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謝堯欲言又止的神情,司徒錦暗暗有些納悶。不過是叫他去一趟王爺公公的書房罷了,怎麼這副表情回來了?莫不是沒有完成任務,怕她追究?
「說吧,都探到了些什麼?」放下手頭的活兒,司徒錦往椅子裡挪了挪,等著他回話。
謝堯先是嘴皮子動了動,然後打量了一番周圍,那意思很明顯,就是有絕密的話要說,而周圍有很多外人在,他不好直說。
司徒錦會意,將春容和杏兒打發了出去,獨獨留下緞兒。「說吧。」
謝堯看了緞兒一眼,心中便已瞭然。看來,這位叫緞兒的姑娘,很是得夫人的喜歡,故而可以留下來。
「王爺的書房內,並沒有什麼古怪。多是些兵書和文集,再有就是一些收集的上好武器。不過…屬下在裡面發現了一個暗門,那裡面果然如夫人所說,掛著一幅女子的畫像!」他不是個多話的人,但是卻是個周到仔細的人。司徒錦不過讓他去看一看,沒想到他竟然連暗門都給找到了,還進去探了個究竟。果真不愧是世子的得力左右手!
「畫像?還真的有…」司徒錦喃喃自語。
這麼說來,王爺公公還真是另有心愛之人了?
「你可認識那畫像上的人?」她繼續追問道。
謝堯搖了搖頭,直言道:「屬下不認識。」
「那你可還記得那女子的長相如何?」司徒錦又問道。
謝堯沉默了一會兒,才回道:「那畫只有女子的一個側影,看得並不是很清楚,故而屬下認不出那人來。」
如此說來,王爺也並不怎麼記得那女子的具體長相?有這麼荒謬的事嗎?對自己心愛的女人,居然記不清對方的長相,這簡直太荒唐了!
見司徒錦沒有再開口,謝堯便拱手道:「若是夫人沒什麼事,屬下告退!」
司徒錦嗯了一聲,謝堯便快速離開,轉眼就沒有了身影。
等到他一走,緞兒覺得呼吸順暢了許多。她走到主子的身邊,輕聲的問道:「他…可是說了真話?」
司徒錦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的心腹丫鬟,道:「你覺得他是在騙我?」
「奴婢只是覺得,既然王爺如此寶貝那幅畫,那畫上的女子定是王爺的心愛之人。對於自己的心愛之人,又怎麼會不記得長相呢?」她提出自己的看法。
對於她的靈秀,司徒錦暗暗讚賞。這丫頭是越來越討人喜歡了,照此下去,以後必定能夠成大器。
「他未必就是在說謊。這世上,很多的事情都是令人匪夷所思的!」她淡淡的回應。
一如她,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會重生,會回到幾年前的時光。而自己的命運,也隨著重生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這一切,又有誰說得清楚?
