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太太的話，猶如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李桂花的臉上，她也知道，她配不上劉金貴，可是怎麼辦哪！螻蟻尚且知道偷生，何況她是個人哪！要問她怕死麼？怕，這個世界上，沒有人不怕死，不是逼不得已，誰也不想走最後這一條路。
紅著眼眶看了眼劉金貴，卑微的低下了頭，李桂花哽咽的說道：「我知道，我配不上金貴大哥，我不會在這裡惹你們嫌棄的，我現在就走。」
李桂花腳剛邁開，冰涼顫抖的小手就被一個溫暖的大掌緊緊的握在手心裡，溫暖她的，不止是手，還有心。
微微抬頭，對上那雙讓她看不懂的眼神，心裡鎮定了許多，手上傳來的熱度，讓她忘記了卑微，靜靜的看著，心裡有了自己的堅定，不管以後如何，生死不離。
對上李桂花堅定的目光，劉金貴微微一愣，她需要一個安定的地方，而他，剛好缺了一個妻子。
「奶奶，你歲數大了，也是時候該安享晚年了，我們家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您請回吧！」
平淡的口氣，像是在跟一個陌生人說話，劉金貴已經用上了他所有的休養。
雖然不喜歡劉金貴，可他有句話，非常稱王氏的心，老婆子，你老了，該安享晚年了，少在多管閒事吧！心裡不管怎麼腹誹，聽了這句話多高興，王氏卻依舊擺出一副好媳婦的架勢。
「金貴，怎麼能跟你奶奶這麼說話，看把奶奶給氣的。」王氏說著，還伸出手，溫柔的為劉老太太順氣。
「翅膀硬了是吧！有能耐了是吧！嫌棄我老太太是吧？行，你家的事情我不管了，以後若是在這村上有什麼事情，死都不要來找我，就讓我看看，你能和這個瘸子過成什麼樣子。」
劉老太太氣的直喘粗氣，瞪著一雙深陷的老眼，說完，陰沉的轉過頭來，狠狠地剜了眼王氏。
「你也是這麼想的是吧！」
為劉老太太順氣的王氏手上一僵，有種被看穿的感覺，回過神來，一臉委屈的低下頭。
「娘，你怎麼能這麼想兒媳婦，我怎麼敢這麼想，娘，你冤枉兒媳了。」
「哼，有沒有這麼想，你自己心裡知道，別以為我真的老了，告訴你們，我老太太吃的鹽，比你們走的路都要多，少在我這裡耍心眼。」
說著，老眼一掃，看向朱氏，冷笑。
「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老劉家的孫子帶成什麼樣子，千萬別在跪著來求我，到時候，你就是頭磕破，我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最後，目光落到廚屋門口，面無表情，一臉事不關己的小白菜身上，陰沉的掃了一圈，劉老太太這才甩手，拄著枴杖離開。
看著劉老太太離開，王氏的眼神裡閃過嫌棄，不就是怕人說她老了麼？都快成老妖精了還不死，不是老了是什麼，心裡不管怎麼詛咒，好兒媳還是要演下去。
「娘，你慢點，小心路滑。」王氏匆匆的追上去，攙扶著劉老太太，今天的事情，唯一讓她不滿意的，就是劉金貴的態度，混小子，竟然敢讓她王氏下不了台，以後有他受的。
待劉老太太和王氏離開後，劉金貴一句話也不說，直接拉著李桂花來到了朱氏的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娘，你不是想讓我盡快給你娶個兒媳婦麼？媒婆也說了這麼多家，你兒子你也知道，剛從大牢裡出來，又有幾個人不嫌棄哪！希望娘能接受桂花，不要再反對了。」
聽到劉金貴這麼說，朱氏氣的紅了眼眶。
「我白把你養這麼大了，竟然不聽娘的話了，不行，我不同意，我絕對不允許李酒瘋的姑娘嫁到我們家裡來。」
