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太子府送來請帖,說是要宴請群臣。夫人讓奴婢來問問,小姐去不去?」恭敬地低垂著頭上前稟報的是江氏身邊的大丫鬟紫鵑。
司徒錦剛用完早膳,精神頭兒很不錯,便隨口問道:「知道所為何事嗎?」
紫鵑依舊恭順地回答道:「不太清楚。不過夫人打算帶六小姐去。」
司徒錦哦了一聲,便沒再繼續追問。
江氏自打將巧兒養在身邊,倒也對她百般疼愛。如今,太子宴請百官,母親卻要帶巧兒去,這似乎有些說不過去。不管怎麼說,太子的地位擺在那裡,也只有嫡出的才可以隨行,巧兒儘管是養在江氏的名下,但名不正言不順。
「小姐…」見她久久沒有回應,紫娟便忍不住喚了她一聲。
司徒錦回過神來,道:「你先下去吧,我一會兒去夫人那裡自個兒跟她說。」
紫鵑聽了這個答案,便轉身離去。
緞兒迎面遇到她,與她說了兩句話,便踏進門檻。「小姐,整日悶在屋子裡也不好,倒不如趁此機會出去走走,就當散散心也好。」
司徒錦抿了口茶,臉上的神色依舊淡然。「太子在此時宴請大臣,恐怕是有什麼事吧?緞兒,你去讓朱雀打聽打聽,太子府出了什麼事。」
「嗯。」緞兒對小姐的吩咐不敢怠慢,剛回來就又馬不停蹄的去辦事了。
朱雀最近很是詭異,經常不在府不說,整個人也變得心不在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司徒錦以前還覺得她太吵,如今整日不見她的人影,心裡反而惦記。唉,看來她還真是喜歡找罪受!
不一會兒,朱雀沒精打采的回來了。「小姐,您找我?」
「最近茶不思飯不想的,想什麼呢?」司徒錦見到她消瘦了不少,故而關切的問道。
「有嗎?」朱雀不自然的轉了個圈,假裝不在意的道。
「緞兒,你說,朱雀是不是瘦了很多?」司徒錦見她不肯承認,於是便找緞兒出來作證人。
緞兒仔細打量了朱雀一番,不由得點頭。「是清瘦了一些,這下巴都變尖了呢!」
朱雀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緊接著又長歎一聲。
看來,她還真是有心事啊!司徒錦瞧著她那魂不守舍的模樣,心裡便湧出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來。
「朱雀,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只有這個解釋,比較合理。
朱雀微微一愣,繼而苦笑道:「小姐,您就別拿我取笑了。朱雀…並未考慮過嫁人,何來心上人之說?」
她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自然不能與這裡的人發生感情。等到有朝一日時機成熟,她就要回到自己原先的世界去了,這裡的一切,她都必須要遺忘。就算有那麼一點點的心動,她也必須快刀斬亂麻,只為以後能夠走得安心。
「朱雀,你不誠實!」司徒錦望著她的眼睛說道。
一個人撒謊,眼神是騙不了人的。朱雀那閃爍不定的眼眸,向世人昭告著她內心的煎熬恐懼還有不捨。縱使她說出來的話很是肯定,但卻騙不了那些有心之人。
「小姐…我…」
「若是真的有了意中人,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世子同意讓你去嫁人的!」司徒錦以為她擔心的是龍隱不肯放人,故而寬慰她道。
朱雀苦笑著搖了搖頭,便轉移話題道:「小姐找我來,所為何事?」
司徒錦回過神來,這才想起正事兒。「太子廣發邀請函,說是三日後宴請群臣。我想讓你派人去太子府打探一下,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
皇上最反對皇子跟大臣勾結。
如今太子如此明目張膽的宴請群臣,難道就不怕遭到質疑嗎?亦或是,他有什麼重大的理由,皇帝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是,小姐。我馬上派人去查!」朱雀應了下來,便急急地出去了。
看著她逃命似的跑出去,司徒錦更加明確了心裡的想法。看來,朱雀是留不住了。女大當婚,她也不能阻攔她去尋找自己的幸福。嗯,是時候給世子報個信兒,讓他也好有所準備才是!