緞兒咬了咬下唇,沒有再接話,有些心不在焉。
司徒錦仔細的思量著,不由得對那神秘的畫像更加的好奇起來。「緞兒,你一會兒去問問謝堯,那女子作何裝扮,髮型又是如何。問清楚了,找個會作畫的,依照他的敘述,畫一幅畫出來。」
對於主子的吩咐,做奴婢的沒有不從的。只是夫人要她去找那個冷面神,她就有些躊躇起來。「夫人…奴婢如何能驅使得動他?您還是自個兒將他召來吧…」
這丫頭居然拒絕了這麼好的機會?真不知道她心裡是怎麼想的。
司徒錦歎了一口氣,假裝生氣的道:「怎麼,如今連我的話都不聽了麼?」
緞兒一驚,繼而低下頭去。「奴婢不敢!」
「不敢的話,就照我說的話去做!下午,我就要看到那幅畫。」說完,便不再理會她,逕直拿起沒繡完的袍子繼續繡了起來。
那是她為龍隱親手做的衣裳。雖然他出身皇族,不愁吃穿。可是她畢竟是他的妻子,為他做衣裳,是她的本分。而且,這也是她作為他細心呵護的回報。衣裳雖然不值幾個錢,但是卻也是她的一份心意。
這樣想著,她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深了起來。
緞兒見她沒有再開口,只得硬著頭皮出去了。
晌午十分,龍隱辦完事回來,正好趕上用膳。見錦兒一動不動的坐在軟榻上聚精會神的繡著衣衫,不由得一陣心暖。
「聽丫鬟說你繡了兩個時辰了,休息一下。」他將她手裡的活兒給拿下,心疼的幫她揉捏著手臂,替她放鬆筋骨。
司徒錦揉了揉眼睛,的確有些累了。只是她一心想要早日繡完那件袍子,這才忘記了時辰,一忙就忙了一早上。
「你回來了…春容,去安排午膳。」
春容快步退了出去,不敢打擾主子們說話。另外幾個丫頭見到這情形,也都自覺地放下手裡的事情,出去了。
「以後,這些活兒交給下人做。」他捨不得她勞心勞力的。
如今為了中秋的約定,聽說已經忙活起來了。這會兒還要她親自動手做這些雜事,真不怕累著自己!
他的體貼關心,她如何能不知。只是,這是為他繡的袍子,她可不想假手於人。「馬上就要繡好了,你試試?」
她見衣衫抖開,在他身前比劃了一下。
龍隱眼睛瞬間閃過一絲光芒,不敢置信的開口道:「這…是給我做的?」
「是啊…除了你…我還能為誰做衣裳?」錦兒笑著打趣著。
龍隱這才反應過來,滿臉欣喜的將袍子套在了身上。
「哎呀,袖子有些短了,一會兒我再接一截上去。」司徒錦一個人自言自語著,不過看到他穿著自己做的衣裳,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龍隱任由她在自己周圍忙來忙去,心裡被一種溫暖包圍著,無比的舒服。這是他的妻子,為他親手縫製的衣裳,即使有一些小瑕疵,但他仍舊甘之如飴。就算是他嫡親的母親,也沒有想過要為他做衣裳。但是他的妻子,他的錦兒,卻想到了,這叫他如何能夠不激動。
「錦兒…謝謝你。」他情動之下,一把拉住錦兒的手,將她擁入懷裡。
錦兒的臉一紅,對於他突如其來的熱情有些不太適應。
「夫人,午膳準備好了,可以端進來了嗎?」門外,春容和杏兒敲了敲門,輕聲的詢問道。
司徒錦趕緊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又仔細的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妝容,這才顫著回答道:「端進來吧!」
幾個丫頭將飯食端到桌子上,又擺好了碗筷,這才立在一旁,伺候主子用膳。司徒錦將他脫下來的衣服折疊好,放在一旁,這才來到桌子跟前坐下。
「事情進展如何?」他給她碗裡夾了一些肉,主動地問道。
「有些眉目了,只不過還要等緞兒回來之後,才能拿主意。」她默默地吃著他為她夾的菜,也偶爾為他布菜。
周圍幾個丫頭,根本沒有上前的機會。
本來嘛,用膳的時候,是不能說話的。古人都以食不言寢不語為美德,但龍隱卻沒有要求錦兒這些,反倒是想聽她說說話。