朱氏果決的話，讓劉金貴皺起了眉頭，李桂花卻也早就料想到，抬頭，靜靜的看著朱氏。
「我一定會嫁給金貴哥，還求大娘同意，不管你讓我做什麼，當牛做馬，隨便你發落，只求你同意。」
「不要臉，賤東西，那有女子為自己求親的？你是嫁不出去，還是這天下就只有我兒子一個男人了？」
李桂花的話，讓朱氏氣的吐血，這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不知羞恥的女人，怒火在胸中教訓，氣憤的朱氏上前，一把抓住李桂花的頭髮，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抓著頭髮就往外拖。
對於朱氏突然而來的襲擊，劉金貴有些措手不及，反倒是李桂花，像是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下場，只是悶哼了一聲，不哭不叫，就這麼默默的承受著。
「娘…」對於朱氏的粗魯劉金貴有些錯愕的同時，還有些反感，慌忙起身抓住了朱氏的手。
「放開手，今天有她沒我，我絕對不會允許她做我的兒媳婦，給我出去，若是你非要娶她，就當沒有我這個娘好了。」
朱氏死死的拄著李桂花的頭髮，態度堅定，她絕對不會允許兒子娶一個麻煩不斷的女人，別的不說，就說她那個爹，嗜酒成性，若是沒有酒錢，還不天天找上門，那就是個無底洞。
看著李桂花隱忍的模樣，劉金貴的心裡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覺的朱氏這麼做實在是太過分了，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動手哪！
「娘，她的名聲是被你兒子毀了，你難道要看著她去死麼？娘，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我狠心？」朱氏被劉金貴的氣話給傷到，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兒子，從小不捨得打一下，罵一下，他進了大牢，她想盡辦法，求爺爺告奶奶的想要把他給救出來，為了給他守著一個遮風避雨的窩，她受了多少委屈，到頭來，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說她狠心。
「為了一個女人，你說娘狠心？」朱氏踉蹌的後退兩步，顫抖的指著李桂花，不可置信的問道。
「大娘，你別生氣，金貴哥說的是氣話，你別放心上，都是我不好，大娘，求求你了，你就答應了吧！以後當牛做馬，我一定會盡心盡力的伺候你。」
看到朱氏傷了心，李桂花慌忙站出來為劉金貴說好話。
「閉嘴，都是你，都是你這個賤人，若不是你，我兒子也不會變成這樣，看我不打死你。」
朱氏猩紅著眼睛，瘋了一樣朝著李桂花撲了上去，又是抓，又是撓，手腳都用上了。
「娘，住手，娘，快住手，你會打死她的。」看著朱氏瘋狂的模樣，劉金貴也嚇了一跳，慌忙抱住了朱氏。
「啊！」一聲痛呼，李桂花本來是跪在地上的，此時被朱氏給拉著頭髮拖了起來。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打死這個賤人。」朱氏被劉金貴緊緊的抱著，死死的抓著李桂花的頭髮不放。
「娘，別在鬧了，有話咱們好好說，你到底想怎麼樣。」「我想怎麼樣？我就是不讓這個女人做我的兒媳婦，誰都可以，就是她不行。」朱氏撲騰著，鬧騰著，本來對李桂花沒有什麼意見，源頭就是李酒瘋，卻因為劉金貴的袒護，讓朱氏對李桂花也有意見了。
看到自己根本沒有辦法阻止住朱氏，劉金貴只好向小白菜求救。
