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妖愣愣地看著那逐漸走向自己的人影,那雙帶著戲噱的眼睛和昨天出現在記憶裡的暗紅色眼眸合在了一處,心頭卻多了些許恍惚,他們彷彿看見了另一個自己,那個被自己拋棄地可憐的自己。
「怎麼?」金一二笑道,「你們五個都啞巴了?怎麼用看女人的眼光看我?我有那麼奇怪麼?」
「呵呵……」豬妖最先訕笑起來,他看了看蛇妖。
蛇妖少了她平常妖媚的氣質,看上去雖然呆呆的,渾身上下卻透出一股純真的感覺,反而比她嬌艷的樣子看上去賞心悅目。
蛇妖動了動,抬起自己白嫩的手臂,手臂上有一朵灰黑色的蔓籐,糾纏著繞在蛇妖身上,給她有些蒼白的膚色增添了些須妖異氣息。
「縛妖籐?!」猴妖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詫異,他看了看鷹妖。
鷹妖皺了皺眉,神色還算正常,他頓了頓,恭敬地說道,「大人,不知道把我們『留』在這裡,是何緣故?」
「你倒是直接!」金一二笑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覺得……」
「覺得什麼?」鷹妖步步緊逼,神色逐漸有了些許變動,因為他面前的金一二笑得實在是太邪惡了!
「你幹嘛叫他『大人』?」猴妖還有些後知後覺,疑惑道。
鷹妖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這老傢伙一向自負,卻是個沒眼水的笨蛋,這時候大家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他竟然還問為什麼!
猴妖見鷹妖不回答自己,看看還在茫然地看著自己身上的縛妖籐的蛇妖,又看看欲言又止的豬妖和虎妖,心下突然有些忐忑,回頭的時候卻正好對上金一二笑盈盈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急道,「你想做什麼?」
「我真的不想做什麼的!」金一二繼續笑,現在他的心情很好,他已經明確了四妖都不是自己的對手,沒了包袱,現在想的都是怎麼收服這四個傢伙。
「你笑得很邪惡!」猴妖指摘道,話一出口,五妖都愣了,因為大家發現他不自覺地把自己的心裡話說了出來。
金一二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我本來以為你們都是很糟糕的老傢伙,剛才在我的領域裡,卻看見了你們的一生,原來你們都不是大奸大惡之徒。人有的時候是會做些壞事,但總的來說,你們沒做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就像以前的狼族差點覆滅一事,說來也不能完全怪你們,若不是老狼王急功近利,用了太多的小妖來煉妖丹,也不會犯了眾怒,引得你們代表妖界懲罰他!
說了這麼多,我只是想說,你們人還不壞。而我呢,對你們很有興趣!以我的觀察,這妖界的環境並不是很好,而且妖界和其他幾界不通,以後的發展空間也是有限的。我有個更好的地方可以介紹你們去發展,但是呢,我有個要求,就是你們現在得跟著金澤干!他是我的好兄弟,我也不想隱瞞你們,他就是新的妖王!你們應該知道天狗王的野心的,他對怎麼讓各族過上好的生活是沒興趣的,有興趣的只是怎麼去掠奪別人的東西,他那樣的人不適合領導妖族的。我想,你們和他相處的時間比我長,應該更瞭解他才對!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跟著我?」
鷹妖聞言皺起了眉頭,他問道,「到底是跟著你還是跟著金澤?」
「有區別嗎?」金一二笑笑,道,「我不可能留在妖界,因為我並不是妖界的人。但是他不同,他是血凝選定的妖王,跟著他,妖界才有大的發展。而我所介紹的地方畢竟只限於像你們這樣級別的高等妖族,所以你們的後輩族人仍然是你們要首要考慮的問題!」
「是什麼地方?」蛇妖問道。
金一二淡淡道,「你們沒感覺到這裡的靈氣比妖界充足得多嗎?」
「誒,這裡是?」鷹妖和猴妖這時候臉色大變,他們站起身來,走出洞去,入眼的全是各種各樣從未見過的奇花異草,這些資源正是妖界所確缺少的,要不然他們也不必要為了一株百葉蓮花爭成那樣。
雨在大家不知道的時候悄悄停了,四妖紛紛站到洞外,都睜大眼睛看著周圍的景色,滿眼的繁華綺麗,殘黃敗綠,零落了一地。陽光點亮了地平線,晶瑩的亮光輕意地奪去了黑暗的主宰,燦爛輝煌。漫天的蔥鬱附著在陡峭的壁巖之上,之前的雨水使得谷底的植物嬌艷欲滴,露水無聲地順著葉脈墜落在旁邊清澈的湖泊裡,惹得碧波蕩漾。
「這……」五妖的心情很激動,他們夢想了無數次的夢中花園就這樣不經意地出現在自己面前,他們的心情怎麼能不激動呢?!
