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見小姑子態度不冷不熱的,也沒心思繼續逗留下去,也等不得司徒老爺回府,就留下一些禮物,打道回府了。
周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整個人更加的陰沉。
司徒長風剛踏進府門,就有丫鬟上前去請了。「老爺,玉珠說身子不適,想給請個大夫瞧瞧。」
司徒長風極少過問這些後院之事,聽說玉珠病了,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府裡的事都是二夫人管著,她病了不去找二夫人,跑來找我何用?」
玉珠是周氏的陪嫁丫頭,後來被周氏送給他做了通房。那丫頭十五六歲模樣,長得極為妖嬈,但是心機太重,總愛拐彎抹角的在他面前挑撥是非,所以司徒長風一直都不太喜歡她。如今聽說她病了,也沒太在意。
那丫鬟欲言又止,但是想到玉珠塞給自己的那幾個銀子,便壯起膽子說道:「玉珠今日茶飯不思,又有些噁心嘔吐,怕是…怕是有了…」
司徒長風聽說玉珠可能有了,臉上的神色立馬好了起來。「你說的可是真的?她真的懷上了?」
「奴婢不敢確認,但那症狀,的確像是有孕之人該有的…」丫鬟低垂著頭,不敢直視這位大老爺。
司徒長風沒想到他的通房也有了身孕,立刻調轉方向,去了玉珠的屋子。
江氏在房裡等了又等,也不見老爺過來用膳,便派了個丫鬟出去打聽。這一打聽之下,江氏得知那玉珠竟然也有了身子之後,氣得恨不得將滿桌子的膳食都掃到地上。
這府裡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在她的掌握之中?如今那玉珠居然冒出頭來,想要跟她爭寵,實在是該死!
眼中閃過一絲冰冷,江氏緊握的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鬆,最終還是平靜下來。「去,找個大夫給玉珠把把脈。這府裡若是多一個子嗣,老爺指不定有多高興呢!」
看著江氏那大度的模樣,她身邊的丫鬟全都忍不住歎氣搖頭。
這二夫人還是心太善良,性子又軟弱。長此以往下去,就算將來生下個少爺來,想必也難以掌控整個後院啊。
江氏知道這些丫頭們怎麼想,但是老爺最在乎的就是子嗣,若是那玉珠真的有了,那她的榮寵也將被分去一部分。但如果她在此時爭風吃醋,苛待了那玉珠,想必老爺便會認為她是個善妒之人,容不下其他的子女。這樣一來,她好不容易爭取來的一切,又將化為烏有。在這個時候,她絕對不能慌張,也不能表現出自己的不滿。
「去準備一些補品,讓廚房做了,給玉珠端過去。」想到這裡,江氏便壓下心頭的那口怨氣,朝著玉珠的屋子走去。
江氏的心腹丫鬟有些看不過去,便上前去攙扶她。「夫人還沒有用膳呢,不如先用過膳之後再去吧?」
「就是。夫人,那玉珠也不過是個奴才,哪能您親自去照看?」
江氏微微笑了一笑,道:「先將飯菜熱一熱,再燙一壺酒,保不齊老爺一會兒餓了,要回來一起用膳呢。」
幾個丫鬟面面相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今玉珠那狐媚子懷了身子,正受寵呢。老爺最是喜歡孩子,這會兒子肯定是陪著那個小賤婦了,哪裡還會到夫人院子裡來,夫人這是異想天開了吧?