「小白菜，你快過來，勸勸你奶奶。」
看了這麼久，小白菜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她只所以不摻和，就是怕朱氏心裡不痛快，更不喜歡李桂花，這一切都是劉金貴這個小叔叔沒有調節好，剛剛就不應該這麼果決，寒了朱氏的心，若是她要上來一起勸說，只能適得其反。
「小白菜，你個站遠點，不管你的事情，你要是敢胳膊肘子往外拐，別怪奶奶不認你這個孫女。」
看到小白菜走了過來，朱氏放狠話威脅。小丫頭鬼點子多，若是劉金貴，她只要鬧著不同意，這樁婚事就絕對不會成，若是小白菜也站在他們那邊…朱氏不敢想，也不願意想，她絕對不會認為，這個女人有這麼大的魅力，勾引了她的兒子，還哄騙的了她的孫女。
「勸什麼勸，我同意奶奶的做法，反對。」小白菜走過去，淡淡的說道。
朱氏一愣，也不掙扎了，看著小白菜的目光，滿是熱切，還是孫女懂她的心思，兒子真是白養了。
李桂花錯愕的看著小白菜，難道她也不喜歡自己，嫌棄自己是個瘸子？
劉金貴愣愣的回神，腦子一片空白，他不會忘記，不久前許下的承諾，嬸子不好就休了。
「你不喜歡她？」
劉金貴機會找不到了自己的聲音，嗓子一陣的乾燥，低沉的問道。
忍不住在心裡鄙視了一把劉金貴，小白菜沒有理她，而是走過去，掰開了朱氏的手。
「奶，咱們應該做個賢妻良母，這樣粗暴的樣子，太不適合你了，手拽疼了吧！動手的時候，有沒有擱到，我看看。」
小白菜一臉認真的樣子，讓三人都是錯愕中，這孩子這個時候說這話，是不是太不合事宜了吧！
「沒事。」朱氏說著，收回了手。
「什麼沒事啊！你看，手都紅了，疼了吧！走，我跟你煮個雞蛋滾滾。」小白菜說著，伸手拉住朱氏的手，把她往堂屋裡拽。
「小白菜，你可別想幫他們，我是絕對不會同意他們的親事的。」
朱氏看了眼小白菜，總覺的這孩子的心思，她肯不懂，忍不住再次提醒，自己的絕對是不會同意的。
「我也不會同意的，她長的漂亮又怎麼樣，還不是個瘸子，她爹又是個酒瘋子，說不定以後成親了，沒酒喝就到家裡來鬧，到時候咱們家還能安靜麼？我支持奶奶，絕對不會同意的。」
小白菜態度堅決的表態道。
「小白菜？」被無視的劉金貴忍不住提高了聲音，這孩子平時不是很善良的麼？今天怎麼能當著別人的面揭別人傷疤哪！
「叫什麼叫，就你嗓子大啊！小白菜又沒有說錯，那句不是事實，現在給我把這個女人趕出去，我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不然，你就跟著她一起滾。」
眼看朱氏又要動手，小白菜慌忙拉住了她。
「奶，吵了這麼久，你也渴了吧！別管他們，咱們做飯喝茶去，我都快餓死了。」小白菜說著，委屈的揉了揉扁趴趴的肚子。
「等會，等我把這個女人趕出咱們家，我就給你做飯。」朱氏安慰著小白菜，轉頭冷眼看向李桂花。
「奶，你不用這麼費勁的趕人，你只要不同意，她就做不了你兒媳婦，她還能賴著不走啊！快去給我做飯吧！我都快餓死了。」
小白菜說著，撒嬌賣萌都用上，硬是拖著朱氏往廚房裡走。
劉金貴愣愣的看著廚房的方向，一動不動，也忘記了冰涼的地上，還跪著一個李桂花。
廚房裡，朱氏燒菜，小白菜瘦小的身影在廚房裡走來走去，揮舞著鍋鏟。
「奶，手疼了吧！那，雞蛋，捂捂手，別晚上腫了。」小白菜說著，遞給了朱氏一個剝好的雞蛋。
「腫啥！還用雞蛋捂捂，虧你想的出來，真是浪費。」朱氏沒有接雞蛋，而是瞪了眼小白菜。
「不是吵著餓死了麼？你自己吃了吧！」
聞言，小白菜獻寶一樣又拿出一個雞蛋，笑瞇瞇的說道：「我當然要吃，好東西自己吃，也要想著奶奶啊！不然，我不是太沒良心了。」
朱氏被小白菜哄的氣也消了不少，笑罵道：「臭丫頭，就會哄我老婆子開心。」
