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我們回家
三人同時一愣,他們本來決定的是,找到人之後,立刻調兵圍剿桃樂的老巢,徹底斷絕後患,這個計劃還是賞忻提出,可如今,他卻說要改變計劃,到底是出了什麼變故。
賞忻將文洛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們,「我想在外面配合他。」
「這樣風險太大。」錦軒聽了首先否決。
「風險大,但利益也是最大,若是今日我們派兵圍剿,想必也難側地消除這個隱患,我同意賞忻的意見。」遙樂的信心,來至於對文洛的信任,既然他這麼決定,就是有五成的把握,他也願意和他賭賭看。
芷溪垂下眼,始終保持沒事人的態度,領兵打仗不是他的強項,他也就不發表意見,比起這事,他更想知道的是,那個她到底是不是沐桃。
「你看,三比一。」賞忻挑釁的朝著他笑著。
錦軒嘶了一聲,「他都沒說話,怎麼算三比一。」
「他沒說話,自然是默認你懂不懂,這叫隨大流。」賞忻眉梢一揚,笑的很是無賴。
錦軒反手推了芷溪一下,「你感覺呢?」
「我感覺,不如今夜先回去。」芷溪涼颼颼的瞥了他一眼。
「三比一通過,回家睡覺。」賞忻惡意的挑了兩下眉梢,將手中的黑巾一拋,左手攬住遙樂,右手攬住芷溪,將錦軒丟在後,三人並肩而行。
錦軒無奈,翻眼歎了一聲,認命的追上前面的三個傢伙,誰叫這是他們四個這些年培養出的默契呢。
當四人追上前方先行的車隊,才發現那個等著他們的大驚喜為何,激動的四個人立刻擠入了馬車之中,將本還算寬敞的車廂,擠得毫無一絲空隙。
沐桃環視四個眼巴巴盯著自己的男人,突覺背後一陣寒意生出,耐不住緊手抱住怡涵,怡樂,很小聲的問:「這都你們的爹?他們一直都這麼……神經兮兮的嗎。」
她想了好一會,才找到合適的形容詞。
怡涵在這古怪的氣氛下,轉著眼珠瞧瞧這個,瞧瞧那個,突的生出了一種感覺,她這次離家出走,好像是正確的選擇哎。
保不準她憑感覺認得這個娘,就是他們的娘親……
當夜,怡涵的感覺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七個人圍聚在一起,由那四人說著屬於他們和她的過去。
沐桃雖然還是想不起來,卻還是被他們所感動,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他們卻始終等待著她,還有三年相伴的他,以及那個每夜入夢來的人,她該怎麼選擇?
怡涵人小鬼大,看出沐桃的猶豫,在她耳邊低低的勸道:「人家可不想和娘分居兩地。」
最,最重要的是,娘回來了,那她就自由了,到時候,四個笨蛋爹,只顧著看管娘,她就可以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了。
怡樂也在旁表示,不想和沐桃分開。
沐桃看著左右兩個孩子,輕歎了一聲,卻是什麼都沒有說。
她的沉默,卻讓四個人在心中結了疙瘩,除了必要的離開,沐桃的身邊始終沒有斷過人看顧。
可憐的怡涵發現,若是她的娘在不開口,那她的自由之日,就越來越遙遠了,而且還會被這些爹給煩死。
在半個月之後,怡涵再也忍不住了,趁著三個爹都出去之際,陪著沐桃在花園裡散步。
在饒了半圈之後,終於表明了她此次來的目的。
「娘,你就答應留下嘛,人家還想要個弟弟,怡樂他太笨了,還這麼愛哭,和我一點配合都沒有。」她扭著小身子,甩著沐桃的手臂。
