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植物傳遞的信息,蕭洪繞開沿路上防護用的陣法機關,一路前進。
等他停下腳步,已經是身處拂櫻齋的後院。
嗯嗯嗯,不要以為拂櫻齋名為齋,那就是孤零零一座小房子。
就像前面提到的寒光捨,看名字你以為這是一間茅草屋,其實那是掛在楓柚名下的一家佔地百頃規模超大、由若干儒門大豪聯營的印刷廠。然後,寒光捨中,楓柚主人棲身的小窩,名為寒光一捨,大概就是寒光捨一號門牌的意思,咋一看又是一間茅草屋,其實那是雕樑畫棟的一片小洋樓。
而拂櫻齋呢?
做為別有用心接近楓柚主人的好朋友,拂櫻齋主表示同行是冤家、堅決不能和好友搶飯碗。
所以拂櫻齋主就做了楓柚主人的書迷。
因此拂櫻齋就變成了一片蘇州園林,主要經營圖書收藏和發行業務。拂櫻齋本身,也是苦境中原有數的大圖書館,其館藏異常豐富:據說寒光捨出版的各類圖書,其中一本不少,統統都有收藏!
拂櫻齋主,來自四魌界四大勢力之一的火宅佛獄,位列三公之一凱旋侯。在六十年前,他誘導楓柚主人乘坐天外飛石前往苦境,不過是為了尾隨其後進入苦境潛伏,為侵略中原而臥底正道。
所以才有了拂櫻齋。
其實,拂櫻齋主凱旋侯,又哪裡是鍥子的書迷了。
不過是建立拂櫻齋後,他就可以以藏書為幌子,堂而皇之的搜羅各種情報,諸如苦境各地的野史軼聞、天地理、風物人情之類,為他日火宅佛獄的入侵和治理苦境,提供必須的基礎情報。
於是,總是知道的太多、最最喜歡挖掘重要人物私密情報然後著書立說的四魌界第一狗仔隊,那個筆名鍥子的傢伙,也就是如今的楓柚主人,才會被凱旋侯相中,當作可靠的工具加以利用啊……
像這種事情,在蕭某某原來那個世界,也不是沒有先例。
比如說在某個時期,魯迅先生的政治立場就遭受了主流立場的質疑。
因為魯迅先生,有一個名為內山完造的日本朋友……
(內山完造:國際友人,日本岡山人,漢名為鄔其山,1916年至1947年一直居住在中國,主要經營內山書店,是著名的圖書收藏家、魯迅先生的摯友,晚年主要從事日中友好工作。)
總之呢,當蕭某某不請自入,進入拂櫻齋的後院之後,因為沒有對自身形跡做出任何的掩飾和隱藏,很快就被發現。之後,拂櫻齋的侍女小免,就出現他的面前。
「你是誰,來拂櫻齋有什麼事麼?」小免看著某個不速之客,打招呼問道。
看著眼前弱不禁風搖搖欲墜、身高要矮自己兩個頭、太過人畜無害的吃素小兔妖,蕭某某皺了皺眉頭。像這種吃素的類型,從道義上講,事情不好辦啊!
不過很快,他又喪失起來:嗯嗯嗯,人畜無害又咋樣,俺是來給植物們討回公道的!
某人盯著小免看了半晌,賊眉鼠眼的上下打量。等到小免已經忍不住就要發火的時候,他卻突然伸出手去,掌心握住小免頭上因為生氣而高翹的兔耳,用力一捏……
就聽到吧唧一聲……
嗯嗯嗯,一定很疼吧,聽聲音就很疼啊!
「喂喂喂,你這傢伙幹什麼!」小免當時就跳了起來,一把拍掉某人那只胡來的右手,然後蹲在地上滿眼淚花的揉起耳朵來……
同時,還相當怨念且憤怒的偷偷怒視著某人。
蕭某某突然就發現,這動作,很有點紅魔館的大小姐抱頭蹲防的風範,心中不由得悄悄感慨起來:貌似,他家那個山寨貨,還沒有get這個保有能力呢!