小白菜小嘴一撅，不滿的反駁道：「什麼老婆子，奶奶才不老，奶奶還年輕著哪！那些個小媳婦都比不上奶奶的活力。」
「死丫頭，你這話是啥意思？說奶奶粗暴。」朱氏狠狠地瞪了眼小白菜罵道。
「沒有，絕對沒有，我只是實話是活而已，在我心裡，誰都比不上我奶奶。」小白菜自豪的說道。
「哼，小白眼狼，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幫著他們，我絕對會把你丟出去的。」
「奶，你胡說什麼啊？這個世界上，我最親的人，除了小叔叔就是你了，你放心，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站在你這邊，聽你的，只要你不同意，我就反對到底，絕對不會讓那個瘸子嫁到我們家裡來。」
聽到小白菜信誓旦旦的保證，朱氏總算滿意了，看了眼小白菜送到面前的雞蛋，還是有些捨不得吃。
「你吃吧！正在長個子，家裡也沒有啥好東西，奶奶一把老骨頭了，吃不吃都沒啥！」
對於朱氏的疼愛，小白菜還是知道的，暖暖的笑了笑，撒嬌的抱住朱氏的胳膊。
「奶，你也吃一個吧！你要是不吃，我也吃不下去的，好東西，要一起吃。」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會雞蛋，而且，家裡的雞蛋都是有數的，劉金貴回來這麼久，朱氏也就為他們做過兩三次雞蛋吃。
看著被小白菜硬塞到嘴邊的雞蛋，朱氏心裡很是寬慰，人家有兒萬事足，如今她兒子就在膝下，卻把她氣的半死，也都說，姑娘是給人養的，可只要姑娘孝順，也不見的老了就沒有個盼頭。
吃下小白菜親手餵過來的雞蛋，朱氏的心情總算不氣了，可讓她答應這樁婚事，還是不容易。
「小白菜啊！我問你，剛剛你小叔叔問你，你是不是不喜歡那個瘸子，你為啥沒有回答？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歡那個瘸子？」
沒想到朱氏會問這個，小白菜疑惑道：「奶奶為什麼這麼問？你都不喜歡她，我怎麼會喜歡她。」
不管是真是假，或者是小丫頭故意在哄自己開心，朱氏聽了這話，心裡確實很開心。
「貧嘴。」
小白菜吐了吐舌頭，笑了笑，一邊和面，一邊故作無語的問道：「奶，是不是你也不喜歡那個瘸子？」
提到李桂花，朱氏就沒有好臉色。
「以前也聽人說過，那個瘸子長的水靈，還很能幹，就是可惜，小時候被她爹喝醉酒給砸了一棍子，然後就變瘸子了，現在真的看到了，確實長得挺水靈的，可這丫頭太有心計，竟然敢挑撥你小叔叔，這樣的女人，就是個禍害，留不得。」
聞言，小白菜挑了挑眉頭，她不那個瘸子不熟悉，不好發表意見。
「你只是不喜歡那個瘸子麼？」小白菜又問。
「哼，還有他那個爹，你說，咱們家好不容易清靜了幾天，過兩天好日子，要是很的娶了這樣的媳婦，有個那樣的爹，還能有好日子過麼？她爹是什麼人，那就是個無賴，喝多了酒就會找事，家裡的閨女那個看到他不是老鼠見貓一樣，就連他媳婦每天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他哪裡不高興，要是跟這樣的人結親，要是三天兩頭來鬧騰一下，哪還有好麼？」
聞言，小白菜贊同的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要是真的成親了，麻煩肯定會有，不過，也可以杜絕這樣的麻煩，只是這個時候說，朱氏一定會發火，而且，還會生自己的氣，小白菜也不會傻到現在說。
「哎！奶奶，我覺的，那個瘸子好可憐啊！」
聽到小白菜這麼說，朱氏不滿的說道：「可憐，她有什麼好可憐的。」
「好好的腿被腿被砸瘸了不說，如今名聲也不好了，那個爹竟然讓她去死，難道不可憐麼？」