他默不作聲的聽著她軟綿的話語,心裡很是覺得溫馨。
司徒錦吃了個八分飽,便放下了碗筷。丫頭們送上了溫熱的帕子和漱口水,她隨意擦了擦,便讓她們退了出去。
這時,緞兒從外面進來,手裡拿著一副卷軸。見到世子爺回來了,立刻上前行禮。「見過爺!」
龍隱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看起來依舊冷冰冰的。但只有慕錦園的丫頭知道,在夫人面前,世子爺這樣已經代表著平和了。故而,這些丫頭也漸漸習慣了他這副冰山臉。
「這麼快就畫好了?」司徒錦有些驚訝的問道。
緞兒將卷軸展開,遞到主子面前。
「這是誰的手筆,畫得真不錯呢!」司徒錦一邊感歎,一邊觀察著緞兒的神色。
果然,緞兒在主子問起的時候,臉上便露出一絲的艷羨和羞澀來。「是他自己動手畫的。」
「哦?沒想到你手下竟然還有個作畫高手呢!」司徒錦將那畫遞到世子爺面前,誇讚道。
龍隱微微蹙眉,不解的問道:「這是何人所作?」
緞兒低下頭去,沒有回答。
司徒錦瞧她那樣子,便替她回答了。「還有誰,不就是謝堯麼?」
龍隱點了點頭,然後將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幅畫上。「畫功是不錯,只是這女子容顏模糊,根本看不出是何人…」
「嗯。」司徒錦也贊同的點頭。
「要這畫作何?」他將畫還給妻子,不解的問。
司徒錦仔細的瞧了那畫幾眼,忽然覺得有些眼熟。但也只是僅僅那麼一瞬間的感覺,仔細一看,又沒有任何的異樣了。
「爺,你可見過這幅畫?」她抬起頭來,凝望著他。
龍隱瞥了那畫上的女子一眼,道:「不曾見過!」
司徒錦越來越覺得好奇了。居然連世子都沒有見過,可見這王爺是多麼的寶貝這幅畫了。而那畫上的女子,究竟是何人?居然能夠得到王爺如此的珍視?看來,王爺果然不是真心的愛莫側妃的!
見妻子眉頭緊皺,龍隱便伸出手去替她將眉頭撫平。「到底發現了些什麼?或許我可以幫忙。」
自打成婚以來,二人的性格也明顯的變了許多。原先都不是喜歡多話的人,但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們倒是越來越默契,言語也多了起來。
「你真的不曾見過這畫?那你可聽說過,父王鍾愛的女子是何人?」
面對妻子提出的疑惑,他也答不上來。「這畫,與父王有何關係?難道…你讓謝堯去了父王的書房?」
司徒錦面上一紅,以為他是在責怪自己,不禁低下頭去認錯。「我知道這有些不合體統,但答應了母妃的事,我一定要做到!」
為了他們的將來著想,她必須取得母妃的支持不可!
他有些心疼的握住她的手,道:「我並無指責的意思,只是…我從小與父王就很生疏,所以關於他的事,我從不關心。」
聽了他的闡述,司徒錦也不禁為他的遭遇感到憐憫。
一個堂堂的世子,從小便不被關愛,以至於養成了現在這副冷冰冰的冷漠性子,跟任何人都不親近。怎麼說,他也是王爺的親生兒子啊,王爺怎麼能將他丟棄在山上不管呢?若不是皇上下旨,恐怕這世子之位,也輪不到他來坐吧?
想到這些事情,司徒錦不禁為自己的夫君鳴不平。
「隱…以後你有我。」她動情的反握他的手,鄭重地回道。
龍隱眸光一沉,臉上溢出一絲的淺笑。不管有沒有外人在,他一把將心愛之人摟在懷裡,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吻。
丫鬟們全都羞得撇過頭去,神色頗不自然。
司徒錦也害羞,但是此時此刻她卻依偎在他的懷裡,不想起身。「這麼說來,還是需要一番打探才行了…」
「交給我,明日便知曉。」他眼中有著絕對的自信。
司徒錦自然是信得過他的,便不再過問這些事情了。兩個人相擁了好一會兒,司徒錦這才想起另一件事來。「你答應我要陪我在府裡逛逛的,今日有空麼?」
妻子的要求,他必定不會拒絕。那也是他的承諾,不是麼?