沐桃垂頭看了她一會,笑了,「原來不是怕我悶,是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哪有,我是不想和你分開。」怡涵不著痕跡的捅了怡樂一下,也不知他是假裝的還是真的,眼眶一紅,豆大的淚便滴下了臉頰,「我,我也不想娘離開,娘若是留下,姐姐就不會經常欺負我了。」
沐桃注意到怡涵的小動作,也不點破,笑著揉了揉兩個孩子的頭。
怡涵還想在加把火,芷溪卻在這時湊了上來,輕眨了眨狐眼,低聲言道:「你不用理會他們。」
沐桃猛地抬頭,看向那個比女人都美麗的男子。
他走上前,執起沐桃的手,同怡樂使了個眼色,小傢伙也不管怡涵樂不樂意,拉著她當即跑的無影無蹤。
沐桃的手微微動了動,卻沒掙脫他,由著他牽著,和他緩步而行。
感覺到手中的微動,他轉回頭,揚出明媚的笑容,狐眼輕眨,羞澀依舊沒有被歲月抹去。
他不放手,轉而與她手指相交,「這三年你過的如何?他對你好不好。」
沐桃點了點頭,「萍姑還好嗎?」
芷溪腳步微微一僵,轉過身,看著她,狐眼掠過絲驚喜,不過一瞬,卻被黯然代替,「你記得了?」
「不多,人倒是都記起了。」沐桃注意到他的黯然,匆忙轉了話題。
「其實我沒告訴,她已經去找爹了。」芷溪垂下了眼,壓下眼眶中的澀意。
沐桃心尖被揪了一下,忙加重力道,用力的回握住他,「是啊,我記得萍姑在說起你爹的時候,眼中湧滿了愛意,她是這麼愛你爹,一定會在陰司過的很幸福。」
「你也是這麼認為的?」芷溪狐眼顫了顫,「我想也是,她和爹分別這麼久,能夠再見一定很開心。」
沐桃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握住他的手,讓他感覺到,他並不是孤單一個人。
「我已經不難過了,想到她幸福,我就不難過,正如你,想到你這三年過的開心,我也感到很開心,所以你不用為了遷就怡涵,做出讓你不開心的選擇,只要知道你還活著,你過的開心,我就滿足。」芷溪的狐眼顫了顫,緩緩睜開來,勾出甜甜的笑,他還有怡樂陪著,這是她給予他最好的珍寶。
「謝謝你,芷溪。」沐桃緩緩垂下頭,千言萬語終是化為了一句謝謝。
只是在這片安寧之外,卻是殘酷的戰場,半個月下來,桃樂當頭的逆黨,卻像是得了神助一般,將蘭燕聯軍打的結結敗退。
終是在這一日,擊破了他們最後的防線。
不過幾千餘眾的雜兵,卻在白夜楓那個不死怪物的打頭之下,卻將八萬燕軍打的節節敗退。
桃樂被即將得到的勝利沖昏了頭,領軍直追燕軍,圍至晉城之下叫囂著。
城牆之上,錦軒,賞忻,遙樂三人身穿著跨甲,看著城下嘶嚎的怪物,眉宇間滿是凝重。
錦軒皺眉瞥了賞忻一眼,「我那好大哥,可是接連下了幾分加急之詔了。」
賞忻風涼涼的回瞥他,「你會怕他嗎?」
「是不怕,可她就在晉城之中,你說,是退,還是攻?」他將難題丟回給賞忻,「如今軍心已然被這怪物打擊的動盪不安,人人見到殉職的兄弟落得屍骨無存,皆都是心寒,若是再退下去,軍心定會渙散,到時候在打回來就難了。」
賞忻指著下面搖旗吶喊的雜兵,「不打,不退,我們還可以守,我相信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
「你相信,你相信,便是因為這句你相信,我們才會落得現在進退兩難的局勢。」錦軒咬牙瞪著他,「你要對你兄弟有交代,我也要對我的部下做個交代。」