雖然小白菜說的是事實，朱氏也認同，可憐是一回事，真要給她做兒媳婦，又是一回事。
「小白菜，我告訴你啊！可憐的人多了去了，那個不可憐？不要以為她可憐，你就同情她，幫著她說好話，你要是敢這麼做，可別怪奶奶不疼你。」
「奶，你說啥那！我說她可憐，又不是同情她，相比她來說，我不比她更可憐麼？爹娘不在了，現在爺爺也去了，要不是有你和小叔叔在，不知道會有什麼下場，她爹雖然不好，可是還有娘啊！也沒有想像的那麼可憐。」
世人皆可憐，只是有人可憐的只剩下銀子，有人可憐的，只剩下親情，卻仍舊不知珍惜，有人本應可憐，卻有這一顆堅強的心反倒不可憐了，是不是可憐，要不要可憐，在於自己，而不是別人怎麼看。
小白菜深信這個道理，所以，她從來不覺的誰可憐，也不覺的有誰不可憐。
過了良久，小白菜本以為自己的話朱氏聽了進去，可仔細看去，朱氏正在發呆，也不知道在想寫什麼。
「奶？奶？」小白菜推了推朱氏。
「嗯？怎麼了？」朱氏看著小白菜，疑惑的問道。
「奶，該我問你怎麼了才對，你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沒想什麼，奶奶有些不舒服，先回屋了，你不要管他們，不准幫他們說好話，我先去歇會。」朱氏說完，沒有在看小白菜，直接起身往堂屋裡走。
看著朱氏的背影，小白菜眼神閃了閃，若有所思。
「娘？」看到朱氏總算從廚房出來了，劉金貴低聲的喊到。
「不要叫我娘，想好了在來找我，是要這個女人，還是要你這個沒用的娘。」朱氏冷冷的看了眼劉金貴，話說完就進了堂屋，還順手關上了放馬。
看著朱氏決絕的樣子，劉金貴皺起了眉頭，廚房裡小白菜忙碌的身影，顯然是個沒事人，可院子裡跪著的這個，怎麼勸都勸不起來，這讓劉金貴非常煩躁。
「桂花，起來吧！地上涼，我娘就這脾氣，我回頭在勸勸她。」
聞言，李桂花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沒事，你讓我跪著吧！我一定會等到大娘同意的。」
「你…」劉金貴有些無奈，看了眼李桂花，朝著廚房走去。
雙膝跪在寒冷刺骨的地上，李桂花的腿早就麻木了，視線緊跟著李金貴的身影到了廚房，這才淡淡的笑了笑，開弓沒有回頭箭，她已經不要臉了，為了這個男人，值得。
劉金貴進了廚房，也不說話，就這麼抿嘴不言不語的盯著小白菜。
「怎麼？覺的我狠心？狠毒？」小白菜也不看劉金貴，淡淡的問道。
劉金貴依舊不說話，卻皺起了眉頭，這不該是他認識的小白菜。
看著劉金貴的樣子，小白菜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麼，嘴角微勾，冷笑道：「你不就是這麼說奶奶的麼？她為了你，可是差點拼掉了老命，老劉家，你所謂的親人來搶房子，她可是豁出去了性命，被一腳踹倒在地上，尾骨斷裂，在床上躺了兩個多月在能動，得到的就是你的一句狠毒，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麼說，多傷她的心。」
小白菜停下手上的事情，靜靜的看著劉金貴，二十多歲，還是年輕人，在牢裡蹲了三年，本以為他應該比同齡人都要成熟些，沒想到，竟然如此衝動。
「我…」劉金貴想要解釋，卻不知如何開口，說出的話，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就算道歉，恐怕也不能暖了娘的心，難道就只有把李桂花趕走這一條道麼？
「想解釋？算了，記著下次別在衝動了。」
小白菜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