江氏也不多做解釋,吩咐人去庫房裡拿了些銀子布匹,還有人參燕窩之類的進補佳品,便去了玉珠那邊。
因為玉珠只是一個通房,沒有像姨娘一般有自己獨立的院子,所以跟另外一個通房玉芬擠在一個屋子裡,待遇稍微比灑掃的奴婢好一些。
此刻,玉珠一臉蒼白的躺在床榻之上,一雙含淚的眼睛瞅著火急火燎趕過來的司徒長風,欲語還休。
「老爺…奴婢好難受…」
司徒長風看著她那瘦弱的模樣,也是有些心疼。畢竟是自己的女人,又懷了身子,他自然是要多疼她一些的。
「乖,大夫一會兒就來了…」
一個大男人,能夠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也是不容易了。
江氏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聽到司徒長風在安慰玉珠,腳下的步子微微一頓,但還是擠出一絲笑容走了進去。
「原來老爺在這裡!妾身聽府裡的下人說,玉珠好像有了身子,便去找了大夫過來為她診脈。若真是有了,那真是一件大喜事呢。老爺的子嗣不多,若是玉珠能夠一舉得男,那妾身的兒子也有個伴兒了呢!」
司徒長風見江氏如此大方,打心眼兒裡更加的讚許。想著他那原配周氏,對這些奴婢可是管得緊,又容不下別的女人,還苛待他的庶子女,江氏與她比起來,真是好了不只一點兩點啊。
「你有心了…」難得的,司徒長風也過問起這些小事來了。
江氏笑著走近他,嬌羞的站在一旁。「這都是妾身該做的!若是玉珠妹妹真的有了身子,那老爺是不是該升一升她的位份,抬為姨娘?」
見她如此懂事,司徒長風便將視線從玉珠身上拉了回來。「還是你心慈,懂禮節知進退,這後院的事情交個你,我很放心。」
江氏聽了這讚美,面上十分的謙虛,但心裡卻早將這個負心漢碼了千百遍。「老爺過獎了,這都是妾身的本分。」
不一會兒,大夫背著藥箱子進來了,先是給主子請了安,然後便開始為玉珠診脈。
玉珠見司徒長風的注意力又被江氏給吸引過去了,心裡十分的不甘。本來身子就有些不適,便藉著自己懷了身子,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撒嬌賣乖。「老爺…奴婢覺得好冷…」
司徒長風打量了一下這屋子,的確是有些陰暗,便回過頭去對江氏說道:「這裡的確不適合懷了身子的人住,你命人把楓園打掃打掃,讓玉珠搬過去住吧。」
江氏掃了那玉珠一眼,見她面有得意之色,心中暗惱,但是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快。「老爺說的是呢,這屋子的確是小了點兒。楓園平日裡就有人打理著,只要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住進去了。妾身見玉珠身子弱,想必也是要人伺候的。不如再買兩個奴婢回來侍候她,老爺也好放心一些。」
司徒長風聽後連連點頭,道:「還是你想的周全,就這麼辦吧。」
玉珠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江氏,她怎麼也想不到這江氏竟然如此大方,不僅答應給她個姨娘的身份,還替她想的如此周到,一時轉不過彎來。不過,她也是大宅院兒裡長大的,也不敢掉以輕心,一邊謝恩的同時,一邊暗暗在心底想著將來如何將服侍她的丫鬟收為己用。
此時,大夫已經診斷完畢,他朝著司徒長風作了個揖,笑道:「恭喜司徒大人,這位姨娘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
司徒長風聽後十分高興,一顆心也放了下來。便派人打賞了那大夫,又賞了一些金銀玉器給玉珠。
「老爺,妾身帶了一些補品過來給玉珠妹妹,希望能順利的為老爺生下個兒子!」江氏讓貼身丫鬟將幾個紙包放下,故意將兒子兩個字咬得很重。
司徒長風當然希望多生幾個兒子,被江氏這麼一說,心裡更加的喜悅。「嗯…若真的生下兒子,那司徒家就有希望了!」