不過感慨歸感慨,該有的節操依舊沒有漲回來。
針對小兔子的抱頭蹲防,蕭某某也只是擺著一臉的凶神惡煞表情,輕描淡寫的以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呃,我只是看到你耳朵上有只蟲子,幫你趕一下而已……」
小免:「……」
你以為我會相信麼?瞪著蕭洪,小免心裡這樣想著。
可惜想歸想,看到蕭洪那兇惡的表情,小免說出來的音節卻是弱弱的一個「哦」。
總之,最後吐出口的,就是幾個迷之音節,大慨就是「哦,我知道了」的意思……
只是小免認慫了,對面蕭某某的節操,卻因為某抱頭蹲防技能的隱藏效果,瞬間一跌到底。
「哦?你說哦?你這個哦是個什麼意思啊,嗯?」一個箭步,蕭某某就衝到小免面前,雙手抓住衣領把她拎起來,大力的搖晃,咆哮起來:「你這是被欺負的很有經驗啊,是不是!難道你認了,我就不借題發揮了嗎?我辛辛苦苦幫你趕走了蟲子,竟然連一聲謝謝都沒有,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啊?!」
喂,這才是真相啊!
就這樣一不小心把真相給說出來了,真的沒問題嗎混蛋!
吊在空中被某人搖晃的小免,只能報以某人,一個看人渣的眼神:「……」
「你這麼干看著是個什麼意思啊,哈?」蕭某人依然在大聲的發脾氣,似乎剛才他真的有幫小免趕走耳朵上的蟲子,似乎小免不為此表示謝意就真的罪大惡極一般:「道謝,快給我道謝啊混蛋!」
「嗚嗚,」至於小免,已經因為某人的好意,感動得
得就快要哭出來了一般:「謝,謝謝……」
「謝?」可是某人打斷了她,大聲的問:「謝有什麼好謝的,道謝不是應該要附帶理由麼?」
小免:「嗚嗚,謝,謝謝你幫我趕走了……」
「啊哈!我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你想要一聲謝謝就完了麼,嗯?」某人乾咳一聲,再次以大聲的咆哮,將之打斷:「還有啊,表達謝意的時候露出胸部不是常識麼?」
哪裡有這種常識!
小免當即氣憤的兩隻小紅眼翻白!不過緊接著,最最惡意的聲音傳來。
就聽到某人說:「呃,好吧,你沒有胸,這個就算了……」
再也承受不了打擊,小免終於哇哇大哭起來:「哇哇……」
好在藏身附近的某人,看到這裡,終於忍不住站出來,給小免解圍了。
「嬌蘭傲梅世人賞,卻少幽芬暗裡藏。不看百花共爭艷,獨愛疏櫻一枝香。」一襲紅衣的身影從院子的轉角出走出,以儒溫的聲音勸解道:「哎呀哎呀,這位兄台,小孩子不懂事,你不要欺負她。要是有什麼照顧不周的地方,本齋主我這裡給你賠禮了……」
「啊哈?債主?你這傢伙,又是哪裡冒出來的?」知道正主來了,蕭洪也不以為意,只是拿斜眼看著他,彷彿街邊隨處可見的流氓地痞一般的問道:「我可不記得有欠過誰錢來著!」
見得此景,拂櫻齋主皺了皺眉,不過很快便舒展開來,臉上風度依舊:「呃,我就是這拂櫻齋的主人,你可以稱我為拂櫻齋主。本齋主……」
拂櫻齋主顯然還有什麼話沒有說完,可惜蕭洪已經將之打斷。
一把將手中的小免扔到旁邊,蕭洪就之前的話題,繼續展開了討論:「還有啊,我不欺負她,難道欺負你不成?」在從頭到腳仔仔細細打量了拂櫻齋主幾遍之後,某人才接著剛才的話頭繼續說道:「太可怕了,你一個男人,竟然認為自己長得比小姑娘還要可愛,難道說,你其實是個……呃,我可是正常男人,我覺得我還是先離開為妙……」
