然還真有入定這一說。不過,我身為他的老子,怎麼就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待遇。書我也看了,那個老頭講的我也聽了,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人品。」
「長相。」
「我同意老五老六的說法。」
「我也同意。」
「你們這群混蛋。排擠我是不是。」李振天對著七人猛然一瞪,當看到裡面的李文宇時,突然哈哈一笑,得意道,「我李振天的種就是不同凡響啊」
天煞七人差點摔倒。
「果然是人品加長相問題。」
「正解。」
李振天不再理會他們幾人,施施然走到旁邊,找打一個乾淨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去,哼著小曲,高興不已。
李文宇從那種奇妙的世界裡回過神來,眨了眨微微有些生澀的眼睛。
剛剛精神世界處於那種玄妙的感覺讓人回味無窮。
周邊已經空無一人。
李文宇站起身來,看著周邊,似乎感覺目光都清亮了許多。
閉眼,在睜開。
身軀之中的力量無限攀升,血液在血管之中濃郁翻滾的滾燙,整個人如同一台無限提升的永動機,力量不足的攀越。
砰。
砰。
達到整個身軀的臨界值。
明顯的感覺到另一股精氣攀延而上,和身體之中那種能力水*融,讓李文宇舒服恨不得叫出聲來。
李文宇伸手捏了捏拳頭。
多麼熟悉的力量。
多麼熟悉的沸騰。
終於,全部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