「老爺還沒有用膳吧?妾身已經讓人準備了吃食,又燙了壺酒,老爺今兒個可要多喝幾杯!」江氏臉上一直帶著淡淡的笑容,沒有刻意的討好,也沒有表現的有不滿。這一點,讓司徒長風很是喜歡。
「還是你知道我的脾性,哈哈…走,咱們回去喝酒慶祝一番。」說著就要走。
玉珠好不容易將老爺給盼來,如今又仗著自己懷了身子抬了姨娘,心思也漸漸地大了起來。於是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司徒長風,似有不捨的說道:「老爺,妾身也還沒有用膳,您留下來陪我一起吃,好不好?」
司徒長風看到玉珠那楚楚可憐的落寞神情,心有不忍。
江氏卻在此刻捂著肚子,小聲的悶哼了一聲,似乎在極力的忍著什麼。
司徒長風注意到江氏臉上痛苦的神色,一顆心就提起來了。「雲煙,你沒事吧?是不是孩子又鬧你了?」
江氏擠出一絲笑容,道:「興許是餓了吧,妾身想著老爺每日午時回府,正好能趕上用膳,所以就想等老爺一起…」
說著,她便低下頭去,做出一副嬌羞的姿態。
男人雖然不喜歡女人的嫉妒心太過旺盛,但完全不吃醋的女子,也是不喜愛的。看到江氏那殷切期盼的目光,他心神一蕩,早就將玉珠給忘記了。
「你怎麼就這麼不注意身子,走,我陪你回去一同用膳!」那口氣似帶著責怪,卻是寵溺的很。
江氏也沒有推遲,在司徒長風的攙扶下,就帶著一眾丫鬟走了。
玉珠看到他們相攜離去的背影,下唇都要給她咬破了!看來,江氏還真是個偽善的,表面上對她呵護備至,以姐妹相稱,但實際上也是個有極深城府的。以後她要想繼續往上爬,怕是要先除掉她不可了。
周氏那邊也得了信兒,知道玉珠懷上了老爺的骨肉,心裡就更加的氣憤難平。江氏懷上也就算了,如今她親手送出去的丫鬟也懷上了,偏偏她這個正主卻懷不上,這叫人情何以堪?
「嬤嬤…給我盯緊了楓園…」周氏有些疲憊的吩咐著,一雙眼睛暗淡無光,早已沒有了往日的光彩。
許嬤嬤應下了,卻也對玉珠恨之入骨。
夫人盼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才懷上,結果被那個下賤胚子給踢掉了,還有可能終生不孕。而那個狐媚子,居然趁此機會,懷了姑爺的孩子,這不是給夫人甩了臉子嗎?真是看不出來,她心比天高,居然敢在主母前面懷有子嗣!
夫人讓她盯著點兒,想必是防止這狐媚子母憑子貴,將來威脅到夫人的地位吧?
許嬤嬤眼神暗了暗,更加的對玉珠怨恨起來。
且說那玉珠一朝母憑子貴,不但入住了吳氏原先的楓園,還抬了姨娘的位份,整個人就變得頤指氣使起來,恨不得將所有的好東西都往自個兒屋裡搬。
江氏也不氣惱,她要什麼,她就給什麼。不過卻也安排了人在她院子裡,免得她又生出什麼ど蛾子來。
周氏的身子差不多痊癒了,幾次暗示司徒長風該把管家之權交還到她手上了。可惜不知道司徒長風心裡怎麼想的,對她的請求置之不理,甚至極少到她的院子裡去了。
當緞兒幸災樂禍的將這個消息匯報給自己的主子時,司徒錦倒是沒多大的意外。如今江氏將府裡管的井井有條,比起周氏管家的時候還要穩妥幾分,父親大人自然是不想這麼快就讓江氏放手的。
如果萬不得已,那也是江氏生產做月子的時候。
現在丞相府與太子走得近,又即將聯姻,她那審時度勢的爹爹,自然是要冷落那周氏,以自保了。
這就是男人啊!
在利益與女人之間,總是會優先選擇利益的。
「聽說玉珠最近鬧騰的挺凶,夫人就那樣放任她繼續胡鬧嗎?」不就是懷了老爺的子嗣嘛,這府裡生過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憑什麼她一個小小的通房抬上來的姨娘也這樣囂張,簡直是太不知好歹了。
「就由著她鬧去吧,只要不把主意打到我們的頭上來,讓她再囂張一陣子又何妨?」司徒錦倒是極其懂得這其中的道理。
她還怕她太過本分呢,這樣的話就拿捏不住她的把柄。
玉珠一看就是個心思重的,如今還不知道她將來會生下兒子還是女兒,先防著也是必要的。
不過,即使她真的生了兒子,最多也只能是姨娘了。不像江氏,若是她生下兒子來,恐怕這正室都有可能讓位呢!