「小白菜，你，你真的不喜歡李桂花麼？」站了一會，劉金貴還是問出了心中的問題。
再次聽到劉金貴這麼問，小白菜只覺的好笑，朱氏的意見他都不問，幹嘛非要糾纏著問她這個問題。
「小叔叔，你非要知道這個問題幹嘛？奶奶的話你都不聽，難道我說不喜歡，你就不娶麼？」
「你真的不喜歡？」劉金貴再次皺眉，有些為難。
「你喜歡麼？」小白菜反問。
劉金貴一愣，他喜歡麼？今天算是第二次見面，問他喜歡麼？
「說不上喜歡不喜歡，只是覺的她挺可憐的，這一切又和我又關係，看見你奶奶為了我的婚事忙東忙西，又是巴結，又是討好的，就想著，反正要娶媳婦，娶誰都一樣。」
眉頭微皺，小白菜不贊同的看著劉金貴，這種想法太不負責任了，因為需要媳婦要娶人姑娘，這對人姑娘公平麼？
「小叔叔，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有喜歡的女孩子啊？」
聞言，劉金貴看著小白菜沉默了片刻，而後搖頭輕笑。
「我進牢裡的時候，被你奶奶寵壞了，總覺的長的不錯，說媒的人也多，有的是好姑娘任我挑選，就沒有把目光放在哪個女孩子身上過。」
撇了撇嘴，沒想到劉金貴曾經還是個驕傲自大的男孩，這個牢做的，看來還是有所改變了。
「那你的想法，她知道麼？」小白菜說著，掃了眼跪在堂屋門口的李桂花，而她，也恰好往這邊看。
「說了，今天在山崖上就說過了，我可以娶她，但是給不了她要的少女情懷。」
「這樣她也同意？」小白菜皺眉。
「嗯。」劉金貴點了點頭，低低的應了一聲，看著小白菜時不時的往外看，目光始終沒有往外看一眼。
「哎呀！這個可憐的女人，恐怕對你動了心，小叔叔，若是非要娶一個女人，這樣的女人確實合適，不過，她爹怎麼辦？」
「她說，她願意跟他爹斷絕父女關係。」
「嘖嘖，為了你做這麼多，要是以後真的成了，你可要好好待人家。」
「你同意了？」看不出喜怒，劉金貴盯著小白菜問道。
「呵呵，小叔叔，你被今天的事情鬧傻了吧！是你娶媳婦，又不是我娶媳婦，我又啥同意不同意的，我剛剛說不同意，是為了安撫奶奶，難道你要看著她在家裡撕心裂肺的要跟人拚命啊！你捨得那個小嬸子，我還不捨得奶奶哪！這麼大歲數了，這麼鬧騰，要好多天回不過勁來。」
眼神微閃，劉金貴面無表情的低下了頭。
「幫我勸勸她老人家吧！我這個時候去，一定會惹得她更生氣。」
「不行，這件事我幫不了你，我若是也站在你們這邊，只會適得其反，讓奶奶更討厭小嬸子，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個最有效的辦法。」小白菜掃了眼劉金貴的長腿，壞笑的說道。
「什麼辦法？」
劉金貴抬頭，依舊不喜不怒。
「跪。」
「跪？」
「對，奶奶最心疼你了，若是你跟著她一起跪下，這麼冷的天，她一定會心軟，到時候我在幫你說兩句好話，奶奶就會妥協，不過，奶奶的心有多硬，你們能跪多久，我可就不敢保證了，會不會有什麼條件，我也不知道，你們最好是做好心理準備。」
「嗯，我知道了，我這就去跪著。」劉金貴說著，就要往外走。
「等會。」小白菜慌忙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怎麼了？」劉金貴單反手抓住小白菜的手，看著她問道。
「小叔叔，你這麼激動幹什麼？我這已經是最好的苦肉計了，給，吃點東西，跑了一個下午，也該餓了，別回頭跪一會就昏倒了，奶奶更會討厭她的。」
小白菜說著，拿了兩個烙餅放在了他的手上。
「嗯。」拿過烙餅，暖暖的，燙傷了劉金貴的心，彆扭，難受。
又烙了幾個烙餅，端上茶水，小白菜小心翼翼的進了堂屋，本以為朱氏已經睡著了，卻不想，她連鞋子都沒有脫，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發呆。
