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相談甚歡的時候,一個陰冷的分不清楚是男是女的聲音從無城城門口傳來。「墨虎,你竟然還敢前來!」
眾人把視線朝城門口望去,一個一身都裹在黑布裡的傢伙出現在無城的城門口。他身邊一字排開跟著無數的妖怪,都是些青面獠牙的醜傢伙。而他自己本身卻是罩得嚴嚴實實,只露出雙墨綠色的眼睛,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
金一二撇撇嘴道,「吉祥公主,你這個大伯的審美觀念真是奇怪,這麼醜的妖怪也帶在身邊,他都不會審美疲勞的嗎?」金一二的聲音不大,但是卻清楚地傳到了在場所有妖怪的耳朵裡。
屍風露出個想笑又極力克制的怪表情,吉祥公主則是假意咳嗽了一聲,墨虎皺了皺眉,沒有說話。她身後的胖子卻極不給面子的叫了起來,「小兄弟,你不知道嗎?無天是個醜八怪啊!他最見不得別人長得好看了!」
「誒?」金一二沒想到自己只是隨口說說的話,竟然有這麼多的「內容」,他愣道,「真的嗎?」
胖子繼續叫道,「當然是真的了!當初他之所以會和我們大人做朋友,就是因為他認為我們大人長得醜嘛!現在我們大人變漂亮了,他就嫉妒了,大家就不歡而散了!」
「啊?」金一二愣了一下,這話怎麼聽起來這麼奇怪?一個人會嫉妒另外一個是人之常情,但是一個男人嫉妒一個女人長得漂亮,就有些詭異了!
金一二想到這裡,不由把眼神望向無天。無天聽到胖子這話,本來墨綠色的眼睛又深了幾分,看不出是怒還是什麼,但是隱隱有光流動。在那一瞬間,金一二突然覺得無天並不像胖子說的那樣難看。
這時候,墨虎淡淡說道,「我為什麼不可以來?!不要忘了,是你先做了對不起我的事!」
「誒?!」這話聽起來怎麼又很奇怪呢?金一二和屍風等人交換一下眼神,在對方的眼睛裡都看到同樣的意思,但是很顯然的,墨虎一點也沒有要解釋一下的意思。
無天冷冷地看著墨虎,半晌才道,「道不同,不相為謀。這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沒有什麼誰對誰錯。」
墨虎笑了笑,揮開手中的青眉鞭,道,「是啊!只是我沒想到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你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以前你並不是這樣的!」
「哼,你懂什麼!」無天冷笑道,「你在眾獸山中閉關那麼多年,哪裡知道這寥寥荒原上的事情。時間過去這麼久,你憑什麼以為我不會變化?時間一點點在過去,不變的話,怎麼能適應這個世界?!」
「你……」墨虎咬住下唇,露出個哀傷的笑容,「是麼?」
無天別開臉,不去看墨虎的眼睛,怒道,「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一句話,你退不退開?」
「不退!」墨虎斬釘截鐵,冷冷回道。
「不要以為你不退,我就拿你沒辦法!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1別說我不念及舊日情分!」無天冷笑著,喝道,「影鞭!」
說著,無天朝後揮揮手,示意自己的手下後退。他筆直地站到城前,一雙墨綠色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墨虎,在他的手裡出現了一隻黑色的長鞭,模樣竟跟青眉鞭一模一樣。
金一二等人靜靜地聽著墨虎和無天的對話,總覺得兩人間有些什麼,那種奇怪的感覺說不出來。
墨虎見無天取出影鞭,神色一凜,她對金一二等人道,「你們退開,我來!」
「大人!」胖妖怪和瘦妖怪齊齊叫喚。
「我說退下!」墨虎面色一沉,上前朝無天走去。
胖妖怪和瘦妖怪愣了一下,只得道,「大人小心!」
金一二不由道,「小心!」他從胖妖怪和瘦妖怪擔心的眼神裡看出一絲端倪,那就是墨虎落在無天下乘。
墨虎聽到這話,愣了一下,她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留給眾人一個蕭颯的背影。金一二心裡一凜,那感覺有點像「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可是這個想法迅速被他否決了,墨虎再不濟,也是修神者,哪裡有那麼容易就死掉的!