她現在擔心的不是玉珠能翻出多少浪來,而是周氏那邊的反應。
照理說,周氏在知道她送過去的丫鬟居然背著她懷了身子之後,應該大發雷霆才是。可是她也太能沉得住氣了,居然沒有任何的動靜。而且聽丫鬟說,周氏還派人給玉珠送去了好些珠寶首飾,對她好的不得了。這出乎意料的舉動,還真是耐人尋味。
「主子在想什麼呢?」朱雀出去了一陣子,回來之後倒是安靜了許多。
「在想母親的用意。她不但沒有怨恨玉珠,反而對她如親姐妹般照顧,這太不尋常了。若是換了任何人,恐怕心裡都會有疙瘩的吧?」
「那周氏是個心氣兒高的,可能是為了重新獲得老爺的寵愛,所以故作大方吧?」緞兒插話道。
司徒錦搖了搖頭,道:「沒這麼簡單的。周氏自從失去孩子以後,變了許多,性子也愈發的陰冷了。如今,她最在意的就是孩子。玉珠是她屋裡的人,又是大小侍候她的,卻在她失去孩兒的當口,懷上了爹的骨肉,這對周氏來說,是極大的諷刺!」
「小姐是說,夫人有可能會對玉珠不利,所以假惺惺的對她好?」
司徒錦還是搖頭。「我也不知道,興許有故作姿態的嫌疑。但我總覺得心裡毛毛的,很不安心。」
「放心吧,玉珠那邊咱派人盯著呢,沒事的!」緞兒安慰道。
朱雀眼睛瞇了瞇,繼而說道:「難道二夫人真的要讓玉珠把孩子生下來?」
司徒錦心裡明白她這話裡的意思,卻不好親口承認。
畢竟江氏是她的生母,是她最在意的人。她如今想要穩固自己的地位,就必須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她自然…是沒那麼福氣的…」司徒錦歎道:「不止是娘親,這府裡不希望她生下孩子的,可是大有人在呢。」
朱雀點了點頭,表示贊同。「玉珠不足為慮,小姐就快要及笄了,還是先操心一下自己的嫁妝吧?」
司徒錦被她提及此事,臉不由得泛紅。「還早呢,急什麼?」
「也不早了,世子爺可是眼巴巴的盼著小姐你嫁過去呢!」朱雀調侃道。「再說了,小姐將來嫁的風光與否,可是跟這排場和嫁妝緊密相連的。若到時候周夫人故意扣下你的嫁妝,或者偷工減料,那小姐豈不是很吃虧?」
「不是還有二夫人在呢,二夫人怎麼會容忍那些人貪沒了小姐的嫁妝!」緞兒有些不服氣的說道。
「是,現在是二夫人當家。可是難保二夫人生出的時候,老爺又把管家的權力交到別人手上。你別忘了,這府裡除了周氏,還有王氏和李氏。李氏就不說了,那王氏可是出身官宦之家,也是有幾分能力的。老爺雖然暫時冷落了周氏,但朝廷的局勢還沒有明朗之前,他還是會搖擺不定的。」朱雀肯定的回答道。
司徒錦聽完她的分析,覺得很有道理。
太子雖然是正統的繼位者,但三皇子也不是省油的燈。加上還有一個皇上最疼愛的小皇子,這皇位花落誰家還很難說呢。
還不等司徒錦想出兩全的法子來,楓園那邊便傳出了姜姨娘不慎摔倒的消息。
「好好兒的,怎麼就摔倒了呢?」江氏挺著大肚子趕過去的時候,周氏也第一次走出了自己的院子,來到了楓園。
「夫人,您可要為婢妾做主啊?!這兩個死丫頭,居然將我推倒,想要害我肚子裡的孩子啊!」玉珠一見到周氏踏進門檻,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此刻老爺還未回府,她便照著計劃,打算將江氏送到她屋子裡的兩個丫頭先打發掉再說。
周氏見她在那裡哭鬧,便讓身後的丫鬟去將她扶了起來。「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你現在可是懷著老爺的子嗣呢,這樣坐在冰冷的地上,會傷了胎兒的,快別哭了…」