終於落地的小免,變成了粉紅色的小兔醬,噗嗤一聲,頭也不回就竄了出去。
眨眼間,就連影子都看不到了。
目送小免離開後院後,拂櫻齋主的臉色,終於變了。
因為他再看向蕭洪,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不速之客,已經負手在胸前。
地痞流氓,一個眨眼,已經變成了翩翩公子,慵懶而張揚。
就如同大多數摟著寵物遊玩的闊少一般,眼前之人抱著一隻相當肥膩的粉紅色兔子。那隻兔子依舊是奔跑的姿勢,似乎依舊在往某個方向永不停歇的奔跑,兔子的腳下似乎真的有一片大地。
不過兔子的動作,並不妨礙蕭洪將它抱在胸前。
奔跑中的兔子,似乎是在逃避著什麼,也絲毫沒有察覺到它已經被某人抱在懷中的事實。就連蕭洪的兩隻手,正逗弄寵物一般摟著它的身子、揉著它的腦袋都毫無知覺。
一靜一動,湊合出一幕詭異的景象。
所以拂櫻齋主的臉色變了。他能夠確定,蕭洪懷中那隻兔子,就是剛剛才竄出去的小免。
這時候,蕭洪又說話了。
拂櫻齋主的額頭開始變得猙獰起來,然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哈,那你還是繼續欺負小免吧!」搖扇一禮,拂櫻齋主甩手欲走:「我還有事,恕不奉陪了!」
絲毫沒有理會懷中繼續跑動的小免,蕭洪這才嚴肅起來:「好吧,說正事吧!」
拂櫻齋主停下腳步,反問:「在說正事前,可否先放了我的侍女?」
蕭洪哈哈一笑,把手上的粉色小兔子放在地上。
再次落地的小免,這才發覺自己的境況。也不見變回人形,它拿通紅和眼睛狠狠的瞪視了某人一眼,索性不跑了,跳到拂櫻齋主身後的衣角裡面,躲了起來。
蕭洪不由得尷尬的聳聳肩,然後才和拂櫻齋主說話:「哎呀,被誆了!說正事前,明明應該是相互認識才對吧!至於釋放人質什麼的,那是達成交易後才考慮的事情啊。」
拂櫻齋主呵呵一笑:「需要考慮?那也就是說,即便是成功的達成交易,策夢侯也有可能會選擇不釋放人質,是吧?」
「咦?」蕭洪明明心中有數,卻故作驚訝的反問:「齋主你認識我?」
拂櫻齋主理了理頭髮,才面露微笑的答說:「這個嘛,我有一老友,對侯爺可是念念不忘,托我做過調查。而你又不曾有掩飾形跡,所以本齋主雖然見識淺薄,策夢侯之名也是入得耳內。唉,早聽說西武林奇花八部的神通迷陣玄妙異常,今日一見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啊!」
拂櫻齋主口中的老友是指誰,蕭洪心裡自然清楚。
所以蕭洪又說:「念念不忘,是恨得牙癢癢吧!」
嗯嗯嗯,之前困住小免的,才不是什麼神通迷陣呢!
奇花八部的神通迷陣,雖然蕭洪也有從策夢侯的記憶中讀取,不過只是將之記錄一份送到天書世界交給了某些人去了,他自己並沒有去修煉。
好在現在這個誤解,也不是不可以接受,蕭洪才沒有刻意地去辯解。
胡思亂想間,蕭洪又聽到拂櫻齋主的說話聲音:「哈哈,看來本齋主沒有
看錯啊!我們相互之間,彼此都有著一定的瞭解。所以才要說,互相認識就免了,直接進行到釋放人質的步驟吧!」
嗯嗯嗯,直接進入最後的步驟,之後就應該是端茶送客了吧。
那俺這一趟不是白來了?