「那你來說該怎麼辦,打?你打的乾淨嗎,放走了桃樂,還不是縱虎歸山,你又不是不知道,芷溪刺了她一箭,她現在還不是活的好好地,你能保證可以擒得住她?」賞忻耐不住也放下了重話,「如今你除了相信他,還會有別的辦法?!」
錦軒憋紅了臉,狠錘在城牆之上,「該死的。」
「你們怎麼老是吵架。」一道無奈的歎息,在他們身後輕飄飄的傳了來。
三人同時轉頭,看清是沐桃,頓時吃了一驚,「你怎麼跑來了?芷溪呢。」
沐桃被錦軒吼的愣了下,指了指身後的階梯,「他就在城牆下,我是來給你們送東西的。」
錦軒自覺語氣過重,吸了口氣,緩下語調問:「送什麼?」
沐桃瞥了他一眼,將手托高,「這是稚容讓我交給你們的,說是可以殺了那怪物。」
賞忻不等錦軒伸手,笑嘻嘻的從他身邊擠了出來,拿起了沐桃手中托的弓,顛了顛,一把拋給了錦軒,而後嬉皮笑臉的攬住沐桃打趣,「這麼輕飄飄的弓,真能射死下面的那東西?」
沐桃臉頰一鼓,啪的打落了賞忻的手,「他絕對不會騙我,他說可以,就絕對可以。」
賞忻吃味的撇了撇嘴,哧了一聲,惡聲道:「莫錦軒你箭術精,你來。」
「誒,還有句話,他說時候到了,讓你們準備反擊。」沐桃連忙補上了句,三人一聽頓時精神大震,連打了半個月的敗仗,說不窩囊那都是假的,此時一聽到了反擊的時候,他們頓覺亢奮了起來。
最初的興奮過後,遙樂指揮著軍隊集合,在城下,戰鼓緊接著敲擊作響。
號角吹響之時,遙樂和賞忻帶領軍隊一併出了城。
沐桃在高聳城牆望下,那集結出城的軍隊,就好似一把出了鞘利劍,有條不紊的推進,一點一點顯現出全貌,戰鼓擂擂震撼人心,號角吹響,讓人血氣沸騰豪氣萬丈。
敵軍一見他們出戰,也沸騰了起來,那怪物感覺到燕軍的殺氣,更是掙動的鎖鏈嘩嘩作響,竟拉的在後控制他的人,站不穩腳步。
錦軒看著手中精巧的弓,閉了閉眼定神。
沐桃好似感覺到他的緊張一般,抬手覆住了他的手背,「你只要拉動弓弦,瞄準目標便可,你所指之處,就是他們要衝鋒的地方,你的決心,就是對他們對好的鼓舞是不是?」
錦軒猛然睜開眼,伸手勾住她的腦後,在她唇上重重一吻,而後用力拉開弓弦,瞄準了在下嘶嚎的怪物,在他鬆脫弓弦的一瞬,低聲道了句:「我一點也不後悔,在三年前告訴你事實,哪怕你離開,我都不曾後悔,至少在那一天,你變成我的。」
戰鼓嚎叫過於洪亮,沐桃只見到他嘴唇開合,卻聽不到他在說什麼,扯開的嗓子疑惑的問道:「你方才說什麼?」
「中了!」錦軒一把捏住了沐桃的手,緊張的看著城牆下嚎叫的怪物,細細的觀察著他的反應。
沐桃也被他所染,緊張的盯看著城牆下被鐵鏈所捆綁的人,淚在不知不覺之中落下,那不屬於她的悲傷,湧動在心頭。
怪物雖是手臂中箭,卻好似承受了極大的痛苦,不住的揮動著雙臂,嚎叫著,掙動著。
竟將牽制他的人,甩飛了起來。
這異變讓桃樂軍瞬時慌亂了起來,桃樂注意到這慌亂,急切的站起身,招來一人,沉聲喝問:「前方發生了何事?」
「是那怪物暴走了。」
「告訴他們不要慌,自我去解決!」桃樂急匆匆的跳下臨時搭成的看台,身上光芒閃現,竟凌空漂浮了起來,看著白夜楓肌膚整塊脫落,很快便只剩枯骨一具,被風一吹,瞬時化為了粉塵四散了去,頓覺胸口一痛,尖叫了一聲,「夜楓哥哥。」
然胸中的痛意還沒有散去,背脊卻被一隻羽箭狠狠的貫穿,她驚訝的瞪大眼睛,轉頭看向身後。
看台上,白衣男子漠然的舉著長弓,弓弦仍在晃動不止。
他表面的溫潤柔和盡數退去,只餘下森然的寒意。
桃樂瞳孔猛然窄下,惡狠狠的瞇起眼睛,嘶聲大喊,「你竟然敢騙我。」