玉珠見周氏如此和顏悅色的跟自己說話,心中便稍微放了心。
她也不是沒想過她此時懷孕,對夫人來說無疑是一個恥辱。可是為了自己的將來,她還是壯著膽子倒掉了夫人送過去的避孕湯藥,所以才能懷上。
起初,她還心驚膽戰的,以為夫人會過來找茬兒。但是沒想到,夫人不僅沒有斥責她,還送了她很多漂亮的衣服和首飾,更是對她的吃食嚴格把關,生怕她肚子裡的孩子有什麼三長兩短。
如今又看到她這般體恤自己,她的膽子就大了起來。「多謝夫人關懷!」
許嬤嬤看著她臉上那抹得意,氣就不打一處來。若不是夫人說留著她還有用,她早就上去給她一耳光了,哪裡還會容忍她這般行徑。
「你們怎麼服侍姨娘的,竟然讓她摔倒了?」周氏安撫好了玉珠,便冷著臉對那兩個低垂著頭的丫鬟斥責起來。
江氏剛踏進門檻,便聽到周氏在教訓玉珠的兩個丫頭,心中便有了數。
親切的向著周氏走去,江氏按照規矩給周氏請了安。「夫人有一段日子沒有出來走動走動了,妹妹還說過兩日去看望姐姐呢。沒想到竟然在這裡碰上了…」
周氏冷眼打量著江氏那隆起的肚子,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戾氣。「二夫人辛苦了!如今有了身子,還要替我分擔,管著府裡大大小小的事務,真夠難為你了。」
江氏笑得燦爛,並未向往日那般低垂著頭,小媳婦兒似的。「夫人說笑了。咱們是姐妹不是,幹嘛這般客氣?」
周氏聽了她這番話,心中的怒氣一發而不可收拾。但江氏如今正得寵,若是她將她怎麼樣了,老爺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於是只好拿那兩個小丫頭出氣了。
「二夫人來得正好,我正要審問這兩個不懂事的丫頭呢。居然讓姜姨娘在自個兒的院子裡摔倒了,你說她們該不該罰?」
江氏知道周氏這是給自己下馬威呢,眉頭都沒動一下。「的確是該罰!老爺如今可寶貝著姜姨娘,期盼著她能夠多為府裡添丁呢。不過姜姨娘身上一點兒傷都沒有,只不過是受了驚嚇而已,不若就罰這兩個丫頭一個月的月銀以儆傚尤吧?」
「二夫人是不是太過縱容這些下人了?如此不善待姨娘,還險些傷害到姨娘肚子裡的胎兒,就這麼輕易饒恕,是不是罰的太過輕了?」周氏端著當家主母的架子,義正言辭的與江氏對抗。
江氏自然是不會罰這兩個自己人,而讓親者痛仇者快的。「夫人,姨娘現在可是有身子的人,若是罰的太重,難免會見血腥。這可是大大的不吉利!到時候衝撞力姨娘,那罪過可就大了!」
聽著江氏這麼一說,玉珠也變得謹慎起來。
她肚子裡的這塊肉可是她的護身符,萬一受到影響,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啊。於是立馬換了副面容,對周氏說道:「婢妾知道夫人一片好意,怕這些奴婢怠慢於我。不過二夫人說的也有道理,念在她們初犯,就饒恕她們一回吧。」
玉珠自以為是的一番話,讓周氏心裡很是不快。
被江氏這麼一蠱惑,她就只顧著自己的肚子,完全將她的吩咐拋到腦後。這樣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下賤女人,還真真是讓人恨得牙癢癢。
「既然你都不計較了,那本夫人也不管了。」周氏臉色有些暗沉的說道。