想到這裡,她便走到書桌前,吩咐緞兒幫她研磨。
「小姐這是要寫信?」緞兒跟著司徒錦,也學會了不少的東西。認字寫字已經不是問題,只不過火候欠佳。
司徒錦也不吭聲,提起毛筆在黑色的墨汁裡沾了沾,龍飛鳳舞的就開始書寫起來。那娟秀的字體躍然紙上,煞是好看。一氣呵成之作,更是無比的賞心悅目。
等到墨跡乾涸,司徒錦便將信放進一個封子裡,然後在那上面寫了幾個字:隱世子親啟!
緞兒看了看那幾個字,不由得笑了。
原來,小姐是想念世子爺了!
「派人給世子送去吧!」司徒錦將信件交給緞兒,便又拿起一本醫書看了起來。
自打她想要保護自己在乎的人,她便開始對一切藥理方面的書感興趣了。儘管她不像大夫那般有經驗,但最基本的望聞問切她早已爛熟於心,差的只是實戰經驗而已。
緞兒見她看的那麼認真,不由的笑道:「小姐以後要當女大夫嗎?」
司徒錦從書本裡抬起頭來,問道:「有何不可?」
「既然小姐這麼喜歡醫術,那為何不找一位本領高強的師傅?我看那花郡王就不錯,跟著他學習,肯定能夠成為一個厲害的大夫!」
不過是緞兒一句開玩笑的話,司徒錦卻當了真。
如果真的能夠學到花弄影一半的本領,那她也就不怕那些小人在背後暗算她了。想著這種可能性,她興之所至,便又提筆給花弄影寫了一封拜師的信件。
緞兒驚訝的看著手裡的兩封信,半天合不攏嘴。小姐還真是說風就是雨,她不過隨便提一提,小姐居然就當真了!
「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
司徒錦一催促,緞兒這才回過神來,匆匆的去了門房。這跑腿兒的事情,自然是要交給小三兒了。
晌午時分,朱雀就已經有了回音。
「小姐,據說…太子妃有孕了!」
司徒錦想了想,也是。
太子成婚也半年了,如今傳出喜訊,自然是舉國同慶!皇上自然也沒有理由去懷疑他的動機,這大龍國的子嗣,是正兒八經的大事!
「原來如此!」想到前世司徒芸借由這次宴會,將太子妃毒死,然後嫁禍給自己。她不由得裂開嘴笑了!
看來,重活一世,有很多事情已經變了。司徒芸已經不再是太師府最得寵的嫡長女,而是一個被當成棄子的可憐蟲。
只不過同一個事件,她絕對不會再摔跟頭。
「大小姐那邊情況怎麼樣?甦醒過來了嗎?」
太子宴請百官,那譚將軍自然是在邀請之列的。若是司徒芸清醒了,她豈會錯過這樣的盛宴?
「據屬下所知,大小姐已經清醒,身子也恢復的不錯。只不過…那譚將軍將她折騰的很慘,據說三天都下不了床呢!」朱雀匯報的時候,眼睛裡滿是幸災樂禍。
對於那個女人,她沒有半點兒好感。如今看到她這般悲催的境地,那也是她自找的。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我還聽說,那將軍將大小姐的丫鬟收了房。對,就是那個叫純兒的!」緞兒見她們說起這事兒,便來了興致。
司徒錦點了點頭,這早已在她的預料當中。
純兒那女子是個很不錯的棋子,在她三言兩語的點撥之下,便會了意。看來,司徒芸以後有的受了!