在她聲落之後,場中瞬時吹起的烈風,直擊向他,將他束在腦後的長髮,衣擺吹得啪啪做響。
他抬頭,看著狂亂中的人,笑了,「我說過會陪你到你死的那一天,又何來騙你一說?」
「很好,那你就陪我一起死!」桃樂面容扭曲,身上閃出的紫光,恍若太陽一般的刺目。
文洛緩緩的垂下頭,嘴角始終噙著一抹淡淡的微笑,腦中浮現的是稚容曾告訴過他的話。
術者每個月都必須要調解,體內氣息,只有在那一天,身上的散穴才會顯現出,你只要找準那一點擊下,便是桃樂有通天滅地的術法,也會盡數散去,不過,你應該明白吧?當你這麼做了之後,所承受的將會她拼盡全力的最後一擊,你根本無從躲避,只有死……
燕軍的戰馬,感覺到那恐怖的氣場,紛紛停駐了下來,不安的揚蹄嘶鳴,將馱負的將士甩下了馬背。
那利劍一般的陣型,瞬時散亂了去。
在光芒散去之後,桃樂好似發了瘋一般,不住的施放著術法,不分敵我的攻擊著,在那大範圍的殺傷之下,一群烏合之眾,四處逃散,逃不及的便被紫光炸的鮮血四濺,城牆上的錦軒對遠處的事情瞧得清楚,卻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
急忙向燕軍方向瞧去,因為馬駒停步的關係,他們並沒有靠近桃樂施術的範圍,所以倖免了一難,只是錦軒的慶幸還沒維持多久,就發現桃樂的攻擊範圍漸漸的擴散了開來,馬上就要波及到燕軍。
「逃,快逃。」他扯開了嗓子大叫,為燕軍示警,只是距離太遠,根本無法傳到他們耳中,便被風吹散了去。
他忙不迭的轉身,對身邊吹奏號角的士兵大喊:「吹撤軍號角。」
號角吹響,已經太遲,紫光以迅雷之速,迅速擴散到燕軍的邊緣,眼看只差一步,沖在最先的將士便會粉身碎骨。
就在這緊要關頭,紫光驟然消散了下去。
見此,錦軒頓覺腿下一軟,坐倒在了地上,大口吐著氣,憋不住笑出了聲,大喊道:「傳令下去,追擊餘孽!」
他興奮的轉過頭,想要和沐桃分享此刻的喜悅,「他成功了,我們要勝利了……」
話未說完,便發現沐桃此刻的臉色,白的竟有些透明,還不及開口詢問,便見她身子一斜,軟軟的歪倒在了地上。
他緊張的上前,將人橫抱起,三步並兩步的跑下了城牆,「靈猴,靈猴……」
「主子。」靈猴快步迎上他,看著他懷中抱的沐桃,也不用他開口,便跑開將喜羊拽了過來。
半刻鐘過後,定疆王府傳出一道震天的吼聲:「你說什麼!」
震響青天。
守在床邊的芷溪,呆呆的看著床上的沐桃,腦中空白一片,麻木的連心跳都感覺不到,而他身邊的怡涵,怡樂撇著小嘴,哭嚎著,只因為喜羊說,她們的娘,已經死了。
喜羊一驚,又急忙捏住沐桃的手腕,仔細的診斷著,可無論診斷多少次,仍舊感覺不到她脈搏的跳動。
「主子,夫人她脈搏,氣息全無,已經去了。」
錦軒睜得雙眼欲裂,一把揪緊了他的衣襟,「怎麼可能,她方纔還在我身邊有說有笑,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說死就死!」
「主子,您節哀,可能是夫人有什麼痼疾,突然發病,所以……」
錦軒一把仍開了喜羊,「靈猴在找別的大夫來。」
「主子,我方才也探過,夫人確實是去了。」靈猴也很是不忍,這三年他哪裡會不知道,自家主子在夜夜期盼夫人的歸來,雖然很殘忍,可卻是必須面對的事情。
「不可能,她身體素來健康,哪有什麼痼疾,不可能,不可能。」錦軒的喊聲漸漸小了去,他突地跑到床邊,一把抓住了沐桃的肩膀,不住的搖晃著,嘶聲喊叫:「你別以為用這種手段就能逃開,我告訴你,我是不會上當的,你快點給我醒過來……我求求你醒過來,好不好?我再也不會逼你了,我後悔了,真的,我真的不會逼你了。」