玉珠這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便上前去將周氏迎進了屋子。「老爺昨日送了婢妾一些上好的西湖龍井,夫人要不要試試?」
那西湖龍井因為產量稀少,京城中也只有極少數的人能夠喝得起。玉珠仗著自己得寵,便三天兩頭的在司徒長風耳邊吹枕頭風,將平日裡不敢肖像的東西都要到了手。
不過司徒長風也警告過她,讓她不要太得寸進尺。
好在他覺得不過是些茶葉,沒什麼大礙,這才派人去尋了來給她。
但她這一番炫耀,卻是給了周氏難看。
她堂堂一個正室都沒有喝過那西湖龍井,她一個小小的姨娘卻能夠獨自享用這麼稀罕的東西,實在是太過囂張了。
「玉珠,你可別忘了,你是誰提拔起來的。」許嬤嬤有些看不下去,小聲的提醒道。
玉珠身子一僵,這才發現得罪了周氏,便低眉順眼的跪下來請罪。「夫人恕罪,婢妾無心的。只想著好好招待夫人,不免…請夫人恕罪!」
周氏憋著一肚子的火,卻沒有向玉珠亂發脾氣,反倒是贊起了這茶的好處來。「看來老爺是真的很重視你肚子裡的那塊肉呢!連這樣稀有的名茶都肯替你找來…」
玉珠見周氏沒有責罰的意思,膽子又開始抬頭。「婢妾哪裡能跟夫人相比,只是些茶葉而已。不過老爺的確很重視婢妾肚子裡的孩子,說是將來要好好培養呢!」
這樣明目張膽的炫耀,讓周氏心裡對玉珠的恨意更深。
只不過她現在還不能處置了她,一旦她生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玉珠是必死無疑的!
想到將來,周氏袖中的手默默地握緊。「起來吧…」
「謝夫人…」玉珠扶著肚子,緩緩地站了起來。
「都是有身子的人了,不要再胡鬧了,順利的將孩子生下來,才是正經。」周氏說教了兩句,見時辰不早了,就回去了。
而江氏在她們進屋的那一刻,便冷哼一聲,轉身離去了。
在這個府裡,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同盟。
看著周氏的架勢,是想拉攏玉珠,等她生下孩子,好與她一較高下呢!呵呵,只可惜她江雲煙也不是個吃素的,絕對不會等著她們來聯手對付自己。
「夫人,您慢點兒…」她的心腹丫鬟見她走路有些心不在焉,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
江氏這才注意到自己走的太快了,便放慢了腳步。
剛剛穿過一個洞門,便見那許久沒有露面的王氏朝她走了過來,那神情似乎很急。
「給二夫人請安!」那王氏倒是規矩了不少,見到江氏不再冷嘲熱諷,反倒是拘謹了起來。
江氏覺得有些意外,不過心裡還是戒備著。「今兒個是什麼好日子,姐妹們都出來了?」
「姐姐…聽說玉珠摔倒了,那孩子怎麼樣?」王氏因為五小姐的事,早已被老爺厭棄,很久不去她房裡了,所以整個府裡都不怎麼待見她,她的消息自然也沒有以前那般靈通了。
江氏打量了她幾眼,見她問起玉珠的事情來,便委婉的說道:「唉,總算是有驚無險!夫人正在那邊愛撫著呢,你放心好了。」
王氏一聽說周氏在那邊,有些不屑的說道:「哼,果然是別有用心!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來,真是會挑時候啊。」
江氏但笑不語,沒有任何的表示。
王氏見她那寵辱不驚的模樣,心裡暗暗詫異。