「嗯。」他應允。
司徒錦高興的雙手撐著他的胸膛,臉上滿是笑意。「那我們現在就去。」
看著她笑顏如花的模樣,他還有什麼好說的?牽著她的手,就朝外走去。緞兒和春容杏兒等人相互忘了一眼,這才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王府的院子,果然夠大。轉了好幾個地方,卻仍舊只是冰山一角。司徒錦的步子很是輕快,興致高昂。世子爺則任由著她,嘴角始終含著一絲笑意。
二人在後花園的鯉魚池邊坐下,稍作休息。正有說有笑著,突然一道嫩黃色的身影從轉角處走了出來。見到他們二人時,她稍稍愣了愣,這才上前來見禮。
「師師見過師兄、世子妃。」
聽到她的稱呼,司徒錦心裡隱約有些不舒服。她擺明了拿自己當外人嘛!叫世子師兄,是為了表示親近。但又稱呼她世子妃,就是沒有真心的將她當成是嫂子。由此看來,這姑娘還存著要嫁給世子的心思呢!
見錦兒笑容淡了下去,龍隱便有些不高興了。他冷著臉看著秦師師,很認真的說道:「她是你師嫂。」
秦師師怔了半晌,才不情不願的喊了聲「師嫂」。
看到她那不情不願的模樣,司徒錦也沒說什麼。她的心思她豈會不知道?雖然有母妃的支持,但世子不接受,她就沒有勝算。即使硬塞給世子,以他的脾氣,恐怕碰都不會碰她一下,到時候難堪的還是她。
只是她想不通這層道理,依舊用那種纏綿悱惻的眼神巴巴的望著他。
龍隱不是那種會憐香惜玉的主兒!瞧瞧杜雨薇的下場,就知道了。自打上次杜雨薇被丟出府去,便再也沒有見過她。前日聽說杜家覺得很丟人,最近張羅著給杜雨薇定親事呢。只是,據說她在家裡大吵大鬧,不肯嫁人罷了。
這秦師妹雖然是個標緻的人兒,只可惜不是隱喜歡的類型。若是她這樣的都可以進王府,恐怕世子的姬妾早就有一大堆了。
見二人似乎不歡迎自己,秦師師臉上又露出那種楚楚可憐的表情來。
龍隱見到更加的心煩,便拉起司徒錦,轉身要走。
「師兄…你答應過爹爹要照顧我的…」她在他們身後說道。
司徒錦眉頭微蹙,不敢相信這個女子居然會這麼大膽的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不過,她倒是挺佩服她的勇氣的!
「王府少了你的吃還是少了穿了?如果不滿意,你大可以離去!」龍隱帶著一絲的怒氣喝道。
秦師師被他的話一刺激,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都已經不顧女孩兒家的顏面,主動表達了心意。他居然絲毫不為所動,還說出那麼傷人的話來。
秦師師越想越傷心,頓時泣不成聲。
司徒錦拉了拉龍隱的胳膊,道:「爺,師師姑娘好歹是你師妹,這樣說話,似乎太過嚴重了…」
「又不是我請她來的,若是承受不住,大可拿一筆銀子回山上去!免得在這兒礙眼。」龍隱並未因為錦兒的勸說而心軟,倒是越說越難聽了。
司徒錦嘴角微微抽搐,看來這師師姑娘又要好一陣子躲在屋子裡舔傷口了。
情之一事,始終是把雙刃劍。這師妹也真是可憐,喜歡的人不喜歡她,又沒有家人的照拂,著實是值得同情。
不過,同情歸同情,她還是不會心軟,將自己的丈夫給讓出去的。她的隱,只能是她一個人的!
果然,秦師師承受不住這個打擊,捂著臉跑開了。
看著她那略帶輕功的逃避方式,司徒錦不由得好奇。「你師妹,會武功?」
龍隱不屑的冷哼。「會武功又如何,還不是個愛哭鬼!」
「你是嫌棄她愛哭?」司徒錦張大了嘴,半天合不上嘴。
「最討厭哭哭啼啼的女人!」他仰起頭,神情嚴肅。
司徒錦撲哧一聲笑了,差點兒都站不穩。原來師師姑娘是敗在這上面啊,還真是好笑啊!想她一個女俠,居然學起了大家閨秀的嬌羞,難怪龍隱每次見到她就感到厭惡。好好兒的一個女孩兒,幹嘛非要為了別人而改變自己?
