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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卷 興邦滅族 第二七三章 勝負定前各為主(下) 文 / 阿菩

    第二七三章勝負定前各為主(下)

    宗弼派出的使者在曹廣弼面前說得舌綻蓮花,曹廣弼卻只是一笑置之,回頭召來虞琪等文臣武將,公開說知此事。

    虞琪對這種事情極為反感,說道:「我等跟隨曹帥來,為的是抗金兵、保華夏。這些年天祐中華,陝西、河東先後規復,如今聽說大將軍在東北大捷,若此訊真切,則正是我秦晉大軍與東北大軍夾擊燕雲之良機,一戰若勝,胡種可滅!漢唐之盛或不遠矣!天下生民所盼,萬千士子所待,俱在於此。若是為一己私心,割裂山河,恐怕除了陷華夏於戰國亂世之外更無半分益補!宗弼此謀實為毒計,望曹帥深思之,勿墮其計。」

    曹廣弼微微一笑道:「這個自然!當日登州華夏擴大會議已有定論!雖然如今我們秦晉與東海分處西東,但我擁護新漢之心,從來不變!此番召諸位前來,便是為此。」

    眾臣諸將這才寬心,正議論該如何對待宗弼,忽傳陝西轉運使郭浩到了。陝西轉運使一職非宋朝舊制,卻是由於曹廣弼、虞琪聯名推薦,新漢政權中樞正式批復的官職,實權甚大,可以說是新漢政權對郭浩的重用了。

    郭浩進來後,虞琪也將宗弼派遣使者所為之事以及曹廣弼的態度告知,郭浩笑道:「金人此計只能去哄騙利慾熏心之徒,焉能誘得曹帥?」

    他這一句話,明裡是讚揚曹廣弼,其實也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以堅曹廣弼之心,曹廣弼如何聽不出來,微微一笑,並不接口,心道:「我雖然早已立心恪守將道,未嘗動心。但觀虞琪、郭浩的態度,則人心如之思華夏一統,已成定局。」

    郭浩又道:「郭浩此來,本是要與曹帥商量另外一件秦晉軍資上大事,但我來太原之前曾到洛陽公幹,因與李彥仙大人相見,他說最近宗弼的軍馬,似乎有大舉南下之意,此事曹帥知否?」

    虞琪等聽了都頗為吃驚,曹廣弼道:「三弟之守塘沽、趙立王宣之守山東,已有磐石之固。如今東北之勢又見急迫,莫非宗弼是見北邊形勢難為,竟要南下闖出一條生路來!」

    郭浩道:「李大人所慮,正與曹帥相近。」

    虞琪道:「如今我軍在東但能守住濟水、梁山泊、徐州一線,在西但能守住滎陽、汜水關,滎陽以東,濟州以西所有擁護我新漢之州縣均零碎不成整塊,宋軍在襄鄧以北軍力亦不強,宗弼如今已經據有開封府,若其併力南下,恐怕汝、穎、陳、蔡皆不能保,甚至襄鄧、淮西亦將淪喪!曹帥,我們可得趕緊進兵才是!」

    曹廣弼盤算良久,問郭浩道:「我這邊要防備雲中、雁門大軍,暫時調不出精強兵馬,不知陝西那邊能否調出兩萬精兵,我增益以隆德府步騎二萬人,出潼關、洛陽,會合李彥仙,以扼其勢。」

    郭浩道:「若要調陝西精兵,或劉錡將軍部,或種忠武部,或曲端將軍部均可,只是……」

    曹廣弼問:「只是如何?」

    郭浩道:「只是郭某另有一議。我聞此事之後,曾和李彥仙大人商議甚久,覺得與其傾西北之力以扼金人,不如順而縱之,或更有利。」

    虞琪等聞言無不驚奇道:「順而縱之,這不是以數州之地資敵麼!」

    曹廣弼卻似乎看到其中的妙處,說道:「願聞郭大人此議」

    郭浩道:「謀國之道當觀其先後因果!汝、穎、陳、蔡既頗空虛,為何先前金人先前不取?非其不欲,乃因宗弼分派大軍於真定、趙、邢、磁以防我太行山兵馬,又據河間以圍堵塘沽,游騎於濱、棣、德諸州及大名府以窺伺山東,宗弼雖佔領了河北東西路,然而四面皆敵,不駐大軍不足以行攻守之事,故其用以佔據汴梁者僅是偏師,且多漢兒,這支漢兒軍隊南拓至汴梁已是力盡,據此可知宗弼先前非不欲盡取淮西、河南,乃是力不能及所致!」