這江氏的變化可真不是一點兩點,整個人變得貴氣了不說,說話做事也是頗為沉穩冷靜,再也不是以前那副唯唯諾諾的模樣了。
「嬌兒明年也及笄了呢,那楚家到現在都還沒有動靜嗎?」
見江氏主動提起自己的女兒,王氏便換上了一副奉承巴結的笑臉。「可不是嘛,嬌兒只比二小姐小幾個月呢!唉,說起來我們母女倆也是命苦的,遇上了那麼一個不負責任的紈褲少爺,唉…」
江氏自然是知道女兒與王氏的約定的,卻不說破。「那楚家的公子實在是太不像話了,都已經欺負了嬌兒,卻一再的逃避責任,真不像是皇家貴族該有的氣度!」
王氏聽到江氏這般說,心裡也不是滋味。
其實,據嬌兒自己說,那楚朝陽並未碰她,只是出現在她的繡塌之上。但事情已經鬧大了,老爺也不待見她們母女了,如今只要揪著那楚朝陽不放,她的女兒才不至於被送進廟裡當姑子去。
一個名聲壞掉的女人,除了嫁給那個輕薄過她的男人,還能嫁給誰呢?再加上,司徒嬌庶出的身份,要想攀上別的高枝,也是不可能了。
「姐姐,無論如何,請看在姐妹一場的份兒上,幫幫我那可憐的孩兒吧!」王氏說到動情之處,還給江氏跪了下來。
「妹妹這是做什麼?快快請起!」江氏嘴裡這麼說著,但卻並沒有去扶她。
如今她可是雙身子的人,自然是不能做一些危及自身的事情的。而她身旁的丫鬟倒是機靈,上前一步,擋在那王氏跟前,將她從地方攙扶了起來。
「姨娘這是為何?咱們夫人最是心軟,您就算是不說,夫人也會為五小姐的婚事操心的呢!」
京城裡,有誰不知道楚朝陽是個不學無術的混蛋!五小姐以前仗著自己得寵,常常欺負她們這些下人。如今落得如此下場,那也是她自找的!
「是啊,妹妹何須如此?你放心吧,嬌兒的婚事,我會放在心上的。」江氏也在一旁勸道。
「那就多謝姐姐了…」說著,王氏便止住了哭聲。
興許是年紀大了,王氏才跪了那麼一會兒,就覺得腿酸了。剛剛站直了身子,那丫鬟一離手,她就穩不住身子,朝著前方倒去。
「哎呀…」
一聲驚呼,江氏身邊的丫頭們也個個嚇破了膽。
因為王氏那摔倒的方向,正是江氏所站的位置。
江氏眼裡的狠厲一閃而過,幸好她躲得快,否則真的會被王氏給撞到。她受點兒傷不要緊,萬一要傷到了她肚子裡的孩子,那可就不妙了。
「姨娘,您怎麼這麼不小心?」司徒錦從她身後走過來,伸手去將王氏給扶了起來。
而王氏在聽到那熟悉的嗓音之後,身子忍不住微微一抖。
即使是心裡有鬼,但那王氏還是忍著心虛給司徒錦見了禮。「見過二小姐!」
「姨娘的身子愈發的虛弱了呢,想必是老寒腿犯了,要不我給你去找個大夫好好地治治?」司徒錦說這話的時候,面帶微笑,絲毫看不出任何的不悅。
但王姨娘聽到她這話的時候,心裡卻蹦蹦直跳,比起訓斥她幾句還要害怕。這二小姐可不是個善茬兒,與那位比起來也是不相上下的。
「多謝二小姐掛念…」她只能如是回答。
司徒錦走到她的身邊,假裝親熱的挽著她的胳膊,笑顏如花的說道:「姨娘太客氣了…嬌兒妹妹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悶在屋子裡不肯出來。咱們做姐妹的,也生疏了不少呢。」
王姨娘笑得尷尬,但卻不敢拂了司徒錦的面子。「嬌兒她…也該靜下心來待嫁了,所以才呆在屋子裡練習女紅呢…」
說的好聽!司徒錦在心裡鄙視著。
司徒嬌之所以不肯踏出自己的院子,是丟不起這個人吧?若是按著她以往的性子,恐怕早就憋不住跑出來了。但王氏怕她又闖出什麼禍來,只能派丫頭緊緊地盯著她,嚴令禁止她踏出房門一步。