得不償失啊!
不過話說回來,她也不是什麼女強人,他怎麼又會對她上心的呢?
「你…為何要選上我?」她的嘴先於大腦,逕直問了出來。待開了口之後,她反倒是羞得無地自容了。
龍隱伸手將她攬入懷裡,良久才吭聲。「因為你夠堅強。」
簡短的幾個字,卻讓司徒錦很震驚。
他打哪裡看出她很堅強的呢?皇上賜婚的時候,他們都沒怎麼見過,他又如何能發現她的堅強?
見她疑惑的望著自己,他才緩緩地解釋了一番。
原來,在他夜闖她的閨閣,掐住她咽喉的那一刻,她那雙強自鎮定的眼眸,便深深地印入了他的心底。再後來,她的機智反應,更是讓他心動不已。故而,才有了後來的請旨賜婚,才有了他們的今日。
司徒錦聽他緩緩道來,心裡泛起一陣有一陣的漣漪。他竟然那麼早就喜歡她了呢!
臉上的紅暈越來越多,司徒錦將頭埋在他的胸膛,不敢抬起來。她今日實在是太大膽了,居然連這樣羞於啟齒的話都問了出來,真是沒臉見人了。
龍隱也不逼迫她,只是靜靜的擁著她。
周圍的丫鬟全都捂著嘴輕笑,但卻不敢放肆的靠近。不過她們均是艷羨不已,世子和世子妃的感情,還真是好!
「光天化日之下,摟摟抱抱,成何體統!」不知何時,沐王妃已經出現在了院子裡,見到司徒錦賴在龍隱的懷裡不肯起來,便有些氣憤的打斷了二人的好事。
見到王妃駕到,眾人立刻上前行禮。
「參見王妃!」
「參見母妃!」
龍隱鬆開錦兒,默默地立在一旁,輕聲道了一聲「母妃」。
沐王妃冷哼一聲,道:「你是沐王府的世子妃,怎麼能如此不知禮義廉恥,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番舉動,真是…」
她都氣得無法形容了。
司徒錦知道這樣的確是不太好,便低下頭去認錯。「母妃教訓的是,兒媳定會謹遵教誨,絕對不會有下一次了。」
見到她示弱,沐王妃這才覺得有了幾分顏面,說話的語氣這才緩和了不少。「好了,起來吧。若是又下一次,可別怪我心狠,家法處置!」
司徒錦福了福身,道:「兒媳記住了。」
教訓完了司徒錦,沐王妃便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兒子的身上。「隱兒也是,你可是世子,一切定當以身作則,怎麼容許她胡鬧!」
龍隱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說道:「情動所致,難道也有錯?」
沐王妃見兒子如此頂撞自己,不由得覺得失了面子,臉色便又沉了幾分。「話雖如此,但當著這些下人的面卿卿我我,豈不是有**份?」
「母妃也是過來人,怎會不知道這其中的滋味。更何況,我與錦兒正值新婚,這番舉動也是無可厚非的。母妃難道不想早日抱孫子麼?」龍隱理直氣壯的說道。
沐王妃一時氣結,未說完的話便哽在了喉嚨裡。
司徒錦不想他們母子不和,便出來周旋道:「爺,快別說這些話了。母妃,您也別跟他計較,他就這個性子…」
「本宮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麼性子我豈會不知,何須你來提醒!」沐王妃心中的一口怨氣無法發洩,只好拿錦兒出氣。
司徒錦沒想到好心勸說,倒是惹來一身腥,不由得退後了幾步。
龍隱見到錦兒被連累,心裡很是氣憤。「這一切都是兒子的錯,母妃何必遷怒了旁人。若是覺得礙眼,我們離開就是!」
說完,就要拉司徒錦走。
沐王妃見兒子處處袒護著兒媳婦,更是氣惱不已。果真是有了媳婦就忘了娘,她怎麼生了這麼個不孝子來!