    曹廣弼點了點頭道:「不錯。其實當初他所派遣的漢兒偏師能夠一舉佔據汴梁,恐怕亦頗出他意料之外。」

    郭浩道:「先前金軍挾真定大勝之威尚不能南吞汝穎陳蔡,今日金人已成喪家之犬,滅亡之勢,指日可待,為何反而膽敢南下?雖然我們消息或不足,或不確,不知東北、燕雲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促使他南下,然而北方必然有變則可推知。如今塘沽尚在、齊魯未失,宗弼要同時保有真定與陳蔡,南北距離太長,所以北方之變若是有利於宗弼,則他必背靠燕雲,或先取塘沽,或先取齊魯,行先難後易之事,將領地並成一個大塊。但今日他卻未這麼做,則北方之變,恐怕與他大大不利,所以他才狗急跳牆,企圖南下取易得之地以求生存。」

    虞琪道:「多半是我軍東北大捷的消息是真的,所以才逼得他們準備南下另尋生路。」

    郭浩道:「虞大人所言正是!燕、代乃古之勝國,物資既富,又有山川之險,雖狹促亦足以立國!金兵又多身經百戰,兵強馬壯,若是聚攏於燕雲負隅頑抗,我軍縱然數倍於他,急切間恐怕也難吞滅。兵家之勢,利合不利分。今日宗弼既然有南下牧馬之意,我等何不從而縱之。汝穎陳蔡之與燕雲真定,橫隔千里,使宗弼得志於河南,則與燕雲成兩頭之重,金軍東西路素來不合,兩頭均重,日久必分,其勢既分,則我取之為易。此其一也。女真北國之族,陳蔡之地於他而言過於暖濕,驟然移居此地,日久必然兵疲馬困,不戰自壞。此其二也。金軍一旦南下,根基未穩時或會聯宋自保,但金人性貪,一旦與我接戰不利,日久必擾南宋以圖取而代之,是借大宋之力與我共謀宗弼。此其三也。」

    曹廣弼沉吟道:「此略甚佳,只是河南一旦為其所據,恐怕我河東、陝西從此與新漢本部完全隔絕,日久恐生分裂之患!」

    郭浩道:「不然。宗弼兵力一旦南移,河北必然有隙。我陝西兵馬可由太行山懸壺傾瀉而下,與三將軍會師於河北!某料一年之內,必能成此大功,故不怕有久分之禍。而我軍一旦會師成功,則金人斷為兩截,再難翻身矣!」

    曹廣弼盤算良久道:「此計可行。」

    數日之後,雁門關又有密使來訪。這時已是歲末,離耶律余睹上勸進表勸宗翰登基已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耶律余睹對宗翰極為忌憚,所以之前不敢妄動,直到現在才派人來與曹廣弼接頭。

    曹廣弼得到雁門關的消息後,將前後的信息一加對比參照,便知郭浩所謀奇準。他雖然還不完全相信耶律余睹,但仍對使者許諾,願為耶律余睹的行動提供最大的後援,又表示萬一耶律余睹行動失敗,太原這邊也會為他敞開大門給與庇護。

    在這段時間裡折彥沖在東北的軍勢不斷下壓,而宗弼的主力則逐漸南下,雙方都進行得頗為順利。南宋政權內部也分為兩派,一派主張聯漢攻金,一派主張存金防漢,雙方僵持不下,最後竟在吵吵鬧鬧中坐視宗弼盡吞襄鄧以北之廣大領土。

    天下的形勢,也不知道是在變得越來越複雜,還是越來越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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