他將人抱在懷中,緊緊的,以為這樣,她就會睜開雙眼,罵他太過失力,可是沒有,懷中的人仍舊直挺挺的躺著,眼皮仍舊不動分毫。
「她還是溫的,若是死了,怎麼可能還是溫的。」錦軒突地發現了這點,猛然抬起頭來,看向靈猴。
「主子,靈猴求您冷靜點,喜羊已經看過五遍,夫人真的沒有脈搏和氣息。」靈猴別開臉,不忍看自家主子垂淚的樣子,「主子難道忘了,當年在四月閣,夫人曾經的寒病?也許便是因為這怪病,夫人才會去了。」
錦軒仍舊固執的堅持著沐桃沒有死,緊緊的抱著不許任何人靠近,直至深夜,一道笑聲從門外飄了進來。
錦軒聽聞笑聲,立刻抬了頭,「誰在外面喧嘩!」
房門被推開,從外走入一個邋裡邋遢的老頭子,掐著腰瞪著錦軒:「小伙子別這麼大的火氣,小心得罪了我這貴人,你懷中那丫頭,可就真死了。」
跟在後的賞忻翻了翻眼,他起初聽到稚容這麼說的時候,還以為是他眼花了,這麼個邋遢老頭,哪裡有一點仙風道骨的樣子,不過很顯然,不是稚容眼瞎了,而是世人的眼都瞎了。
「這是我師父,天巫。」稚容別開臉,窘迫的介紹,感覺丟臉死了。
錦軒一個閃身,突地出現在天巫的面前,一把將他給提了起來,「你說,你能救得她?」
天巫被他勒得險些背過氣去,猛蹬了兩下腿,才從他手中掙脫出來,喘了口氣,將臉一轉,「救不了,你聽錯了。」
錦軒氣的一捏拳頭,直想將他的老骨頭給卸了去,好在後面跟著的幾個人眼疾手快的將他攔住,不然今日便是天巫的駕鶴西去之日。
就在這混亂中,一聲輕飄飄的咳聲傳了過來,眾人齊齊轉頭,就見一身狼狽的文洛從外面走了進來,雪白的衣衫,沾滿了灰塵,髮髻上更是黏粘著碎木屑,整個人像是逃荒的難民。
若不是那雙依舊沉靜的眼,還真難看出這人是他。
他走進房中,對天巫拱手作揖,「天巫莫怪,等回頭,我定讓遙樂陪您老賭上兩手,當時賠罪如何?」
天巫瞇起的眼睛閃過一道亮光,極快的回道:「此話當真。」
「自然是真,您想賭多久,便讓他陪您多久。」
「還是你小子說的話中聽,哪像那個只會打仗的莽夫,太沒禮貌了。」天巫哼了一聲,臉色一正,「不過,我還有個條件,將我家小稚容和小丫頭生的孩子,必須得交給我,不然老頭子絕對不醫這個小丫頭。」
稚容翻眼看天,「老爺子,這話說得太早,還是醫妥了她之後,我們再討論。」
「不早了,在晚點姑娘就該熬成婆了。」天巫斜了文洛一眼,「你說是吧?」
「是,我想稚容也會答應您的條件。」文洛對稚容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抹別有深意的光,只是消失的太快,再加上稚容素來的潔癖,根本沒將他看著。
「那好吧,看你這麼乖巧的份上,我就試上一試,不過,我先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在長達一夜的故事之中,道清了他們所有人的前世,「這丫頭前世性烈,因一時的執念,以自己的靈魂為咒,給那白夜楓,也就是文洛的前世,施下了魂咒,照舊了今日白夜楓這個不死的怪物,她自己也落得靈魂破碎,不得轉輪的下場。
不過白夜楓那小子也是本事,竟以一個肉身破去了空間的限制,到了陰司,搜集了散落在陰司小丫頭破碎的靈魂,以自己的靈魂,和你們五個與她前世有過交集的傢伙的靈魂為鏈,將她破碎的靈魂串聯了起來。