「你…你們…」沐王妃一口氣喘不上來,差點兒跌倒。
在丫鬟們的驚呼中,司徒錦掙脫了龍隱的手,上前去扶住王妃的身子。「母妃,您別生氣,小心身子…」
她好不容易跟王妃達成了協議,可不想半途而廢了。
給了龍隱一個示意,龍隱百般不願的走過去謝罪。「母妃,是隱魯莽了,您…別生氣了。」
這是他第一次用這麼卑微的口氣稱呼她,倒是叫沐王妃怔了好久才回過神來。「你…你肯認我這個母親了?」
司徒錦聽了這話,不由吃驚。
他不是口口聲聲的叫她母妃嗎,什麼時候不認了?王妃這是氣糊塗了麼!可是回頭一想,龍隱之前的態度,的確是有些奇怪。那一聲母妃,不過是個稱呼而已,並未有任何的恭敬和真誠,如此看來,這母子關係也真是壞到了極點。
夫妻二人將王妃攙扶了起來,送到一處地方坐下來,這才稍稍寬了心。
王妃看著兒子那神情,忍不住熱淚盈眶。她盼了這麼多年,兒子終於肯跟自己親近了。但是這一切,並不是因為她,而是兒媳婦示意。她這個做母親的,如何能夠不感慨!
「母妃…您以前可有去過什麼地方,有大片的桃林的?」司徒錦沉默了良久,這才試探的問道。
雖然不確定那畫上的女子是何人,但這世上無巧不成書,或許母妃知道一些當年的事情也說不定呢!
沐王妃微微一愣,回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司徒錦見她神情有些異常,便隨意找了個借口道:「兒媳知道有種養顏秘方,需要桃花的花瓣做原料,故而問問母妃,哪裡可以搜集得到大量桃花的花瓣。」
說起這個話題,王妃的警惕性便稍稍放了下來。「我倒是知道一處的,只不過那裡距離京城有些遠。」
司徒錦眼睛一亮,問道:「在何處?」
「在京郊的古佛寺。」沐王妃不知道她想做什麼,但還是如實相告了。
那裡,有著她最美好卻也是最痛心的回憶。她許久沒有想起了,今日被司徒錦提起,心中又隱隱痛了起來。
看到王妃神色變化萬千,司徒錦心中便有了數。不過說起這古佛寺,她倒是挺熟悉的。上次世子約她賞花的地方,不正是那裡麼。只是,世子是如何發現那個地方的呢?這是巧合,還是…
將這個疑問憋在心裡,司徒錦打算一會兒回房後問問隱世子。
沐王妃坐了一會兒,頭有些疼,便回自己的院子去了。對於近日之事,倒是沒再追究。不過為了中秋的事情,司徒錦倒是沒有一刻能閒著了。且不說王府這頭的事情了,太師府的事情就夠她忙的了。
「隱…古佛寺的桃林,你是怎麼發現的?」一回到慕錦園,司徒錦便忍不住問了出來。
龍隱微微訝異,卻沒有瞞他。「偶然跟蹤一個人,發現的。」
「你跟蹤的是父王嗎?」她猜測道。
龍隱起初是驚訝,繼而是讚許。「不錯。你怎麼想到的?」
「猜的!」錦兒老實的回答。
「你為何要跟蹤父王去那裡?那裡,有什麼秘密嗎?」若不是重要的事情,龍隱是不會在乎的。除非,那裡真的有什麼秘密。
司徒錦的猜測,一點兒都不錯。龍隱當初跟蹤王爺去那裡,就是因為每年的那一日,他便會離開王府,單獨消失幾日。起初,他也沒有在意,可是時間一長,他便開始懷疑了。後來,在某年的那一日,他悄悄跟蹤著父王出去,便找到了那片桃林。
原先,他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只是覺得那片桃林很是美麗,讓人心曠神怡。他也幾乎陶醉在那裡面,故而就有了後來約錦兒賞花的一幕。
不過,後來他還是發現了一些線索。
「你說,父王每年的那一天,都要去古佛寺的桃林大醉一場?」司徒錦不敢置信的捂著嘴,眼睛瞪的老大。
龍隱點了點頭,道:「不錯。只是,我現在仍舊不大懂。」
司徒錦暗忖。