於是蕭洪急忙打斷了拂櫻齋主的推脫:「唉,如此說來,我們的交易,也應該是達成了,可對?」
見蕭某某絲毫不在意自己的留難送客之意,非要胡攪蠻纏,拂櫻齋主沉吟片刻,眉宇間陡然閃現一抹殺氣,又壓抑下去:「哈哈,小免終究只是我的侍女,怎麼策夢侯竟然覺得她夠條件成為人質?」
言已至此,再有強求,難免是中立轉敵對、兩人間分個高下的相鬥之局。
傳言中奇花八部的術法雖然是奧妙非常,不過以拂櫻齋主這段時間對西武林的瞭解,自身所學的佛獄,未必弱於對方。他之前對自己的克制,也不過是因為不想將真正的身份,暴露人前。
拂櫻齋主的反問,顯然沒有收到任何效果。
就見蕭洪的臉上,露出了詭秘的微笑。「啊,這個問題啊,那就要看站在我眼前的,究竟是楓柚主人的老友拂櫻齋主,還是火宅佛獄戰無不勝的凱旋侯咯!」一字一句,慢吞吞的,蕭洪如是回答。
「嗯哼!」便是以凱旋侯的隱忍,一股殺意,也再也壓抑不住。
楓柚主人的老友拂櫻齋主,為了掩飾其幕後的身份,平日裡表現為器宇軒昂、溫馴有禮的謙謙君子,無疑不會為性命分出尊卑,那小免當真可算人質。
而火宅佛獄戰無不勝的凱旋侯,身負佛獄侵略苦境的大計,大義之下難容私情,自然也……
不過在這個時候把小免和楓柚主人並列提起,蕭洪又以神通秘法撥亂因果,把之前被拂櫻齋主也就是凱旋侯蓄意壓制的妒火重燃,差點就直接吐出了一口老血……
這個事情,還是要從當初說起。
大家都知道,凱旋侯本來是個蘿莉控。
這個是編劇們在定制人設的時候,就決定了的事情。
不過好在佛獄公務繁忙,所以他一直沒有機會表現。
而這次化身拂櫻齋主潛伏苦境搜集情報的差事,卻相當清閒。等名為拂櫻齋的大圖書館步入正軌後,搜集情報什麼的手下人就足夠勝任了,做齋主的凱旋侯反而無所事事了。
那時候,凱旋侯在附近發現了一隻小兔妖,特點是化形為人後標準的沒有胸長不高加些許蠢萌……
妖族一旦化形,形象就不再改變。所以發現了合法蘿莉的凱旋侯、不對,是拂櫻齋主當即大喜,直接將之抱養,做了拂櫻齋的侍女,一段沒羞沒臊的怪異日子眼看就在眼前……
然後,悲劇就發生了……
拂櫻齋主為了某些目的,老到楓柚主人也就是鍥子那裡湊熱鬧。然後楓柚主人,自然是有樣學樣經常過來蹭吃喝。結果一來二去之後,小免表示,她喜歡的人是楓柚主人……
據說當時的拂櫻齋主就直接噴出了一口老血。
不過考慮到楓柚主人在未來大計中的作用,拂櫻齋主也只好把對小免的感情、還有對楓柚主人的恨意都封印在心底,在暗地裡對楓柚主人恨得牙癢癢,只等日後火宅佛獄入侵苦境,就秋後算賬……
……未來的劇情中,火宅佛獄成功入侵,凱旋侯恢復真身,當即就把楓柚主人……
……楓柚主人被咒世主重傷後,被凱旋侯關入地牢、嚴刑拷打,一段時間後慘死於噬魂囚……
……至於小免,在聽說了凱旋侯凌虐楓柚主人至死的事情後,哭著鼻子跑掉了,就此失蹤……
……若干年後,在某彩蛋劇情的神獸馬戲團中,出現小兔醬一隻……
……
總之,那些被大義壓在心底的小節、將近遺忘在最心底的往事,在某人的小動作下,重新被記起。
然後,蕭某某也不管拂櫻齋主心底是何想法。
一擺手,本劇情中用得越來越熟練的紫鵠鳥羽毛做成的羽扇,又出現在手中。
某人突然發現,這劇情中的儒門人士,怎麼都喜歡這身紫色的行頭呢?不是紫粉就是紫黑,還有自己這身屬於策夢侯的紫紅,難怪到最後大家臉一黑,都變得凶殘無比……
不過眼前,可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所以他擺擺手,再度開口,反客為主,打斷了拂櫻齋主的沉思:「怎麼,有客臨門,就這麼站在門口說話?齋主不陪本侯進去飲些茶酒潤潤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