心事重重的朱氏，讓小白菜很是擔心，忍不住的在心裡責怪劉金貴，太莽撞了。
「奶？」小白菜露出一個頭，笑瞇瞇的喊到。
「吃抱了麼？」朱氏抬頭，愣了一下，才低聲問道。
「還沒有。」小白菜如實回答。
「剛剛不就吵著餓死了，餓死了，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吃東西？」朱氏聽到小白菜還沒有吃飯，從床上站了起來。
「你都沒有吃飯，我怎麼吃的下去。」小白菜不滿的噘嘴。
「臭丫頭，想吃什麼，奶奶去給你做。」
「不用了，我已經做好了，想跟奶奶一起吃。」小白菜獻寶的，把烙餅送到朱氏的眼前。
牽強的笑了笑，朱氏現在真是被氣飽了，什麼都吃不下去，可看到孩子這麼乖巧懂事的樣子，又不忍心讓她失望，只得接過烙餅。
「今天的事情，都怪小叔叔，奶奶不都是為了他好麼？竟然這麼不明事理，活該挨餓，奶，你別理他，讓小叔叔多跪會，狠狠地懲罰懲罰他。」
朱氏吃驚的看著小白菜，不確定的問道：「小白菜，你剛剛說什麼？」
無辜的看著朱氏，小白菜重複道：「我說奶奶要狠狠地懲罰小叔叔啊！他太不聽話了，竟然惹你生氣，我也不會原諒他的。」
「不是，不是，上一句，懲罰的上一句你說什麼？」朱氏有些急的問道。
「我說什麼？我不就是說小叔叔不聽話的麼？還說什麼了？」小白菜一臉迷茫。
小孩子說話，有時候就是這樣，這邊說了，那邊就不記得了，朱氏也沒有怪小白菜，而是匆匆的站起身，出了門。
「劉金貴，好樣的，真是好樣的，你這是威脅你娘是吧！好，你跪，你就是跪死在這裡，我也不會同意的。」
看到朱氏出去，小白菜也跟著走了出去，蹭了蹭肩膀，煩著不管朱氏氣不氣這飯都吃不下去，倒不如感覺把事情給提前了，要是到下半夜，估計能把外面的兩人給凍傻。
「小叔叔，你太過分了，你看你，又把奶奶惹生氣了。」小白菜狠狠地瞪了眼劉金貴，這才伸手去拉朱氏。
「奶，你別生氣了，小叔叔不聽你的話，小白菜聽你的話，以後你叫我幹嘛我就幹嘛，絕對不會忤逆你的意思。」
「嗯，還是小白菜乖。」朱氏只當是小孩子哄自己的話，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奶奶，咱們不生氣了好不好，外面好冷，咱們回屋吃飯吧！不管他們，竟然敢惹你是生氣，凍死他們算了。」
小白菜拉著拖著朱氏，硬把人給拉回到了屋裡，關上了門。
在小白菜的再三要求下，朱氏也只吃了兩口餅，能不能消化就不知道了。
天冷，小白菜早早的就躲進被窩裡暖著，還不忘時不時的跟朱氏聊上兩句。
「奶奶，你跟爺爺也是媒人做的媒麼？」
「嗯，是啊！」朱氏生硬的應了一聲。
「爺爺年輕的時候是不是很俊朗？」
小白菜好奇的問道。
提到過世的劉老三，朱氏的臉上柔和了些許。
「嗯，你爺爺年輕的時候，十里八鄉都知道，老劉家的老三長的好看，那個時候我也是聽人說的，沒有見過。」
「啊！你們成親之前，一直都沒有見過啊？」小白菜瞪大了雙眼。
「你這傻丫頭，說什麼胡話哪！沒有成親，怎麼能見面哪！也不是不能見面，是沒有這個機會，怕人說閒話。」
聞言，小白菜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哦！」
「只聽人說，連面都沒有見過，奶，你怎麼這麼放心的就敢嫁給爺爺了啊！」
「你這小丫頭，整天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這麼好奇這些事情幹什麼？」朱氏說著，寵溺的敲了敲小白菜的頭。
「奶，別敲，敲傻了就麻煩了。」
「貧嘴。」
深深的歎口氣，朱氏遙想當年。