只是,小丫頭魂魄雖是修復了,卻必須用**來溫養,但這丫頭已不屬輪迴之魂,那白夜楓當即將原本該投胎的桃樂,封印在陰泉之下,奪了她的胎位,將小丫頭瞞天安插在她的胎位,又破去了魂咒,轉世輪迴,期望這一世能彌補上一世留下的遺憾。
不想桃樂吸收了引泉之中的怨念,竟日益強大起來,破去了那封印,從回了陽界,挑起這場是非,此事是你種的果,如今由你瞭解,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而小丫頭則是因為白夜楓的**回去,加注在她身上的術法消失,才會沒了氣息,所以想讓她好,只需取你們的魂,從新串聯起便可復活。
不過就是有一點,你們這一世注定無法離開彼此,一旦缺一,小丫頭立刻命不保,魂也會消散,這樣你們也願意?」
「我願意。」文洛輕笑頷首,前世如何,他是不願理會,他只順應自己的心。
「我是沒所謂,反正兄弟當久了也是有感情的,沒辦法。」賞忻哧了一聲,雖不想承認,可事實卻是吵架也吵出感情來了,就說這是前世的孽緣吧,哎……
芷溪點頭,狐眼垂下靜靜的看著沐桃,只要她能再對自己笑。
「我也願意。」遙樂站起身,不論是對自己的心,還是當恕罪,他不想退出。
「老頭子,你就別廢話,只管動手施法便是。」錦軒直嫌他礙眼,冷颼颼的對他甩了個飛刀眼,讓他們在這聽他講了一夜的故事,這會還在那拖拖拉拉,算什麼!
「你這臭小子,真是欠管教。」天巫氣的吹鬍子瞪眼睛,這一夜他挨了他多少飛到眼了,他冤不冤枉!
真是的,老貓不發威,他還當自己不會抓老鼠呢,天巫不甘示弱的瞪大眼睛,非要同他比個輸贏不可。
「成,算我怕了你,你繼續。」錦軒怕他沒完沒了,連忙舉手投降。
天巫這才得意的昂起頭,看向稚容,「你小子呢?是讓她死,還是讓她活。」
這可是他一手帶大的孩子,對他自然是瞭解非常,這孩子比他們的心都要驕傲。
「你只管施術便是了。」稚容斜了他一眼,心裡卻有別的打算。
在他們滿口應聲之下,這場串魂直進行了一日一夜,到了第二天,沐桃猛吸了一口氣,呼吸漸漸平穩了下來。
在場一臉倦容的人見此,皆都會心的笑了出來。
稚容緩緩的起了身,「既然她已經好了,我這便離開了。」
「欸,小稚容,你怎麼這麼狠心呢,就這麼不管小丫頭的死活了?」天巫急急的跳了起來,指著他的鼻子跳罵。
「老爺子,別人不知道,你以為我也不知道嗎?你想給他們找個彼此相容的借口,還請麻煩不要牽連上我,我只需每個月渡給她一口氣養魂便是,哪裡需要日日在一起。」稚容媚笑出,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低聲繼續言道:「我曾看過一本手記,上面記載了你在另一個世界的荒唐生活,你想如果我告訴她,她會不會生氣啊?舅舅。」
天巫老臉一變,慌忙的摀住了他的嘴,「你個臭小子,竟然敢威脅師父。」
他拉開天巫的手,「是不敢,我只是很好奇,她身上的離魂之毒是從哪裡來的?還得麻煩師父給我們解釋一下。」
「你好,你好啊,我養出的好徒弟。」天巫氣的跳腳,卻覺背後一陣惡寒,轉了頭就見五雙如狼似虎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看著他。
「好,我招了,你們別這麼看著我,她第一次死,是因為中了離魂的毒,而不是落日紅,至於離魂的配方,就是桃樂的陰魂交給太祖,太祖將藥方給了女皇,卻不說明藥效,女皇便下令讓紹鴻煉製由諾蘭玉莘那丫頭監製。