如此一來,既在眾人面前留下個乖巧安分的好印象,又防止別人再去害她的女兒。說起來,這王氏還是個聰明人,只是避其鋒芒。
司徒錦故意「哦」了一聲,然後便鬆開手去攙扶江氏。「難怪呢…只是不知道那楚家什麼時候會來提親呢?」
王姨娘低下頭去,將心裡的怨恨深埋在肚腹裡,不敢輕易的發洩出來。「二小姐不會忘了吧,您可是親口答應幫著你五妹妹的…」
司徒錦臉色微變,卻矢口否認道:「是嗎?我怎麼不記得?」
王姨娘見她否認,不由得抬起頭來,怒目而視。「二小姐你…你怎麼可以出爾反爾!你明明答應過的…」
「答應過你什麼?可有憑證?姨娘怕是做夢了吧?」司徒錦毫不留情的質問道。
既然王氏還是沒有想著改過自新,仍舊想要害她的娘親,那麼她就不會再那麼客氣,容忍她一再的傷害自己在乎的人。
「你…好你個司徒錦,你竟然言而無信!」王氏此刻被氣糊塗了,也不管自己什麼身份,便指著對方的鼻子大罵起來。
司徒錦微微一笑,卻沒有還嘴。
江氏哪裡能夠容忍一個姨娘對自己的女兒如此放肆,立刻出聲呵斥道:「王氏,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對二小姐不敬?你魔怔了吧,一個奴婢竟然也敢對小姐無禮!」
王姨娘被江氏罵了一通,頓時清醒了不少。只不過司徒錦的做法卻讓她恨上加恨,不由得反駁道:「二小姐,明明是你毀約在先,竟然還責怪我無禮?」
「哦?」司徒錦蹙了蹙眉。「有這麼回事嗎?那敢問姨娘,咱們做的何約定?」
王姨娘剛要將她們之間的協議說出來,但是到了嘴邊的話卻突然說不出口了。也只有到了這個時候,她才反應過來,為何司徒錦會言而無信了。當初,她們之間的約定,是建立在互惠互利的基礎之上的,可是剛才她的那番舉動卻被司徒錦看了去,恐怕她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用心,所以才這麼說的吧。
王姨娘此刻也是兩邊搖擺不定,與先前的理直氣壯完全是兩種心態。
司徒錦與她的交易,一直都沒什麼動靜。而另一邊也那嬌兒的婚事利誘她,她一時把持不住,就想著兩邊都不得罪,兩邊都可以獲利。當那人要她假裝不小心撞倒江氏的時候,她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答應了。那人也說了,就是撞倒,也不會讓胎兒流掉的,最多動了胎氣而已。江氏平日裡謹慎小心,被保護的密不透風,那人根本就找不到機會下手。只要她動了胎氣,那麼那人就可以買通那診脈的大夫,到時候那孩子是生是死,就完全聽命於那人的一句話了。
想著能夠除掉一個對手也是好的,王姨娘這才鬼迷心竅,做出了違背約定的事情。好死不死的,剛才那一幕卻被司徒錦看在了眼裡。
江氏或許不會起疑,但司徒錦那丫頭可機靈著呢,說不定她已經發現了自己的意圖。
司徒錦見她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便冷笑著說道:「既然姨娘無話可說,那麼那約定定是子虛烏有,姨娘以後還是莫要再提起的好。」
說完,她便攙扶著江氏,繼續朝前走去。
王姨娘被這話刺激的雙腿發軟,跌坐到了地上。她沒有想到自己一時的貪心,竟然將司徒錦給徹底得罪,而她們母女以後的命運可想而知。那人,到了關鍵時刻真的會幫她一把嗎?她不禁打了個冷顫。