「都是父母做主，爹娘覺的這小伙子還不錯，這得把女兒托付，就這麼定下了親事，第一次見你爺爺，就在老房子的西屋裡，洞房花燭夜的晚上，當時我特別緊張，手帕都被我擰的不成形了。」
小白菜眼裡閃過皎潔，摀住小嘴，偷偷的笑。
「爺爺有沒有取笑你？」
「呵呵，取笑我？他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不就是那個秤桿挑下蓋頭麼？那個秤桿抖啊抖的，當時我還真是怕他一個不小心，戳到我的眼睛，想著往後靠點，結果他就往前，我往後，他往前…」
朱氏說著，彷彿回到了洞房的晚上，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
「然後哪？然後哪？」小白菜好奇的問著，腦子裡開始出現各種版本的yy。
「然後，沒有然後了。」朱氏老臉閃過一抹可疑的紅雲，一本正經的說道。
「怎麼可能？奶，你快說，後來怎麼樣了？」小白菜抓著朱氏的胳膊，搖晃了幾下，心裡跟貓爪的一樣，後來怎麼樣了，兩個第一次見面的夫妻，要怎麼洞房？
「你說後來怎麼樣了？後來就有了你爹，然後有了你小叔叔，然後在給你爹娶了你娘，然後又有了你，行了吧！」
朱氏被追問的有些尷尬，索性一股腦的全省略了。
「什麼啊！我是想問，爺爺最後是怎麼挑下蓋頭的，又沒有戳到你眼睛。」
小白菜不滿的嘟了嘟嘴，暗自腹誹，你不說我也知道，後來就上床了，然後就是少兒不宜的事情啊！不然，哪裡來的爹，哪來的她。
「說起來，你爺爺應該比我還緊張，手抖了半天，也沒有挑下蓋頭，後來還是直接丟了秤桿用手扯下來的。」朱氏說道這裡，目光和小白菜錯開，她總不能告訴孩子，你爺爺著急沒有站穩，直接把她撲倒在床上，用手扯下蓋頭，然後就洞房了吧！
「哦~，我知道了」小白菜把哦的尾音拉的老長，一副我明白了的樣子。
「哦什麼哦，大晚上的不早點睡覺，明天還起的來麼？也不知道小孩子怎麼那麼好的精神，趕緊睡覺。」
朱氏說著，讓小白菜躺下來，然後給她蓋好被子。
「奶，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行了，睡覺，有什麼問題，明天再問。」
「奶，你就讓我問了吧！你要不讓我問，我一夜都睡不著。」小白菜不依的拉著朱氏的手不放。
「行行行，你快問，問了趕緊睡覺。」
「嗯，奶，我問你，你跟爺爺成親第一次見面過道現在，你覺的幸福麼？」
「幸福？」朱氏一愣，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有想過，農家人過日子，不就是茶米油鹽麼？有什麼幸福不幸福的。
「對啊！跟著爺爺後，生了爹，還有小叔叔，又發生了這麼多事情，爺爺又走在了你前面，不能陪你一起到老，你還覺的幸福麼？」
朱氏遲疑了，她沒有想過幸福這個問題，也不知道幸福是什麼，幸福麼？不幸麼？
看著朱氏迷茫的樣子，小白菜眼裡閃過精光，打了個哈欠。
「啊！不行了，不行了，奶，我要先睡覺了。」
「嗯，睡吧！」朱氏這才回神，為小白菜掖好被子。
「哦，對了，奶，你就是再怎麼不喜歡那個瘸子，也讓小叔叔起來吧！不然，爹和爺爺要是知道了，會心疼的，小白菜也會心疼的，我好不容易盼到了叔叔回來，有人給我撐腰了，萬一叔叔凍壞了，再有人欺負我怎麼辦？」
「行了，睡覺吧！奶奶看著你，沒有人會欺負你。」
「嗯。」小白菜乖巧的應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這一天過的，她明明是個大人，卻要扮成小孩來討好這個，哄那個，弄在自己都覺的自己是個精神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