看來,此時一定跟那個畫上的女子有關了。只是剛才的一番試探,母妃也是三緘其口,並沒有給出她確切的答案。
「隱,你說…若是父王珍愛的女人,其實就是母妃,這種可能性有多大?」她提出大膽的射向。
龍隱眉頭挑了挑,道:「不太可能。即使真的如這般,那父王豈會連當年珍愛的女子都認不出來?而母妃,又如何能夠默默忍受這麼多年?」
司徒錦也覺得他分析的很對,只是她還是覺得這其中肯定有很多誤會。
「別胡思亂想了,明日就有眉目了。」他拉著她坐到他的腿上,輕攬住她纖細的腰身。他的錦兒,總算是長了些肉。看來,他得再接再厲,將她養胖一些。他自豪的想著。
司徒錦起先沒意識到這份親暱,等到發現的時候,又鬧了個大紅臉。
丫頭們全都退了出去,屋子裡只剩下他們二人。龍隱自然會有些親暱的舉動,若不是他待會兒還有正事要辦,他真恨不得此刻就將錦兒拐到床上去。
抱了一會兒,龍隱才放開她。「太師府那邊,我已經派了幾個高手過去保護岳母和小舅子,你不用擔心。」
感受到他的體貼,司徒錦很是感動。「那也不要太辛苦,晚上早些回來,我親自做一些你喜歡吃的菜。」
聽她說要親自下廚,龍隱既感動又心疼。
感動的是,他的妻子,處處都以他為先,身子不惜放下身段,做那些下人們做的活兒。心疼的是,她不但要操心很多事情,還要為他考慮,真是讓他覺得溫暖無比。
「別太累著。」他叮囑著。
「快去吧,等你回來一道用晚膳。」司徒錦將他送到門口。
龍隱依依不捨的放開她柔嫩的手,然後大步的離開了慕錦園。
等到世子一走,緞兒便拿著一封書信走了進來。「夫人,表小姐的回信。」
司徒錦將信展開,大略的瀏覽了一遍。「明日表小姐要過來,你們好生準備著。」
「是。」丫鬟們都乖巧的應下了。
說起那表小姐江紫嫣,是個性格爽朗的女子,已經許了人家,不久就要出閣。因為其父連升三級,做到了御史中丞,加上由於沐王府搭上了一些關係,故而上門提親的人都要踏破了門檻,一時華貴無比。
司徒錦聽母親說過,紫嫣表姐許的那人家,還是個侯府。雖說只是世襲的,沒有什麼具體的官職,但也是殷實的世家。據說那長樂侯的大公子,是個風度翩翩的書生,才學不淺,為人也是十分的謙遜有禮,是京城有名的世家公子。紫嫣表姐有這樣一段姻緣,也是福氣的。
想著自家姐妹的那些婚事,司徒錦不由得扯出一抹笑容。司徒芸到如今還不懂得安分的過日子,總愛招惹她,那就不能怪她不客氣了。
「緞兒,去將如風和如墨叫來。」
這兩人是朱雀派來保護她的女影衛,一直隱藏在暗處,很少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裡。故而,認識她們的人,也只有司徒錦和緞兒而已。
緞兒領命出去,不一會兒,便帶著兩個勁裝打扮的女孩子進來。
「屬下如風(如墨)見過夫人!」兩個十六七歲的丫頭同時單膝跪地,恭敬的拜見。
司徒錦抬了抬手,讓她們起身。「今日叫你們來,是有任務交待你們。」
「請夫人吩咐!」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司徒錦將手裡的信往桌子上一放,說道:「你們二人,去太師府一趟。中秋那天,我不希望看到這兩個人出現在府裡。」
緞兒將手裡的字條遞給二人。
兩人掃了一眼那字條上的名字,然後問了一句。「要死的還是活的?!」
「留一口氣就行了,不必取他們的性命。」司徒錦淡淡的開口。
儘管她很想殺了那兩個人,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她倒要看看司徒芸,要如何收回府裡的大權。而她身後,又是誰在暗地裡支援!