在期間,女皇因為和一個樂師相戀,懷了身孕,太祖嫌那個樂師出身低微,不許她納入後宮,女皇因此反抗了太祖,太祖那老東西野心太大,為了控制女皇,私下將樂師囚禁在了湖心小築,又讓紹鴻給了下了女皇打胎藥,假裝是安胎藥送了去,害女皇失了孩子。
之後女皇懷恨,下令追捕紹鴻,而紹鴻在之前正巧執行了太祖加害小丫頭的任務,因此讓這姐妹倆成功的生了間隙。
而小丫頭的魂魄脫離了身體,也不知飄到哪裡,我耐不住諾蘭玉莘那丫頭的懇求,又耐不住文洛,我這好徒弟的懇求,便用引魂之術,誰知引來的竟然是桃樂那丫頭的冤魂,我又因為一時粗心大意沒發現,讓她逍遙的兩年。
之後發現了魂魄錯位,我才將桃樂囚禁,又騙諾蘭玉莘那丫頭說是後遺症並發,去了另一個空間,將小丫頭的魂魄尋了到,只是那丫頭魂魄太過虛弱,我只得用養魂之法,將她養在另一個空間。
又和陰司的我的老朋友聯合,把她弄回了這裡,這就是整件事的起因,行了,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們了,你們可不能反悔!一定要讓遙樂那小子陪我賭兩手。」
稚容瞥了文洛一眼,低低一笑,甩袖笑著離開了,能為那丫頭做的,他都做了,剩下的就隨她去吧,是和他,還是和他們,就看她醒後如何決定了……
半個月過後,正在巫山之上懶洋洋曬著太陽的稚容,突聞一聲低柔的呼喚,緊張的坐直了身,四下看去,卻沒有他想見的那個人,耐不住自嘲的一笑。
是太想,所以出現了幻覺?
已經半個月了,若是她會來,又豈會讓他等這麼久?
「癡兒,癡兒,還不肯從這癡中跳出。」他搖頭失笑,又倒回到涼椅上,扇著涼風,頭頂黑影壓過,他卻只當是那老爺子回了來,擺了擺手,「走開,別擋著太陽,礙事。」
那人卻紋絲不動,仍舊遮擋著暖陽。
稚容心下一怒,立刻坐起了身,「你折騰夠了沒有,都說了讓你走……」
「你真讓我走?」站在他身前的人,歪頭輕笑,眉宇間滑過一抹戲色,「那好吧,我走了。」
沉浸在震驚之中的稚容卻絲毫沒有瞧清,緊張的從身後將她抱了住,感覺到她身上的溫暖,才知這不是夢,「你真的回來了?」
真的沒有讓他失望。
「嗯,我回來了,不過……」她轉過身,為難的看了稚容一眼,轉頭看向身後。
身後五大兩小,正笑盈盈的對他打著招呼,讓稚容的臉當即黑了下去,「你們怎麼也來了?」
文洛輕輕一笑,緩步走上前,在他耳邊低聲的揭曉了自己當時留下的謎題,「她有了身孕,是你的孩子。」
沐桃看著稚容呆滯的表情,乾笑了兩聲:「兩個小傢伙不放心,所以非要我們跟來。」
稚容不敢置信的將沐桃的肚子看了一眼,又一眼,轉過頭瞪著文洛,咬牙低吟,「你別以為撒個謊,我就會信。」
「若不信,你就找個大夫自己瞧一瞧。」文洛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身體不太好,是去,是留你自己看著辦。」
稚容瞪了她一眼,一把抓住了沐桃的手腕,動作雖快,下手卻極為輕柔,「我不放心穆文洛,不如下山進城找個大夫看看如何?」
沐桃一驚,「你願意跟我回去嗎?」
「若我不願意呢?」稚容突地停下,皺起眉心看著她。
沐桃不捨的看了兩個孩子一眼,「那我就留下陪你,若你嫌他們煩,我就讓他們走。」
終是千言,到嘴也只化為了一歎,他抓緊了沐桃的手,瞥了文洛一眼,而後和沐桃對視,「走吧,一起回去。」
沐桃驚喜的笑了出來,對怡涵,怡樂招了招手,迎著山風歡喜的叫道:「怡涵,怡樂,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