「影換!」無天上來就是一鞭,帶起無數的黑影。
墨虎手腕一沉,青眉鞭從影鞭鞭尾滑過,「眉上!」一片青影從鞭尖上化出來,和黑影迎在一起。
不一會兒,鞭暈滿天,兩人打了個平手。
金一二卻看得不住皺眉,兩人的鞭法大同小異,就像是一人所授,而且有很多空擋處,墨虎卻只是守而不攻。
他不禁問道,「墨虎為什麼只守不攻?而且他們的鞭法看來大同小異啊!」
瘦妖怪道,「他們本來就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徒弟,這鞭法自然是相差不多。不過,墨虎大人只守不攻,想必是念及舊情!」
「哼,無天那傢伙卻步步緊逼,大人這樣會輸的!」胖妖怪氣呼呼地道。
「……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瘦妖怪沒有接下耪妖怪的話,只是念起了靜心咒。
「喂,光免,你又裝什麼假和尚!」胖妖怪皺皺眉,道,「真不明白一個妖怪學什麼佛法?!」
金一二也有幾分驚訝,問道,「您會佛法?」
「會一點。」瘦妖怪應道,「學點佛法,心裡會靜一些。大人也學過佛法,她知道該怎麼做的!」
「哼!」胖妖怪怒道,「你就會信口開河!」
就在這時候,墨虎突然執出一鞭,從背後又伸出三雙手來,那三雙手迅速地結起手印,一股強大的氣勢從她體內傳了出來。而她的身上開始滴落黑色的鮮血,每一滴血液一沒入地上,地上就開出一朵花來。不多時,一朵朵紅得妖艷的花朵從地裡迅速地冒了起來。
「啊!」胖妖怪和瘦妖怪大驚失色,齊道,「蔓珠沙華!」「彼岸花!」
無天的臉色變了變,急道,「墨虎,你……」
墨虎沒有說話,眼色只是一閃。
「那是什麼?」吉祥公主靠了過來,對金一二說道,「很好看的花啊!就是紅得太詭異了!」
金一二皺眉道,「那是蔓珠沙華,又稱彼岸花。一般被認為是生長在三途河邊的接引之花。花香傳說有魔力,能喚起死者生前的記憶。」
「啊?」吉祥公主叫道,「那不是該出現在這一界的花啊!這個法術……」
金一二冷冷道,「這個法術是一種禁術,傳說是用自己的血肉和靈魂來喚醒死者的記憶的!沒想到,今日竟然能夠見識到這個法術!」
胖妖怪和瘦妖怪的臉色已經大變,周圍匍匐的飛獸們已經哀號起來。
吉祥公主七道,「墨虎大人他到底要做什麼啊?既然這個法術只對死者有效,為什麼她還要用啊?我大伯又不是死人!」
「誰說不是!」金一二冷冷地看著還罩在黑紗裡的無天,道,「既然有殭屍出現,那他是死人也不足為怪!」
「可是……」吉祥公主還想辯駁幾句,卻聽見墨虎開始喃喃地吟唱起來:「蔓珠沙華……生長在三途河邊的接引之花啊,我用我的生命為代價,請喚起死者生前的記憶……」
這時候,金一二的腦海裡自動出現了關於彼岸花的資料:「蔓珠沙華,又稱彼岸花。一般被認為是生長在三途河邊的接引之花。花香傳說有魔力,能喚起死者生前的記憶。
春分前後三天叫春彼岸,秋分前後三天叫秋彼岸。是上墳的日子。彼岸花開在秋彼岸期間。
彼岸花,花開彼岸。花開時看不到葉,有葉時看不到花,花葉兩不相見,生生相錯。
相傳此花只開於黃泉,是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
彼岸花是開在黃泉之路的花朵,在那兒大批大批地開著。遠遠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鋪成的地毯,又因其紅得似火而被喻為火照之路。也是這長長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與色彩。人就踏著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獄。
花開,在生與死的彼岸。
佛家語,荼蘼是花季最後盛開的花,開到荼蘼花事了,只剩下開在遺忘前生的彼岸的花。
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
傳說中,彼岸花是開在冥界忘川彼岸的血一樣絢爛鮮紅的花,有花無葉,當靈魂度過忘川,便忘卻生前的種種,曾經的一切留在了彼岸,開成妖艷的花。
彼岸花,花開開彼岸,花開時看不到葉子,有葉子時看不到花,花葉兩不相見,生生相錯。也許有些事情是早已注定的,注定了,只能在空虛的兩端彼此抗衡,注定了,只是彼此的過客而不是永遠。
彼岸花永遠在彼岸悠然綻放
此岸心唯有在此岸兀自彷徨
多少煙花事盡付風雨間
多少塵間夢盡隨水東轉
看見的熄滅了消失的記住了
開到荼靡,花事了……
留下的記憶不過是一地花瓣……
風吹走了,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