這時候,蛇妖突然叫了一聲,眾妖凝神去看,原來她手臂上的縛妖籐像活了一般,動了起來。那灰黑色的蔓籐,糾纏著吐出黑色的花骨朵,繞著蛇妖的身子向上攀爬,給她有些蒼白的膚色增添了濃郁的妖異氣息。
在眾妖的目光注視下,蛇妖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快融化了,一股強烈的快感從靈魂的深處顫抖而出,「啊……」她不由地叫了起來。
這聲音柔媚入骨,聽的人卻是寒毛聳立,看見蛇妖逐漸被灰黑色的縛妖籐也蓋住,四妖心裡都是驚慌的。
「這是怎麼回事?縛妖籐這是在做什麼?」豬妖露出擔心的神情,他一直暗戀蛇妖,可是妖艷的冷美人--蛇妖根本看不上他,總是和天狗王眉來眼去的,恨得他咬牙切齒卻又不好發作。
豬妖不笨,他對蛇妖的愛好瞭若指掌,他知道蛇妖其實並不喜歡天狗王,會跟他眉來眼去完全是為了妖蛇一族著想。現在妖界的情勢有些不一樣了,他從金一二的話裡嗅出了「妖界即將變天」的味道,他心裡已經有了主意,有意想跟著金一二。他私心裡希望蛇妖也跟了金一二,因為他知道天狗王萊惑被金一二所厭惡,若是蛇妖也跟著金一二,這樣的話,他就有機會奪取心上人的心了。
金一二自然不知道豬妖問話的時候,心思轉了這許多,只是看著縛妖籐道,「不用擔心,這不是純粹的縛妖籐。這籐叫做『寄生妖籐』,它要靠寄主的妖力成長,但是每進化一次就能夠為寄主帶來更多好處,至於具體的好處嘛,這要寄主自己才能知道。不過,這寄生妖籐可是混沌珠收集的好寶貝,不是什麼俗物!」
話音剛落,縛妖籐上便開出了一朵朵黑色的小花,一顆銀色的圓球從蛇妖體內浮了出來。那是她的妖丹。
這時候,空中出現了灑灑洋洋的漫天水幕,彷彿突然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禁錮,硬生生的停留在了半空之中;接著,水幕中那銀色圓球的外圍突然炸成了四散的碎片,那些碎片在轉眼間化作無數有規則的銀色花瓣,在水幕中悠然的肆意飄逸。
一朵晶瑩剔透的宛如琉璃般的巨大黑色籐花,正以其詭異而妖媚的姿態逐漸生出濕潤的花瓣,緩緩地盛開起來,而所有人都能清晰的透過黑色的花朵,看到花心的深處,一個忽隱忽現的淡淡的銀色的光球。
而一絲不顯眼的黑色暗影,此刻正時不時地在籐花那半透明的花瓣中遊走著,每次黑色暗影靠近那淡黑色光球,就會被無形的力量反彈開去,但是那黑色暗影卻並沒有就此罷手,反而更加迅速的遊走在花中,伺機尋找著銀球的縫隙之處。
而銀球每和黑色暗影每接觸一次,就會增大一圈,短短瞬息間,銀球已經從最初的雙拳大小,化為一顆直徑至少一尺半的銀色大球,而更令人驚訝的是,包容著銀球的黑色花朵也跟著膨脹,巨大的花身幾乎已經欺近眾人身前。然後那大花散成了無數小花,那些小花則逐漸化做了黑色的墨汁融進了蛇妖的體內。
蛇妖的本體是一條黑蛇,那些花汁最後縮成了一朵妖艷的黑花印在了蛇妖的額間。那纏繞在蛇妖身上的籐體一點一點化成細碎的灰塵,最後變成一堆黑色灰燼,原本染在籐上的蛇妖的血跡也奇跡一般地變成了灰。
一陣風吹來,把灰燼全部捲走,洋洋灑灑地在空中飄起來,彷彿細碎的小光點,看起來連風也有了形狀,閃耀班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