「嗯…看來有好戲看了。」司徒錦嘴角微微勾起,笑得璀璨。
朱雀和緞兒有些不明所以,相互望了望。
「該用午膳了,今兒個就去夫人那邊用膳吧!」興致來了,司徒錦便帶著輕鬆的心境去了江氏的屋子。
剛剛踏進門檻,便看見司徒巧抱著念恩在江氏身旁說笑著。
司徒錦走過去,給江氏請了安。司徒巧看到她,於是趕緊也甜甜的對她說道:「巧兒見過姐姐!」
「起來吧,自家姐妹不必如此多禮!」司徒錦扶了她一把,順便將念恩抱到自己懷裡逗弄起來。
「姐姐,念恩長得很快,我都要抱不動了呢!」司徒巧笑著一起逗著小弟弟,臉上的悲慼早已不見蹤影。
江氏看著她們幾個相處的甚好,心裡也很是高興。
巧兒果然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並沒有因為養在她的名下,就變得趾高氣揚。還是跟以前一樣,那麼的善良可愛。
「娘,聽說太子府送來了邀請函?」
江氏嗯了一聲,道:「你父親讓我問你要不要去。」
她說這話的時候,意味深長的看了巧兒一眼。
如今太子再次受到皇上的重視,這局勢變化的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以前,他堅持不跟太子站在統一戰線,就是害怕有朝一日太子失勢,太師府會受到連累。可如今,太子又重新獲得恩寵,這是不是就意味著,太子的地位又穩固了?
「娘,太子此次宴請百官,是因為太子妃有孕了。」她淡淡的說著這一事實。
江氏驚愕之餘,很快便知道了這其中的奧秘。「難怪會這麼大陣仗,原來是因為這個。也對,皇家的血脈最為重要!如今三個皇子,只有太子率先有了子嗣,皇上自然是看重這龍裔的!」
司徒錦贊同的點頭。
看來,江氏要帶巧兒去參加宴會,想必也是爹爹授意的。如今這太師府,除了司徒巧沒有婚約,其他幾個姐妹都已經訂了親。
爹爹這麼做,是打算向太子示好麼?
司徒錦閉了閉眼,內心其實很不想跟太子扯上什麼關係。太子那人,雖然乃正統的繼承人,但個性太過魯莽,又喜歡偏聽偏信,不會是個合格的君王。若是投靠了他,想必日後定會為家族帶來滅頂之災。
「娘…有什麼辦法讓爹爹不去太子府嗎?」見屋子裡沒有外人,司徒錦便大膽的提出自己的見解。
江氏很是吃驚,錦兒說出這番大逆不道的話來,實在是很是令人費解。司徒巧也是瞪大了雙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錦兒怎麼會有這個打算?」江氏將內心的疑惑說了出來。
「天下局勢未定,現在就匆忙決定為時過早。不如找個借口,讓爹爹不去參加那宴會,將來興許會躲過一劫。」司徒錦也毫不隱瞞,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你是說,太子不一定能夠繼承大統?」江氏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來。
司徒錦點了點頭,分析道:「如今太子妃懷了身孕,皇上才將注意力重新放到他的身上。但這孩子還未生下來,就算不得數。那三皇子也不是個吃素的,定然不會坐以待斃。爹爹如此急著站隊,實在是有欠思量。再說了,三皇子雖然也很受寵,但皇上最疼的,還是五皇子殿下。皇上正值壯年,肯定不希望很快退位讓賢。這五皇子繼承皇位的可能性,也很大!」
江氏思量著女兒的話,很久都沒有出聲。
司徒錦的分析沒錯,看來她和老爺都有些操之過急了。
「錦兒,這些話切莫再對別人說起。在我屋子裡說說也就罷了,萬一被別人聽到,那可是殺頭的大罪!」江氏這麼說,其實也是在警告司徒巧合屋子裡的幾個心腹丫鬟。
司徒錦應了聲是,然後便跟江氏商量著,怎麼讓司徒長風能夠去不成那鴻門宴。
三日後