就憑她如今的地位,是斷不可能有那個本事的。能夠出的了府,就已經很不容易了。還三番兩次往太師府跑,這實在是不簡單。
如風如墨對視了一眼,然後抱了抱拳,便出去了。
緞兒見主子低頭沉思著,便也靜靜地退了出去,給她留下一個安靜的空間。
翌日用過早膳之後,江紫嫣便帶著貼身丫鬟過府來了。起初,門房還不讓她進來,後來還是緞兒親自去迎接,才順利的進來慕錦園。
「果然是王府,規矩就是嚴!」江紫嫣一見到司徒錦,便拉著她的手打趣道。
「許久不見,表姐這風姿是越來越引人注目了。也難怪,那薛侯爺會放棄那麼多的名門閨秀,向表姐提親。」司徒錦已經成婚,故而有些話說起來,倒是肆無忌憚。
那江紫嫣被她這麼一調侃,果然臉紅了。
「妹妹又取笑我,不理你了!」
司徒錦咯咯的笑著。只有在真正的親人面前,她才會顯得如此輕鬆,也難得的有笑容。「表姐莫要害羞,妹妹不過開玩笑罷了。」
表姐們兩個相互調侃了一番,這才相互問候起來。
「兩位舅舅舅母可還好?紫月妹妹怎麼沒陪著表姐過來?她年紀也不小了,該議親了吧?」司徒錦想到舅父家的那些人,臉上的笑容便又多了幾分。
江紫嫣一一回答並無隱瞞,只是說道紫月那丫頭,她不免歎息。「提起紫月,大舅父就為此頭疼不已。」
「發生了何事?」司徒錦關切的問道。
「還不是那個楚家的浪蕩公子,不知怎的,就看上了紫月丫頭。前幾日鬧上門來,非要娶了紫月當姨娘!你說可氣不可氣!」
提到那個紈褲子弟,司徒錦也沒有一絲的好感。
他居然把主意打到了紫月的頭上,那她豈會讓他為所欲為。「你放心,這事兒我會請世子幫忙,絕對不會讓他得逞的!」
「有表妹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紫月為了此事,都哭了好幾回了。」說起自己的表妹,紫嫣便是不忍心。
那丫頭才十四歲,還是個孩子。哪裡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整日以淚洗面,也不見了往日的活躍,真真是可憐。
司徒錦也很是喜歡那個活潑的表妹,便將她的事情放在了心上。吩咐緞兒去請了世子過來,她便將這事兒跟他說了。
重新見禮之後,龍隱便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楚家這番作為,並不簡單。如今太子跟三皇子爭得你死我活,只怕是太子想借楚家拉江家下水。」
司徒錦也想到了這一層,不過她將龍隱未說完的話說了出來。「不僅如此,太子的意圖,恐怕是在沐王府。」
江氏是龍隱的岳母,而江家又是隱世子一手提攜上來的。有了這層關係,太子怕是想著要收服沐王府為他所用吧!
此話一出,龍隱果然給了她一個讚許的眼神。
「不錯,太子的確有拉攏沐王府的意思!」
江紫嫣不懂這些朝廷之事,不過她大概也猜出了幾分。想到這奪嫡之爭,她便有些頭疼。「這些事,咱們還是不要摻和的好吧?」
「可不是麼?」
司徒錦接話道:「咱們只管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至於其他的事情,那都與她無關。她的心很小,只想過平靜舒坦的日子。對那些榮華富貴,她從未有過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