正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太子府張燈結綵,處處充滿了喜慶的氛圍。
司徒府的馬車到達太子府門口時,立刻就有管事的上前相迎。「太師大人到!」
司徒錦聽到那唱名聲,不由得笑了笑。這管事的還真是心急,還沒有看到人呢就這麼大聲的嚷嚷,待會兒估計又要尷尬了。
「小姐,咱們下去吧?」
她點了點頭,在朱雀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那管事的看了好幾遍,確認沒有其他人下車之後,不由得問道:「這…為何不見太師大人?」
司徒錦假裝露出幾分悲慼來,道:「唉…家父因為貪杯,不小心摔破了頭。不能親自來太子府恭賀,還望太子殿下見諒!」
那管事果然尷尬起來,不過還是很客套的將司徒錦迎了進去。「既然如此,小的便去知會太子殿下一聲,也好派個太醫過去給太師大人診治診治。」
司徒錦自然聽得出他這話裡的試探,於是露出幾分感激之情。「如此,就多謝太子殿下了!」
見她並沒有任何的推諉,那管事的便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司徒錦將賀禮交給了那管事,便帶著朱雀進了府。
一路上,遇到了很多熟人。只不過交情不深,司徒錦也沒有熱衷的跟她們混在一起閒聊,而是找了個清淨的地方坐了下來。
「錦兒表妹!」剛坐下不久,一道帶著欣喜的驚呼傳到了司徒錦的耳邊。
回頭一看,便見到一聲鵝黃色衣衫的江紫嫣江紫月姐妹倆朝著她走過來。
司徒錦看到這兩個表姐妹,心情放鬆了些。「紫嫣表姐,紫月表妹!」
「表姐怎麼才來,害我們好等!」紫月圓圓的小嘴嘟的老高,臉上卻異常的高興。
她還是頭一次到太子府來,自然是驚喜。
司徒錦拉著她們二人的手,來到湖心亭坐下。「舅舅也來了麼?」
「來了,正在廳堂與幾位大臣說話呢。」江紫嫣是個直率的姑娘,有什麼話自然不會藏著掖著。
「看來,太子殿下還真是下了血本。宴請百官,這開銷可不小!」司徒錦不緊不慢的說道。
「有楚家的支持,再多的銀子也不是問題啊!」雖然才來京城不久,江紫嫣倒是瞭解的聽清楚的。想必平日裡,也是聽舅舅談起,所以記在了心裡。
司徒錦也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楚家是皇后的母族,又是大龍的皇商,京城首富,自然是有用不完的銀子。皇上依舊保留著龍炎的太子之位,就是看在這楚家的面子上。
「咦,怎麼就表姐一個人來,姑父呢?」江紫月比司徒錦小兩歲,談論的話題自然不在這些事情上。
司徒錦微微的笑著,道:「前些日子,聽說太子妃有喜,一時高興就多喝了幾杯,沒想到樂極生悲摔了一跤。如今在府裡養著呢…」
她說的一半是事實,一半是謊話。
這半真半假的話,才是最厲害的!就算是太子派人去調查,也不會有任何的破綻。因為司徒長風的確是傷了頭,還在昏迷著。至於是不是醉酒誤了事,那就不好說了。
看她說的輕巧,江紫嫣便知道沒什麼大礙,於是放下心來。
姐妹幾個正聊得高興呢,忽然一個宮女打扮的女子朝著司徒錦這邊走了過來,福了福身,恭敬地道:「司徒小姐,我家太子妃娘娘有請!」
司徒錦微微蹙眉,有些不明所以。
太子妃為何要見她?她到底想做什麼?想到上次在皇宮裡的誣陷,司徒錦便心有慼慼焉,不敢貿然的前去。
「不知太子妃召見,有何事?」她鎮定下來,不急不緩的問道。
那宮女掃了她一眼,但很快就又變得恭順起來。「司徒小姐去了就知道了。司徒小姐,這邊請!」
那宮女似乎不容她拒絕,直接在前面帶路。
司徒錦安撫的拍了拍江紫嫣的手,道:「你們在此等候,我去去就來。」
說著,她便跟在那宮女身後,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